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了手中的领带,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雨时终于直起被硌得隐隐生疼的腰,却将系在衣领上的领带解了下来,轻轻握住闻姣的手腕,将领带放在了她的手中,“是喜欢这个吗,拿去吧。”
掌心中蓦然被放入一条领带的闻姣神情有些微愣,而谢雨时像是丝毫不曾将刚才的对峙放在心上,“你喝了酒,一会我送你回宿舍,别太惯着南宥汐他们,回宿舍后离他们远一点,别让他们碰到你。你是omega,不要因为将他们当朋友,就放纵一些亲昵行为,那是在占你的便宜。”
谢雨时看着女生仍旧站在原地,耐心的将自己的领带系在了她的手腕上。他低垂下头,单边眼镜的银色链条在他的脸颊侧垂落,轻晃,“像是刚刚那样接近我的行为,以后也不要对别的Alpha做。”
闻姣形似狐狸的狭长眼眸在骂骂咧咧,她刚刚的话像是白对谢雨时说了。这人根本就像是哄着她一般敷衍的听着,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
谢雨时其实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平静,他的耳尖直到夜里闭上眼时都没能够褪去热度。他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晰的认识到闻姣是一个柔弱的omega。
其实在洗手间那场对话前,谢雨时并没有那样确定,更多的,像是试探。毕竟连他都并不清楚帝国有哪间实验室能够研发出让omega伪装成Alpha的信息素。
其实器官退化的Alpha才是更好的解释。只是,在谢雨时试探性的在言语中抛出自己的猜测时,女生很自然的承认了,她似乎下意识的以为谢雨时发现了她是个omega的秘密,于是将自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谢雨时侧过身子,有些辗转反侧,他逼迫着自己闭上眼眸,思绪轻飘飘的坠入梦境之中。
他以为,自己可能会重新回到那个洗手间里。
可谢雨时却发现,他站在一扇门外,他静静思考了一会,认出这是礼堂后台化妆室的门。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门内原本细弱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耳鬓厮磨的暧昧喘.息隔着木门,在门后低低的缠绵,女生像是被很好的取悦着,仿若矜持的猫,声音被男子低.贱的邀宠缠着。
“姣姣,标记我吧。”
陌生男生的这句话即便是在梦中,都显得格外清楚。
谢雨时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他已经记起了这一幕。他知道闻姣喜欢交男友的习惯,而此时,他在梦里依旧记得,姣姣是一个omega。
于是这一次,他走进去,关上了门。在现实之中,谢雨时只是将女生掉落在舞台上的耳钉还给了她,而现在,他却板着脸,走到闻姣的身前,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听到自己斥责严厉的声音,冷酷的会令人心生惧怕,“姣姣,你怎么能在后台将人弄得发.情。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omega吗,你想要在这里被标记入体.内,被脏臭的Alpha糟蹋得狼狈不堪,被扯烂裙子上台演出,让观众看着你被迫怀孕,只能退学回家生孩子吗。”
女生穿着伊拉娜那条绿色的戏服,她似乎是被他骂懵了,有些害怕的看向他。在梦中,她还要违背他,做出让他生气的维护另一个男子的举动。
“不是的,子穆不会这样对我的。”她单纯而信任的说道,丝毫不知道Alpha是最不值得相信的物种。
谢雨时扯着唇角,薄唇浅淡的勾勒出一个弧度,“姣姣,你太天真了,我应该教导你,让你知道,Alpha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梦中,谢雨时比现实里要残忍太多,他当着另一个人的面,令女生认清了Alpha能够有多可怖。场景中作为配角的男生容貌变得模糊,只是一个背景板的工具人,在意志中渐渐消散。
女子被抱起来放在了梳妆台上,烛台被她的手臂碰倒,火焰点燃了裙摆的一角。她被拥抱得很紧,男子像是要将她揉在身.体之中,谢雨时此时才知道,原来那一天,那个时候,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可在梦里,她也只乖巧了一瞬,然后便是更深的抗拒,她总是不太喜欢他的,和他关系淡淡,也厌憎着他的管束和接近。
谢雨时亲吻在她的耳尖,在心中产生浅淡的嘲弄,讽刺自己连做梦都不敢想姣姣会喜欢他。
他搂着她,掌心中躺着一枚珍珠耳钉,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在女生白皙幼嫩的耳垂,小心的将耳钉佩戴在了她的耳朵处。
眼睫沉重的压下来,谢雨时睁开眼眸,喉咙干涩,身体黏腻湿冷,脖颈后覆盖着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那是一场怎样亵渎的梦。
谢雨时直起身子,脖颈和耳根蔓延开一片深色的红晕。他甚至不敢承认那是他的梦,他自欺欺人的,妄图将梦中的人当做公爵和伊拉娜。
那本不该是他能够讲出的话,也不该是他做出的行为。
…………………………
礼堂中,谢雨时在对戏时,不知为何总是会陷入莫名的恍惚,也近乎像是避嫌一样躲避着与闻姣稍显亲昵的碰触和互动。像是洁身自好守A德的男人,连手都不让闻姣碰一下。
闻姣只能认为是昨夜对峙的后遗症。
