夏栀拉开了些距离,杏眸忽闪忽闪地眨了眨,漂亮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些冲动过后的尴尬。
“我们,先进去吧。不是说陈老师还在等我们。”夏栀自顾自地绕开他,想进去。
然而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被宋屿擒住。
他侧头瞧着她,微俯身靠近过来,漆黑的眸底晦暗不明。
“怎么办。”他喉结滑动两下,吹拂过她耳边的呼吸又烫又灼热,“越来越想把你据为己有了。”
想看着她失控时只能喊出他的名字。
想看着她眼眶泛红的在他的怀里茫然迷离。
他想要她的太多太多,以至于,他此时的想法都被卑劣的占有欲填满。
直到许久,宋屿才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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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的灰色水泥墙壁挂满了各个时期丁冲先生的油画作品,在每幅作品顶端有个暖橙色的三角灯罩亮起来,明暗交替的光影衬得画面更有深意。继续往深处走,视野空间便开阔起来,残缺的雕塑立于承重柱的旁边,空旷的地方也逐渐能见到玻璃墙围起来的会客室。
尽头的工作区域采光非常好,视野开阔,各类模型和工具摆放在角落。
地面是铺的木板,踩下去有轻微的咯吱声,空气中浮动的颜料味道,视线朝窗外望去,能看见好大片绿荫。这里的生活像是慢了下来,只有艺术与灵感的触碰,很纯粹的安宁。
“这里的家具都是老师们自己设计的。”宋屿向她介绍。
夏栀的目光落在一把奇形怪状的折叠椅,敛眸,“这个设计好奇怪,看起来不像是能坐得很舒服的样子。”
“这么看来,你倒是功能主义至上原则了。”宋屿抬手轻捏了她的脸颊。
夏栀喃喃道:“我是实用主义,椅子在设计的过程中,不就是应该让人们坐得舒适嘛。”
“这个话题要认真讨论起来,挺有深度的,改天去我家跟你讨论讨论。”
夏栀:……流氓。
宋屿带她去见了陈菖蒲陈老师。
陈老师人很高,瘦瘦的,脸颊两侧的颧骨突起,戴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很高冷,但聊起天来没有夏栀想象中严肃,也不会因为夏栀只是个新入门的学生就瞧不起。
他很健谈,在思考和回答问题时都会很认真地看着对方,天南地北的话题都能聊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
“藏大的摄影是个好专业,国内专业排名说是TOP3也不为过。”陈菖蒲老师坐在藤条编织椅里,双手自然而然地交叠搭在膝盖,看着夏栀,“其实他们历年来的主题都更偏向于人文生活,因为藏城本身就是个风土人情浓郁的城市。”
“不过风土人情也不是唯一的选题方向,摄影这门专业的开设,更多也是想要追求深层次的情感。”陈菖蒲,“它和你们所学的画画是分不开的,无论是构图、色彩、空间虚实等等,容易引起他人共鸣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
夏栀很认真地听陈菖蒲老师讲话。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自己受益匪浅。
经过几天思考,在热门选题方向里,夏栀还是决定将作品集聚焦在环境保护方面,对环境与材料可持续的议题。
她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选择社会新闻热点,毕竟当下对女性有关的定义以及物化讨论度很广泛,将镜头聚焦在女性意识,也是她想做的事情。但夏栀在看到一篇呼吁保护环境的长文时深受触动,最终定了方向。
这几天,除了忙她自己的作业,她也观察了宋屿的工作,很多集训时期没有理解透彻的知识点,如今看着宋屿拆分解析的过程慢慢就理解了。
作品集有了头绪,夏栀每天都充满了干劲,正好宋屿在丁老师的工作室附近租了公寓。有时候两个人忙累了,就跑到那去休息会儿。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其间,张明宇找他们出去吃过几次饭,夏栀又和徐颂聚了几次。
直到何文打了通电话。
沉寂了几天的群里热闹起来,大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头。
【张明宇:你们都收没收到老何的电话,就明天画室毕业典礼。】
【张子显:我是昨天收到的。】
【周清:接了,老何是不是换号码了啊,我以为陌生来电,差点给挂了。】
【张明宇:没换啊,就还那个,你没存吧。】
【蒋晨岐:老何说明天毕业典礼,有无人机在画室借了场地表演,好像是咱们画室的老师和一个外校学生共同合作的项目。】
【蒋晨岐:市里准备拿这个拍宣传片,估计那天人不少,我还挺心动的,但我现在人不在南城啊,难受。】
【张明宇:@钟婉思,思姐,毕业典礼参不参加?】
【张明宇:@江梦,@徐颂,@夏栀。】
手机消息响个没完的时候,夏栀正窝在宋屿的公寓,她昨晚忙作品集忙到三点多,因为太晚了她选择就近原则,没回奶奶家,而是住在了宋屿这。
床旁边空空的,夏栀起身揉了揉还困乏的眼睛,安静的房间里,她听见了从浴室传来的水声。
她摸出手机翻了翻群消息,又看到了何文的未接来电。
知道何老师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夏栀就没回拨。
明天吗?其实她明天确实空了一天,而且这段时间忙来忙去的,也没怎么休息过。
【江梦:我去。我主要想去看无人机表演哈哈哈哈哈。】
【钟婉思:我也去,我在家闲得都要长蘑菇了,游戏都打腻了。】
徐颂没回。估计又是在忙南大的社团。
【钟婉思:@夏栀,夏夏,你怎么还没回消息,不会睡觉呢吧。都下午两点了哎!!】
夏栀正欲在键盘敲下几个字,她的思绪突然被“咔哒”的关门声拉回。
空气中有极淡的水汽,混着清冽的薄荷味道,厚重的窗帘将房间内遮盖得暧昧不清。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靠过来的身躯带了灼热的体温。她被宋屿环抱在胸前,他的指腹似有若无地刮蹭她的手臂,“醒了就知道玩手机?”
