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堪入目。
这都是他的错。
与我是无关的。
温水打在了脸上,我揉了揉眼睛。又坏心眼地调了龙头,换成冷水,把手弄凉了,立刻回身贴住人的脸颊。
但他似乎早有防备,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手却忽然松了松,吓得我一把勾住他,整个身子都与他贴得紧紧的,他又把我接住,然后往上颠了颠。
嫁给侦探的话就是有这个坏处。
你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坏事都很难。
除非他心甘情愿被你捉弄。
我被他吓着了,要他赶紧把我抱回床上,双脚有了踏足之处,才能安心。
好在他之后没搞什么动作,把我放回床上后,又回了几条手机上传来的讯息。
他如今是鼎鼎有名的大侦探,走到哪里都会有警官想要来认识他。
不过按照我观察到的顺序,应该是他先到一个地方,然后发生案件,接着警方出动,围观一场精彩的个人推理秀,最后交换联系方式,成为他众多顾客当中的一员。
这顾客群体之中,警方占比已高达40%。
我每次都调侃他,出勤率比最为敬业的高木警官还要高,简直是日本警察的编外人员。
那个有些憨厚的警官,如今也已经升到了警部补,在名侦探的调教之下,也侦破了好些个大案件。
还迎娶了搜查一科的警花佐藤警官,今年更是连孩子都生了,我和他还去参加了孩子的满月酒。
我思绪飘飞,又见他低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也不去出声打扰他。只扒着床边,趴下头来,好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不知何时被我踢到床下的拖鞋。
我伸长胳膊把它们从床下捞出来,然后难得下了地,跑到窗边来去欣赏雪景。
今天是我们待在北海道的最后一日。
有希子妈妈和优作爸爸后天的飞机,他们要从美国回来看我们。
所以我们明天就得赶回东京去。
风呼呼的吹,打在厚厚的玻璃上,静下心来才能听见那沉闷的声响。我不喜欢冷,却喜欢雪。
喜欢它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的样子,也喜欢它被风卷跑,不知将落在何处的样子。
窗台上也积了一层白色,不厚,但看起来软绵绵的。很想让人戳一指,挖一个坑,或者写几个字。
我哈了口气,在玻璃上写下了我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了他的名字。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光是看着便让我觉得满足。
我还想写点什么,却被人从背后抱住。
看来他已经忙完了。
他把我长长的头发拨到前面,我知道,这又是要在我的肩背处作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刺激他了,自从在一起后,他就总喜欢在那处留下暧昧的印记,叫我每每参加宴席都不能再穿裸背的长裙。
要知道我最钟意的便是这种设计的鱼尾长摆。偏让他弄得,除了在结婚当日穿过一回,便再也没机会穿。
也太小气了。
我挣了挣身子,企图想正过来同他好好说说,就看见一只手将窗帘再次拉拢,那漫天飞雪被暗蓝色的帘布遮得严严实实,也将我和他交颈而拥的身影掩得严严实实。
从坚硬的飘窗挪到皮质的沙发,我被他身上那股葡萄柚和西洋杉交合的味道所包围,一如躺在了丰饶无垠的大地上,汲取着阳光与露水,轻柔的风顺着我的脸颊抚摸着,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随之到来。
我的心跳得极快,因着这一场被人轻而易举所撩拨的情动,还生了几丝羞愤,希望他也能与我一起落进蜜网里,难以挪动心神。
于是我便抓了个机会握住他已经练有枪茧的手,又顺而往下搭在腕上,想要分辨出他的心跳是不是与我一样。
这还是当初在组织里学的手段。
我听见了他在我耳边轻笑,这几年下来,他的洞察力与敏锐度远比先前还要厉害。
我更加紧张,也更加想要证明自己不紧张,是一种游刃有余的状态。
于是恍若未闻,更加专注地编织着捕获聪明人的情网,越是纤细的柔丝,看起来越是无害。
我的发落在了他的肩头,微弱的喘息几不可闻,却破碎又完整地传进他的耳里。那么再冷的雪也被捂化成水,水又汇成溪,溪流经过人的骨骼血脉,一次次让人敏感到难以自持。
最后聚成一片涌着浪花的海。
浪尖上的一粒舟只能任其摇曳,随波浮沉。
我的指尖微颤,胳膊酸到根本提不起来。胸膛被迫剧烈地起伏着,再狠狠地剜人一眼,却好像没什么力道。
嫁给侦探还有一个坏处。
便是他若将那见鬼的观察力用在了床上,那么你只能任人拿捏,嘴硬不得,嘴软不得,什么谎话都能被识破。
……
雪又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几乎是绷着脸,把所有的行李全部交给他一个人搬,拖着疲软的身子赶上了飞机。
一落座,便沉沉睡去,补觉去了。
第121章 番外四
我叫工藤新一。
我结婚了。
我的新婚妻子是一名前任巫女。
她的现职业是一名网络博主, 时常在网上发布一些文章或者视频,主要是记录生活,偶尔也做一些科普类内容。
说实话, 她的科普文章我觉得和科学没有一点关系——比如说嫌疑人三选一定律、侦探错误排除法及论钓鱼线在密室手法中的普及性等等。
作为一名侦探,我非常肯定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但每每在案发现场时, 所发生的情况往往与我妻子的文章内容极为巧合,这也令我没法儿铿锵有力地反驳她的结论。
绝不是我害怕她与我冷战的缘故。
我从不是那么怕冷的人,反倒她却很怕。
说好了要来北海道度过一场愉快的蜜月之旅,我还特意安排了好几个地方准备惊喜。但这家伙一下飞机便像乌龟一样缩进了酒店里, 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偏巧又撞上一件连环杀人案, 我也不放心她在外面晃,便只好任她待在房间里,尽快把案件解决。
不过这到底是我们的蜜月之行,既然她不想在户外开展一些活动, 那我只能尽可能地在房间里多留下美好回忆。
今天是我们离开北海道的日子, 她一上飞机就睡了过去, 我有些理亏, 也不敢打扰她。
但舱内的暖气开得太足, 她连围巾也没有摘下, 额头上生出一层薄汗, 我便伸出手去环住她,往怀里带, 想帮她脱下一件外套。
她果然被热醒了, 朦胧的睡眼微睁着,瞧见是我, 又合上睡了过去。只是身体却配合着我把衣服脱下,再重新倚在靠背上, 睡得更安稳了。
