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也如释重负,连忙打开旁边的一辆车,往里面搬东西。
燕窝,参汤,阿胶……他准备的礼物分量都不大,包装却精致又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甚至还有一盒自己做的甜点。
最后放了一个手提包和配套的丝巾,道,“这个是和馥馥的同款,希望您喜欢。”
“……时间过得真快。”黎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感叹道,“小也现在是很成熟的大人了呢。”
“还不够成熟,阿姨。”陈闻也深吸一口气,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许馥在餐厅门口站着,一边关注着梁语堂父子的动向,一边探头探脑看陈闻也和黎茵的情况。
陈闻也怎么还不回来?
他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黎茵不会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吧?
正想着,梁语堂父子走了出来,两人面色都不好看,而陈闻也那边好像也已结束,朝许馥这里走了过来。
她向梁语堂父子笑笑,“叔叔,宁坤,我妈妈有事先走啦。”
“……哦,”梁语堂有点恍惚,半晌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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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她和黎茵先离开,父子二人不知又聊了些什么内容,气氛凝滞到了冰点,连许馥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不远处,陈闻也脚步一顿。
他怔怔地望着许馥与梁宁坤父子对话,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许馥转过头来看到了他,眼神有点像看到救星,向他招招手,“小也,这里!”
他如梦初醒,快步走向她,听到许馥和他们礼貌地笑,“那我就先回去啦――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第70章
“至于么, 穿这么帅?”许馥系上安全带,道,“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妈都见过呢, 叶灵阿姨忙的时候,我妈还给你换过尿不湿……”
“……”陈闻也沉默地递过来一个吸管杯, 发动车子,“你喝点儿吧。”
“换尿不湿有什么?”许馥觉得好笑,她抱着杯子小口啜饮着, 甘甜温凉的蜂蜜水咽了下肚, 觉得心里也甜滋滋,打趣道, “想堵我的嘴呀?”
“嗯, ”陈闻也开车很平稳, 直视着前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要不是不能酒驾,我早堵上了。”
一句话在许馥脑海里转了几个圈, 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地咬紧了一些吸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你小子,现在很会威胁人哈。
她转移话题,“怎么送完我妈站那儿半天不过来?让我好一通尬聊。”
陈闻也顿了几秒, 才道,“我怕打扰你的事情。”
他措辞小心, 但许馥足够敏锐,追问道, “打扰我的什么事情?”
陈闻也抿着唇,没说话。
说实话, 在看到梁宁坤父子出现之时,在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梁宁坤望向许馥的眼神,他太过于熟悉了,顷刻间就激起了他心底的戾气,恨不得两步走上前就挡在她面前。
可为什么许馥母女会和梁宁坤父子一起吃饭呢?
在跨年夜这样特殊的时刻。
关于“结婚”的记忆瞬间冲了上来,就算他不愿意深想,也冒出了几个“相亲”“联姻”之类的可怕猜测。
……是许馥同意他来接她回家的。
他应该上前么?
有资格上前么?
还在犹疑之中,许馥转过身来发现了他,突然开口喊了他的名字,还介绍自己是她的男朋友。
她光明正大地承认了他。
他更不想做不明所以的缩头乌龟和胆小鬼。
于是陈闻也深吸一口气,他握紧了方向盘,开了口,“我可以问么?”
“问呗。”许馥吸着蜂蜜水瞥他一眼,坦坦荡荡,“有什么不能问?”
“你打算结婚了么?”
许馥差点呛到。
“结什么婚?”她吓一跳,突然想起了胡蝶当时的男大男朋友,觉得弟弟的脑回路确实和她们有些许不同,莫名紧张起来,“警告你,你可不要求婚啊。”
她拿那吸管在杯子里戳戳戳,道,“我不会同意的。”
陈闻也听了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一时不知道是要先继续追问梁宁坤的事,还是要先担心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求婚就会这么坚定的被拒绝。
他半天憋出了几个字,“我是说梁宁坤……”
“啊,”许馥突然就反应过来,简直震惊,“你以为我要和梁宁坤结婚?”
