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问你，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哦——”陆允承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柳正清说过，不同的女人对男人的需求不一样，凌月韵的需求不就是钱吗？她想攒钱把她父母生前的那栋老房子赎回来，我给了她一百万的支票啊，这还不够吗？”
“陆允承，我真想替凌月韵扇你几巴掌，那我再问你，除了钱，她的生日是哪天，她是什么星座血型，喜欢吃什么，最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等等，这些你统统得了解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用心，只用钱那叫包养，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这么麻烦？”
“嫌麻烦就让她无限期地考虑下去好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这个问题超纲了，你还是去问专家吧。”
“专家？”
“撩妹界泰斗，你的发小，柳正清啊！”
车疾驰而过，卷起路面上落叶无数。
月韵敏感地觉察到，午休过后，原来那些排挤她的同事，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十八度大转弯，尽管没有很热情，但不少人看她的眼神从冷淡厌恶变成了歉疚，甚至还主动和她说话，下午茶也破天荒有了她的份儿，还是那个曾经把她的东西丢出冰箱的女孩拿到她工位上，连说了三句对不起，让月韵很是懵逼。
“今天这……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怪怪的？”
女孩难堪地挠了挠头，“前些阵是我们的错，没搞清楚事实就随便孤立你，不过你也是啊，明明那个人不是你，你为什么都不解释一下呢？”
“什么？什么不是我？”
“你今天忙着还没看热搜吧？事情已经澄清了，结果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呢吧？”
月韵从一堆杂乱的文案下刨出手机，打开微博，在指点下找到那条实时上升的新热搜：
戴朵朵澄清视频
点进去，是一个像是玩 cosplay 的女孩，化着很夸张的浓妆，穿着怪异的洛丽塔风格裙子，坐在镜头前，笑着说：“哎哟不好意思亲们，前些阵忙着动漫展没怎么上网，结果今天有朋友告诉我，我的照片不知道怎么被人弄上热搜了，还被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喏，就是这张我很久之前在酒吧的照片，还被说成了是在吸毒，我的天，这什么跟什么啊，还闹这么大，今天在这里郑重澄清一下，我注射不是在吸毒，而是我有遗传的糖尿病，需要每天定时定量注射胰岛素，就跟大家每天都要吃三顿饭一样平常，那个被连累躺枪的女孩子，虽然咱们互不相识，但是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了……”
评论：
-所以星晟和叶海城都是被对家搞了？/疑问
-都说了是营销号恶意带节奏，现在人家当事人都出来澄清了，吃瓜的都散了吧。
-谁知道不是星晟出的公关手段？不过那照片的确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网红也是借此蹭热度吧？这么多天了才出来澄清。
-楼上的，人家都说了前些阵在忙漫展，那个漫展一开就两个月，而且人家平常也不关心娱乐圈的，不知道很正常。
-这次我挺星晟，被白白点蜡烛了这么久，叶海城也惨，连带着被骂……
-终于还我家海城一个清静了，干啥都能被黑，为黑而黑，还能不能好了？！/愤怒
-星晟澄心死对头啊，叶海城走了澄心能甘心？得不到就要毁掉吗？/愤怒
-星晟这次被误伤，接下来会怎么还招呢，纯路人拭目以待/吃瓜
……
月韵越看越疑惑，这个戴朵朵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网红，平日就只是在短视频网站上发发 cosplay 方面的东西，也没多少粉丝，她为什么突然跳出来“澄清”这一个根本不是事实的“事实”？只是为了博眼球，吸引流量吗？
正疑惑着，就听得旁边的同事道：“我听说为了让戴朵朵发这个澄清视频，咱们星晟还把她签下来了呢……”
月韵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这手笔除了陆允承，不会有第二个人，找网红出来挡枪，既解决了星晟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困境，也让她摘掉了“有吸毒史”的标签，更是如她所愿，没有揭露那个人其实是楚润的真相，而代价仅仅是签了个急于出名且并不知道事实真相的网红而已，这一笔生意，算来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风险，完美。
本以为已经走入死胡同无计可施，竟然就这样被陆允承大笔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但月韵心中却并没有轻松下来，随意签下一个几乎没什么名气的网红这种荒唐的事，陆允承该如何应对董事会质疑？陆盛兰知道了之后又会如何大发雷霆？
想起包里还放着那张最高价值一百万的空白支票，愧疚得无以复加。
第54章 知己不知彼（1）
鬼迷心窍，用这个词来形容月韵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接受了那张支票呢，短暂的喜悦之后，留下的只有烫手，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而且这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思想斗争持续了整整一天，月韵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寻机把支票悄悄地还回去，就当买个心安吧。