“是群里的消息把我吵醒的。”这样的姿势很舒服,夏栀往他怀里窝了窝,“何老师喊我们明天回画室参加毕业典礼。”
稍作停顿,她微微仰头看向他,唇角弯了弯,“你去么?”
宋屿下颌轻蹭了蹭她的耳梢。
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姑娘皮肤白皙,杏眸含了丝困倦,衬得神情温柔又不自知的勾人。
他将她的手机扔到了床边,掐住了她的下巴亲了亲。
极力的克制后,他在她耳边哑着声说道:“嗯,你去我就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熊熊来晚了:(
小红包掉落~
第54章
◎黄茶◎
画室的毕业典礼, 夏栀还是很想去参加的。
毕竟去年集训带给她了人生太多从未有过的体验。写生的那段时间,让她沉闷的生命变得鲜活且熠熠生辉,不复杂的人际关系,大家互帮互助熬夜画画到两三点, 会翘掉晚自习躺在画室操场的草坪, 看着满天星光什么都不做, 只是在放空。
也想起联考时,画室包了大巴车送他们去考场,何文那天一整天都是在笑着的, 张明宇说他脸都笑僵了。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拼凑, 恍惚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反而心里空空落的。
“那我就回复何老师了。”夏栀准备起来,然而她还没坐稳,下一秒,天旋地转间, 她人就被宋屿压在了床上,小小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剧烈的心跳声里, “宋屿——”
细软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的片刻, 静谧的房间内, 因紧张而轻颤的眼睫愈发分明。
他的腿严丝合缝地抵住了她的膝盖, 动作迅速却不猛烈,夏栀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地想要推搡他起来。
没推动,反倒是她的双手被宋屿单手擒住, 反剪到了头顶。宽大的掌心轻压住她纤细的腕骨, 夏栀被迫微微挺起下颌, 只能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漆黑澄澈,而她的背脊绷得又紧又直,脸颊的热气涌出来,夏栀杏眸眨了眨。
暧昧拉扯间,像是有羽毛轻抚过心脏,酥酥麻麻的电流划过。
对视了数十秒,宋屿低头俯身,唇捎带着潮湿的薄荷气息覆盖下来。
夏栀的周身都被好闻的沐浴乳味道萦绕,身体烫得发慌,心口也灼热。细密的亲吻,甚至都不需要掌心游走,便能将热度带满全身。唇齿碰撞,白皙脖颈的细汗若隐若现,随着她每次的深呼吸,锁骨深深地凹陷进去,胸口不规律地起伏。
她不满自己的双手被桎梏高举在头顶,亲吻时暗暗的和他博弈,可越挣扎扭动,整个人却不断地往柔软的床里陷,像是你来我往的暗斗。
直到她浑身软得没了力气,像是融化了似的,宋屿才稍微拉开些距离,他偏开唇,将下颌埋进她的颈间,放她喘息。
细长的发丝又软又轻,蹭过他的鼻尖时微微有些痒。宋屿深吸口气,仅存的理智在叫停,他想,到这真的够了,真不能再继续了。
夏栀又扭动了下,抬起下巴,双手的手腕想挣脱他的掌心。
然而下一秒,她颈侧传来的声音又闷又沉,还带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在我忍得那么辛苦的份上,你行行好,别撩拨我了。”
“算我求你,怎么样。”宋屿虽是求人的口吻,语气却散漫到了极致,滚动的喉结更像是在别有用心地勾引。
心脏莫名的悸动,完全陌生的情绪充斥着她的思绪,夏栀杏眸跟浸过水似的,她有点磕巴地说道,“我,我什么时候撩拨你了?”