她这才想起来当时在洗车中心他没头没脑说的那些什么“结婚”“小三”之类的话。
当时她只觉得有趣,新奇,以为是一种新型的“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手法。
没想到陈闻也还真的这么相信啊!
真是服了。
把她想成什么人?
小三是吧,行,让你当当看。
她恼怒之后,玩心大起,决定好好惩罚他一下子。
于是她轻缓地将那保温杯放回了杯托里,脸上摆出了一副深沉而不可捉摸的神秘模样,不再说话了。
话题以陈闻也的问题和许馥的沉默作为终结。
她不再喝他的蜂蜜水了。
在这戛然而止的沉默里,陈闻也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慢慢用力到发白,唇也被他狠狠咬着,等待悬着的利刃不知何时落下。
直到车已经驶入了车库,许馥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等着陈闻也继续追问,但他偏偏不,甚至若无其事地试图将此事翻篇,回家逗起狗来。
“野宝今天学会了鞠躬哦,”他笑道,“给你展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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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宝,鞠躬。”
小狗立即立起了身子,两只爪子握着,在毛茸茸的胸前向许馥拜了拜。
“嗯,很棒。”
太可爱了吧――
许馥心里激动,但面上不显,偏偏摆出一副心事深重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半天才道,“小也,我们谈谈。”
陈闻也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逗狗,沉默半晌,才道,“……能不能不谈?”
才这么短短十几二十分钟,他的心思暗自翻江倒海,七颠八倒,刚刚还处于被她肯定而勇敢发问的阶段,如今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不迭。
为什么要打破现状?
明天从一开始他就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也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却总是想要再进一步?
许馥已经在心里拟好了剧本,根本不理会他的请求,自顾自就进入了角色。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好瞒你。”她演的很投入,幻想着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渣男,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人生在世,确实会有一些不得已的事。”
她开始胡编乱造,“宁坤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父母也相熟,两家都知根知底,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陈闻也突然就打断了她。
“……我也和你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父母也相熟,两家也知根知底。”
“为什么我不行呢?”
仔细辩听,那话音里带了些破碎的颤音,“……是因为我的耳朵么?”
许馥有点演不下去了。
这人真是不识逗,怎么两句话就准备要哭了?
“哎呀,不是……”她刚张了口想解释清楚,不想再继续玩了,却被陈闻也几乎强硬地打断了。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他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把野宝抱起来,很平和地提出解决方案来,“我们就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没想到许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好。”
不好?
意思是不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了么?
心口一滞,几乎停跳。
陈闻也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仿佛是从哪里的远方传来的,有种不真实感,“……什么意思?”
“……你要跟我分手么?”
思绪变得乱糟糟。
……真的不应该问的。
如果不问的话,就还可以继续这样……
怎么办好?
后悔、迷茫和恐惧,复杂地充斥了他的神经,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拥抱住了他。
被拥住的同时,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极轻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这样也不行?有什么其他要求,你可以提……”他道,“是我太贪心……做够了冠军,还想做唯一。”
“……天,”许馥叹了口气,她蹙着眉,扳过他的身子,看他垂着的微微颤动的睫毛,看他没一会儿就变得通红的眼尾和鼻尖,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眼角的湿润,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你怎么连这也信?”
“你就是唯一啊。”她伸手拥抱他,小声嘟囔,“……怕不是条傻狗吧。”
“野宝都比你聪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的背脊,就像和野宝在玩儿一样,“来,野宝告诉我,你还有别的主人么?”
“汪!”野宝立即叫了一声。
“嗯,很乖。”她不知道在夸谁,“野宝说它只有你这一个男主人,我这一个女主人呢。”
“你是我的男朋友,哪里是什么小三?”
野宝不明所以地绕着她打转,模样看起来像是很像钻进二人的怀抱之间。
但陈闻也把她抱得太紧了,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罅隙。
他混乱地问,“什么意思?”