凌月韵啊凌月韵啊，这还是第一次拿着钱还惴惴不安吧？一百万啊，那可是一百万！过了一遍手还是得哪儿来哪儿去，这命中注定和横财没什么缘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靠薪水的正经打工人吧。
不出意料的，就在这一天接近尾声的时候，真姐通知，团队全体加班开会。
月韵人坐在会议室，心却晃悠悠地飘到了十八楼，面前的幻灯片一张一张地闪过，真姐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啦吧啦也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一个临时会一开竟然就是两个小时，从天光白日开到了华灯初上。
“凌月韵？凌月韵！”
真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月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啊？”
“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你都记好了吗？复述一遍！”
“第一，后天有个线上访问关系到新剧，明天之内必须要对好稿，第二，已经签了意向约的《凯旋天下》代言文宣马上要着手准备，另外就是下个月生日会的事，策划案要提前至少十天敲定……”
真姐本想借机发作却没想到月韵看似神游太空却也没耽误正事，于是只得干瞪了她几眼，继续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新剧，那个戏目前已知的竞争对手，不是比海城年轻的爱豆，就是有实力傍身的演员，虽然陈导认为海城最符合这个角色的形象，但是制片方的态度还不是很明朗，也有摇摆的意思，现在咱们最应该防着竞争方抓住之前那些黑热搜绯闻做文章，推人方面反而可以低调一点……”
“那今年的生日会还是按传统给后援会五十个粉丝名额吗？”
“今年粉丝闹出过大事，不宜太多人来，给二十个足够了，名额尽量给那些听话好管不闹事的大粉，最好都是咱们的熟人，低调，也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海城突然说：“最近事情这么多，我是不是也该发条微博引导一下粉丝，让他们保持理智冷静？”
真姐冷冷地看向月韵：“凌月韵，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他。”
月韵没好气地瞪了叶海城一眼，道：“粉丝理智冷静了，你就凉了。”
“那我也不能就这样一直什么都不做？”
“也不是，你可以继续躺平。”
“……”
散会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月韵收好笔记本电脑，肚子咕咕抗议了几声，这才发现原来早已经错过了饭点。
同事们都溜得很快，转眼便只剩下了月韵一人，望着外面夜幕下，遍街闪烁的霓虹，对面的写字楼也是灯火通明，月韵突然感到一阵悲凉，都是苦逼的打工人啊。
谁都在努力而辛苦地生活，谁又有资格要求谁理解自己的努力和辛苦？
感叹了一会儿，关掉工位上的灯，慢慢地往电梯口走去，空荡荡的走廊，感应灯忽明忽灭，闪得月韵有些神思恍惚，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这叫才又累又饿，日子难过吧？
“凌月韵……”
嗯？陆允承的声音？月韵举目四望，却不见人，已经饿出幻听来了吗？声音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回过头，只见陆允承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住。
月韵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
“你还没走？”
“你不是也还没走？”
“我是在开会，你……是在这等我？”月韵试探性地问道。
陆允承看着月韵疲惫的脸，拉起她的手往电梯里走，“饿了吧，先带你去吃饭。”
月韵紧张地抽回手， “不用了，我去 7-11 买个便当就行了，你回去吧……”
“你喜欢吃什么？”
“啊？我……”月韵愣了愣，“我什么都吃的，没有特别喜欢的……真不用了，都这么晚了，不吃也行。”
陆允承转过身：“凌月韵，你很怕我吗？这么紧张。”
月韵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你转变这么大……”
话还没说完，手又被牵起来，这一次他握得非常用力，挣了几下，纹丝不动。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说实话，这种事我不太擅长，你需要时间，我也需要。”
月韵老实地任由他牵着，手心微微出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嘴里低声嘟哝着：“还不擅长呢，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女朋友是怎么来的……”
“以前那些，不是我。”
“嗯？”
“都是柳正清甩给我的锅。”
月韵一听，差点把下巴惊掉，“他甩给你，你就接了，怎么看你也不像活雷锋啊，这种好人好事都做？”
“一来我是不想总被安排相亲，二来，我也是想气气我爸，让他看看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接就接了，也懒得解释。”
“呵呵……”月韵冷笑两声，这什么日子啊，真相大揭秘的好日子吗？她以为的原来都不是她以为的，这操作，真可以。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和我解释？”
“因为你显然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有必要解释清楚。”
“我误不误会的，有这么重要吗？”
“有，很重要，如果你因为这些考虑太久，我会很困扰。”
“我……会让你困扰吗？”
陆允承说着侧头看她，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看得月韵心中有些发毛，才听得他缓缓说道：“我是怕，我让你困扰。”
