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走”
这些年,来来回回,最开始他想要一个答案;后来想要一个结果。
分手的答案令他满意,但仍旧没有好结果。
恍若一场荒唐大梦。
半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风马牛不相及地问:“这首歌叫什么。”
罗亦周连忙跑去问了,很快回来,说:“叫《值得》。”
靳屿看着季航,没有半分动摇地回答:“值得。”
季航倒是看不懂了。
跟靳屿认识这么多年,大家似乎都是大相径庭的性格,他把爱情当游戏,纵情情场多年,却没领会到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靳屿用了八年青春和贺星苒死磕,爱到最后没有结果。
“我瞧着挺不值得的,”季航由衷地说,“你这些年完全可以玩的更开心些。”
何必拘泥于一个人呢。
靳屿抿了口啤酒,看着舞台的方向,女歌手深情地唱着歌。
“我珍爱她,不忍心看她跳火坑。”
季航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靳屿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
贺星苒那里也并不好过。
矛盾是从婚礼酒店引发的,酒店负责人来找她沟通想要的细节,她这才想起来还在跟靳屿筹备婚礼。
但酒店定金都是靳屿付的,贺星苒提了取消酒店的事,然后被钱卫平知道了。
两家家长轮番攻击,一直在问两人到底是为什么。
俩人都是什么也没说,无论怎么问,都只有一句性格不合,在一起不合适。
而贺泽刚最近的生意又有波动,他请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是因为贺星苒婚姻出问题,没办法继续旺他。
于是他就三番五次把贺星苒叫回家,批评她和靳屿要离婚的事,喊她给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只淡淡地说:“我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在贺泽刚那间按照风水严格布置的书房里,他再次大发雷霆,拍着桌子问她:“靳屿为什么不要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不够让男人喜欢。”
贺星苒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贺泽刚反而不依不饶,拿起手机拨通靳屿的电话,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阿屿啊,你和苒苒之间,是她错了,你别生气,我让苒苒给你道歉。”
再转头看向贺星苒,换上了怒不可遏的态度。
贺星苒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一个字,他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桌子上,逼她说话。
丝毫不顾她无声流下的泪水。
“我不怪她,”电话那头,靳屿的声音仍旧干净清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舒服松软的被子,他说,“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
贺星苒胸口揪在一起似的痛,贺泽刚脸色变了变,松开她。
等她站稳,抡圆胳膊给她一个巴掌,没有半分感情似的说:“废物东西,当初就不应该培养你。”
只是贺星苒嗡鸣,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批评完,静静离开了贺泽刚的别墅。
回到家,大病了一场,从最开始的发烧发展成最后的肺炎,本来纤合度的身材瘦了十斤,看着免不了弱柳扶风。
贺泽刚全程没有关心过她,在离婚冷静期内,一直在催她赶紧去把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当然不会主动联系靳屿,这次靳屿也消失得干净,无论她病得多严重,都没有出现。
姜子格终于完成了入职,贺星苒生病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
跟靳屿的感情,她向来都是劝和的。
她说:“其实靳屿挺好的,只是这次气大了,等着你去哄罢了。”
“他什么时候放弃过你,上次分手是你说的,这次离婚都是你提的。”
贺星苒反问她:“那我有什么是让他非要坚持的?”
病了几日,她纤弱了很多,脸上不挂肉,消瘦的骨相看着清苦,这样的神态让姜子格回忆起上次两人分手时,贺星苒就是这样的状态。
姜子格不懂:“他就不能只喜欢你这个人么?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贺星苒抿了抿嘴:“如果连喜欢的理由都没有,那拿什么坚持到最后。”
“喜欢你美貌,你总是会老去;喜欢你忧愁的气质,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幸福,”姜子格说,“因为一个特质爱人的,最后都分手了,只有好的坏的照单全收,才能走到最后。”
她顿了顿:“不过说句冒犯的话,我觉得你身上明显是缺点比优点多,靳屿能爱你这么久,很明显不是被某些特点吸引的。”
贺星苒:“……”
她很惆怅,同时也很茫然。
小时候在小心翼翼讨好爸爸妈妈,讨好师父;长大后仍旧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她按照别人的意志处理问题。
在亲密关系上处理问题的能力几乎为零。
“可是,我觉得,离开我,靳屿会解脱很多。”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烟飘走了,“我希望他解脱。”
“是么?”姜子格坚定地反问,“那你昨天梦呓,为什么求他别走。”
贺星苒怔住。
又过了会儿,姜子格提醒她:“如果你觉得靳屿跟你在一起不那么快乐,那是不是你性格有问题,你想办法改变一些,而不是把他推得更远。”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隔日姜子格早上要开会,早早地就走了。
贺星苒生病,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没睡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双腿似乎不受约束,自己站了起来,穿衣服,开车。
直到已经到了靳屿小区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因为没有预约,保安不让她开车进去,她下车登记之后,走进茫茫的别墅群。
山上的温度本就低,江南的冬夜湿冷,冷空气像是藤蔓一般围上她的脖颈和脚腕。
她一直往前走,路上罕见地停着一些豪车,明显是谁家地下车库停不下了才停在路上的。
她走得很茫然,因为她并不知道万家灯火,哪栋是靳屿的。
也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靳屿的房子,她又能说什么。
只是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苒苒?!”