这段时间来她总是很贪睡。
有时一天能睡十二个小时。
我曾经拉着她想去医院检查,她却说这纯粹是熬夜写稿累的,睡久一些是补觉。
又是胡扯。
为了纠正她的作息,我费心思制定了一套奖惩规则,又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才让她养成了不熬夜的习惯。
被拉下的小窗格在底部缝隙中透出一丝天光,重叠的白色云层偶尔被风扯散一些边缘。
她乖巧地躺在身侧,呼吸绵长而细微,平常爱嗔或喜笑的眼睛闭着,睫羽有时轻颤,有时静止,实在想伸手摸一摸。
不过我忍住了。
只因上次我扯她睫毛的时候不小心扯下好几根,被她瞪了好凶的一眼。所以这回我只看着,哪怕再心痒也不出手。
又过了40多分钟,我听到一阵骚动,是一对两男两女的队伍起了争执。
想到她平时总调侃我的死神体质,我不禁生出些烦闷来。为了以防万一,我对那边的关注多了些。
等发现了其中一个男生的不对劲后,在他即将下手之前,我通知了乘务员来把人带走。
全程我都特别注意,没有惊动到正在熟睡的她。
所以当飞机到达东京的时候,她的脸上果真露出些笑容,不再怪罪我昨晚一直拉着她不放的事情。
“没想到还有同你坐飞机不发生意外的一天,今天还真是好运。”
我没说刚才的小插曲,以免破坏她的好心情。顺便也希望,那个死神标签能在我身上松动一二。
总之我们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家,见到了老爸老妈。
他们还是那样恩爱和热情,这次突然赶回来看我们,主要是因为老爸又在躲那帮催稿的编辑们。
当我们聊到这回蜜月之行并没有出去玩,只是在破案和房间里两头跑的时候,老妈便坐不住了。
她非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又抓起我老婆的手然后数落我一顿。
随即我就看见,我那怕冷怕得要死,怎么也不肯与我一起出门的老婆满脸委屈地贴在我妈怀里,一口一个妈妈叫得比我都要亲热。
我知道她很喜欢我老妈。
甚至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为了能喊我妈叫妈,才答应了我的求婚。
等我们两回到房间,我实在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我妈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问题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向来冷静的头脑在她这里往往就跟没长一样。
她皱起眉,一脸看傻子一样地看我,“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很小的时候就跟你爸爸在夏威夷学会游泳了。”
“你和你妈妈掉水里了,你应该第一时间去救你妈,而不是找我——”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我可能有点不对,主动上前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应该是怕我发烧了。
我怎么可能发烧呢。
自从吃了A药的解药这么多年,我连感冒都没得过一场。
“老公,你好像有点低烧哎。”
她话音刚落,就踮起脚尖用额头贴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确定我此刻确实是生病了。
她即刻就想跑下楼去拿药箱,我反手就抓住了她。
“爸妈只在家待一天,明天一早还要去别的地方。还是别惊动他们,省得麻烦。”
那些编辑们早就熟悉了我爸的逃跑路线,知道他回国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应该是家里,一旦发现人没了,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来。
所以我爸只能待一天见见我们,之后就要带着我妈跑路了。
“那怎么办?刚刚你都说胡话了,一直烧下去的话,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她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更加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
“我记得服部之前还送了瓶白酒过来,家里应该还有,你去酒柜那里找找看。”
“好。”
我看着她噔噔噔跑下楼的背影,又听见她和我老妈的寒暄,我妈知道我们要喝酒之后,还在那发出不明所以的笑声。
我的头真的有些痛了。
没多久,我便看见我老婆拿着一瓶红酒,一瓶白酒,一小桶冰块上来了。
“没办法,妈妈在那看着,白酒度数又太高了,我只能拿点别的充充数。”
“你还好吧,还能坚持吗,老公?”
我:“……”
我在思考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问问服部,如果红的和白的掺在一起,对感冒发烧会不会好得更快。
当然,我没有去冒这个险。
还记得我是柯南的时候,就被服部那家伙喂了一小杯白酒,后面闹出的乌龙让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于是我还是单单拿了瓶白酒来,浅酌一两口。我的妻子看我喝得有些眼热,便也拿了个杯子,倒了些红的进去,尝了一两口后不太尽兴,又好玩似的把白的倒进去了。
我的头又沉了许多,还有些晕。
如果在我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让她这样干的,但现在我却不觉得哪里不对。
病人可能喝不了多少,但她这样喝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这是家里,又不是外面。
卧室里弥漫着酒气,有陈酿的葡萄香也有令人耳朵发热的醇香。白酒我实在有些喝不来,一口咽下去就像喉咙被刀割一样。
但我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水杯。
最后我只好拿了些冰块塞进嘴巴里,企图缓冲一下口中的刺激。
才刚刚缓解一点,凉意还没有冲上脑门,一股醺热的气息涌上面来,她柔软的舌搜刮着我口中的冰块,加速了它的融化,没一会儿化成淡水,我的喉咙也得以舒解。
“病人怎么能吃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