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给大舅舅挑的礼物是一根丑萌丑萌的绿色大眼怪敲背棒，这在小苹果的世界里，比全自动的按摩椅还要好。
她眼睛弯得就像是小月亮：“麻麻，我可以用这个帮大舅舅敲背，因为他每天回家以后，都要在素房里工作到很旺，这个大眼仔仔可以逗他开心。”
小奶团子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表达得十分清晰。
钟梨之立刻就让她把按摩棒放进了红色的购物篮里。
紧接着，小苹果给她外婆选的礼物是一盒苏式糕点，她认真地辨认着包装盒上面的图案，振振有词道：“外婆喜欢吃豆沙和栗栗味的，这上面画得好像就是栗栗......”
“嗯，但是外婆最近的血糖有点高，让妈妈看看后面的配料表吧！”钟梨之点着头，从女儿手里接过了礼盒。
小苹果乖巧地站在一旁，还奶声奶气地出声提醒道：“麻麻，你记得还要看出生日期的噢。”
“宝宝，这个叫做生产日期。”
钟梨之笑着说道。
因为礼盒上的字体有些小，所以她稍微眯了眯眼，看得格外认真。
店门口，正躲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何包诞一直都在不停地看手表上的时间，眼看着马上航班都要起飞了，岑总都还没有个消息的，他有些着急道：“不行，我们必须要去拖延时间了！”
“好，我这就去把那个漂亮的小孩儿给抱走。”他的老婆蠢蠢欲动道，心里都已经期待地在摩挲手掌了。
尚且有一丝理智残存着的何包诞，有些担忧地反问道：“抢小孩，这个不太好吧......”
但是当他被质问，有什么更好更能拖延住钟梨之，让她绝对不可能抛弃，直接上飞机的计划以后，还是妥协了。
何包诞快速地去借了一身可爱的小黄鸭玩偶服，他看到附近有个地方在卖那种用粗线勾的玩偶花束时，去买了一个。
然后就躲在店外，正好是小苹果的视线内，抖动着那份可爱的花束。
小苹果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住了。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正在看礼盒背后的妈妈，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后，立刻跑了过去。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突然后面有两只大手就将她抱了起来，还遮住了她的脸，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麻麻，救救我！小苹果撕心裂肺地吼道。
钟梨之后背一激灵，她揉了揉自己忽然跳动到很难受的右眼皮，转过身说道：“宝贝，这个我们可以买，它是无蔗糖的，你选的真好呀......”
话音未落，她就发现自己旁边空空如也！
立刻急得在店内找了起来，还去询问收银台的工作人员。
“你好，请问你们又看见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女孩吗？她穿了粉色的外套，戴了hello Kitty的耳罩。”
“没有诶......”两个女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是您的女儿走丢了吗？快去机场的服务台，让工作人员播报吧！”
钟梨之还算冷静，一边走，一边找着，她大声喊道：“小苹果？小苹果！”
与此同时，被人带到机场另一侧的小苹果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周围只有一个外国小学生的研学团，里面也有很多个小孩在哭着，一下子就掩盖了小苹果的哭声。
何包诞去换玩偶服了。
他的老婆有些手足无措，蹲下说道：“小公主，你别哭了，阿姨不是什么坏人......额......阿姨一会儿就会把你还给你的妈妈的！”
“那里好像有卖棉花糖，阿姨去给你买一个可爱兔子造型的棉花糖，好吗？”何包诞老婆问道。
这小奶团子一抽一抽地嚎啕大哭，真的是让人心疼她会哭坏了啊！
小苹果看了眼不远处离得有些远的棉花糖摊位，她点了点头，抽噎着回答道：“酿......窝要次酿个棉花糖......”
“两个是吧？没有问题！”
看着这个把她掳走的“坏人阿姨”跑远了，小苹果立刻擦干了眼泪，跳下椅子，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跑着，她着急的都已经开始说起法语来了。
“maman,maman！”
地上躺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一个不小心，小苹果就被它绊倒了。
她没有哭，而是自己一个人，努力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
忽然，眼前一道黑色的阴影将她笼罩。
*
何包诞脱下了身上的玩偶服后，碰到了自己正在买棉花糖的老婆，两个人一起走向小苹果所在的地方，却发现没有这个小公主的身影时，心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然后立马开始在附近找了起来。
女人脸色煞白，举着棉花糖的手臂都软了，她自责道：“都怪我......我不应该留那么小的一个小朋友独自一人待着的......我还出了个那么馊的主意......”