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震惊。
居然是祁颂年,穿着宽大的风衣,手里拎着两瓶红酒。
贺星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祁颂年已经步步逼近:“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找靳屿的么?”
贺星苒剥了剥手指,没有说话。
祁颂年笑道:“靳屿约了我去他家,你要是找他,可以和我一起进去。不过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想不想见,”她脸上有些为难,“毕竟你是他前妻,我怕他不想见,私自带你过去也不好。”
一句话,亲疏分明。
靳屿半夜约她,而祁颂年本该回去上学的时间还留在临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现在去见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还白白让人笑话。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不是来见他的,你们玩儿的愉快。”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星苒。”祁颂年叫住她。
贺星苒身形一顿,淡淡回头:“怎么了?”
祁颂年那双锐利的眼里有些敌意和显而易见的讥诮:“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来找靳屿了。”
“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很不开心,”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会愿意见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第42章
按响靳屿的家门。
罗亦周跳过来开门, 见到是祁颂年,故作惊讶道:“呦,颂年姐好讲究,还带了好酒来呢。”
祁颂年道:“暖房么, 大家一起热闹。”
这处别墅是临宜最贵的山景别墅楼盘, 刚落成不久, 都是精装修,只是靳屿拆掉了原本的装修风格, 全程让设计师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装。
最近刚刚装好。
刚巧靳屿最近被停职,每天拳击馆赛车俱乐部转悠,有时候还出门跳个伞飚个车,大少爷的人生恣意畅快。大家撺掇着他办暖房趴, 靳屿无所谓,就随便大家闹腾了。
外面停着一排排的拉风的跑车,就是这群公子哥儿大小姐的。
只不过大家进了别墅一看,室内风格看着莫名有几分女孩子喜欢的甜美,并不是靳屿喜欢的风格。
大家都是来玩的,并没有在乎这些小细节, 满别墅匆匆转悠一圈,然后就去客厅逗弄了会儿养在鱼缸里的鲨鱼,再开始跟朋友凑到一起聊八卦玩游戏。
只有祁颂年恰恰相反。
她一进门,大致打量了下装修风格,有几分嘲讽地挑了挑眉。
根本没看鲨鱼一眼,直接走到靳屿身边坐下, 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夸赞道:“装得不错。”
靳屿这才注意到她,懒怠地掀了掀眼皮, 敷衍着应了一声:“嗯。”
他不喜欢和自己聊天,祁颂年表情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正常。
她在这里坐下,很快大家就把她当成宇宙中心似的包围,她很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
赵醒醒和陈思晓都来跟她打招呼,祁颂年挨个回应,又看向靳屿说:“这房子原本是打算做和苒苒的新房的么?”
“……”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都不敢说话,屏声静气地看着靳屿。
在一众好友的目光围剿里,靳屿也没有什么非要反驳的必要,淡淡“嗯”了声,去红酒柜处拿出开瓶器。
“就是现在也用不到了。”
祁颂年换上一副惋惜的面孔,和在外面见到贺星苒的时候派若两人:“其实像苒苒这样的女孩子就是要多哄哄,阿屿你应该多点耐心。”
江南冬夜,屋子里暖气熏人,大开的窗子钻进一些凉气。
有的人在打牌,有的人在露天阳台上支起架子烧烤,但是听到祁颂年的话,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赵醒醒人很直爽,不屑地哼了声,道:“颂年姐人还是这么好,贺星苒和屿哥之间明显是她问题多,为什么都要屿哥去哄?”
