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喜欢——施定柔【完结】
时间:2024-01-18 23:04:31

  “大叔,我们订了两个房间,可以匀一个给你们。”辛旗笑着说,“我跟她住一间房就可以了。”
  “那个——方便吗?”女教师不好意思地问道,“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方便方便。”闵慧说,“我们就两人,用不着两间房。”
  “而且,”辛旗抬着闵慧的手腕,让他们看上面的戒指,“我们已经订婚了。”
  “哇,恭喜恭喜!”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辛旗,明天要坐飞机了,咱们今晚就别折腾了,睡个好觉吧。”
  “本来我的自制力一向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不行了。”
  “别骗人了,你都在美国生活了,不会到现在还是处男吧?”
  “当然是,说好了要娶你,当然要为你守身如玉。”辛旗忽然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因为你是我的太阳、我的月亮、我的星星……”
  “大哥,你这是要为我建造一个太阳系么?”
  “对,我就来送你一个小宇宙的。”
  说罢低头吻了过去,弄得闵慧半天没法说话。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都不胖,隔着肌肉能感觉到对方的骨头硬邦邦地戳着自己。闵慧胸前的小鸽子在他手中绝望地挣扎着,身子挤压得都快出水了。
  “我不信——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一个女朋友吗?”她被他按在怀里,开始了又一轮的激情似火,不敢喊叫,只好又去咬被单。
  “高中、大学都有女生追我,可是到了最后关头我都没有做那一步。”他轻轻地说,“如果第一次不是你,我会有强烈的罪恶感。”
  “我不会介意的。”她将头歪到一边,看着窗外。
  “我会。”他把她的头扳了回来,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呢?有没有把你的第一次给了哪个野男人?”
  她咬着嘴唇,摇头。
  “那就好。”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然的话,我可要强烈吃醋了。”
  床前灯很暗,空调声很吵,但他的目光很宁静,里面似乎有一团火,令她感到温暖。
  他像一个孩子那样紧紧地抱着她,将头枕在她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闵慧悄悄地爬起来,跑到前台买了一包烟,独自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抽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想到命运。
  想到那个陌生的女孩是如何在一念之间毁灭了自己,把她推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轨道。
  她为什么要坐上大巴车,为什么要跳下木水河——都已变得模糊不清了。辛旗的到来就像临死的人被打了一针吗啡,虚假的欢乐代替了剧烈的疼痛……
  可是,疼痛并未消失,它一直都在。
  闵慧坐在水泥台阶上,对着天上的月亮,一根接着一根,抽完了整整一包。回到房间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认真地刷了两遍牙之后,一身冰凉地回到辛旗的身边。
  他没有觉察,半梦半醒之中紧紧地搂住了她。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坐车回明水再转乘大巴回哈尔滨,刚上车,辛旗忽然问道:“对了,你替童明浩补交了两万七的住院费,这个钱得拿回来吧?”
  闵慧看着他,两手一摊:“怎么拿呀?这个时候向人家要,多杀风景啊。”
  “那咱们又没有那位大叔的联络方式,到时候他们走了,童天海也不认账了,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闵慧何尝不想去要,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两万七是她的全部积蓄,马上去云南找弟弟也需要用钱,所以她也很纠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好说。
  “在车里等着,我去要。”
  闵慧“哎”了一声,辛旗已经不见了。十五分钟后回到车里,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信封:“给,拿回来了。人家说了一堆谢谢,还硬要多给你一万呢,我没要。”
  “真行啊你。”闵慧从信封里抽出一叠钞票,放在手里摸了摸。
  “如果他家实在困难也就算了,他父母一眼看上去就不穷嘛。”
  “厉害。”她竖起了大拇指,“要钱高手。”
  “知道小时候为什么你的人缘特好,我的人缘特差了吧。”
  “为什么呀?”
  “因为得罪人的事、擦屁股的事,都是我做。你负责埋怨,我负责打架。你负责哭,我负责报仇。你负责美貌如花、我负责心狠手辣。田田——”他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有我在你身边,凡是你吃的亏,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第15章 谷花鱼
  闵慧是个十足的宅女,迄今为止从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天南地北地旅行过。除了自己的老家,也从没去过北京以北,上海以南的地方。
  和辛旗马不停蹄地从哈尔滨赶到昆明,下了飞机又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这才到达行水县,两人在车站附近的旅舍订了一间房,睡了一晚,次日上午来到大堂,向前台的服务员打听安亚村怎么走。
  “不远,骑自行车的话五十分钟吧。”前台说。
  “出租车能进去吗?”
