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反应与他所想无二，银森缓缓笑开，眼角的鱼尾纹都藏不住了，“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是一个很注重辈分的好孩子呢。”
“......这有什麽值得骄傲的吗？”斯塔克无言。
“实际上没有，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又还挺开心的，”银森面容满面，站起身来也开始准备工作了，不住地调侃道，“等到出去之後，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谈资，我曾经是托尼·斯塔克的老大。”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
“那就——”斯塔克扬起嘴角，眼底带着光亮，“赶紧出去吧。”
外面叮叮当当的各种响声，还有焊铁发出的轻微亮光，甚至时不时还闪耀出一种怪异的蓝光，总之就是没有哪一瞬间是消停的。其实除去必要的工程动静之外，斯塔克和银森还是十分默契地在其他方面，尽量地压低声响。但是正如莉莉安所说的，她一旦睡着了，就相当於睡死。身体机能完全进入休眠状态，连最基础的被打扰都感觉不到，可见真的是身体达到了某种临界值。
半夜她也醒过一次，出来走了一圈发现天根本就还没亮，又重新飘回原来的位置，拉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她身上的小毯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斯塔克很早地就起床了。
不是生物锺的自然醒，在这样紧张的氛围和糟糕的生活环境，能安然入睡才有鬼。
这边银森已经在做早餐了，努力用仅有的食材做出可以下口的东西，这大概是山洞里面唯一的烟火气了。
只是当斯塔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明亮的眼底溢出些许水色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桌面上，忽然止住了动作。
杂乱的、堆积满了各种机械零件的桌上，压着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纸张，他很确定这不是他放的东西，斯塔克微微皱眉，收敛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银森，昨天晚上有人进来过吗？”
角落之中，那个缩的小小的身影，似乎被他们的交谈声打扰到一样。莉莉安眼珠动了动，抬手扯着不知道什麽时候披在身上的外衣，换了个方向又睡了过去。
斯塔克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轻轻挑起，“好吧，至少可以确定这里面藏不了什麽暗器。”
纸张上面描绘的所有细节和文字清晰地倒映在他眼中，斯塔克倏忽间变了神色。银森擦干净手走了过来，斯塔克把纸张展示在他面前，表情还有些呆愣，“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海螺姑娘？”
银森定眼一看，连眼镜都吓得下滑了几寸。
这是一张，非常完善、并且清晰的、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的路线图，并且不仅仅是地图那麽简单，甚至具体到了每一条路径的战斗力分布，每一个区块的巡逻人数。这个山洞是不规则的，但是各种房间安置是有规律的，有两个放置武器的兵器库，呈对角线各自分布在山洞两边，还清晰地标注了监控室的位置，一般会有几个人看着......从图纸中可以看出，他们所在的房间处於洞穴深处。直通门口总共有三条路径，链接着几个不同的区块，一旦发生特殊情况，清楚地标明了各个区块在最短时间内能够聚集起来的敌方战斗力。
一条粗壮清晰的线条，直白地连接了从这个房间到外头最简短、最快速也是最合理的路线。
就是这样一份详细到堪称宝藏的地图，就这样大喇喇地放在他的桌上，随便用一个锤子压住，甚至压出了一点锈迹。
斯塔克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这是敌人对他的试探吗？
也不能啊。
哪有人做这麽智障的试探啊。
“......所以说，真的有田螺姑娘对吧？”
作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斯塔克决定要相信童话了。
银森有些无言地看向斯塔克，抬眼看向那个隐蔽的角落，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能的方向。斯塔克的假设虽然脱离现实，但是一定程度上似乎也颇为贴切，“也许真的是。”银森点头赞同他的设想。
“好，我们现在先抛开这个东西是从哪来的，”斯塔克敏锐地认出了其中的某个部分，跟银森告诉自己的山洞布局吻合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银森沉吟片刻，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我觉得不能抛开把地图出现的原因来谈，因为如果把它交给我们的人是......”是他所想的那个人的话，那就是可信的。
可是没等银森说完，一个懒散的声音便加了进来，带着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沙哑和低沉。
莉莉安站起身来，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用力地挑起了眉头，抬手搔了搔脑袋，头发更乱了她也完全没有发觉，还带着些许懵懂和迷茫，“只要这个据点没有一个按钮下去就能改变地形的功能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这是你放在这里的？”斯塔克有些转不过弯来，看着她那懒散又矮小的模样，“我的意思是，你说的睡死差不多是真死了，昨天那麽吵都完全没醒......”
