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F一向脾气好，又极重亲情，瑾柔是他最宠的小外甥女，从小闯什么祸他都没舍得说一句重话，顾星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强硬，这会只好打感情牌，“是，瑾柔错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你知道的，她爷爷奶奶一向宠她，两个老人家现在也担心的吃不下饭……”
顾F沉声打断：“爸妈知道了？”
他抿唇，语气很明显生气了，一字一顿道，“我那天是怎么说的？”
顾星真的很少见他生气，这么生气几乎没有过，这会也慌了，连忙解释：“当然没有，爸妈就是昨天刚好过来看我。他们不知道原因，还以为瑾柔失恋了呢。这事本来就是瑾柔做错了，宋宋不愿意原谅她是正常的……你放心，你交代过的，不会让爸妈知道。”
顾F按了下眉心。
这事要让二老知道，又得闹出一堆麻烦事。
对宋宋不好。
他们虽然是很讲道理的人，却不晓得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偏宠小外孙女。
但想着一家和睦。
估计会出面，找个机会在家里聚餐中，让瑾柔当众和宋宋道个歉，这事就轻飘飘揭过去。
他不可能让宋宋受这个委屈。
她不想原谅，也没必要原谅。
没人能当众对她施压逼她。
他语气淡，“二姐，上次忘了说，以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帮。这些年我帮得已经足够多，但要是再出现这种事，我想给你们弄点麻烦也不是难事。”
顾星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白了，完全没想过事情这么严重，偏偏这时候公司有点危机，他很明显是知道的，说这话等同于他这边见死不救。
“阿F……”
微信有消息进来，顾F看了一眼，是宋宋的，他垂眸，打断她说话，“挂了，还有事。”
他挂了电话。
点进微信。
还以为她心软了。
结果就看到。
她发过来冰凉的文字。
【真的不用……你不要再来了。】
【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你这样都给我造成困扰了……】
顾F盯着看了几秒，都气笑了。
还真给她造成困扰了。
他好脾气地给她回。
【好^】
宋宋在宿舍收到他的消息。
盯着这两个略带点诡异的^陷入沉思。
轻抿唇。
他是不是真觉得这个表情是友好微笑的意思？
“……”
老年人。
-
周四晚上。
顾F掐着点儿给她打电话。
响了会。
接通。
顾F庆幸自己当时还算干了个人事。
给现在的自己留了条退路。
现在每周四还能以哥哥的身份和她通五分钟电话。
先听到她那边阳台的风声。
顾F问她，“晚上不冷？”
她嗓音轻，“还好，我披了外套。”
沉默两秒。
他低声，“在学校开心吗？”
“挺开心的。”
宋宋蹲着，看自己种在阳台上的玫瑰。
四年了，已经长很大了，枝蔓叶茂的，盛开着花。
想到他说。
他以为她喜欢玫瑰和红色。
其实是她以为他喜欢。
她第一次来京榆，被崔兰君领回家，当时还发着烧，迷迷糊糊的，看着满院子的玫瑰花开得正盛，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玫瑰。
当时就问了崔兰君，她说是顾F让人种的。
她就以为他喜欢。
于是连沐浴露牌子都挑玫瑰甜香的。
红色也是她有一次染了酒红色的头发，被他夸过红色很合适她。
他从不吝啬夸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他夸她，她总是记在心里。
之后选衣服的时候，就会偏向红色的衣服。
她不说话。
顾F沉默两秒，轻声：“怎么不问问我开不开心？”
“……你开心吗？”
“不太开心，我很想你。”
宋宋轻吸了下鼻子，嗓音软，“……有点冷，我进去了，晚安哥哥。”
“……晚安。”
-
宋宋回了宿舍。
坐在椅子上剪刚才录的画画视频。
孟子雨给她发消息。
【宝，你和你哥咋了？我听她们说，你现在都不让收他东西了？】
宋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
分手应该是没分手的。
【吵架了……】
孟子雨：【哎呀，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干嘛吵架呢。】
【你这么喜欢他，怎么舍得和他吵架嘛。】
【发生什么事了嘛，来姐姐我开导一下你。】
【是他买错你爱吃雪糕的口味了？还是他打视频哄你睡觉结果自己先睡了？还是他打游戏不和你一路？还是你梦到他出轨了？】
宋宋：【？】
【这些就是你最近一个月在朋友圈说要分手的理由吗？】
孟子雨：【好吧，其实我就想问一下。】
