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这件事情的两个当事人都很特殊,一个是前一段时间让大家都知道了的烈士遗孤。另外一个是一个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在他面前当场自杀的可怜少年。
再加上,这其中牵扯出一笔巨额的赔偿款。
本能的感觉这事情的特殊性和争议性,不管是陇县唯一的电视台,还是两个比较知名的广播站,亦或是这个城市仅有的三个报社。大家回去后,就洋洋洒洒的全部立马报道起这件事情。
在媒体们全部都离开,全部都回去抓紧时间创作时。
听到沈春花愤怒言论的很多工人们,则是在现场再次问起了厂子的真实情况,还有沈春花说的逼急了,她就关厂子的真实性。
“春花,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吧?”
“对啊厂长,我们厂子还没到那个地步吧?”
“是啊,你和赵哥不是昨天刚刚去了陈家堡吗?你们不是去筹钱了吗?”
今天厂子的大部分男人都去外面催账了,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厂子的女工,真正的男员工其实就只有像沈阿贵,沈二叔,杨子枫这样的几个男人,当然也有一些看热闹的。
剔除掉这些做杂工的男人,现场很多女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之前沈春花厂子的老员工。
就是她们中很多人的文化程度其实并不算特别高,大家活了那么久,之前都是在家里没有多少存在感的。
但在过去的大半年内,她们因为这个工厂,得到过一个二三十的高工资。这样的高工资,是她们男人在大队中干三个月到四个月,才能得到的工资。
就是因为她们一个月就能赚到家里老爷们,或者父母兄弟三四个月的工资。
过去大半年,她们在家里的地位直线飙升了。
就是在现在这样的年代,如果没有沈春花这个厂子,他们基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赚钱机会。
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一个人一个月赚到三十块工资的那种奇特自豪感和满足感。
在大家的眼里,沈春花的这个厂子,现在真的不是简单的小厂子。
在这个厂子越办越好的时候,大家甚至梦想过,这个厂子能越办越好,能像真正的国企一样。一下子办个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一辈子。
反正跟村子的村长一样,大家对这个厂子特别寄予厚望。
所以这样情况下,等沈春花说出像倒闭和搬迁这样的词汇后,他们怎么可能不紧张。
大家大声的质问着,紧张的等待着。
沈春花看着这样的大家,看着站在女人堆外面一些听到消息跑过来的其他人。
那些人,有很多是这些女工本 文由企鹅 裙死二而而五九一似七整 理上 传的父亲,母亲,还有兄弟们,以及丈夫们。
在她这里,他们厂子一共有五十三个员工,那就是有五十三个家庭。
除此以外,她这个厂子还是他们沈家村唯一一个真正的厂子。
所以不说这些女工的家属,就是站在那些人后面的沈村长,他也不会允许她随随便便就关厂子或者搬迁厂子。
心里的恶意,一下子的达到顶峰,在反应过来时,沈春花就在人前低头抹起眼泪:“但凡有一点点的办法,我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关厂子。但国家的贷款,哪里是我们随随便便去一趟就能争取到的。就算争取到了,随后的贷款也依旧是背在我和赵麟的肩上。也就是说,到时我跟赵麟要背上好几万贷款,然后给大家发工资,给大家改善生活,给我们厂子努力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我们都这样努力了,却还有人嫉妒我们,在努力的搞我们。昨天一个记者,今早一个污蔑报道,刚才又来了那么多质问我们的记者媒体。如果办一个厂子这么难的话,那我们还办什么!反正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就不开这个厂子了。我就去一个没有人搞我,没有人随随便便烧我的厂子。等出事了,我也能讨回公道的地方。”
说完话的沈春花,很快就捂着自己的眼睛冲进自己的办公室中。
这一刻,在冲进自己在办公室时,沈春花就冷静下来了。
然后就在这个一刻时,沈春花明白在她的内心,有些东西已经慢慢的变的不一样了。
“MD,都是你这个小子昨天跟苏陈年乱说,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
在沈春花冲进办公室五秒钟后,在一片寂静中,之前专门去学校把沈春花接过来沈阿贵,一下子就举着拳头向中间的李担冲去。
“阿贵你干嘛?”