“老公，怎么办啊......岑总的女儿不会被我们弄丢了吧呜呜呜......机场里是不是也有人贩子的啊......”
还算冷静的何包诞当即就先去找了钟梨之。
他把大致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举起手指发誓道：“钟小姐，真的对不起！这件事情和岑总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是我和我老婆不好，竟然拿那么小的孩子来开玩笑。”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为这件事情负责任！”
钟梨之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却因为“妈妈”的这个身份，硬生生地强撑着。
她摇摇头，嗓音很干：“先别说这些，找到孩子要紧，你们把她抱到哪个方向去了？”
刚才，她除了找机场播报人员以外，也联系了警察。
何包诞立刻带她过去，也同时通知了岑煜。
他还是诧异的。
当年，他眼中那个所谓不成熟、滑稽爱玩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了，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临危不乱。
实则，钟梨之已经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指甲都给掐断了。
等待派出所的民警过来的过程中，她不安地低着头，一直都在心里默数着节拍，乞求老天爷保佑小苹果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一定不会被人贩子给带走。
她真的快要崩溃了，却又不得不坚强着。
这种滋味，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难受。
蓦地，一道沉稳快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钟梨之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在看清楚走过来的男人的面孔时，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倒塌。
眼泪也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啜泣着，对着面前的男人，慌乱无神地说道：“岑煜，该怎么办啊？”
“我们的女儿不见了......”
第158章 拦截飞机
机场内，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仿佛在某个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岑煜蹙紧着眉头，身躯忍不住震动着。
他其实现在整个人都很难受，额头不断渗出着汗珠，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尤其是心口处的那个伤口，发痒溃烂了似的疼痛难忍。
大概是早上淋了暴雨的缘由，在酒店套房里，他也没有及时冲个热水澡，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机场，换了身干的衣服后，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结果却得知了这些冲击着他的大事情。
眼下，他必须克服一切障碍。
——找女儿要紧。
——找他和钟梨之的女儿最要紧。
民警来到现场之前，岑煜牵紧着钟梨之的手，更先一步去了机场安保部门的监控室里，他眉眼冷淡，身上强硬的气场，毫无保留地悉数全开。
这让工作人员都吓到还没有问清楚他的身份，就在得知他简明扼要的来意后，自觉地从椅子上起身，让开了。
而后，他按照何包诞口中所叙述的时间线，在视频画面里调取出了相关的画面来。
在看到女儿出现在屏幕上时，钟梨之不仅手心冒着冷汗，连心脏都加速跳动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冲出她的嗓子眼。
“宝宝，没事的。”岑煜出声安慰着，虽然嗓音因为发烧而沙哑低闷，但是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
——视频画面里，在何包诞的妻子动身去买棉花糖后，小苹果飞快地跳下了椅子，朝着反方向跑去。
她还太小了，一着急就容易手脚不协调，却还是勇敢地往前“冲”着。
听到她带着小哭腔喊“maman”的那一刻，钟梨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碎了，她强忍着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深怕错过了那监控画面里的一丁点小细节。
岑煜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将她搂在了怀里，那只搭着她肩膀的手，还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她，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出事情。
小苹果不小心被一顶掉在地上的红色鸭舌帽绊倒以后，她试图靠自己站起来的，旁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外国籍女人，她的嘴里鼓鼓囊囊的，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些什么话。
