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眉毛一挑，“塔罗牌？”
下一秒，他就已经出现在了莉莉安身边。
当他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莉莉安猛地转头看过去，他已然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她的身後。却只见克劳斯神情自然地从她身後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她放在桌案上正捯饬的几张纸板。转眼看向她，原本深邃的目光却是别具一格的清朗，“你做的？”
这样的距离，已经超出了莉莉安对於安全领域的理解。微不可查地後退一步，莉莉安扬起嘴角，“你知道这个？”
“知道啊，”克劳斯若有似无地点点头，丝毫不给面子，“骗人的小把戏。”
一边的丽贝卡伸长的脖子也来凑热闹，听到克劳斯的评价顿时像是找到靠山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你看尼克也这麽说，你就别浪费时间做这种东西了，不如来我们家玩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上门拜访，”再次被强行科普这些不可靠的莉莉安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直接跳过话题了，“而且我只是觉得好玩想学一学，并不是正式加入某个邪/教，你不用那麽如临大敌。”
“好，随你怎麽说。”丽贝卡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毫不掩饰。
而克劳斯却是安安静静地看起了她的作品，柔软的指腹轻轻划过稍显粗糙的牌面，“你用的颜料不太好，颜色也不正，不觉得不应该吗。”
他语气淡定自然，莉莉安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麽。
“预算不同吧，这已经是在我承受范围之内最好的了。”
对此，克劳斯不置可否，一张一张纸牌在他眼前划过，神情轻蔑，“画得很糟糕，不论是调色、构图还是技巧，都可以看出来你完全没有基础，草率又粗暴。”
一个个批评的词从他唇中蹦出来，狠狠砸在莉莉安的脸皮上。她知道克劳斯在绘画方面是专业的，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和问题，但是这麽大喇喇地被当面提点出来......她可一向都是好学生，难免觉得有些羞耻，暗中撇撇嘴，“这是我第一次......”
为自己辩驳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克劳斯语气一转，“有非常小的一部分，是具有创造力的，还算不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牌，克劳斯轻轻一晃，“这张牌是什麽？”
漆黑的牌身，然後是一双在最深的黑暗之中，缓缓张开的幽蓝色眼眸。就像是怪异的幽灵火焰在眸中燃烧一样，然後逐渐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仅仅是两团燃烧鬼火组成的眼睛，没有画出笑脸，却可以明显感觉到牌面上传来的冰冷笑意，有一点邪恶，有一点不怀好意。
指尖轻轻摩挲着牌面，克劳斯似乎还可以感觉到那粗糙的颜料。也不是说有多精致多专业，就是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感觉，一股直击心灵的邪气。相较之下，这个算是进步很大。
莫名的，莉莉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张。
当初画它的时候，最是如鱼得水。
“不如，你猜一下。”
克劳斯对上那双幽幽的蓝色眼眸，“野兽？怪物？或者是......狼人？”
似乎没有察觉到克劳斯某一瞬间泄露出来的危险气息，莉莉安笑着摇头，把他手中的牌拿了过来，“塔罗里面没有‘野兽’牌，嗯......很难看出来吗？”
转头问丽贝卡，只见丽贝卡撇着嘴角，抿唇摇头，“我出局，别问我这种问题。”
家里有一个喜爱绘画的哥哥就够了......怎麽都出了尼克的画室，还要被问这种问题？每一次都没能答到点上的丽贝卡选择沉默。
“我觉得这张牌很像我。”话音刚落，莉莉安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莉莉安的脸真的很小。
卡牌横着放，几乎就挡住了她半张脸的位置。幽蓝色的眼睛，在她手上似乎开始燃烧了起来。而莉莉安那双原本清浅的眸子，渐渐笑了起来。隐隐之间，微微眯起的眼睛居然还有部分的重合。
克劳斯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却不复此前的攻击性和疏离感，“不像，它的颜色比你的眼睛更蓝一点，像海。”
“嗯？”莉莉安显然没有预想到这个答案，有些惊喜，“真的吗？”
见她的眼睛顿时亮了好几个度，克劳斯挑了挑眉，“你的眼睛更灰一点。”
“要改吗？我可以教你调色。”克劳斯手撑在桌案上，侧着身子，挑起眼睛看她，唇角微勾。声线压低，低沉优雅，“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这麽做了，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像是最远处最干净的天空，或者是清澈微凉的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波光粼粼，却是比往常好看上几倍。克劳斯悠然地撑着下巴，眼底莫名地沾染上一丝愉悦，欣赏地对上她的眼眸。应该庆幸吧，那天心情好，没有杀了她。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值得深究，克劳斯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K是帅的