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莉莉安轻轻歪了歪脑袋，“......我听到了哦。”
“你以为我出去这两天是出去逛街买衣服吗？还是觉得昨天我就是在画漫画还是写文章？”一手撑着墙壁，她缓缓从角落走了出来，“从迄今为止的两次见面中，你还没发现我的与众不同吗？”
“而且，”莉莉安抬手指了指他们两个，“我昨天晚上在屋里走动了一下，你们两个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没有察觉。身处敌营，我觉得你们过於放松和轻率了，请你们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被一个刚睡醒头发像鸡窝一样、身高还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家夥教训了，斯塔克神情有些复杂。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斯塔克还是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脸，“至少是个女孩，虽然条件限制你不得不和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但还是稍微注意一下仪容仪表吧，前辈。”
重点放在了“前辈”两个字上，斯塔克加重了语气，甚至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她。
根本不需要多问，莉莉安凉凉地瞥向一边望天的银森，“你告诉他的。”
不是疑问句。
银森错开目光，拿起小铁锅便笑盈盈地问她，“别说这些了，你要吃点早餐吗？”
表情和蔼又友善。
莉莉安看着他和善的表情，再把目光放在食物上，斟酌片刻，她还是向食物低头了，淡淡地别开脸，“......要，谢谢你。”
“好，”银森笑着夸奖道，“真有礼貌。”
莉莉安啧了一声，却也无法。走过去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乖乖地抱着锅子坐在一边，拿着大勺子安安静静地开吃，看起来异常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得真早，我自己都吓一跳
从今天开始我要设置防盗系数了，暂定为30% 12小时的套餐。因为是倒V，所以除开倒V的章节这个防盗比例是现在最合理的，我觉得可以[竖起大拇指]
我对地球爱得深沉扔了1个地雷，感谢小天使~
第57章 57 .花式乖巧懂事
不管实际上斯塔克是进行了多麽莉莉安精准而困难的计算, 在莉莉安看来，就是不断地敲敲打打。表面上看起来, 好像也没什麽难度的样子。她也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比斯塔克还要更好。
一件简单的工人背心，斯塔克眼底都是认真的微光, 额角的碎发散落下来，表情严谨又严肃, 与先前那种轻松玩笑的模样万分不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莉莉安溜到了斯塔克身边, 现在恢复精神之後也终於发现了斯塔克和银森正在进行的大工程......都看不懂。桌案上堆积着的废墟，有些她完全不认识, 在她此前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 让她觉得有些新奇；有些钢铁壳子她在之前是见识过的，现在也只剩下一个镂空的筒子了。莉莉安眼底带着好奇和打量，拿手指敲了敲那冰凉的表面, “你把他们的宝贝搞成这个样子，没关系吗？万一他们找你算账，那就死定了。”
“没关系的, 毕竟我要做出来的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宝贝, ”斯塔克手上拿着锤子, 用力地砸下来, 金属碰撞，发出沉甸甸的声响。手臂上的线条异常清晰，渗透着独属於男人的荷尔蒙气息。说毕, 他停下手把莉莉安拨开，“小孩子别站在这里，去多喝点水。”
“银森告诉你什麽奇怪的东西了吗？”莉莉安楞了一下，显然有些无奈，“觉得喝水能让我闭嘴是吗？”
忽然被cue的银森抬起头来，静静地推了一下眼睛，默不作声地再次低下头，采取了置身事外的态度。
“对於一位年轻的女士，我永远不会产生这种失礼的想法。”斯塔克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断。
给人的感觉......
莉莉安一知半解地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完全投入工作的斯塔克，再转头看向银森，有些无奈地摊手，“我好像被当成了一个没有用处的人。”
“没有的事，”银森轻笑着安抚道，“只是我也觉得，你还是看着比较好。”
虽然银森是用一种温和的、建议的语气，但是莉莉安看得出来，他也不是在开玩笑的。
“就是这个意思。”斯塔克随口一句搭腔，幽深的目光依旧紧盯着进度，抬手用长长的铁钳子小心翼翼地夹住了一个什麽东西，要移动到另一边再加工。
莉莉安只能抬起手後退让路。
很明显，她碍事了。
轻啧一声，莉莉安叹了一声，还是退到了一边，“好吧好吧，这种涉及现代化工业的我确实不擅长......”
