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不少女孩换上了上白下红的巫女服，显然是应了当下伏月神社所带起的潮流。
而作为全场唯一的巫女本人，月读唯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她最少穿的蛋糕裙。从胸部至下摆全数尽黑，唯有一条银色的镶钻腰链勾勒出人纤细的腰部。洁白的手腕上缠绕着红色腕带，以头有尖角的恶魔面具掩饰真容。
哪怕是兰与园子站在她面前，也不能轻易辨认出来。
轻快乐声与酒杯碰撞之声，脚步舞动之声与窃窃私语之声，令这一方昏暗空间之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已经有相中彼此的男女携手走进舞池中央的光圈，跟随节拍翩翩共舞。
她身着如夜色般漆黑的裙子，站在隐秘的角落里，手握酒杯，静静注视着舞会场上的一切，实在难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紧接着又有陆陆续续进来的人，但无一例外，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或浅或深的黑色雾气。
恶心至极，乏味至极。
政治家的儿子耳濡目染地学会了耍手段，企业家的女儿将一切都看做可衡量的利益。未搏出头的女星利用这一场的好机会，吸引能带她一炮而红的大人物。
假面之下，亦是假面。
少女实在不愿与这些人共舞，便转身出去透透气。
宽敞的甲板之上还能嗅到海风中的一丝丝腥味。但比宴会里纸醉金迷的气息要清新许多。
一轮明月高悬，正如她默默注视别人一样，也正默默注视着她。
她高举酒杯，仿佛是在敬那至高无上的神明。
「如若我是您唯一的使徒，您又是为何要挑中我呢？」
红色酒液尽数入口，她正欲转身再倒，却被一只手夺去了酒杯。
“又想头痛了吗？”
无比熟悉却又许久未闻的声音令她发愣，抬头看去。
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年正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长身玉立，襟前两边还缀有金色流苏，与他脸上的金翼面具甚是相衬。
风卷起的涛涛海浪拍打船身，也扬起了他身后的黑色斗篷。此时耳侧还能听见微弱却清晰的弦乐之奏。
“看来以后得看你看得牢一点才行。这点酒量还学人偷酒喝，迟早会出事的。”
他不仅拿走人的酒杯，甚至连酒瓶也不知何时被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太过啰嗦的话，会提前变成老头子哦。”
她半嗔人一句，眼底却浮起了喜意。
少年身上令人安心的「正义光芒」，好似是为坠入急流的人提供了一根浮木——
而她便搭上了这根浮木，抓住在急流之上唯一能予人喘息的那个机会。
“来都来了，不跳一场也太可惜了。”
他弯腰伸手，发出与人共舞的邀请。
少女才刚把手搭了上去，他便一转而握，将人纤细柔软的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
「原来新一的手是要比我大这么多的吗？」
小唯迟钝地想着。
就着海浪声与微弱的弦乐之声，交握的两人于空旷的甲板上交错步伐。月下盈光能让人隐约看清地上盛开了一朵接着一朵的黑色大丽花——那是随着少女舞动而旋转开来的裙摆。
急促的呼吸，骤然加速的心跳，两人相握的手越来越热。明明身体靠得那么近，却连对方的眼也不敢看一眼，各自别过头去，暴露了绯红的耳廓。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
「如果能永久停留在这个时候——」
他们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
“小唯，现在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去做。对不起，我必须要离开了。”
“是跟安室先生相关的事吧？”
月读唯怎么会不知道这位侦探先生就如鲨鱼一样，嗅到一点蛛丝马迹便绝不可能放过。
何况这还事关那一帮害他变小的黑衣人。
少年点头承认，但没再具体说明。
“我知道了，你去吧。晚上和鸟井治郎聊完后我会在房间等你回来，你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回去睡了对吧。”
她与人对视，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工藤新一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到那一头柔顺的乌发变得有些毛躁，才略微解恨。