谢雨时与她恨不得避嫌到八丈远,闻姣也不会自找没趣的去接近他,于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便奇怪的僵硬疏离了起来,像是根本不太熟。
公爵与伊拉娜的婚期将至,女子愈发被限制了自由,她在那夜惹怒了公爵,只能够待在二楼的房间之中。
伊拉娜的卧室其实已经被公爵布置得很舒适,丝绸的床褥,堆满了妆奁的珠宝,打发时间的各种书籍…除了不允许她随意出门,公爵并没有特意折磨她,反而像是用心为她筑造了一个温暖的巢穴。
伊拉娜坐在唯一能够看到外面的窗边,像是被人类囚.禁在笼子中的鸟。而她渐渐发现,她并不喜欢,也不享受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角度,她能够看见不远处的蔷薇园,在某个夜里,当她低眸时,伊拉娜见到了蔷薇园之中的骑士。
青年仰着头,看向她,女子的容颜依旧那样精致,颓靡,脆弱,一碰即碎,她似是即将燃烬的焰火,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腐烂之前盛到极致的F美。
他于是清楚,自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自己的父亲,他不能够目睹一切悲剧发生却像是一具无用的雕塑般毫无作为。
能够成为骑士,青年的手脚灵巧,身躯覆盖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拥有着不低的武力值,徒手翻进二楼的房间中也再轻松不过。
而当青年真的从窗户跳进屋中时,他反而变得手脚僵硬起来,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只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屋内的伊拉娜躲在了床边的轻纱后,神秘的乌眸中显露出了几分害怕,于是青年只能够不断重复着他不会伤害她,笨拙的离她远一点。
年轻的青年自然要比公爵好了太多,他性格并不强势,知道如何尊重人,而且他还赤诚的爱着伊拉娜,将金子般的心脏都彻底献给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意外发现了长子与伊拉娜的苟.且,公爵嫉妒的阴冷怒火燎原,他掐着伊拉娜的脖颈,将她禁锢在怀中,让仆人按住自己的长子,将他压着跪在冷硬的瓷砖上。
“她是你的母亲,你怎么敢?”公爵憎恨着双重的背叛,他无法再维持那副冷酷的,庄严的形象,更像是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赌徒。
他依旧行使着作为公馆主人的特.权,妄图用强硬的手段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可他并不知晓,当他盛怒到极致时,在伊拉娜的眼眸中,却已经暴露出了竭力隐藏的一丝怯懦。
在优秀的长子面前,贵为公爵,也会升起落败的恐慌和不安。
“她不是我的母亲。”青年仰着头,脊背处被仆人打断了一根棍子,他唇角渗出血丝,视线却倔强,他憎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第一次认识他,见识到了他的虚伪和可怖。“是你一直在强迫她,我不会让伊拉娜嫁给你。”
有某个瞬间,谢雨时与南宥汐的视线交汇,似乎在无形之中完成了隐秘的厮杀。而这句话,也似乎并不止是戏中的台词。
作者有话说:
谢雨时只能在梦里过分一点,现实里只会默默被姣姣凶。
――――――――――
感谢在2023-11-01 21:01:46~2023-11-03 00: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脏黄瓜男主远离我 11瓶;bnbm 5瓶;卿伊i 2瓶;呜呜追连载好难呀、想要李白、莫影落de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如果我给不了你名分呢。”◎
公爵想要惩戒自己的子嗣, 不需要理由,他只需要通过几个举动和措施,就能够轻而易举将年少气盛的青年压制在尘土之中, 剥夺他的自尊和成就,令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挨了责罚的青年被管家关进了他的房间中, 公爵不允许医师为他开止痛药,每天送去的饭菜也干涩难咽。阴暗的房间内没有烛火, 他躺在床褥之上, 脊背像是被火燎过一遍, 公爵用这些手段妄图将青年的骨头磨软,让他知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要依赖于谁, 要他低下头颅,明白伊拉娜是他不可觊觎, 不可奢望之人。
餐厅内, 公爵和伊拉娜坐在一起, 叉子寂静无声的碰触在食物上,两人之间沉默着, 没有进行交谈。而脸色苍白,终于从房间内走出来的青年身形消瘦了许多, 他走到餐桌前, 在公爵的注视下, 低下眸, 艰涩的声音从咽喉中挤出来, “母亲…”
他低低的说道,头颅压得很低, 眸中的情绪也掩盖在阴影之中。青年被摧折了脊梁, 他没有去看伊拉娜, 以长子的身份,向她问安。
公爵的容颜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男子的面部轮廓犹如冰雪雕琢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硬,他对待任何人都不会有温和的情绪。在他的身上无论是亲情或是爱情,都渗透着强.制的掌控欲,柔情蜜意几乎不存在于他的字典之内。
身居高位久了,他只会要求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规则行事,绝对不肯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懦弱和悲伤。