  “附近没出租。要不你们到街上去问一下,看看有谁路过安亚,给点钱,让他们捎你们一程。”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一圈,找到一辆三轮车,车主是位五十来岁的大叔,正好路过安亚,愿意捎他们一程,辛棋给了他一百块钱。两人于是一左一右地坐在后座的木板上,和一堆西瓜挤在一起。
  坐了不到二十分钟,三轮车从水泥马路上拐下来,走上了一条狭窄的泥地。左边是一大片葱绿的稻田,右边是一片种满青菜的洼地,稻田的后面是一户接着一户的农家,黑瓦白墙,掩映在巨大的芭蕉树中。大叔一边踩车,一边哼着小曲儿,泥地凹凸不平,车上的西瓜一会儿往东滚,一会儿往西滚,生怕把西瓜颠坏了,辛旗、闵慧只好一脚踩一个,一手抱一个,就像玩杂技一般。
  又骑了十多分钟,泥路越来越窄,只剩下一人多宽的田间小路,上面满是泥水。大叔将三轮车停到一边,叫他们下车:“前面车过不去了。你们看——沿着这条路笔直走,二十分钟后会看到一棵红豆杉,绕过它往右走五十步就是安亚的村口。”
  阳光刺眼。闵慧手搭凉棚往前一看,路边有好多大树,根本不认得哪一棵是红豆杉。见她一头雾水,大叔笑道:“等走到那儿就看见了,特别高的一棵树,上面结满了红红的果子,很好认的。等下回来,你们还是走这里。大马路上有很多的三轮车回县城,随便拦住一辆,只要给钱,大家都乐意捎你们一程的。”
  “好呐,谢谢大叔!”辛旗拉闵慧正要下车,大叔想了想,又说,“算了,我还是送你们一下吧。”
  “那这些西瓜——”
  “不会有人拿的,这一带大家都知道这瓜是我种的。”大叔将鞋子脱下来扔到车上,看他们俩都穿着白色的球鞋,说道:“前面是稻田,地上全是水,把鞋脱了再走,不然的话,白鞋变黑鞋了。”
  两人只好脱下鞋袜,将鞋塞进背包,然后卷起裤腿,赤脚走在泥水中。
  “大叔,您也住在安亚村吗?”辛旗问道。
  “对啊。”
  “跟您打听一个人:何仙姑——认识吗?”
  “认识。她叫何翠姑,因为会算命,村里人就给她起了外号叫‘何仙姑’。就住在村东头的第二家。”
  “她一个人住吗?”闵慧问道。
  “不是啊,还有老公呢,我叫他‘幺叔’。她娘家、她儿子也住在村里。”大叔似乎很喜欢走泥地,大脚板子啪叽啪叽地踩着泥水,“一大家子人呢。”
  “那何仙姑最近在家吗?”辛旗走在他身边,被泥水溅了一身。
  “在啊,昨天还跟她说过话儿呢。”大叔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专程来找她的?”
  “对,向她打听点事儿。”
  “她在村口开了个土菜馆,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饭馆里张罗。”
  正说着,稻丛里忽然蹿出来一大群鸭子,摇摇摆摆地从闵慧的脚边走过,闵慧往旁边一闪,一脚踩进水田中,辛旗连忙拉住她。
  “咦——”闵慧觉得脚底下踩住了一样东西,猫腰伸手往水里一捞,一条鱼蹦了出来,被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啊哟!这里怎么有鱼啊?”
  “这是谷花鱼,一种鲫鱼。”大叔笑道,“你不知道稻田里是可以养鱼的吗?五月的时候把鱼苗放进秧田,到了八月谷子扬花,鱼吃了谷花以后变得特别肥美,这个时候就是吃谷花鱼的季节了。”
  “在哪里可以吃到啊?”一听说是人家的鱼苗,闵慧连忙将鱼放回田中。
  “何仙姑家的土菜馆里就有啊,这是特色菜,她媳妇亲自掌勺,用自家腌的豆腐乳来红烧,特别好吃,你们一定要记得去吃喔。”
  “哇,何仙姑一家人都好能干啊。”闵慧赞道。
  “也不全是。幺叔就特别懒,农活不好好干,好酒贪杯。她家的钱都是何仙姑在外面弄来的。这女人很有头脑,胆大敢闯、嘴巴也厉害。”
  大叔一面聊一面将他们带到何仙姑家的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闵慧敲了敲院门,见它只是虚掩,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正当中的水泥地上晒满了花生,旁边的藤椅上坐着一位老妇,穿着件藏青色的士林布衫子,手上戴着一串银镯,正在太阳底下打盹,听见动静,睁开眼睛问道:“找谁啊?”
  老太太一张口居然是普通话,倒把辛旗、闵慧吓了一跳。
  “请问何翠姑是住这儿吗?”
  “我就是。”
  “大婶您好!”
  何仙姑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目光十分警惕:“有事吗?”
  “是这样的,”辛旗很客气地说,“我们是童天海介绍过来的。”
  “童天海?”何天仙一愣,“是谁呀?不认识。”
  “您可能不大记得了。二十三年前,他托他的堂弟从您这儿领养过一个男孩,记得吗?一岁半左右?”