【我今天收到几个很想要的包，这我能收吧？】
宋宋：【……】
孟子雨：【猫猫捂脸】
【哎呀，到底什么事嘛？要是他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
【那我立马回国把这些包都摔他脸上！】
宋宋：【那倒没有……】
【他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只是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冷静一段时间。】
她需要冷静，好好想想，自己心里到底介不介意。
关于顾F那天在车上的解释，其实她是信的。
他没有把她当替身。
但她很怕他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喜欢，喜欢的到底是谁。
所以他也需要冷静。
孟子雨：【嘻嘻，那我是收还是不收啊？】
宋宋：【收啊，干嘛不收。】
【你都帮忙劝过了没功劳也有苦劳】
孟子雨：【竖大拇指】
【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完全出师了有乃师风范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烦请多吵吵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又到周四。
宋宋在练画。
手机响。
她看了眼，裹着外套去阳台接。
临吟冬日的寒风刺骨，带着潮湿的寒意，宋宋轻打了个寒颤，冒着冷风往外走，海藻般的长发轻舞。
“哥哥……”
“嗯，”顾F又听到她那边阳台的风声，轻皱眉，“冷还出来接？”
宋宋都已经习惯了，之前就这么出来接他电话，而且就打五分钟，冷不到什么，她说，“屋子里总闷着，出来透透气，没关系，我穿很多。”
“嗯，”他嗓音轻了点，“什么时候回来？”
“考试是下周一就考完了。但是我在跟一个项目，要留实验室待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也不清楚。”
顾F从来不干涉她这些决定，只是问，“室友们呢？你一个人在宿舍的话，我接你回家住？”
宋宋眼睫轻颤了下。
他说的家，应该是之前他过来陪她备考时待的院子。
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临近过年，他这会应该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才是，怎么可能过来临吟再陪她。
“不用，她们回去的时间也和我差不多，医学院放假本来就比我们放假晚很多。”
他沉默了会。
问她，嗓音带着缱绻的轻，“想我过来吗？”
宋宋轻抿唇，嗓音软，“不想。”
他嗓音哑了点，“是我想过来。”
宋宋手上不自觉地扯她养的宝贝玫瑰的花瓣，扯了几瓣，才反应过来撤了手，眼睫颤了下，“……我不想。”
晚风带着细密的潮意，像是下一秒就要飘烟雨。
呼吸随着细微的电流在耳边缠绵。
宋宋轻抿唇，提醒他，“时间到了。”
他嗓音轻，“好，乖乖，晚安。”
“哥哥晚安。”
第090章
考完试。
宋宋终于轻松点。
室友倒开始进入真正的医学生死亡考试周。
每天都疯狂熬夜背书。
宋宋开始将时间更多地投入实验项目中， 其实也并没有轻松多少，同时要准备毕业答辩的事情，考研初试结果出来，还得准备复试， 来年又有一个挺重要的竞赛。
她最近重新运营了之前的账号。
不定期地更新一些国画教程。
偶然也开个不露脸的直播， 安静地自己练会画。
涨粉还挺多的。
宋宋其实原本并没有想拿这个账号盈利的， 只是因为自己之前画画是照着网上的教程学的， 所以也想录一些教程， 能帮到一点和她之前一样家里贫困但对画画感兴趣的人就很好了。
卖画是因为评论区经常有人说想买，所以试着挂了上去。
她最近对自己的水平突然有了点认知， 发觉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一直在试图突破，所以现在卖画很少，但后台一挂上作品就很快会被抢购一空。
很快又到了周四。
宋宋在看竞赛有关的题。
电话响。
常雨璐和柴雪蹲在地上，面容憔悴嗓音虚弱地互相抽背重点。
宋宋看了眼阳台。
白茫茫一片。
下很大雪。
从今早上一直下到现在，没有停歇的意思。
算是她到临吟来，见过最大的一次雪。
外面实在太冷。
宋宋就没有出去，坐在座位上接通他电话。
轻声：“哥哥。”
那边背景很安静， 临近过年，他应该非常忙， 连嗓音都带了点疲倦的哑， “很冷，没出来接吧？”
宋宋：“没有，临吟下很大雪了。”
她听到话筒里，车窗摇下冷风轻吹， 火机倏地撩起火焰的声音，他嗓音还带着疲懒的劲， “回来的时间定了吗？”
“下周吧。”
他嗓音低，懒懒的，“嗯。”
“哥哥，你最近很忙吗？”