“梁语堂……梁宁坤的爸爸,”许馥淡定地解释,“向我妈妈求婚了。”
“我们四个人在跨年夜吃顿饭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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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什么呢你?你怎么可能会是小三?你单身,我单身,我们现在是极为正当的男女关系。”
“……”
“再说,我人品有这么差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恼怒起来,刚想发作,却感觉肩头湿润了一片。
陈闻也哽咽着,鼻音很重地质问她,“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
许馥卡了壳,熄了火。
本来她正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完全可以轻松碾压他,训斥他,质疑他。
现在可好,一不小心滑了坡,倒沦落成了她被训斥了。
不过他哭的时候也太好看了。
眸里水雾弥漫,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沾湿,轻轻眨一下眼睛,透彻的泪珠就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
还穿了这么一身成熟的、英俊的西装。
她心软软,捧他的脸吻他的眼角,尝那咸湿,耍赖道,“……开个玩笑嘛――”
“有这样开玩笑的么?”陈闻也试图严肃一点,偏偏根本控制不住,他自觉丢人,别过头去,努力平稳着波动的喘息,“你……你太欺负人了。”
“我错了好不好?”许馥理亏极了,她好像还真把人欺负的挺惨,但又不愿意让他躲开她的注视,非要捏着他的脸颊,让他扭过来供她欣赏才可以,又心疼,又忍不住笑,“小哭包。”
陈闻也恨恨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太丢人了。
他最烦男人哭哭啼啼的了,从小到大也都根本不知道“哭”字怎么写,怎么反而总是在她面前这样丢人?
好像只要在她面前,向来平稳的情绪就会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任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掀起惊涛骇浪,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而这样疯狂上涌的情绪,不仅是气恼她的玩弄。
更是因为她那句“极为正当的男女关系”,让他心中升腾着充斥着难以自抑的欣喜。
他勉强平复下来情绪,笔直地望向她,确认道,“所以你没有别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当然,”许馥道,“我才不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呢。”
她批评他,“你这人也是真的奇怪。为什么不问清楚?”
“可以问清楚么?”陈闻也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
毕竟每次他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她都很不情愿,而且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许馥是很独的性子。
这种独,让她生活的很自由自在,也很快乐。
或许她不会喜欢别人这样强势地进入她的世界。
“当然可以问清楚啊,我们在谈恋爱呢,干嘛要猜来猜去?”许馥望着他被水洗过的澄澈眸子,爱意上涌,她莞尔一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陈闻也立即抓住机会,“那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想要‘随时结束’的关系?说关系结束的时候,谁都不要纠缠?”
是许馥当时这样的态度才让他误解了,以为他们的关系真的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并没有稳固的根基。
但这已足以让他满足了,所以他并不愿多追问,生怕打破这之间微妙的平衡。
“这……没有为什么啊,”许馥为难地蹙了蹙眉,道,“因为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很讨厌纠缠的男人。”
每段爱情都会有保质期。
她希望停留在刚刚开始要走下坡路的时段,保有那些美丽的记忆,这没什么问题吧?
“哦,这样。”陈闻也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是爱纠缠的男人。”
他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公开呢?”
“拜托,你也是个大明星好不好?”许馥白他一眼,“就这么在微博上公开一个素人,你觉得合适么?我还要在医院工作呢。”
陈闻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那朋友圈呢?可不可以?”
许馥想了想,“随你。”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下。
笑容很轻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人都变得充满活力起来,重又拥有了少年人的朝气。
许馥饶有兴致地问,“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她倒是很好奇这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他脱下那西装外套来,慢条斯理地解起袖口,眸色渐深,颇有种想惩罚人的意味,“姐姐,你休息好了么?”
第71章
陈闻也飘了, 陈闻也太飘了。
医院新到了一批医疗器械,其中也包含着助听器。
许馥面无表情地路过,只觉得现在简直条件反射, 看到箱子上“助听器”这三个字都莫名其妙一哆嗦。
她侧身避过搬运器械的工人,旁边的男人也在避让, 一不留神两人碰撞了下,然后同时反射性地道歉,“不好意思。”
只是她的语调温柔真诚, 对方的语调不耐烦且暴躁, 好像纯粹是走了个礼貌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