第35章 35 .邀请X2
“我觉得不用了, ”莉莉安忽然间背脊一凉，抿着唇笑, “我觉得你对我的眸色过分热情了，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是吗？”克劳斯对莉莉安的拒绝不置可否，忽然问起了题外话, “喜欢海？”
刚才提起海洋的时候，她的神色可骗不了人, 克劳斯眼神可锐利了。
“对。”莉莉安神色微微柔和。
克劳斯重申道，“有那麽喜欢？”
心中有些不解, 但是莉莉安还是乖乖点头，“很喜欢。”
“那, 我将再次对你发出邀请, ”克劳斯深邃的眸子一弯，有些看不清情绪，只觉得漆黑一片, “我有一个画展，里面刚好有一片海，虽然画展时间未定, 但是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第二次。”
莉莉安没想到这时候克劳斯会这麽说, 而且有一片海是什麽鬼, “我——”
克劳斯笑意收敛, 微微俯身看她，眸中却是深沉的色泽，“你会来的, 对不对？”
前半句，是肯定句的命令句式。
瞳孔微微一缩。
莉莉安暗中咬牙，却控制不住应下他的话，当真是言不由心，“当然。”
而这对克劳斯来说，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斜斜地勾唇一笑，见丽贝卡正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克劳斯随即神色轻松地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丽贝卡躲不及嗷呜了一声，额角暴起一个红色的十字。
成功地表达出自己对於自家小妹偏心的不满，克劳斯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话说回来，这个究竟是什麽牌？”
莉莉安认真解读，“这是‘魔鬼’牌。”
克劳斯动作一顿，扯了扯嘴角，“哪里像魔鬼？”
莉莉安瞪直了眼睛，直接把克劳斯手上的卡牌拿了回来，还是要正式为自己的业务水平辩解，“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魔鬼，意识存在的东西是不可能趋同的，所以，我自己觉得是就好了。”
说得倒是振振有词，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克劳斯斜了她一眼，“好吧......至少很特别。”
明晃晃的就是轻蔑的语气。
对上一个画家大触，莉莉安微微抿唇，想要有点骨气，挺直了腰杆，话说出口却是这样的，“事实上，我有点纠结要不是加上一排利齿。”
敛眸看着她询问的眼眸，克劳斯一副你在开玩笑的奇妙表情，“不要。”
莉莉安愤然别开脸，“......好。”
“完成多少了？”
“塔罗共78张牌，现在才完成了一半不到。”
“这是麻烦，”克劳斯难掩嫌弃，施施然地撑开手搭在桌案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帮助。”
看着莉莉安志在必得地笑着，他姿态放松，比起先前的疏远不知道亲近了多少，好像两个人多熟似的。这一刻，莉莉安忽然意识到，好像他单方面就可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切都随他的心意，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
“......很感谢你的热心，但是这个我必须自己做。”
克劳斯随即把牌往桌上一扔，耸肩，“好吧，第二次被拒绝了。”嘴里说着“无所谓”，但是语气还挺冲，斜斜地瞪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莉莉安心里咯噔一下，“这阵子又是舞会又是画展的，大人应该很忙吧，不如等我做完，再请你帮我鉴赏一二。”莉莉安笑容得体又礼貌，甚至用上了尊称，真诚到不行。
不管她这是不是场面上的说辞，但是她那算是真诚的语气和神色，克劳斯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不论真假他还是受用的，用力地哼了一声。抬手撩了撩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转脸过来又是笑，嘴角弧度标准，“看在你是丽贝卡新朋友的份上，叫我克劳斯吧。”
莉莉安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两者之间存在什麽逻辑上的联系，但是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莉莉安抬起眼帘，再次进行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莉莉安。”
抬手握上他主动伸出的手，指尖接触的那一刻，莉莉安眼眸深处有着片刻的失神。
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丽贝卡嘴角一扯，些无语，摊开手，“我还在这里！”
下一秒锺一切如常，莉莉安松开了克劳斯的手。
今晚有宴会，作为主人他们两人也不能久留，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丽贝卡抱着手，时不时地看向克劳斯。直把克劳斯看得忍不住，伸手就揽住小妹的肩膀，“怎麽了？”
“你不要起不好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拍开他作乱的手，丽贝卡绷着一张脸，“我还没玩够。”
虽然是这种把人当做自己所有物的霸道却又无礼的语气，但是对丽贝卡本人而言，这并不如她话语上表现出来的轻挑和草率。
克劳斯倒是有些惊讶了。
丽贝卡目光灼灼地盯着克劳斯，“你要是无聊了，就去找自己的玩具。”
沉默片刻，克劳斯倏忽间笑了起来，幽深的眸中如今熠熠生辉，“那如果我找到了，你可不要捣乱。”
丽贝卡显然没有听出他的画外音，也没有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只是冷哼一声，“你能找到就再好不过了，我和以利亚都会为你开心的，再帮你办一个盛大的狂欢派对，包你满意！”
