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人听陈五一说,当时就拍板了,通过当地华人的路子,买下了几块地,并且留下一些跟上船的伙计,就地建房,买种子种地种果子,打理好这份意外得来的产业。
没想到等船开回来时,那些伙计少了人还受了伤,地里也烧得什么都没有,几人连连询问情况。
“东主——这岛上的官不守信!”
“是啊是啊~明明是卖给我们的地,我们好心好意按着这边劳力的价格,雇了人种地,转头这些人就把我们买的种子都给煮了吃了!”
“然后他们还跑了!我们就去他们村里理论,谁知道那些人就把我们打出来了,他的腿就是那时候断的!”
“出了事报官也是应该的吧?咱们又不是这里的土人,结果这里的官面上答应了,根本就不理会,那些人又来把咱们的东西抢了!阿生就是那时候被他们抢走的!”
“五爷!救救洋仔,他昨儿都吐血了,虽然黄先生找来了他们的大夫,可还是不顶用啊!”
他们口中的华人黄先生匆匆赶来,带了最新的讯息,“是港口那边的洋人,他们去找了人,就我们打听的,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清国的人介入这里,你们的人似乎这几年让他们在这边的生意受了影响,所以这些洋人一致觉得可以让你们吃了教训,能把你们赶出这里最好。”
“娘的——”船长摸了摸剃得溜光的脑袋,“这事就叫我们遇见了?”
其余几人也面面相觑,这事吧,确实是叫人憋屈,土人能在这就算了,反正是土人,洋人也在这站住脚了,就他们被挤兑是吧?买地的钱也付了,雇人也是按规矩来,报官更是无可挑剔,这就是不把他们当回事吧!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认什么认!多大点事,扛过去!”船长咬了咬嘴里的叶子,一口吐出来,“这是好事啊!那些红毛鬼霸着咱们家门口的海,现在被打得影响生意了,只能捏我们来出气了,这不就是说,咱们的生意做得——”
“也是啊——”有人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说他们没办法,只能出这种招数?”
“就是啊~咱们是来跑海的!种地有得种就种,没得种就算啊!”
陈五觉得他们有点跑偏了,“那现在这里也是要解决的啊!这是我们花钱买的地!人都伤成这样了!”
“我们呆不久的,总要先跟船回去,是留人还是不留人呢?留下再被这么欺负怎么办?现在是皮外伤断个腿,等我们走了,他们就是把人打死,我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靠黄先生他们保吧?看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
“不留人咱们这地不是白买了?没人经营的荒地有什么用?想想办法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陈五道。
船长看他,“行了!你有什么办法就说!我们兄弟配合就是!”
“那拿点好货出来,那个西洋的镜子给我,我去找官船上的套套交情,今天停泊的船我也看了,刚好有我认识的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船长还是犹豫,“你找他们做什么?说是官船,也不过是上头揽财的,又不是那些水军,还能吓一下那些洋人。”
“对付洋人干什么?能对付土人就行了啊!他们有防身的家伙的。”陈五不再纠缠,转身就往船那边走,“那镜子我拿了啊!”
这伙子人就等着陈五带了官船上的人下来,这些人还真有带□□的,就算没有□□,也有带了擦得雪亮的大刀的,这一伙人的体格子都和南人不一样,看着人高马大的,就这么问了方向,带着家伙事往土人的村落去了。
也不过是三个时辰,这些人就又拖又拽的回来了,除了包袱里的东西,还捆了不少俘虏,虽然阿生的确没救回来,已经被这些畜生杀害了。
那里头站出一个人来,隔着老远就对着陈五说话。
“兄弟——够意思吧!这不就有奴隶种地的了!”
这群福建子的队伍陷入了沉默,这实在是太有满人的作风了,但是这是不落在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爽呢?
“辛苦了辛苦了——”船长一脸笑的迎上去,“今儿可得好好犒劳兄弟!可惜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咱们可得好好喝两口!”
“这就不用了,我们的船明天就走了,别耽误正事。”那里头扛着□□的领头站出来,“我就问问,你们这地怎么来的?”