只见，她直接用一只手拽住小苹果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暴力地拉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那只红色的鸭舌帽，用力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随后把因为害怕而哭起来的小苹果塞进了一群带着同样款式、颜色鸭舌帽的小朋友队伍里。
如此一来，路过的人看到一整支队伍的小孩都在哭泣时，心里下意识地就排除了“非法拐卖”、“走失儿童”的这类印象。
更加不可能去单独注意到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女孩子。
甚至有人觉得这么一堆小孩儿一起哭鼻子的画面很是搞笑可爱，拿出手机录了几秒钟短暂的视频后，就又急急忙忙地走上了自己的路。
忽然，同样看着监控视频画面的何包诞的老婆，大声说道：“他们好像是一支国外的研学团！”
机场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核实了情况后，点了点头，可是表情却很糟糕，“经我们查实，这支研学团的下一站航班目的地在埃及......现在......现在飞机已经在跑道上了，恐怕没法拦截！”
钟梨之都不敢想象，自己还那么小的女儿，在没有家长的陪同下，一个人坐飞机，一个人去往一个从未去过的陌生国度会害怕成什么样子。
而且那些有可能是将她误认成为研学团儿童之一的带班老师们，倘若发现了她并不是其中一员，直接将她原地抛弃了，该怎么办？
毕竟从刚才那名外国籍女人毫不怜香惜玉地从地上直接一把拽起她女儿的动作来看，就知道她对孩子没有那么有耐心。
——又或者，他们明知道小苹果根本就不是研学团儿童之一，还故意往她的脑袋上扣了一顶帽子，就是图谋不轨地想将她给送到埃及的话，不就惨了么！
此刻，飞机已经在跑道上。
离起飞不过就差塔台的一声起飞指令罢了。
这种情况下，在第一时间里，岑煜转过身就以“百米冲刺”且越来越快的速度跑了起来，他打算亲自去机场的塔台进行拦截。
不顾身体超能负荷，也不顾因为发烧导致的全身无力，他像是在用自己生命中最后那一丁点儿燃油——奋力、热烈地燃烧着。
在跑的过程中，还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联系人脉，试图让这个机场的高层从中阻止航班起飞。
工作人员抿着嘴唇，出声安慰看上去瘦削得像张白纸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折断的钟梨之道，“女士，您不要担心。”
“我们会吩咐飞机上的机组人员照顾好您的女儿的，也会在飞机落地之后，不让她继续跟着研学团走。”
只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权力，立即再安排一架飞往埃及的飞机。
如果算上转机航班的话，最早也需要等到明天才会有。
钟梨之摇了摇头，腿软到一离开岑煜的支撑，就连站稳都很困难了。
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她腰靠在了桌子上，即使是被“撞”了一下，也麻木到毫无痛觉了。
她相信的，相信——岑煜一定会有能力成功拦下那架马上就要起飞了的飞机，然后从飞机上抱回他们的女儿。
不能让小苹果那么小就一个人飞走。
就算有机组人员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她还是会因为想妈妈而哭到有心理阴影。
“童年噩梦”这种事情，她自己经历过就已经足够了。
——她的女儿，一定不能有这种糟糕的经历。
*
岑煜拨打出去的那通电话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他在刚才跑向塔台时，经过显示屏，一眼就记住了那架飞往埃及的飞机航班号。
“马上拦截MS995。”
“我的女儿就在那架飞机上！”
电话对面的人甚至还在睡梦里。
他听到这种带有极大压迫感的声音，都来不及思考任何问题，直接就照做了。
打完塔台的电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像是个傀儡似的，被操控了的他，做了什么事情。
——以及，岑煜竟然有女儿了？！
岑煜一口气跑到塔台，喘得已经快要没气了，好在正好听到了那声，已经得到起飞许可的航班MS995又宣布被立刻撤回的指令。
他不敢松下任何一口气，又跑到了相应的上飞机点。
而飞机也按照塔台的指令，退回了跑道。
一上飞机，岑煜就觉得耳聋了。
无数孩子的哭声比飞机起飞时的噪音还要大。
那位待团队的外籍女人眉头紧皱，凶狠地威胁道：“你们谁再继续给我哭，我就把他给丢下飞机，让他摔成一滩肉泥！”
或许是父女之间的那种神奇心电感应。
无数个全部都戴着一模一样红色鸭舌帽的小豆丁里，岑煜一眼就看认出了小苹果，即使她的身体全部都被前排座椅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只凭帽檐下压着的一丝凌乱头发，岑煜就走了过去，然后从座位上抱起了他的女儿——小小一只，真的很轻很轻。
像是气球，随时都会飞走一样。
小苹果因为憋哭了太久的时间，脸蛋儿涨得通红通红的，葡萄般的黑眼仁里，也是挤满了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这种眼泪打转，想哭却不敢哭的模样，看着最叫人心疼了。
岑煜此时，就是心如刀割。
即便他不久前做梦、甚至是奢望乞求上苍，这个小宝贝是他的女儿，但是当真正得知，并且将她抱起来时，还是非同寻常的感觉。
他自己的眼眶也一下子就红了。
“窝要妈妈......窝要窝的妈妈......呜呜呜呜......”小苹果小声地喊道，却不敢挣扎。
闻言，岑煜立刻回应道：“好......爸......叔......”
他犹豫半晌，都不知道该先怎么称呼自己才好了。
深怕吓到这个小团子。
“不哭不哭，小苹果不哭。”岑煜轻轻地用手拍着她的背，每一步路都走得坚定、有力，他声音温柔，“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