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当初等了她那么久,一句心甘情愿,却已抵了多年的荒芜等待。
说到底,他要比她勇敢的多了。
可能是亲身感受到了这份勇敢,感动也好,或者怕失去也好,虞楚熹也总算学会了慢慢去打开自己的心扉。
只因那个人是祁商。
学会爱的前提是感受到被爱,而好的爱人会带来正向的修行。
至少虞楚熹在敞开心扉的过程里,她逐渐修正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甚至连她自己都逃避的懦弱与胆怯。
向上改变的过程总归是好的。
“祁商。”
“嗯?”
“如果你不愿意很快答应我,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虞楚熹垂着眼睫,望着吧台桌上的纹路,呢喃道,“就像当初你一直等我那样。”
祁商偏头,望向她,有浮光掠过他面容,像是傍晚落在水面上的夕阳,暗影绰绰,染亮他寡淡的眉眼,他似是换了个人,没了先前的温柔,兀自多了些冷傲孤僻。
幽幽道了一句:“虽然不会让你太快追到我,怕你不珍惜我,不过。”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朝着导演那边走去。
将要与虞楚熹擦肩而过时,他在她耳边低声又补了一句。
语气如常的低凉。
却还是听得出来自他心底的甘愿,亦或怜惜。
“我也舍不得让你等太久。”
第20章 20
在酒吧拍了将近三个多小时, 才终于收工。
等虞楚熹回到工作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折腾到这么晚,她却毫无睡意。
在房间里洗完澡,吹干头发, 她穿过院子, 朝着工作室走去。
夏天的夜里还是有些热, 风吹到脸上,带着些微热。
不过夜里这会儿, 偏阴的工作室倒还有些凉意。
虞楚熹走进去,她打开窗户通了下风, 而后拉开椅子, 落坐了下来。
扭开台灯的开关, 瞬时蒙黄的光亮笼亮了小半个房间。
她顺手又打开了电脑。
在电脑打开的工夫,她踢掉脚上的鞋子, 抱着双膝窝在椅子上, 发呆的望着窗外的一棵梧桐树。
昏黄的路灯光亮染了半棵树,暗影绰绰,落寞又寂寥。
却也坚定深远。
虞楚熹没来由的意识到,祁商那七年的等待,就像这棵梧桐树, 深扎在泥土里, 不动不摇。
认定一片方土, 便守护在那里一辈子。
电脑已经完全启动,屏幕炽白的光亮刺过来,虞楚熹微微动了下眼皮, 她回神,微探身, 用鼠标打开了常用的绘画软件。
她望着空白的画布,想起祁商的那句话。
“这些年,没有我的日子,你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望着空白的画布,虞楚熹想起在国外的那段日子,脑海里都是她独来独往的碎影,不喜不悲。
淡的像水。
不至于行尸走肉,但也却无色无味。
直到那天,只是听到祁商的名字,她的心里就泛起了涟漪,晚上见到他,她也终于有了别的情绪。
那些年,没有祁商的日子,应该说她没什么特别的心境,就像是她经常走过的那条空旷的大道。
没光亮,也没任何期待。
虞楚熹从椅子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她手握着触控笔,开始作画。
将脑海里刚才浮现的画面,洋洋洒洒的填满了空白的画布。
那幅画只有黑白两色,没任何其他颜色着色。
大片黑漆漆的树林。
没有尽头的大道。
她孤零零的背影,身后是她独自走过的道路,却早已被一片黑暗吞没。
画中无不透露着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荒芜感。
虞楚熹松开触控笔,身子朝后仰了下,看了眼已经完成的画。
落笔之后,几乎是一笔到底,画作完成,也没什么地方好修改的。
她保存了下来。
夜已渐深,将要凌晨三点多,这个时间也不好打扰祁商,只能令找时间将这幅画送给他。
夜里睡得晚,虞楚熹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只是还没睡多久,早起的闹铃就响了起来。
她翻身,关掉闹铃,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但在床上躺了会儿,她还是硬撑着起了床。
今天团队要过来继续完成之前游戏周边的漫画工作。
她没赖床的习惯,也不喜欢别人等她。
起床后,洗漱一番,简单吃了些早餐,喝了杯咖啡后,她就直接走进了工作室。
早上八点,保洁阿姨准时过来打扫卫生。
“虞小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已经跟她熟悉的保洁阿姨随口聊了一句。
虞楚熹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昨晚熬夜,睡得有些少了。”
“要多休息,就算是年轻也别折腾自己的身子。”
“好,多谢阿姨的关心。”
保洁阿姨转身忙去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徐夏薇跟冉依葶一起穿过院子,朝工作室这边走了过来。
一走进工作室,冉依葶就跑过去,兴奋的问虞楚熹:“楚熹姐,听说你昨天跟大明星祁商拍了个广告?”
“嗯,彩妆广告。”虞楚熹抿了一小口咖啡。
冉依葶继续八卦的追问道:“那感觉怎么样啊?”
虞楚熹手握着咖啡杯:“没什么感觉,当时只专注拍广告了。”
“哦。”冉依葶拉开一把椅子落座了下来。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微信上又八卦的问了祁商一句。
——表哥,听说你昨天跟我偶像一起拍广告了,感觉如何?
——会不会觉得你跟我偶像很有缘啊?
