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梨之埋着头走进自动开门的电梯。
她正准备转过身，摁数字“1”时。
岑煜也走进来了。
直接将她逼到电梯的角落里。
那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将她桎梏得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这是干嘛啊......”
听她有点小结巴，岑煜眯了眯眼。
他的一只手撑在电梯壁上，逐渐压低脖颈，直到能捕捉到除自己以外的另一道呼吸声时，才一字一顿地说道：“缺个床伴。”
——“你要来么？”
第85章 五十万的项链
清晨，天空浅蓝明净。
钟梨之一睡醒就开始在枕头边摸起了手机。
卧室内昏暗漆黑，手机屏幕一亮起来，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但是她还是张开了一只眼睛，戳了几下屏幕。
结果只有蚂蚁庄园的小鸡饿了去偷吃，被别人揍了一顿的未读消息。
岑煜什么也没有给她发。
——他想要冷战是吧！
钟梨之点开对话框，有种想扔个“炸弹”过去的冲动，但想想还是切出了画面，她顺手点了一下钱包里的余额，还剩十五元钱。
还好，一会儿可以去买个豆浆油条当早饭吃，她尚且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倒霉的小女孩。
结果下一秒，这十五元直接当着她的面不翼而飞了。手机也手滑，砸在了脸上，疼到眼眶湿润。
查了账单以后才知道，是某个音乐软件自动扣的包月会员费。
钟梨之从床上坐起，嘴角上面挂着的苦笑比她的头发丝还要凌乱。
她走进卫生间，刷牙时狠狠点了一首林俊杰的《豆浆油条》，当她的电子早餐。
看来，不找工作是真的不行了。
美丽女人当自强！
钟梨之大学毕业之后，唯一的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是调香，她和某个小众品牌签了秘密协议，从不用真名和真脸示众。
她现在想尝试的一款香需要鸢尾花，那花户已经把她拉黑了，也是桩难事。
盛夏的跨洋电话又打来了。
她特意按照国内的时差，定的闹钟，想叫钟梨之起床，一听她声音清醒时，还挺感动的，所以也一起想着该怎么帮她找工作。
听了钟梨之的担忧，她回答道：“确实，你的空窗期如果不好好编个理由的话，很难找到工作。现在万恶的资本家都把员工当累不死的驴使的。”
钟梨之开启免提，将手机扔在床上。
她边换着衣服，边说道：“不然我就让岑煜帮我开个，我在他公司里的实习证明？”
盛夏当场恼火了，拍桌子声都一起传递了过来，她怒吼道：“钟梨之！你就是还想找他，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你要是敢这么没骨气，你就不再是我盛夏的闺蜜，而是我的敌蜜！”
闻言，钟梨之委屈地撅了撅嘴。
“那怎么办嘛，我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要怎么才可以找到一份薪资还不错的工作，搬出这里呢？”
盛夏在这种事情是风风火火的行动派，已经找了纸和笔，她问道：“你说说你想要的工作是怎样的，我记下来，再帮你想。”
钟梨之点了点头，她觉得她的要求还是很简单的。
首先，早上最好十点半才去上班，她可以完美地睡个懒觉，去了公司还有午饭吃，吃完之后就又是午睡。
然后，下午三点上班，三点半的时候，水果和下午茶就已经在休息室里备好了，最好还有能歌善舞的同事可以在她吃的时候讲段脱口秀。
最后，四点钟准时下班，她的手机也在公司充满了电，一回家就可以躺在床上玩。
盛夏的笔停顿在白纸上，她真的气笑了，“岑煜是把你给养废了嘛？你说的这些，像小三才能拥有的福利。”
钟梨之自然只是开个玩笑，她也知道没门。
挂断电话之后，盛夏给她转发了几个市区里的招工启事，其中一家在找销售人员，门槛相较之下不算很高，而且还愿意接受无经验的小白。
出租车上，钟梨之随手编辑了一份电子简历，反正她也没啥其他好写的东西。
面试时，是五位面试者一起。坐在主位的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他问题很单一，说出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优秀的特点就好。
前面的人都是学历高、经验多、不怕吃苦的这种回答。
钟梨之抿了抿唇，她想她能陪在岑煜这种阴晴不定的大魔王身边这么久，过人之处就是“受挫折能力”很强。
“还有，我的耐心也很好！”
所以当面试官让众人回去等通知时，只有钟梨之一个人，坐着动也不动，她微笑着，身体力行地说：“我就耐心地在这里等最后的面试结果。”
“有毅力！”中年男人立即在她的电子简历上打了个勾。
一旁，有个女生已经快要走出去了，又突然折回，她没看钟梨之一眼，径直说道：“我也在这里等结果，恳请各位面试官可以慎重考虑我。”
然而这个职位，只招一个人。
三个面试官见状，低声讨论了起来。