斯塔克忙碌中微微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主动夸奖道，“好孩子，果然很听话。”
因为从各个方面来说，莉莉安都好沟通到了极点，换一句话说——很识相。没有她这个年纪所谓的过分强烈的好奇心，也没什麽硬要证明自己可以的莫名自尊心，也没什麽奇奇怪怪的叛逆心，意外地容易沟通和善解人意。
莉莉安有些不解他的夸奖，感觉与前言没有逻辑关联的样子。但是看他们都忙成这幅德行了，自己一个帮不上忙的、只能从旁观看的人，还是不要太过打扰的好，所以她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轻轻点头回应，“谢谢。”
他们很忙，很忙很忙，而且忙得都是自己听不懂也看不懂的东西。银森和斯塔克的交谈，就算是机密信息，当着莉莉安的面直接交流，她的表情除了掩盖茫然而可以扬起的微笑，就是完全的空洞，眼睛根本聚不到焦。
这对她一个中世纪的妙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深奥了。
她不懂。
也不是很想懂。
反正就怀揣着一个崇拜和仰慕的心情，把那些谜一样的专业术语当成天书，莉莉安彻底实现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技能。莉莉安把淩乱的头发随意用布条绑一绑，颊侧落下一缕碎发，这样朴素又简单的造型搭配着冗杂又混乱的背景，颇有一种模糊了时代和身份的反现实主义感。
莉莉安拿着小小个的平底锅，莉莉安企图用最少的水把锅具洗干净，然後就开始准备食材了。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各司其职了。
而这边，斯塔克擦了擦额角冒出了汗水，眼底却迸发出一种清朗明亮的光芒，满脸的疲惫和沧桑之中，夹着了忽视不了的成就感。抬手跟银森打了个手势，“暂时告一段落，休息一下吧。”
银森点点头，嘴上还叼着几根钉子，所以说话有点含糊，“......等、就好......”
“你这麽认真我很高兴，但是没必要这麽拚命，”斯塔克动动手腕抻抻胳膊，舒展一下身体，放下工作之後又恢复了那种说笑的神色，“按照计划的节奏来就好了，没什麽不可以的。”
莉莉安十分体贴而恰当地端上水，“辛苦了。”
“啊，”斯塔克有些意外地抬眼看过去，笑着接过仰头喝了一口，豪迈地擦了擦嘴角，一手搭在椅背上，感觉一身舒爽，忍不住喟叹出声，“怎麽会有这麽懂事的孩子呢？怪不得银森这麽疼你。”
而这边银森也已经脱下了手套，喝着水笑道，“对吧。”
银森面上扬起一抹类似於骄傲的老父亲一样的表情，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惹得莉莉安抬眼瞥向他，却没有主动躲开或者打开他的手，只是一脸彻底放弃抵抗的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好笑。
“对了，其实我从昨天就有个问题想问了，”莉莉安随手拿起桌面上电焊用的面罩，随意地比在自己脸上，显得她整个脸小的不像话，觉得无聊又放了下来，“现在你们究竟在做什麽？”
在这一瞬间，斯塔克以为她会问刚才他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计划”这个词的具体内涵。斯塔克拿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佯装无事地抬眼看她，眼底隐藏着最深的探究。只是当她的问题一出口，斯塔克动作一顿，差点没被白开水呛住，“你不知道吗？”
眉头皱起，斯塔克站起身来，椅子划着地面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盯着她。
莉莉安微微抿唇，刹那间觉得自己现在点头似乎犯了什麽大错一样，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头绪，试探性地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斯塔克定定地看着莉莉安，像是在看什麽难得一遇的奇人一样，忍不住抬脚上前，围着她看，“我看你消息挺灵通的......那我就直说了，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我——托尼·斯塔克——的存在意味着什麽吧？”
一瞬间微妙的停顿。
莉莉安眨了眨眼睛，“是个大人物。”
“你不知道对不对？”斯塔克一言道破真相，抱着手像是围观一个稀世珍品一样地打量着她，“你到底是从哪个山旮遝来的？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听过？简单地说吧，我的大脑比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值钱得多得多得多，把这一点记住就足够了。”
莉莉安只是扬起嘴角笑，主动忽视了关於自己来处的问话。双手置於身前，保持着一种专注而礼貌的状态，径直点头道，“我记住了，而且——包括我的脑子吗？”
完全没有好奇心。
这麽果断的态度让斯塔克有些卡住了，感觉有好多话涌到了喉咙就等着对方一个恰到好处的反应，他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开始炫耀，不，陈述事实了。还有她最後一个问题，这算是什麽啊......算了，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也是值得鼓励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他应该给予其他人合理的生存空间。
斯塔克轻轻咋舌，“当然包括。”
“那你真的很厉害了。”莉莉安态度很是真诚。
斯塔克停滞了一秒锺，缓缓别开眼，像放弃似的胡乱点点头，“......嗯，对，加油。”
莉莉安：？？？
没有懂得他话中的意思，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样子，她就点点头，扬起嘴角笑，“我会的。”
这样尴尬的对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吧......银森不由得失笑，正面而直接地回答了莉莉安刚才提出来的、现在连她自己大概也忘记了的问题，“莉莉安，之前你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吗？他们要我们制造一枚威力强大的导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