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看到微掩的院门她还诧异来着,结果看到院中冒出的浓烟,小袁氏心惊暗道不好。
想到女儿前头已经归家,怕女儿出意外,小袁氏心中担心,顾不上着火人就直往里头冲,结果路过东厢下意识眼睛一扫,猛地看到屋里自己两个儿子都身首分离,小袁氏惊呆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冲进去看清楚后,小袁氏肝胆俱裂,小袁氏跟疯了般,死死抱着儿子哀嚎的痛哭失声,眼中血泪尽落,可惜屋子被泼了油火势太大,不多时屋舍就浓烟滚滚,四处燃烧。
小袁氏担忧儿子尸身不保,只得忍着悲悸把儿子们往外拖,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尸体的重量,努力半天也拖不动,最后只能抱着两个儿子的头送到院中,才要转身继续,结果火舌瞬间吞噬了整个东厢让她无法寸进,小袁氏又猛地想到女儿,小袁氏再次大惊,赶紧在家里喊着找着,声嘶力竭,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的动静,小袁氏悲悸的心沉到谷底,看到敞开的正屋门,小袁氏想到什么,放下儿子的头又猛地冲了进去。
屋里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切,小袁氏却顾不上,忙捂住口鼻,忍住咳嗽四下寻找,才摸到寝房内,突然一个趔趄被什么绊倒,小袁氏感觉自己扑在了一片温热之上。
借着火光眯眼一看,小袁氏再次嚎嚎大哭,“玉儿,玉儿!是谁?啊!是谁?是谁杀我儿我女,我袁枚发誓,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轰隆隆,砰砰砰……
房梁着火烧塌下来,出于愤怒悲伤中的小袁氏躲闪不及,被掉落的力道冲倒,一头撞到了身边的炕沿,脸立刻被烧着的炕席燎过,被一块烧的滚热的青砖烙过,白净的皮肤顿时红肿起泡,皮肉散发出肉香,小袁氏却根本顾不上,因为刚才的跌倒也是巧了,正好叫她看到了炕侧青砖上女儿熟悉的笔记,那染血是琳琅二字,那炕角自己藏钱之地松动的青砖。
小袁氏立刻明白了什么,当即抹干眼泪,忍着身心剧痛,拔出青砖去掏钱,掏出来的却不仅是自己藏的那些私房,还有女儿藏起来的两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银票没有标记,不知女儿那里来的,但是小袁氏可以肯定,儿女的死定与这银票,与那眼下根本看不见的小崽子,与女儿临死前写下的琳琅二字有关。
她恨啊,恨毒了,可三个儿女都死了,她袁枚的心也跟着一并死了,今生今世她袁枚活下来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为她可怜的三个儿女报仇!
琳琅是吗?琳琅,琳琅……
毁容的小袁氏带着满腔的仇恨,带着钱财,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着火的小院潜藏了起来,而她离开后不久,田将军杀到。
而那厢赶在封城前匆匆逃离出城的蒋氏,在出城后没多久,不敢走官道只敢捡着小路走的她,竟然是在城外十里地的地方,幸运的见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空马车。
蒋氏当时还高兴来着,可等她接近一把掀开马车帘子,看到马车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尸体时,蒋氏差点失声尖叫。
被吓的差点尿裤子的她哪里还敢捡便宜?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跑的远远的,却哪里注意到了马车暗处的标记就是琳琅二字?又哪里知道,车厢里死的几人,正是被丰安临时派出有急事去屠何提货的琳琅阁东家小厮等人?
这些可怜的无辜之人,但凡是见过谢思玉,今日跟她接触过的人,全都被一气灭杀,对方甚至还故意做出了匪徒洗劫的模样。
至于还剩下的知情者紫陌,当日夜里她就莫名失踪不见了踪影,还是等到几日后,黑扶城开了城门放宽了排查,别院中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早上打水的时候,才从花园里的深井中见到了失踪多日的紫陌。
自此,一切痕迹好像都被扫光,可真被烧光了吗?