  “没有的事。”何仙姑果断摇头。
  “您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生怕吓到她,闵慧轻声补充,“童天海说,当时您手上一共有两个男孩,都是一岁多,一个又白又胖,一个又黄又瘦?童天海把那个又白又胖的领走了。剩下的那个男孩呢?您知道他被谁领养了吗?”
  “没有发生的事,让我怎么回忆?凭空编造吗?”何仙姑呵呵一笑,“再说,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个孩子有可能是我弟弟。我弟一岁半的时候被人拐走了。您还记得那个又黄又瘦的男孩——他的老家在哪吗?”
  “什么又黄又瘦?我再说一遍,”何仙姑的语气越来越冷,两个黑黑的眼袋就像两道眉毛一跳一跳地,“我没见过你弟,你找错人了。”
  “大婶,请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从您这边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我不认得童天海,也没见过他堂弟,手上更没有什么一岁半的男孩!”何仙姑两眼一翻,身子一歪,将旁边的小茶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个消息肯定是错的。”
  “大婶,”辛旗见她矢口否认,索性摊牌,“既然您不肯说,那我们就只好报警了,让警察来调查这事儿。”
  “报啊,尽管报!警察们都忙着呢,二十年前的事儿怎么调查?想累死他们?”何仙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别吓我喔!大婶胆子小,把我吓病了你得养我!”
  “大婶——”
  “赶紧走吧,别再来了。”何仙姑拾起地上的竹扫帚站起身来,辛旗以为她要动手,心想这老太太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惯犯,万一真的起了冲突,她就地一倒装死,还真把她没办法。连忙拉着闵慧走出院门。
  大老远地跑来,什么也没问出来,闵慧很不甘心。见何仙姑态度顽固、守口如瓶更是生气:“不行,我非得去问问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罢一跺脚又要往里闯,冷不妨院门“咔嚓”一响,从里面锁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闵慧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
  “不是还有个幺叔吗?”辛旗说,“咱们去问问他?”
  两人在院外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决定先去村口的土菜馆打听一下。到了菜馆发现大门开着,里面没有客人。倒是门口的竹椅上坐着一个正在剥蒜的光头老汉,地上摆着一个收音机、一个酒壶。老汉一面剥蒜一面听戏,一面喝着小酒儿,十分自得其乐。
  闵慧与辛旗对视了一眼,齐声叫道:“大叔!”
  “哎。”老汉应了一声,以为他们是来吃饭的,连忙往里面让座,“两位想吃点什么?”
  “谷花鱼有吗?”辛旗立即说,“红烧的?”
  “有有有。”老汉指着墙上的菜单,“就一个菜吗?”
  辛旗把墙上的菜拣最贵的点了四样,又要了一瓶二锅头,老汉见有生意做,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我去叫我媳妇烧菜,你们慢坐啊。”
  一会儿功夫,菜上齐了,老汉张罗着给他们倒酒,闵慧不喝酒,只要了一瓶果汁,辛旗将老汉往椅子上一拉,给他斟上一杯:“大叔,我看您酒量不错,来陪我喝几杯吧?”
  老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忙不迭地坐下来,接过闵慧递来的碗筷:“哎呀,论理儿呢,大叔不该陪你喝。但是,这二锅头五十多度,我怕你一人喝会醉,还是帮你分担一点儿吧。”说完也不客气,将筷子往桌上一顿,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中嚼了起来。
  “吃菜啊,大叔。”闵慧将一整只谷花鱼都挟到他的碗里,“菜点多了,我们吃不完也带不走,您也分担一点儿?”
  “好好好。”老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谷花鱼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这红红的东西是豆瓣酱吗?”闵慧故作好奇,“真下饭!”
  “不是豆瓣酱,是我们家自己腌的豆腐,用它烧鱼又咸又辣,还有股酱香味儿!”
  “来,大叔,我敬您一杯。”辛旗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谢谢,谢谢!你们这是——探亲还是路过?”几杯酒下肚,老汉的舌头有点大,“看你们的样子,像是从城里来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大叔,您认得何仙姑何大婶吗?”闵慧假装不经意地说。
  “何仙姑?认得啊!她是我老婆。你们找她有事啊?她在家呢,我带你们过去?”
  “不急不急,先吃饭。”辛旗又给他斟了一杯。
  闵慧故意半天不说话,低头往嘴里扒饭。
  “怎么啦,姑娘?找你何大婶有什么事吗?她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找我也是一样。”大叔一面说一面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当然,如果你是来找她算命的,那我就不会了。”
  “我是来找我弟的。”闵慧把刚才跟何仙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只怕您老人家已经不记得了吧?”
  老汉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笑了:“记得记得,大叔的记性好着呢。当时我也在啊,两个男孩,童家领养的那个是从哈尔滨过来的。还有一个是怀化的。我还帮他们换过尿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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