“买啊!只要是土人没占上的地,买来容易得很,不过他们不讲信用,我怕他们回头就不认了。”
“不认?”由得他不认吗?他们讲的规矩就是占上的地就是自己的!“这个不怕,肯卖就行,怪不得洋人在这里圈块地,还来挣我们的钱,确实是能方便。”
陈五拦他们,“这些土人分不清好歹,和洋人一起来对付我们,咱们也不常来,先别冒这个险,买了也是白放着,再说了我们带出来钱都换成货了,在这里买地花什么?不合算!你们要有什么,先用我们这块地,回头准备好了再来不是正好?”
那几个旗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太麻烦了,有什么下趟再说吧,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地也没多值,就是图个方便。
“行~那就先回去 了,这破地方太热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大清的船都知道有这么一块地可以歇息了,陈五牵头买下的这块地倒是保下了。
但是官船那边的主事,没觉得买海外的地有什么要交代的,就一直没有往上报。
陈五把消息带回了陈家,一家人交流了一阵,都觉得不妥,这只是个权宜之计,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想要捣什么乱容易得很,那话怎么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也算不得强龙。
要是投入更多的人手,他们的伙计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白白在岛上被害这谁也承受不起。
“不过这也是机遇,没人种的荒地,还离港口不远,咱们家要是能站稳脚跟,就更上一层了。”这可是能产粮食的啊!哪能遇到一点事就放弃。
但是这事到底怎么解决呢?他们漂在外面,出了事朝廷到底管不管?怎么管?是苛责还是给他们撑腰?
陈家的管家带着问题随船到了京城,果不其然,他没有发现京城关注这个,毕竟是小打小闹,管事的不愿意上报也是常理。
但管家还是想找找门路,这是个机会啊!错过了这个时机,前面的铺垫不就白费了?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家里已经在天工院做事的少爷,都没有搭上足够上层的门路,能联系的人只会说这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他的着急上火也被陈康和看在眼里,所以就有了芒芒看见他愁眉苦脸这一节。
此刻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的转机已经出现了。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办,你让他们把事情多过过脑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这倒是个大事,南洋的经略现在可以布局,那为什么不参与呢?
难道大清要的是很过分的东西吗?不过是大清人的人身权和财产权罢了,就算是这两个权力的具体概念还没有,也不妨碍康熙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啊!
能够把手伸进南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反正现阶段又不需要打下来统治,一年三熟这个条件够有诱惑力吗?
再说这是水军扩大势力范围的好机会啊!护航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不是光明正大能够动手了吗?
出海的要道都在东南亚啊!如果想走远一点,首选肯定是南边的那块大陆,而不是北边绕圈子去新大陆吧?所以把交通要道控制住有问题吗?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再加上民众自发的开拓南洋,这才能够把控住南洋的事实动态,遏制住洋人扩张的速度。
佟珍瑶飞快写好了信,列明情况,然后看着莺儿忽然顿住,“我这找谁递啊!”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经过缜密的思考, 佟珍瑶选择了让鄂伦岱去找胤褆,由胤褆直接把信件递给康熙,这样可以最快捷并且不引起怀疑的,跳过中间的步骤, 直接交到决策人手里。
鄂伦岱被叫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 给准妹夫递信, 他怎么都不觉不乐意。
“正事,哥要是不信可以拆开看看。”佟珍瑶放软了眼神,语带祈求。
鄂伦岱转过了头, 一把抽过信,“我、我看什么!你都说了正事, 谁要看你们的信!等着吧——”
虽然比较莫名, 但是胤褆收到哈哈珠子的消息, 下意识反应就是有正事,毕竟这家伙自从开始守孝,哪里给他递过一片纸,能让鄂伦岱来找人,一听不是什么私事, 佟珍瑶的特殊他也是知道的,这耽搁下去就是耽搁汗阿玛的事。
两个人见了面也不怎么寒暄,只把信交接了就各自离开。
胤褆拆了没有写任何东西的信封,就见到里面还套了一层信封, 上书——皇上敬启,瞬间觉得他真是料事如神,当即就塞进了袖子里匆匆忙忙往乾清宫赶。
“给大阿哥搬个椅子来——”
康熙见他递完了信没有要走的意思, 并没有表示什么,只自己看完了信。
“南洋……”
皱了皱眉, 康熙又左右一看,“太子呢?今儿怎么没过来?”