“嗯，”顾F之前很少和她提工作上的事，怕她觉得无聊乏味，但她现在好不容易能多问他上一句，自然要报备，提到这，他嗓音也带了点烦闷的哑，“手上有个能源项目出了点岔子。”
顾F平常这个时间段就够忙的，忙到每天都不着家，一日三餐都要差人往公司送，回来不是很晚就是直接住在公司。
宋宋知道他性子，不是什么要紧项目，没出什么较大的问题，不至于他当一回事说出口。
这时候项目又出岔子的话，估计他要更忙了。
她在这些事上完全帮不上他，轻抿了下唇，“哥哥，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F怎么能不操心她，最操心的就是她了。两人现在说到底也没和好，他心里总觉得不安稳。患得患失的，不晓得她心里究竟怎么想，不晓得她还愿不愿意和他继续，不晓得她会不会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选择其他人。
一天忙到就睡那么两个小时，还梦到她牵着其他男生的手回家，笑着喊他哥哥，说要嫁给别人。
男生比他年轻，比他更有活力，比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比他有趣，比他朋友玩伴多。
不会错认她，也不会不尊重她意愿。
他才发现他除了她的喜欢。
其实毫无胜算。
如今这喜欢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顾F这会一想到那个梦就心塞，他按了按因严重睡眠不足而胀痛的太阳穴，锋利的喉结轻滚了滚，嗓音低哑，“想我过来吗？”
他都忙成这样了，还过来。
宋宋手上的笔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轻划，嗓音软，“我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嗓音不自觉地轻了点，“我们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你先忙你的事，有时间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他似乎确实很累，只低低嗯了一声。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
宋宋安静听着他呼吸，似乎能听到那边雪落下的簌簌声。
还有他轻弹烟灰的声响。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时间超过了点，通话了七分钟。
宋宋轻声，“晚安哥哥，早点休息。”
他嗓音倦意很深，很哑，又带着点缱绻的意味，“晚安乖乖。”
-
次日清晨。
宋宋6点下楼去买早餐。
她一向起得很早，实验室不用去那么早，她的话一般九点左右过去就行。
一般这个时间宋宋就去图书馆了。
但因为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路上积雪重，很不好走，她昨晚上就有先见之明，没有预约图书馆的位置，准备就留在宿舍看书。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轻飘着雪。
宋宋撑着伞。
垂眸慢慢地走下宿舍楼下那两节积雪台阶。
她抬眸，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惊奇地看雪景。
临吟不像京榆，很少下雪，也很少下这么大的雪。
她举起手机，拍了几张图片，准备等会发给崔兰君看看。
镜头对准一边的绿茵路。
宋宋微愣了下，轻眨了下眼，不敢置信放大相机，看到被厚厚积雪覆盖住的，熟悉的车型。
她再放大，看被树影遮挡住下的车牌。
露出的几个数字也是熟悉的。
顾F的车。
因为一直放在临吟机场摆着，他每次过来时，总是顺手开这辆。
宋宋眼睫颤了下。
心里又否认。
不对，不是他的车。
应该还是周放的车。
或许是周放从机场开过来，停在这儿的。
顾F昨晚上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还在京榆，还问她想不想他过来。
这车上有厚厚的积雪，明摆着就是在这停了一晚上了。
宋宋的脑子里这么乱糟糟的想着，但脚下还是控制不住往那处走，走近点才发现，车的车窗都留有缝隙，没有全部关闭。
她眼睫颤了下，快步跑过去，走到车前，隔着结霜起雾的车窗往里看了眼，一瞬间心惊，拍了拍车窗，车窗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
“哥哥？哥哥？！”
里面的人没动静，依旧轻偏着脑袋，下颌锋利，额发乱，紧闭着眼，脸色有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