她才没有,她是良好公民。
“不承认?”他执起她的手,环绕过他的后背。
一路向下。
直到轻略过突兀的粗壮。
夏栀的掌心被热度灼烫了下。
他埋在她颈间的肌肤渗出潮湿的热气,夏栀大脑瞬间空白了。
吃过猪肉和见过猪跑是两回事,真枪实战的演练和钟婉思发过来的小h文,体验真的是天差地别。
确实,该到此为止了。
再继续擦枪走火,感觉要出大事。她的理智被掌心的灼热拉了回来。
“那个,我,我们等会儿不是还要去工作室吗?”夏栀别开眼,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宋屿,你别,别闹了。”
“嗯,去。”宋屿懒懒地应着声,却没动。
“那你,你从我身上起来。”
“嗯,起。”他答应得痛快,还是没动。
他抱着她不动,夏栀哪里敢动,就这么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
良久,宋屿叹口气,“我去洗澡。”
夏栀愣了愣,“你不是刚洗过澡吗?”
她醒的时候有听见水声,他湿黑的发梢还滴着水汽,怎么看都是已经洗过了呀。
宋屿漆黑的眸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她,暗示意味非常明显,“洗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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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夏栀已经先拍出一组的作品了,但她后面选来选去,仍觉得达不到她想要的点。环境保护与可持续材料的关联很深远,可她目前做出的作品,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单薄片面,有的作品别说具有说服力了,轻扫那么一眼,也只能想到平庸二字。
于是,她去向陈菖蒲老师请教,陈老师只看两张作品便指出了她的问题所在。
“假大空和悬浮倒还是其次。”陈菖蒲目光落在夏栀拍摄的照片,“麻木感是我认为你目前作品中最致命的点,类似于感觉的适应,好比古人所说的「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当下我们其实已经适应了钢筋水泥,适应了塑料制品,对光污染或者其他污染也在潜移默化中习惯、接受了,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正常的。”
“你的作品里,这个问题非常明显,你拍摄的画面充满了矛盾刻意,很像是麻木地在吆喝,来关注环境保护吧。”
“其实你可以去南城附近的建常乡看看,这个乡镇是非常典型的资源型乡镇,但在十年或者数十年的过度消耗以后,在植被的流失下,乡镇几年来遭受过非常多的山体滑坡灾害,我的建议是,你完全可以把镜头聚焦在建常乡如今的面貌。”
陈菖蒲,“拿着相机去记录这些,去审视你的画面,或许你才能有所收获。”
“我好像懂了。”夏栀认真地思考了陈菖蒲老师的话,点点头,“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这个假期能遇到陈老师,是她的幸运。当然,这件事夏栀最感谢的还是宋屿,是他帮助她引荐了陈老师。
陈菖蒲镜片被窗外的光衬得亮了亮,他很欣赏地看着夏栀,“你是个很有天赋且好学的学生,能指点你一二,也是我的荣幸。”
“和宋屿一样,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很细腻,天赋也高。”
“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说实在的,我不觉得奇怪。”
陈菖蒲笑笑,看他们两个的目光就跟看自己学生似的,“很般配。”
被陈菖蒲老师点名表扬的人此时,正站在不远处,他遥遥地递了个视线过来,手里还拿着画笔。
四目相对,他唇角扬起笑了笑,衬得少年散漫又张扬。
夏栀的心脏蓦地轻了轻,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
她和他,有太多亲密的举动。
般配两个字被她听了进去。
夏栀第一次试图以宋屿是她的男朋友的想法,去看他。
她的心脏像是没由来陷落了一角,软塌塌的。
她的男朋友,是宋屿,属于她的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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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毕业典礼做得很隆重,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形容也不过分。
“好多都不是今年的毕业生吧,我瞧着那么多人都眼生。”周清在旁边嘀咕道,这会儿学校通向教学楼的路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今年的毕业典礼办得也太热闹了啊。”
“刚好是招生季,毕业典礼加上招生,能不热闹么?”张明宇咬着根棒棒糖说道,“但今晚这无人机表演挺隆重的,估计大部分人也都是为了这个才来。”
张明宇,“屿和小仓鼠呢,不是说在教学楼汇合吗?”
“他俩现在从四环外往这赶,且等着呢。”周清,“屿哥这两天好像是做收尾工作,我有时候给他发消息都没空回。”
话音刚落,张明宇眼尖地瞥到钟婉思的身影,“思姐,这儿呢!”
“你们两个来得够早的啊。”钟婉思牵着江梦的手过来,“老何说八点集合,现在才七点四十。”
“这不是想着来早点好占座吗。”
“夏栀呢?她和宋屿还没来吗?”钟婉思环绕了一圈,视线内都是陌生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今年的毕业典礼办得比去年还热闹。”
“正好政府在搞什么无人机宣传视频,凑热闹的多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