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舟的表情依旧轻轻淡淡,“改主意了。”
第20章 生日【二合一】
徐念之过了几天被沈彦舟专车接送上下班的生活, 已经有些习惯了。
每天早上她收拾好下楼,他的车就会准时停在门口等她。
虽然徐念之还是搞不太明白这人的用意,但总不好一直把人家当司机, 于是每天她都会刻意起早一点,给他带自己亲手做的早餐。
今天是虾饺, 前天是蛋黄烧卖, 大前天是豆花小汤圆。
托沈彦舟的福,她家里的厨房也可算是多了一些烟火气。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是沈彦舟最后一天送她上班的日子,下一周他就休假结束了。
今晚要去给奶奶过生日, 徐念之特地穿上了新买的小裙子。
南江入夏特别快, 前几天还凉凉的得披个薄外套,今天的气温就已经攀升到了30度。
小姑娘像平时那样拎着保温袋从电梯里跑出来,连衣裙的裙边上绣着花, 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摆动着, 下面是两条笔直的腿,踩着一双棕色小皮鞋, 白色的袜子刚好到小腿肚子。
她看起来好像是心情还不错, 一路上嘴角都带着笑, 头小幅度晃动着, 还时不时和驾驶座上的人搭几句话, 和窗外偶尔飞过的几只春日喜鹊特别像。
沈彦舟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了许多,连看路上突然变道的车都顺眼了许多。
到了电视台,徐念之欢快地蹦下车, 还不忘回头和沈彦舟说:“这几天谢谢你啦!今晚我不回家,回我爸妈家吃饭, 就不用来接我啦!”
沈彦舟手搭在方向盘上,漆黑浓郁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过了几秒,才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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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大家都情绪高涨,似乎是打工人群的正常现象。
徐念之上午跑了个外景,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就又被叫去纪录片部开会。
一进会议室,靠门口的两个座位坐着杨小胖和贺言,她还诧异了一瞬。
她们三个新闻部的人,和这个部门八竿子打不着,平时往来也不多,不算很熟,只是路过会打个招呼的程度。
怎么这次部门会议还和他们三个有关系?
屋子里坐满了人,徐念之一到,会议就开始了。
面前的投影缓缓播放幻灯片,坐在正中间的是纪录片部的部长,一个穿着职业装,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的女人。
屏幕上滚动着南江市刑警队深入现场的照片,年轻刑警们个个高大挺拔,英姿飒爽,连带着手里牵的警犬也威风凛凛。
徐念之坐在下面抬头看了一眼,全是她熟悉的面孔。
部长慢慢开口:“这次我们专题拍摄的主人公就是照片上的这支队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我想大家也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南江市发生两起恶性杀人案件,备受各界的关注。刑侦支队背负着舆论压力和人民期望,最终成功将凶手缉拿归案,还南江市一个和平的生活环境。”
“最近本市讨论度最高的就是这支队伍,他们□□,□□,是人民安全的保护障。经过电视台各级领导的讨论,决定新一期专题就以拍摄刑侦支队为主,向大家展示一些他们背后不曾被看到的努力和艰辛。”
部长眼神来回扫视了一圈,落在徐念之身上又移开,继续说:“本次的拍摄就由新闻部的许伊文负责,其他人全力配合。鉴于徐念之他们上次有了一次采访刑侦支队的经验,所以这次拍摄也跟着去辅助一下。”
她朝坐在旁边的许伊文笑了笑:“伊文,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许伊文靠着座椅靠背,瞥了坐在对面的女孩一眼,唇角翘起:“没问题,我会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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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天理啊!怎么纪录片部的部长也要看许伊文的脸色?真当电视台是她家开的啦?”杨小胖一从会议室出来就骂骂咧咧的。
“你小点声,”徐念之往会议室里瞅了一眼,看到桌子前还在交谈甚欢的许伊文和部长,拉着杨小胖快走了几步,“这才刚出会议室,你小心被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咯,我怕她啊?”杨小胖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本来上班就烦,下周还得给大小姐当洗脚丫鬟。”
“行啦少说两句吧,这里到处四通八达的,小心被谁听了去。”贺言也在一边劝。
走廊里人多眼杂,保不准有心人听了之后大作文章。
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前脚刚进门,后脚许伊文就跟着回来了。
杨小胖看着女人在办公室里红光满面的样子,恨得咬牙:”你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徐念之冲她瞪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杨小胖愤愤地闭上嘴。
还没过几分钟安静日子呢,高跟鞋声就由远及近,停在了徐念之的工位前。
徐念之还在检查今天要发布的稿子,没注意到面前的人,直到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扣了扣自己的桌面。
她懵懵地抬起头,看到了许伊文笑着的脸。
女人将一大叠东西放到徐念之的桌面上:“念之啊,这份资料下午开会要用,你能帮我整理一下吗?”