“拜托，你也稍微有点意识吧。这句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很快，抛下这句话的少年在夜色之下隐在了甲板尽头的转角。
月读唯回到晚会注意时间，距离12点还差15分钟，刚好够她走到鸟井治郎的房间。
————
船舱的地下二层。
这一处是与上方天地隔绝的阴暗空间。
少年早已将身上多余碍事的斗篷的卸下，之前在面具舞会之上他便注意到那位金发侍者频繁地为一位男士送餐。
从每道送上的餐点名，他推断出两人相约的时间地点正是游轮二层的某个地方。
至于安室透所说的「寒冷避风且停驻时间之所」，他正疑惑着，却看到一个房间门牌上赫然写着——太平间。
「对了，就是这里！」
凡是大型的游轮都会配备太平间，是为了以防船上客人有个万一。只不过这一艘「被神眷顾的游轮」不仅航海上从未出过事，就连船员与乘客都是安然无恙的，这个太平间也渐渐被弃置了。
没想到现在会成为黑衣组织交易的地点。
趁时间未到，他环顾房间一圈，并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地。唯一可纳人的，便是原本安放尸体的冰柜。
待布置好能从里往推的机关，少年安然地躺进了最下一层的冰柜里，且在合柜处留了一丝缝隙。
五分钟后，十二点整。
两个不同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靠近了。
太平间上简陋的白炽灯被打开，来人赫然是穿着侍者服戴上统一面具的安室透和平井中彦。
“怎么突然换到这里，Bowmore不是说是在楼上交易吗？”平井很不放心地问道。
“Bowmore现在有约，只能由我替他。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小侍者，为了不引起注意，当然要换地方了。”
“好吧，东西呢？先让我看看。”
“急什么——”
金发青年于面具下轻笑一声，“我总要知道你提供的人是符合我们要求的才行。”
“这些已经是整个平井集团最精尖的人才资料了，他们手头上的项目各个拿出来都是全球闻名，数一数二的。”
平井中彦不是第一次背叛自己的集团干这种事，他本不姓平井，不过是入赘之后跟妻子姓罢了。
这个集团他操心再多，终究不是自己的。既然是为别人做嫁衣，他又怎么会在乎所谓人才的流失。
Bourbon接过男人递来的U盘，随后拿出一个小黑盒。
平井伸手去拿，却被人手一晃，没有拿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Bowmore跟我谈的时候从不会这么无礼！”
“他是他，我是我。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的代号，Bourbon。请多指教平井先生。”
平井中彦冷笑一声，“Bourbon先生，我不管你们内部有什么矛盾，可既然是交易谈好的事情，就不该反悔吧。”
“当然。”
波本已经盯上情报A组组长的位置很久了，可Bowmore不除，他永远无法上位。
至于平井中彦这一事若是又帮Bowmore办成，以后要想接近那位就更难了。
他以冰冷坚硬的枪抵上男人的胸膛，“他与你谈好的交易，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于男人惊恐尖叫出声之前，金发男人以枪代臂狠狠砸去，很快，平井中彦瘫倒在地。
“这个太平间，用来处理你刚刚好。”
他将男人塞进另一格的冰柜，并且插上电开始制冷。随后瞥了眼低处的某一格冰柜前摆着碍事的杂物。
安室透走到工藤新一所藏身的冰柜之前，一脚将那些杂物踢开，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黑色纽扣。
“你果然跟着来了——”
“怎么，还不出来吗？”
「原来安室透早就知道纽扣是窃听器，所有的信息都是他为了引诱我故意透露出来的圈套！」
冰柜里的工藤新一心下骇然。
第36章 第三十六次装神弄鬼
金发青年冷笑, 那把枪径直对着冰柜口。
“我数到3——”
“如果再不出来的话，就只能请你和平井中彦一起在这里安眠了。”
工藤新一于漆黑安静的空间里仿若窒息，耳边能清楚得听见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目前的形势根本躲不过, 只能认命出去一搏——
却陡然听见另一侧冰柜发出动静。
“果然是你，赤井秀一。”
安室透看向从冰柜里出来的那个讨厌的男人, 冷冷地恨声问道：