三月后,一切看似平静了的卢家别院里,专门负责倒恭桶的下人房中,迎来了个面如鬼魅,形容畏缩的粗使婆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83章
谢家小院没有找到儿子的踪迹, 反而是返回的途中谢真一行遇到了追人失败归来的谢耀。
谢真当即从谢耀口中得知,谢家小院还曾经潜入过蒙面人,谢真猜测对方可能与自家儿子的失踪有关, 便仔细了解一番,却在谢耀口中得知对方狡猾, 还有同伴帮手,谢耀分身乏术虽叫对方跑了,也没看清对方诸人的脸,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最起码谢耀与其交手时伤了对方。
谢安听了谢耀的话后, 赶紧安排下去全城排查右胳膊收了刀伤的人, 却不想被接应回去的丰安早被卢真藏了起来,卢真手下自有亲信的大夫,医药不缺, 人手众多, 藏人的地方尽有, 即便外头风声鹤唳, 排查紧密, 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这一点谢真早有预料,也不灰心。
因着先前谢耀的主动提醒,眼下的坦白, 谢真对其态度也宽容了两分,且谢耀看着烧掉的小院残垣断壁, 也不打算再滩这摊子浑水, 干脆向谢真申请回虎啸关,谢真想着这货上辈子最后还算忠烈, 便也大度一回,准备给他一个机会,亲自给了他一封推荐信,让其带回虎啸关去,但愿他抓住机会变的比上辈子好。
至于周氏跟谢璞母子二人,据下头的禀报,这母子二人见全城内外鹤唳风声,知道自己偷秘方的事情可能事发,加上听到小院出事,谢孟昌被抓的事情后,母子二人根本不敢冒头。
趁着此刻小袁氏与蒋氏失踪,母子二人遮遮掩掩,灰溜溜的潜藏回了虎啸关,去到下头的军屯找曾经被谢孟昌卖,咳咳,是嫁出去的女儿谢思卿去了,这母子女三人眼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谢安也就近安排了眼线看守并不怕出事,便没再去管,自此,谢家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
担忧妻儿,这边线索又全断,谢真只得从头捋线头,心急如焚的他才想着要从哪里入手,李大郎就匆匆拿着份东西过来急报:“启禀军帅,南边来了飞鸽传书,朝廷最新邸报到了。”
有着上辈子的经历,这辈子准备在极北圈地为王,跟妻子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谢真,其实早早就在大业各地埋了暗线做了安排,密切关注着整个大业上下的动向,特别重点是大业京都朝廷皇宫。
这不京都一出事,他们这边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最新消息。
谢真疲惫的捏着眉心,压下对妻儿的担忧朝着李大郎伸手,心里回忆着,上辈子这个时候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不会是比之上一世又有什么新的变化了吧?
才想着,打开被寄来的最新邸报一看,谢真心里立时一咯噔。
大业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这属正常,毕竟上辈子也是这样,可最新邸报上书太子逼宫谋逆,设计坑杀成年兄弟五人,最终被皇室宗令福王领兵平叛伏诛,皇帝盛怒崩殂,刚出生的皇九子登基帝位的消息,还是狠狠的震惊到了谢真。
要知道上辈子可没有什么襁褓中的皇九子登基,更没有什么太子逼宫,反而是五王之乱,太子平叛,老皇帝临死殿前传位,其后诸地天灾叛乱,太子平乱重伤无后嗣的弊端爆出,各地藩王为争夺过继新帝子嗣名额,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最终却给风雨飘摇的大业雪上加霜……
往事不堪回想,谢真努力摇摇头,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都甩出脑海,捏着手里的邸报沉默许久,猛地想到什么,谢真坐不住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家妻儿其实并没有落到高狗手中?毕竟事发后他第一时间封锁边关,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如今的极北上下铁桶一般,谢真有这个自信。
既然眼下迟迟没有敌人的踪迹,也无出关的消息,他是不是可以这么设想,本来妻子人还在高狗手中,可后来出了什么变故被人截胡;又或者是因着七仔,对方想以他们为质,特意以潜藏化身高狗身份劫走他们,意图干扰自己的视线?
心里飞速分析猜度,再看手中捏着的邸报,让谢真更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么一猜测,谢真就坐不住了,“来人,传信所有五品以上将校到军中主帐集合。”
等人一来齐,谢真直接号令,把半边虎符交给手下资历与品级最长,当初得了何将军托付鼎力支持自己上位的牛将军,剩下半块托付谢安,让他们在自己不在期间,全权代理极北上下事宜。
牛将军与谢安闻言大惊,“军帅您这是?”