祁商那边很快回复了她一句。
——没感觉,只顾着拍广告了。
“……”
该说不说。
这两个人好像总给人一种让旁人猜不透的默契。
YC山水漫完成游戏周边的工作,已是一个多星期后。
六月初,夏日正浓。
这一个星期里,虞楚熹像之前一样,一直关注着祁商的动态。
前段日子,他的公司签约了个新的艺人,刚一官宣微博的个人账号,短短几天粉丝数就涨到了十万。
人气很旺。
但凡新的势力冒出头,总会被对家忌惮。
娱乐圈也从不例外,甚至打压起来会更加不择手段。
那位新艺人刚一官宣,个人信息就被扒了个底朝天,真假新闻混杂在一起,不断在热搜发酵,旁人都看的头疼。
更何况是祁商这个公司的掌管人。
六月第二个周末那天,虞楚熹如常打开微博,看了下,祁商新签约的那位艺人又上了热搜。
这次比之前的那些热搜,要严重的多了。
有人匿名谣传那位新艺人上学期间霸凌,甚至搞大了女生的肚子。
造谣的绯闻越来越荒唐。
虞楚熹关掉了微博,没再看下去,她握着手机,想起那天拍广告时,单是她亲眼就见到祁商抽了两三根烟,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尤其这种烦心的时刻,他是不是烦到烟不离手呢。
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多想其他的,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想陪在他身边。
她打开微信,给祁商发了条微信。
——你今天有空吗?
祁商很快回复她。
——有,你找我有事?
虞楚熹:你之前让我作的画,我想送给你,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打完这行字,还没等祁商回复。
她又补了一句。
——就算你今天不想见我,我也想过去陪着你。
她没说她看到热搜的事,也不问祁商是不是正在烦恼之中,只是很直白的告诉他。
就是想见他,想陪陪他。
刚才还很快回她信息的祁商,这次却顿了两三分钟,才简单回了她个好字。
不知他短暂空白的那段时间里,是在忙,还是因为她那句话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概率是觉得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虞楚熹没再深想下去,她将一个地址发给祁商,跟他约好晚上七点见。
盛夏的白天很长,傍晚六点多时,天色还很亮,只有很远的天边压着一层淡褐色的晚霞。
傍晚七点,虞楚熹跟祁商准时相约在了约好的地点。
一处有些旧的办公大楼。
天色已开始黯淡,但依然很亮。
祁商从车里下来后,他就刻意压低了渔夫帽的帽檐,不过放眼望过去,相约的地点有些偏僻,虽楼宇林立,但傍晚这会儿行人却很少。
“怎么会约我到这里?”说着话,祁商顺手接过了虞楚熹手上拎的木蓝子。
虞楚熹松手,调了下背包的肩带:“这里人少,你这个大明星的身份不容易被发现。”
“篮子很挺重。”
“里面是吃的,三明治,还有些水果。”
“哦。”祁商微挑眉,眼底落了余晖,微光涟漪,心情很好的样子,问她,“所以我们是要在路边野餐吗?”
“那倒不会,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虞楚熹转身朝着一间大楼走了过去。
祁商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卖官司了?”
“没那么神秘,只是觉得快到了,没必要说那么多。”虞楚熹如常冷清的回了一句。
祁商望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嗤笑了声:“虞楚熹,说话太直白,会不浪漫的。”
虞楚熹走到一栋办公楼前,她推开玻璃门,让到了一边:“已经到了,就在楼上。”
“……”
祁商微抿了下唇角,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透过帽檐,望了她一眼,却没进去。
而是伸手握住玻璃门的把手,示意她先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大楼,而后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出了电梯,虞楚熹继续走在前面带路,穿过长廊,她径直踏上了通往楼顶天台的阶梯。
祁商始终跟在她后面。
刚一踏上天台,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夏风扑面而来,夹着顶层的些微凉意,吹在身上很舒服。
“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祁商摘掉渔夫帽,随手揉了下头发。
虞楚熹拎过他手里的木蓝子,走过去,放到了一个石桌上:“我以前有个客户的公司就在这栋楼里,她带我来天台这里喝过咖啡,后来我偶尔也会独自过来,吹吹风,或者。”
她顿了下,抬眸,望向祁商:“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来这里散散心,这边傍晚的夕阳很美。”
祁商听得明她话里的意思,即便她没说破。
他没说话,只是眼眸温凉的看着她,夕阳落了他一身,染亮他好看的眉眼,那瞬间,他看起来温柔的不像话。
但可能因为他这几天很忙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没化妆时,眼窝里泛着青色的痕迹,像是很缺觉的样子。
虞楚熹站在那里,任他看着,没任何避忌,像是一张白纸般摊在他面前,开始毫无保留的袒露她的心意。
沉默须臾,她才垂下眼睫,从篮子里拿出一份三明治,放到了石桌边:“来的时候有些仓促,只在便利店买到了芝士火腿三明治。”
祁商走过去,坐了下来,无所谓道:“没事,什么味道都行。”
虞楚熹从篮子里又拿出一瓶草莓果汁,给祁商递过去后,她也跟着落坐下来。
祁商瞥了一眼果汁瓶口上面系的小蝴蝶结:“想不到你还会弄这些可爱的东西。”
“不是我弄的,买的时候上面就已经系好了。”虞楚熹脱口而出。
“……”
祁商微翘唇角,却没笑意:“你可以骗我说是你特意弄的,就当哄我开心了。”
虞楚熹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用这种小蝴蝶结,哄你这样的大男人,合适吗?”
祁商垂眸又望了一眼小蝴蝶结,粉粉的,丝带上还印着粉色的小桃心。
很少女。
也很骚气。
他嘴硬道:“也不是不行。”
“哦,这样。”虞楚熹语气耐人寻味道,“那我得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追你?”
祁商凉凉的掀起眼皮,语气玩味道:“怎么,想反悔了?”
虞楚熹慢条斯理地撕开了三明治的透明包装:“那倒没有,就怕你不喜欢女人。”
“……”
祁商败下阵来,被虞楚熹怼的无话可说,但。
他心里却是开心的。
开心到这几天,他因为公司的事而生的烦恼,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不远处的霞光染了夕阳的余晖,厚重的压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