说话间，电梯到了停车场，直到上了车，陆允承才放开了始终牵着月韵的手。
月韵擦了擦手心的汗，系好安全带，默默思考着刚才陆允承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委婉地表达，他是喜欢她的吗？
还没发动车，就见前方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紧紧揽着女的肩，大概是见四下无人，趁着停车场灯光昏暗，竟情难自禁地拥吻起来。
月韵脸倏地一红，忙装作没看到，低下头玩手机，心几乎要跳出来。
陆允承却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若有所思。
“快，快走啦，看什么啊……”
“现在走他们就发现咱们看到了，那他们得多尴尬？”
“你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就不尴尬了？”
“不觉得啊，人之常情，在国外的时候见多了。”
“这是在中国，中国人还是含蓄些好吧？”
“原来你喜欢含蓄？那还嚷嚷着化被动为主动？怎么就没见你行动？”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我那不是喝多了乱说的嘛，再……再说了，哪有要求女孩子主动的？”
“这样啊……”陆允承瞟了一眼外面那对男女，已经拥吻完毕互相搂着走了，他突然打开车门，走到副驾驶边上把月韵拉下了车。
月韵有些惊慌：“你要做什么？”
陆允承没说话将她拽到车旁的柱子后，按住她的肩膀，眼里抹起一丝笑意，道：“按照你的要求，我来主动……”
说着，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月韵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愕到措手不及，她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本能般地轻轻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顺从的闭上眼睛。
头顶的感应灯啪地熄灭了，身边的时间仿佛都停滞在了这温柔缱绻的时刻。
电话如午夜凶铃般响起来的时候，吴蓉蓉一开始是万般不愿接这个电话的，困得像粘胶一样的眼皮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儿，见来电界面上赫然闪动的“凌月韵”三个大字，长长地哀嚎了一声，拍了拍脸，强打精神接了起来。
“喂？”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几乎刺破了耳膜，吴蓉蓉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手忙脚乱地穿衣下床，“妞儿，挺住，姐这就来，不……你还是先打 110 吧，警察叔叔来得快……”
“玲珑姐！！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
电话那头的月韵激动抓狂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在发抖，几近歇斯底里。
月韵以极快的语速说了句什么，空气突然寂静了好几秒，吴蓉蓉对着电话破口大骂：“凌月韵你有病啊，有病就去治啊，夜深人静的你发什么羊癫疯？！老娘以为你终于被糟蹋了要开香槟庆祝啊，搞半天你就告诉我这个？”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什么啊，完全没抓住重点，怎么能这么淡定？！”
吴蓉蓉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平息了怒火，“那说吧，他亲了你，然后呢？”
“我当时都吓傻了，都没敢让他送我回家自己打了个车就跑了。”
“凌月韵，你有没有心？正常女人的反应不应该是欣喜若狂吗？就算你走含蓄路线，也不应该是跑路这种反应吧？幸福就像一阵龙卷风把你脑子给刮走了？接个吻就没下文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得把男神推倒盖章啊！”
“我当时整个人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合适，感觉好紧张，又好羞愧,现在这小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呢，我……我该怎么办啊？”
“你这是大龄初恋吗？真是一点成长都没有，姐姐我对你太失望了！”吴蓉蓉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继续说：“对了，怎么会突然剧情进展得这么快啊，一点铺垫都没有，该不会是昨晚，他对你做了什么吧？”
“不是，别瞎说！”
“嘿，没想到这陆允承平时看起来花心，还是挺负责的嘛。”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就这样自说自话下结论？昨晚我是喝多了没错，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今天突然就……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啊，嘴都亲了还不问？”
“我……我一紧张，就给忘了啊。”
吴蓉蓉想了想，郑重其事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看来得调整策略了，你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知己知彼，首要的是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不弄明白这个，你还会一直处于这被动状态，情势很不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