相比起钟梨之，显然是另外一个女生更胜一筹。因为她先前就有做过销售的经验，手里还攒了不少客户。
钟梨之也觉得自己没戏了，有些失落地低下脑袋。
一个女面试官问道：“实习期的底薪只有四千五，转正五千，都低于你们两个人在面试表上填的希望薪资，你们两个人能接受吗？”
那个女生率先回答道：“我可以接受的，我很荣幸能够得到贵司的认可，销售这份工作注重的是个人能力，我会靠我自己提高薪酬，提升公司业绩的。”
钟梨之暗暗点头。
她记心里了，她下次也会这么回答了！
“那你呢？小姑娘。”
中年男人问道，一脸的好奇。
钟梨之眨了眨眼，直言不讳道：“四千五......五千......我觉得够了。因为我一个月花五千块也差不多了，如果赚五万块的话，那就属于是有点浪费了。”
一室沉默，突然中年男人大声笑了起来，爽朗道：“两个人都留下吧，销售也需要有幽默细胞的，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
他走出去前，还拍了拍钟梨之的肩膀，“我看好你的表现，加油。”
女面试官随即递出更详细的入职申请表格。
她暗暗咂舌，对着另外一个同事说道：“老总从来不来参加面试的，怎么今天这么稀奇？而且还亲自选了人留下。”
“不知道啊，这个叫钟梨之的还挺幸运的。”
填表格的时候，钟梨之在心里悄悄计算。
五千块一个月，如果她要赚到五十万的话，就算不吃不喝，也得需要整整八年多的时间啊！
她决定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家里那些岑煜送的，现有的奢侈品包、首饰，她也要全部变卖。谁再不好好珍惜挣来的每一分血汗钱，她就要跟谁拼命！
另一旁，女生写完表，放下了黑笔。
她冷哼一声，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叫钟梨之？你还真是会投机取巧，什么努力都不做，凭张嘴巴就入职了。”
女生把入职申请表格交给面试官时，又恢复了刚开始的那副礼貌，“您好，我已经填好表了，请您费神看看是否有哪里写得不对。”
钟梨之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她还打了很大一个喷嚏。
—
岑煜临时出差了，半夜就走的。
趁着第一场会议还没开始，他现在在一家“B”开头的奢侈品专柜店里。
他面前的托盘上放着一条钻石项链，还算闪耀。
售货员介绍，这条是欧洲限定，只有本店才可以买得到。
“先生，您是要买给您的太太吗？我敢向您保证，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这条项链而心动的，现售价只要五十万元。”
岑煜点了点头，倒是没在乎价格过，他同样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道：“麻烦帮我包起来吧，用好看点的包装纸。”
售货员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项链，“请问需要帮您配送到家吗？我们的物流可以全球配送。”
想了想，岑煜摇头了。
他回答道：“我想亲自送给她。”
否则快递一到，估计某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就给丢到犄角旮旯里去吃灰了。
一旁的收银员在包装盒里面放了张爱心形状的明信片，笑着说道：“先生，您太太可真幸福。”
岑煜没有回答，只是掏出了黑卡。
第19章 野男人
钟梨之第二天上班，惊奇地发现这家公司竟然是销售香水瓶子的。早些年行情好时，多以外贸业务为主，现在整个市场落下来，便转攻国内供应商了。
她的实习期第一项任务是——背诵和香水有关的术语。
譬如EDT，全称Eau de Toilettte，是香精浓度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意思，一般留香三个小时左右，香味很轻柔。
这完全就是变相的专业对口了。
记忆起来，钟梨之毫无压力。
相比之下，与她同时入职的那个女生，就有些费劲了，她的上一份工作干的是房地产行业，和香水毫无关系。
销售一组的组长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总穿一套深蓝色的西装，个子很高，长得又瘦，经常被开玩笑叫“竿组。”
钟梨之还以为他姓“竿”，直接开口就喊：“竿组，你给我的三份资料我都看完了，还有其他的需要记吗？”
组长也不生气，翻开文件夹，上面竟然还有一处拼写错误被用红笔给圈了出来，他大吃一惊，“梨梨，你是天才吧？”
钟梨之腼腆羞怯地笑了笑，回答道：“我以前就对香水稍微有点研究的。”
紧接着，她被带进了公司的一间仓库里，里面都是些香水瓶的样装，五花八门，看得她眼睛都快要花了。
这个组长还挺负责的，单独教了她很多香水瓶的知识。
“我没想到香水瓶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讲究。”钟梨之拿起一只容量仅有5毫升，是挂在车子上用的方形香水瓶，忍不住感叹道。