待太子匆匆赶来,康熙才把信给了两个儿子,“你们看看,我们这步棋该怎么走?”
胤褆心里一阵澎湃,他也能参与这样秘密的事了吗?
待他激动过后,却发现手抓了个空,因为这短暂的一点耽误,太子已经毫不谦让的拿起了信,只好等着太子看完放下一张,他才能开始看。
才看了几行,胤褆就忍不住了,“一年三熟!汗阿玛,这块地咱们得要!”
康熙看着他大儿子,表情微微有些苦恼,他怎么就教不好这个儿子?有说不要么?这样的不沉稳,眼看着快成家的人了。
“大哥看完再说吧。”胤礽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
信里说的可不只有好处,虽然有一年三熟这样的好事,但也有土人凶蛮和洋人勾结的障碍,加上佟格格补充的当地容易因炎热产生的疾病和体力流失,以及洋人对于南海的觊觎,这件事就很值得商榷了。
“经略自然是要经略的,我们的国土上尚且有挨饿受冻的百姓,这样的天然粮仓,没有放过的道理。”康熙先定下了基调,“只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南洋距离甚远,明明是船队里广为流传的事情,至今日,也没有任何人报上,想要控制住南洋,是很要花费力气的。”
胤礽皱起了眉,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地方离京城越远,就越难以掌控,云贵以及两广之地,到如今也不是很受控,南洋就更远了。
但是信里还提到了到其他海域的通道,不拿住南洋,他们的船将来就难以走出去了,想想将来那些洋人的行径,他毫不怀疑洋人会把大清封锁在这一片海域,慢慢蚕食其中利益。
所以这南洋的势力,他们必须插一手,可如今实在是分不开精力去操持,要怎么处置才能合宜?
胤褆就没想那么多了,“咱们有水军啊!自己人在外面被欺负了,这还不算开战的理由吗?打啊汗阿玛!臣愿意做这个先锋,替汗阿玛在南洋开路——”
康熙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吧?不要以为你小子和佟家的天天讨论海船海事没人知道了!
不过看到他那清澈见底,完全看不见什么盘算的眼睛,康熙就泄了气,这还说什么?
但是仔细想想,这话倒是没有问题,不失为一个介入的好借口。
“水军另说,咱们的百姓在南洋毕竟势单力孤,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他们屠戮百姓,我们就是去千次万次,这南洋的土地上,还是没有我们的人,你又要怎么办?”
胤礽斟酌道,“汗阿玛,几十人百人势单力孤,若是千人万人呢?既然儿臣听了一年三熟之地,仍不免失态,其他人听了焉能不动心?如今民间的造船也初见成效,将来海上的风帆只会更多,这粮食反哺本土,其实也不难。”
“孰人愿去?”康熙问道。
“肯定有人愿意啊!”胤褆理解完胤礽的思路,想也不想就说,“现在都能有船员在那里置地了,消息传开肯定有更多人愿意去,还用我们费心吗!”
康谢和胤礽对视了一眼,好像是他们想复杂了,这事的确是可以自发。
“倒也不错,只是布告百姓,就不能如此粗略了,南洋那边的情势不能忽略。”
“倒是应该见那陈家人一面,他们亲身经历,想必更清楚些。”胤礽道。
胤褆哪里愿意放过争取出京的机会,当即表现道,“不如交给儿子,儿臣一定给汗阿玛安排好!”
康熙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那就由你安排个妥当的机会见一面吧。”
……
没几日,朝臣就听说天工院研究的东西有进展了,大阿哥又请了皇上去看,各怀心思之余,倒也没有过多关注。
天工院的陈五慌乱着,这几日他真觉着如在梦中,上京以后他四处搭关系都屡屡受挫,自家这侄儿怎么做到的?这就上达天听了?走的是什么门路啊?
“好侄儿~你就告诉叔叔吧!叔叔绝对守口如瓶!”
陈康和也是一脸懵,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门路啊!只能说这京城卧虎藏龙,他不过是找了个左近的印坊印些资料,谁知道这印坊还能联系到大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