“对啊,你打他干嘛!”
“不是,这事跟苏陈年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昨天我们厂子就来他一个带相机的外人,他还是一个记者,不是他还有谁。就是这个臭小子,昨天跟苏陈年乱说,才给我们厂子又带来麻烦的。你们别拦我,敢砸我饭碗,敢毁我们厂子,我跟他拼了!”
“靠,我昨天也看到他跟苏陈年说话了!”
“妈的,厂长都让你在厂子干活还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对啊,打死他!!”
群山恶水出刁民,一个地方极端贫困了,可能会有一大堆特别善良淳朴的人。
但同样就在这样极端贫穷的地方,很多人为了钱,为了的活的更好,可能也会干出一些特别极端的事情。
为什么一个地方的大企业或者本土企业出事了,会有无数的村民和无数的地方政府,拼命的为他遮掩,为他打掩护。
因为在那样的地方,别人看到可能是违法或者污染。但在当地人眼里,他们看到的工作机会,是生存,是希望。也有很多人看到的是政绩,是地方经济和就业率,以及那个厂子和企业对村子和当地的其他隐形福利。
反正在沈春花进屋子五秒后,外面就发生了□□。
在平时笑嘻嘻沈阿贵的带领下,无数人的拳头对准了,为了自身利益,为了让沈春花不追究不要钱,所有引来大批记者的李担的身上以及脸上。
“好了,好了,你们再打他就出事了!”
“停手,都停手,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打他干吗!”
外面传来大家愤怒的打骂声,以及赵麟和村长的劝解声音。
“对,他是孩子,但苏陈年跟她老婆不是。MD,我们好心好意给他们房子,让他们住在我们村子,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对,MD,这两一个因为钱,一个因为当初被春花悔婚的事情,所以才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
因为村长的提醒,外面很多男人女人,全部都激动的向外出去。
外面声音此起彼伏着,在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中,沈春花甚至能听到赵麟和沈大伯一起冲出去去阻拦外面人的声音。
但无论外面的声音有多大,沈春花都没有出来阻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坏了,但她就是烦透了,让别人一次一次算计。自己却束手无策,什么都干不了的事情。
她也烦透了,自己被随随便便道德绑架,任何人想算计她就算计她,想得罪她就随随便便得罪的日子。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声,沈春花在屋子独自坐了一会后,最后终究还是重新站了起来。
之后,等她重新出来时,她的手上多了一瓶膏药。那是她开厂子时,想着以防万一去前面的小药铺买的。
上前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此刻低着脑袋不住□□的半大小伙子,已经慢慢坐了起来。
发现对方,好像除了眼睛上多了两个熊猫眼,下巴脸颊多了一些青紫和浮肿外,其他地方好像还可以后。
低头静静的看了一会,之后沈春花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她只是抬手把自己手上的药膏扔在了对方的身上。
随后她就转身,毫不犹豫重新进了她后面的办公室里。
这天,沈家村爆发了今年的第二次大规模恶性事件。第一次是年初一月份的时候,大家一起领粮食兑工分时,李担的爷爷带头掐着沈春花爷爷的脖子,当时很多人头破血流的那次。
这天,在黑水沟上班的苏陈年,大白天被何四妹的一个电话迅速的叫到了沈家村。
这天等骑着自行车的苏陈年和开着警车的警察一前一后赶到沈家村时。苏陈年和薛倩倩的家,已经被愤怒的沈家村村民命彻底的砸了。
甚至很多他们的东西,已经被愤怒村民的妻子们打包好,直接扔了出来。
等苏陈年到了家门口时,看到就是抱着孩子,明显惊慌失措的妻子薛倩倩。
第66章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想干嘛!!”
其实从突然接到何四妹的电话起, 苏陈年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大家会突然这么做的原因了。
但即便如此,等突然冲出来挡在自己妻子面前后,他还是厉声假装不知着。
“老公!”