竿组点点头，回答道：“其实某种意义上，我认为一瓶香水在销售的时候，往往瓶子占分更高。市面上有多少香气的味道是重复的？就算有谁能够开发一款特别新颖的，那后面立马有无数人跟风模仿。”
“如果有个好的瓶子就不一样了，香水瓶能让香水的味道变成看得见的，用瓶子讲一支香水故事，就可以拿捏住消费者。”
钟梨之逐渐捏紧了手里的小瓶子。
——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这番话在日后对她会有多大的帮助。
看了一圈仓库里的香水瓶下来，两个人的手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了。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竿组突然说道：“既然你基本的知识都已经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就试着去测量一下香水瓶的容量吧。”
“你要做到的就是，不管再怎么复杂的香水瓶，看一眼，立刻就能估出大概的容量。”
钟梨之点了点头。
她没有去洗手，又折回了那间仓库。
虽然入职以来，不少同事都对她说，她没必要太怎么拼命，长得漂亮，光靠脸蛋，再死皮赖脸一些，就能轻轻松松地拿下百分之八十的客户了。
可她如果真的想靠脸蛋吃饭，也就不会出来工作了。
——大可专门去骗岑煜一个人的钱。
不过自从那天见过他的奶奶之后，两人就一次都没再见过面了。连钟家也没人再来骚扰她，害她根本毫无借口、去联系他。
晚上六点，天色差不多全黑下来了，还下起了大暴雨，钟梨之从仓库里出来时，出租车排号已经到第九十几位了。
她甚至连把雨伞都没有。
同事们知道今天要下雨，五点半的时候，都准时离开了。
钟梨之走到公司楼下，想着冲进暴雨里，去对面的便利店里买把伞，她刚迈出一条腿，蓦地，头顶上方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雨水“啪嗒”、“啪嗒”滴在伞面。
随着那伞柄缓缓地往上翘起来，她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了起来。
心里雀跃期待着。
“钟梨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走啊？”
开口说话的男人是竿组，他话音落下，就推着她上了路边那辆打着黄色炸药双闪的小汽车，“你伞也没有吗？如果不是我回来拿资料看见你，你是想要淋雨吗？”
钟梨之抿了抿唇，小声地说：“谢谢。”
她拘谨地坐在副驾驶上，双腿并得很拢，还拉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好在里面的衣服完全没湿，否则就太尴尬了。
组长说要开车送她回家，并且开了导航，给她现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画面，“你现在是打不到车回家的，快说地点吧。”
钟梨之也只好麻烦他了。
虽然她的地点说完，一旁的男人表现得欲言又止。
路上果然很堵。
每辆车都像是淤泥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外挤着。
钟梨之本来还想说香水瓶的事情的，但是这位组长说他下班之后不喜欢聊工作，他转而降低了一些广播音量，问道：“梨梨，你现在交男朋友了吗？”
—
岑煜出差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欧洲也是大暴雨，飞机延误了好几个点。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直到助理倒了杯水给他，他才回过神，淡淡开口问道：“钟梨之最近没联系你？”
助理摇摇头，“......没......没有。”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怕总裁提到钟小姐的事情，总会变得喜怒无常，让他这个可怜的打工仔无法揣摩。
“岑总，不然您打个电话问问？国内这会儿也在下暴雨呢，如果钟小姐出去了的话，会不会还没到家啊？”
岑煜撩了撩眼皮子，单手拿出手机，低声道：“你想打的话，你打。”
助理愣住了，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结果最后真的不接电话的人，是钟梨之！
他苦笑，压上了自己一个月的奖金，“我觉得钟小姐应该也是因为大雨耽误了什么事情才没能接电话的吧？不然您看看家里的监控，她可能不在家？”
岑煜已然闭上了眼睛养神，“要看你看。”
助理颤颤巍巍地打开监控，看了楼下一圈后，他欣喜若狂地表示道：“钟小姐好像真的不在家！”
就在岑煜偏过头，也想看一眼手机屏幕时，客厅里的监控画面动了！
她走到玄关处换拖鞋，身上倒是不怎么湿。
还算有脑子，现在出门都知道带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