公爵像是一具由冷硬的寒铁制成的盔甲,可怖,阴森,只能够让伊拉娜感觉到恐惧和厌憎。
伊拉娜原本以为,公爵会残忍的惩罚她。可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取消婚礼的打算,甚至恰好相反的,他每日都在与各类人商议,监督规划着婚礼现场的细节。他写了请柬,又亲自制定了婚礼的流程,还请了技艺精湛的裁缝为伊拉娜量了尺寸,提前为她缝制起婚纱。
书房之中,公爵修长的手指握着银色的羽毛笔,优雅的花体字流畅的书写在白色的纸张上。伊拉娜站在一旁,将纸张折叠放在红色的信封之中,虽然在做着这样的动作,她的心思却像是抽离出来,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公爵偏过眸,突然拉扯住伊拉娜的手腕,让她来到自己的身旁,握着女子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并排写下自己与她的名字。“你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或者喜欢的事物吗,结婚后,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旅游。”
公爵似乎不再生气伊拉娜与长子之间的那些旖旎暧昧,也许他本就自恃可以将女子控制在掌心之中。无论伊拉娜心中想着的是谁,她的人都注定只能够待在公爵的身旁,像是被缚在蛛网之上的蝶,无法挣扎,无处可逃。
伊拉娜原本识的字很少,笔下写的字也歪歪扭扭,可这些年在公爵的教导下,她也能够写出娟秀整齐的漂亮字迹了。
她看着笔下的那两个名字,绯红的唇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回答了公爵的话,“我听说,北方的大陆边沿有一望无际,连通着天空的海。”
“好,结婚之后,我带你去看海。”公爵对她承诺,冷清的眼眸浮现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也许在某个时空的结局,末尾会是这样的场景,男人与女人在湛蓝的海边散着步,原谅了曾经的伤害,消弭了刺骨的恨意,最终相伴一生。但公爵所期盼的这一幕终究没能够出现在现实之中。
婚礼的那一天一切都很美好,漂亮的妻子,恭顺的子嗣,庆贺的宾客。公爵注视着身穿白色婚纱,向自己走来的伊拉娜,无情而顽固的心像是钻出了一颗种子,开出了摇曳的花。
他拥有了美丽,温驯,即将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
美梦截止在夜里。
青年手中提着一柄锋利狭窄的长剑,他一手搂着伊拉娜的腰肢,在卧室之中将剑刃指向了自己的父亲。
犹如纯白的百合一般的伊拉娜,乌色的眼眸像是神秘莫测的深海。血液流淌在她的脚边,本该与公爵同房的女子没有穿鞋,猩红的血蜿蜒在白皙瘦弱的肌肤处,像是无形的手掌圈住了她的脚踝。
公爵再也无法挺直脊背维持住得体的仪态,他的双腿无法支撑起身体,狼狈的瘫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伊拉娜握住了那柄剑,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而秀美,应该是用来簪花,刺绣,写字的,而绝不应该去碰触粗蛮武夫才会使用的锋锐兵器。
她依旧显得那样柔弱,双手才能够将剑举起来,对准他,这一刻,伊拉娜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了。
血在公爵的胸口迸溅生花。
伊拉娜注视着公爵,唇瓣开合,轻轻说道,“这也是你教给我的。”
公爵亲手养育了这朵娇艳F丽的花,而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最开始的时候,是用血液来浇灌她的。
当年的那个男佣,也是这样死不瞑目,倒在了伊拉娜的身前。
伊拉娜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公爵教给她的,她的确都认真学会了。
――――――――――――――
南宥汐这几天的心情十分好,像是脑袋上顶着一个太阳一般灿烂。
舞台剧里,一直在演憋屈儿子的自己终于翻身将公爵噶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得到的爽感比剧里的公爵之子还要强烈。毕竟可能这位长子还会因为弑.父痛苦不安一段时间,而南宥汐心中只有快乐。
呵,角色当爹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早死。
而且不止是剧中公爵与伊拉娜的感情裂缝愈来愈深,反目成仇,现实中,谢雨时和闻姣的关系似乎也有了些破绽,变得微妙了起来。
南宥汐理所当然的认为,果然只有他才是闻姣最好的朋友。谢雨时就算是寻找到空隙插.足,也不会得到姣姣的喜欢。
宿舍中,只有莫寒星和闻姣是同一个专业,因此两个人的时间重合度最高。在闻姣空窗期没有谈恋爱的这几天,他们便自然而然会结伴一起去上课。
虽然那天夜里和谢雨时的聊天不太愉快,后来还因此陷入奇怪的冷战之中,但闻姣的确考虑过搬宿舍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若不是因为莫迪洛维在宿舍方面管得比较严,她也更想要独自在校外居住,而不是和一群Alpha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说来谢雨时的提议其实也是好心,情绪过去后,闻姣又开始反思,自己对他发的那通脾气似乎不太占理,是不是应该主动去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