刚刚被吓到的薛倩倩, 等见到警察过来, 自己丈夫也过来了。才终于放松了身体,抱着自己的孩子惊慌无助道:“老公, 你终于来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说你断了他们的生路,他们就不给我们活路。你到底做什么了?怎么会惹到大家,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到如今薛倩倩才出月子四五天, 即便出月子,但因为要照料孩子, 因为还想再待在家里好好的调养几日,她就一直都没有出家门。
所以等今天一大堆人愤怒冲到她家,看到东西就开始胡乱打砸后。
尽管这些人在砸东西时, 都有避着她跟她孩子。
但即便如此, 薛倩倩也吓坏了。
之前别人过来胡闹时, 她还抱着孩子大声阻拦着。但此刻等看到警察和自己丈夫了,她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而她怀里,刚才听到动静下意识僵住, 一直一动不动的孩子。此刻等听到她的哭声了,最后也终于没有忍住, 此刻也应景的大声啼哭起来。
反正这一刻, 薛倩倩抱着孩子, 跟自家孩子一起哭泣的画面,就是特别的凄惨。
“你们到底在干嘛?是谁动的手, 好端端的为什么动手啊?”
这次接到电话跑过来的,依旧是前几天的两位年轻警察。
因为前几天办案时,跟春花服装厂很多的员工都打过交道,也跟现场很多人说过话了解过情况。所以现在看着面前的这些熟悉面孔,两个警察也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询问着,不解着。
“苏陈年你告诉我们,今天市报报道我们厂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写的?昨天拍我跟二叔一起让李二蛋干活的,是不是你?”
平时总是跟老婆嘻嘻哈哈,在整个村子最开始其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总被大家叫大嘴巴大喇叭的沈阿贵,再次率先发问了。
今天的那张报纸上,一共有两张相片。一张是昨天早上,李老头早晨六点出殡的相片。另外一张,是沈二叔大声喊李二蛋干活。沈二叔神情严肃,李担低头唯唯诺诺,他在一边拿着铁锹笑的没心没肺的画面。
他们从小就没有系统的读过书,从有记忆起大家就一直在干活。小的时候,去放牛、去捡柴火、甚至跟他们的父亲捡过外面的牛粪和马粪。再大一点,帮父母照顾年龄小的弟弟妹妹。去地上种地,去播种,去浇水,去扛麻袋,去后山打猎,去维修村子的水渠,他们什么没有做过。
他们中很多人,结婚的年龄也都是十五六岁。所以在他们的眼里,十三岁长的快一米七的李担,真的不算小孩子了。所以昨天沈二叔大声呵斥让李担不要偷懒时,站在旁边的沈阿贵真的感觉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就这样的事情,竟然被苏陈年拍下来了。
虽然沈阿贵感觉自己没有做错,但他也不想莫名其妙的上报纸。所以此刻等看到苏陈年了,他就梗着脖子毫不犹豫的质问起来。
“……”
一听沈阿贵问这个,刚才非常激动的苏陈年下意识的沉默起来。
此刻的他,其实有想过否认的。
他们发东西,有很多人都习惯用笔名。所以如果他用了笔名,他就可以暂时否认了。
但偏偏他感觉他的名字特别好,所以在单位写东西时,他直接用名字的后两位做了自己的笔名。
所以到了此刻,他就突然不好否认了。
“你无话可说了吧?苏陈年你在拿着笔杆子胡乱报道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村子吗?你不知道我们村子现在有五十多口都是靠着我们的春花服装厂吃饭吗?你不知道因为我们村子有了第一个厂子了,现在未婚的男孩子出去找对象,都明显比以前好找了吗?
你不知道我们都跟村长一样,都盼着我们厂子能越办越大,至少能提供更多的岗位和税金给我们村子吗?我们厂子遭受了这么大的危机,大家都在想办法,都在伤心着急,周嫂子冯嫂子甚至急得嘴巴都长大泡了。我们不求你这个外人能帮助和同情我们一下,但求你至少站在我们的立场,稍微为我们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