“怎么，你们FBI的人又要来插一手吗？”
「这里除了我居然还藏了别人？！
工藤新一心下一惊，收敛气息，继续静听。
“Bourbon, 平井手上给你的资料有不少是美籍的人。这回, 我们可不算多管闲事。”
果然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金发青年冷哼一声，随即与人机锋几句，便交换了手中的U盘。
正如那个巫女所说，欲要成事, 与“多管闲事的飞鸽”携手合作也未必不可。
“药只能给你一颗, 这是「杀死」平井中彦的份。”
“知道。”
「是APTX4869！」
工藤新一总算听到了药物的信息。
很快, 波本先行离开一步, 赤井用脚踢了踢底处柜门。
“现在, 轮到你出来了。”
……
另一边月读唯来到鸟井治郎的房间。
这位四得利鼎鼎有名的风流社长已经候她多时了。
“抱歉, 让您久等。”
“无妨, 巫女小姐毕竟还是年轻人，是该好好玩玩的。”鸟井治郎看她一身礼裙装束, 手上还拿了一个恶魔面具, 便知道了推迟见面的缘由。
「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而已。」
男人对人笑笑，特意将给人备好的果汁递于她手边, 自己则是继续喝着已经空至一半的威士忌。
少女背手压下蓬松的裙摆款款而坐，没有碰那杯果汁的打算。
“鸟井先生, 我想前面无谓的寒叙便不必赘说了。请将心中疑惑之事直讲便可，此番谈话必不会从我口泄于第三人知晓。”
「至于你要与谁说，我就管不着了。」
鸟井治郎乍听此言也不觉无礼，反倒与人坐下叙谈。
“不知道巫女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衰老症？是一种会导致人体细胞周期停滞，复制能力丧失，且对有丝分裂刺.激的反应有所迟缓的病症。”
他缓缓道来，仿佛是与人开一场学术座谈会，扯了一堆月读唯闻所未闻的专业术语与名词，企图证明这类病症对人类的进程有多大的阻碍。
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人类的发展将迈出跨时代的伟大一步。
“所以，您是想要让我做些什么呢？”少女及时打断他，“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若按您所说，所有生物都患有这种衰老症，难不成还要「永远不死」吗？”
“鸟井先生，我劝你多运动善饮食，维持健康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些。”她假装不愿与人多言，起身作离开状。
鸟井治郎见她要走，一时着急开口：
“人确实不行，可是对于另一种存在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
少女抬眸与人对视，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脸上已有淡淡的眼纹，那双眼睛不复先前清明，反倒有丝痴执。
“你指什么？”
“巫女小姐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不然你们神社供奉百年的，又是什么呢？”
他紧紧盯着面前少女的表情，想要从中窥探出她背后之人的一点信息。
「果然如此，藏在暗处惹人生厌的鸦羽就是你啊。」
随即男人听得少女一声轻蔑的笑。
“鸟井先生，你未免太天真了些。「神」的秘密又怎么能让你轻易知晓？要想谈的话，回去让你背后的那位，亲自见我。”
……
谈话不欢而散，但鸟井治郎还是主动开门送人出去，再次争取道：“若是巫女小姐想明白了，欢迎随时加入我们，那位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话至此处，男人突然露出痛苦挣扎的神情，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嘶喊着什么却说不出话。
“鸟井先生？！鸟井先生？！”
月读唯看见男人双目瞪大随即一翻，径直倒地不起，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症。
她立即蹲坐下来正要查看人的情况，却被旁人的一声刺耳尖叫打断。
“鸟井先生出事了！有人杀人啊啊啊——”
黑池加奈子对着两人方向大喊，很快吸引了许多人纷纷赶来，将月读唯与倒地的鸟井治郎团团围住。
“天呐，社长！这是怎么回事？！”
秘书田中守介一到场就立即惊呼。
“是你！你对我们社长到底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