“我怎麽听你这麽说，心里反倒瘮得慌呢？反正每一次你都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出来捣乱，跟吃醋似的。”
“尼克——”丽贝卡拉长了音调。
克劳斯投降似的抬起手，“好了，我闭嘴。”
终於送走了这两尊大佛，莉莉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於自己答应了去克劳斯画展的事情，除了无奈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明明是应该低调混迹在人类堆里面的，怎麽偏生这两个就这麽肆意妄为呢？好不容易让丽贝卡不要对自己用意识控制那一套，又来一个她哥......说实话，要不是他们身份地位高，舆论也控制得很好，几乎是一致偏向他们的话，早该被传成妖怪了。
哪像住在山脚的佩格女士，不过是会一些塔罗牌，就被当成了异类被赶到了边边角角的地方去。
说起这位传说中名誉和信誉都不怎麽样的佩格女士......如果霍奇医生算是出名人士，那麽她就是另一端的出名人士。传说，她是一个女巫，会下咒，会预言，也会招致不幸。
第36章 36 .跟踪
也许很好笑, 但是确实因为这种简单粗暴的原因，镇上的人全都对佩格绕着走, 平常也不谈论她，就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这一次是因为佩格年纪大，又住在偏远的山脚上, 一时不注意崴伤了脚，实在不行才下山来求医的, 莉莉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她的。
想起佩格，莉莉安心中又是一叹。因为佩格备受忌惮, 不被镇上的人接受和喜欢，所以莉莉安想直接买一副全新塔罗牌还做不到, 必须自己偷偷摸摸地动手去做。
丽贝卡会知道, 也只是因为她很是霸道地“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不得不坦诚相待而已。好在她提出的问题都很基础，不然莉莉安还真不知道该怎麽答复她。那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 内心深处知道自己面对的一切，可是生理基础上还是控制不住地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莉莉安也预算过她这种控制行为的实施方式，如果是种族天赋的话她好像就没办法了, 但如果不是的话, 玄机好像在那双眼睛里面——眼对眼传导, 什麽的。如果可以......心里演算着一种颇为血腥的可能性, 莉莉安独自走在夜色之下的回家小路上。
脑海中思绪万千，只能抓紧时间捋顺，因为她晚上还有工作要完成。抱着工具回家, 莉莉安决定挑灯夜战，一个字——熬。连一副塔罗牌都搞不定的话，是要被佩格小姐骂的，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莉莉安脸色一黑，咬着牙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夜色漆黑，只留天上一轮凄清的明月还影影绰绰地映照着。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似乎连声音都被屏蔽了，冷风嗖嗖，只剩下过度的静谧。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
青石板路，莉莉安往左边转去，再过两个路口就是她的住所了。随即，一个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身後，不复方才的试探与小心翼翼。这人稍微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见他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她脑後，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而紧贴在脖颈之後的冰冷呼吸，似乎并没有引起莉莉安的注意，继续往前走着，漆黑的人影恶意地扯起嘴角。
就在他的手即将拉住莉莉安头发的时候，他的头皮顿时一疼，一大把头发朝着身後扯去。他确定自己看见了一双虚晃而过的眼眸，还没等他确定什麽脑袋就疼得厉害。没有时间再犹豫，他咬着牙企图挣脱，可是显然他高估了自己。
下一秒天旋地转，背後顿时狠狠撞上了墙壁。伪装溃散，长发散落下来。头发被拉扯着，女人被横亘在身前的手臂用力抵在边上，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你......”
月色流转，落在了这个被钳制女人的跟前。
正是刚才差点着了道的莉莉安，而与此同时，方才还站在巷口差点成为别人盘中餐的那个身影，随着晚风渐渐散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刚才还在她眼前的人怎麽会到自己身後去，是什麽时候——没等她想明白，脖颈上的力道就加重了，女人不由得咬牙。暗色在眼底蔓延，她张大嘴就是一口锐利的牙齿，发出野兽一般的喑哑喊声，用尽全力朝着莉莉安扑过来。眼神凶狠，“你这个——”
措不及防被她挣脱了一瞬，莉莉安不满地抿唇。再次伸出手，她就没有一点客气了。又狠又准地再次掐住她的脖子，手上力道一重。
坚硬的墙壁似乎都要被她砸出一个凹痕，脖颈处传来令人窒息的疼痛感，脚尖缓缓离地，她一手抠着莉莉安的手，想要挣紮却像是一只被抓住後脖颈的猫，反抗的力道逐渐弱下来了。
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残暴，月色之下的莉莉安淡定从容，对上她怨恨的眼神，轻轻笑了起来，“有样学样，你这可不能怪我。”
借着淡淡的光，莉莉安打量着这个自投罗网的猎物，“谁让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