谢真也没有隐瞒,把朝廷局势这么一分析,把自己决定领兵秘密南下寻找秦芜七仔的决定这么一说,众将士听到是去寻夫人与小将军,想到这母子二人的重要性,想到他们极北上下能有今日的好日子还多亏了军帅与夫人,若是夫人与小将军沦落有心人之手,真有哪一日被带到阵前要求他们退兵,他们这些人乃至整个极北上下,怕是没一个人能狠得下心扛得住,一个个只会缴械投降。
如此大事,事关极北将来,早不是军帅一家之事,今日在场每一个人都说不出个不字。
知道事情紧急,牛将军与谢安齐齐跪地,双双高举双手接下了虎符,领了军令,齐声保证。
“末将领命,军帅放心,只要末将等人在,定会看护好门户,死守极北,定不叫有心人有可乘之机,军帅只管放心去寻夫人与小将军去,极北有我们,人在城在。”
“很好,如此家里就拜托诸位了。”
众将闻言,纷纷单膝跪地,齐齐拱手领命,“军帅放心。”
谢真不敢耽搁,安排好了极北事宜,当即领一千精锐,变装潜行,直接出关往西边铺开网追寻而去,当然,东边对高狗的沿线谢真也没有松懈,把那里交给了谢安盯着,争取两边不误。
而被紧急南下的谢真一路担心的秦芜,此刻……
好吧,听着前方茶僚中叮叮当当的打斗动静,受困于马车内的秦芜也是醉了,话说这一波连着一波的到底还有完没完?
第一波骗自己出来,出手劫持是的高狗;那第二波杀了高狗截胡的黑衣人是谁,自己眼下却还没摸出底来,总之不是高狗人就是;结果这才多久,才出了屠何呢这又来一波?这又是哪方人马?
好家伙,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不过眼下她也没心思去想这是为什么了。
话说先前,自己被身边这群家伙带着一路潜藏往西疾行,许是赶时间,又或许是怕被发现,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这波人虽然已经换了装束不再一身黑衣,面目也不再遮掩,可他们却连话都不在自己面前说一句,那是把防备执行到了极点。
这也就算了,路上还一点不带停的日夜奔袭,路上她不是没有想找三急的借口脱身过,可该死的,这群人无耻的就让她在马车里的恭桶解决,一点也没有放自己下车的意思。
直到出了屠何境内眼看入关,傍晚时分队伍停下,找到路边的茶僚准备补充下口粮再继续赶路的时候,变故突来。
茶僚中本还有另一拨人在临时用饭,看到新来的一拨,茶僚老板暗道今个自己运道好,临了收摊还能遇到这么俩笔大生意呢,结果倒好,双方人马一个照面,竟然是二话不说,就在自己的茶僚子里拔刀相向起来。
可怜茶僚老板缩在案板下,可怜巴巴的躲着这群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煞星,打斗中听到婴孩的哭声,茶僚老板目光直接投向先来那拨人群中,其中怀里拴着个襁褓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茶僚老板暗道造孽,虽对刀光剑影中那小小的襁褓担忧不已,自己却也不敢冒头,比较谁都没有自己的小命终于,胆怯的老板暗自祈祷那小娃娃自己好运,小心翼翼的摸来个锅盖顶在身前,茶僚老板就跟个螃蟹样一点点的往外挪,那是生怕被牵连无辜。
趁着众人打斗顾不上自己,茶寮老板成功抵达门边,眼看着胜利在望,没等龟挪的他逃出近在咫尺的门口,迎面就跟来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呦!你没长眼……”,茶僚老板被撞了个四脚朝天,下意识开口要骂,结果看到撞倒自己的是个年轻的妇人,还是个长的漂亮的小妇人,茶寮老板也是出于好心,下意识的拉住这人。
“哎哎,我说你这小娘子怎么这么虎,没听到里头的叮叮当当的动静吗?那是两帮凶神恶煞的家伙打起来啦!我都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说你个小妇人添什么乱,还不赶紧躲的远远的逃命要紧!天可怜见的,本来有个小奶娃陷在里头就够倒霉可怜的了,你这妇人……哎哎哎?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跑去送死啊!”
茶寮老板一腔好心,本是善意提醒,结果不等自己说完,这冲来的小妇人不仅不听劝,反而还一个劲的往死路上冲,茶寮老板看到自己空了的手急的跺脚,怨怪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拉住人,可若是叫他返回去再救人,那好不意思,不能够,他且怕死着呢。
眼看着那小妇人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门内,茶僚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赶紧顶着锅盖又缩了,却哪里知道,秦芜正是因为听了他嘴里后头的抱怨嘀咕,这才俨定了刚才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越发坚定了要跑进去看个究竟的决心。
原来刚才茶僚出事,打斗声传出来后,守在车边的剩下人手急了,当即留下两人把手,其他人纷纷提着武器冲进了茶僚去支援。
秦芜见状大喜,心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当即捏碎了自己曾经给桂枝的那种药丸子,守在车门外的两人当即软倒,秦芜也不是圣母,掏出手术刀,照着两人的心口各来一刀,把人结果后果断利索的推下马车,正想说先驾着马车跑一段,待到偏僻地方再弃车进空间呢,忽的那打斗声声中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听着是那么的熟悉,听的正要策马扬鞭的秦芜心里立时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