又换了一头黄毛的陈桥说:“就是啊,颂年姐这不是在拉偏架呢么,我看屿哥现在这么单身没啥不好的。”
“屿哥的条件想找个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本来跟贺星苒完全无关的局,又变成了对靳屿感情的辩论会。
靳屿不耐烦地皱着眉,克制的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
季航从露天阳台走到红酒柜前,给靳屿倒了一杯红酒,晃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祁颂年在调动大家情绪。
跟靳屿说:“这女的挺有意思哈。”
他在大学期间也见过祁颂年,季航印象里,靳屿和她关系并不算亲密,如果没有乔景琛在中间,两人最多就是点头之交。
现在还用这么亲昵的口吻指点靳屿的感情生活。
谁问你了?
靳屿的声音有几分冷:“随她便吧,她爱当宇宙中心。”
他最近的状态有点颓然,停职调查在家,虽然没耽误他热爱大自然搞很多户外运动,但总是有些提不起精气神。
季航当他是情伤,需要一段时间来疗养。
祁颂年从人堆里逐渐绕行至靳屿身边,轻声道:“你别听这群小孩子的意见,如果你和苒苒真的分开,我会觉得得不偿失,毕竟你为了她连工作……”
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越为贺星苒说话,大家的怒气值就越盛。
陈桥说:“贺星苒那女的就是祸害,她没出现的时候屿哥升职加薪,她一出现屿哥就被停职调查。”
“是啊,”赵醒醒附和道:“屿哥和什么人谈恋爱都配得上,我倒是觉得颂年姐和屿哥才郎才女貌呢,贺星苒就是一个暴发户家的女儿。”
陈思晓皱着眉:“醒醒,别乱点鸳鸯谱了。”
知道靳屿和贺星苒感情全程的罗亦周也连忙打圆场:“就是,屿哥好不容易单身,就非得再谈恋爱么?你们能不能话少一点儿。”
几个年纪稍微小一些的男男女女在一起为了靳屿的感情大事叽叽喳喳。
而开启话题的人则是静静看着他们吵架,坐收渔翁之利。
赵醒醒像狂热的cp粉头,直截了当地说:“反正贺星苒那女的就是配不上屿哥,又矫□□儿又多,还瘟人,倒是不如让屿哥和颂年姐在一起了。”
“反正大家以后都得结婚,那不如找个门当户对,彼此了解的。”
说着,她把祁颂年往靳屿怀里推了一把。
靳屿常年锻炼出来的反应能力相当迅速,悠闲自得地往旁边迈了两步,刚好错过祁颂年被推来的路线,她朝着酒柜摔过去。
看着靳屿当甩手掌柜,季航心里骂了一声,还是手疾眼快过来扶了祁颂年:“没事儿吧?”他嘴上问。
内心想法是:你人有事儿不打紧,这一柜子酒要是被打翻了我可真心疼了!
瞬息之间的事,祁颂年站稳脚步,见到扶着自己的人是季航,眉头立马不耐烦地皱起来,但为了保持形象,很快又松开。
“我没事,”她往后退了两步,懒得和季航说话似的,直接看向靳屿,直接对他说,“对不起啊阿屿,别听他们胡说……”
其实赵醒醒的话没错,祁颂年很高傲,高傲到认为一般男人都配不上自己。
靳屿勉强算能配得上自己的一个,主要是他不喜欢她、从来不肯以她为中心,令她有种诡异的征服欲和破坏欲。
靳屿一直耷拉着眉眼,闻言,冷冽地抬了抬,看着祁颂年,没有什么情绪地问:“你怎么还不回美国?是很闲么。”
话音一落,大家变了脸色。
这已经是很严重地下面子,表达不满了。
靳屿不是没有情商,只是他向来懒得讨好谁,轻飘飘怼了祁颂年一句,她脸色发白。
而他那些愠怒逐渐一一浮出水面,冷冽的目光扫过赵醒醒和陈桥,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跟谁结婚还用得着你们做主了?”他稍稍挑眉,说话时音调很平,但不怒而威。
这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赵醒醒也是家里宠爱大的小姑娘,被他说得眼眶通红,但靳屿丝毫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酒杯轻轻撂在吧台上,冷风一阵阵吹过来,他眯了眯眼睛,多情的桃花眼显示出几分锋利:“还有贺星苒,”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我的女人,好的坏的轮不着你们评价。”
空气寂静。
他稍稍扬了扬眉,颇有几分狠厉地反问:“懂?”
“……”
罗亦周内心一阵咆哮,他就说这俩人没办法就这么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