“啊可是我稿子还没......”
“我得抓紧时间准备纪录片的事,辛苦你了。”许伊文弯着眼睛,声音放柔。
隔壁的杨小胖看不下去了,开口就准备说,被女孩在桌子下面拉住了。
徐念之犹豫了几秒,还是应了下来:“行吧。”
等许伊文转身走了之后,杨小胖才侧过身,嘴角撇着,“干嘛不让我说,她的工作是工作,你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吗?而且这么多人在办公室里,还偏偏就要走那么远来找你,她就是要整你!”
徐念之的性子本身就是这副软绵的样子,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于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哎呀没事,我今天本来也挺闲的,她整我做什么呀?我和她又没有利益纠纷,也不是竞争关系,她后台硬着呢,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有什么好整我的。”
徐念之说完就低头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厚厚一沓,少说也有六七百张纸,不知道得整理多久。
杨小胖被她这个脑回路给折服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人欺负另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单纯看她不顺眼就可以。
小白兔太乖太纯,她不忍心破坏,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一整天,许伊文好像都特别忙,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给了徐念之,连上楼交个文件这种小事都要徐念之跑腿。
徐念之什么也没说,都乖乖去做了。
倒是杨小胖和贺言替她生气,两个人一路在背后骂:“神经病吧!还没拍纪录片呢,就已经使唤上我们之之啦!”
“妈的下次把她冲咖啡的糖换成盐!”
“我支持!”
还有五分钟下班,徐念之终于把活给干完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顺便和旁边的杨小胖磕几颗瓜子,聊一会天。
高跟鞋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响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又停在徐念之面前。
许伊文撑着女孩的桌子,“念之,有份文件要的比较着急,发你邮箱了,麻烦你帮我做一下再走。”
杨小胖虽然生气,但有徐念之的警告在前,她也不敢随便乱讲话。
正当她以为这次徐念之也会没脾气地应下来的时候,女孩开了口:“不好意思啊伊文,我马上要下班了,你找别人吧。”
她讲话依然软趴趴,但听得出来是认真说的。
许伊文没想到女孩会拒绝,嘴角的笑有点挂不住,“很快的,弄完再走也不迟。”
徐念之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女人,清澈的眼神里有点不解:“既然很快你就自己弄呀。”
许伊文被这话噎了一下。
手机屏幕的时间刚好跳转到五点半,徐念之背起包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得甜甜的,“我下班啦,下周见。”
杨小胖忍着笑,冲她招了招手,“下周见。”
原来这姑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啊,善良是善良,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嘛。
站在那的许伊文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她后槽牙咬紧,瞪了坐在那的杨小胖一眼,又咚咚咚地踩着高跟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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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傍晚连风都裹挟着一股香甜的花香。
徐念之出了电视台,先走路去附近的商场拿了礼物,才打车回了爸妈家。
虽然爸妈家离得也不远,但是堵车堵得厉害,到家也六点多了,一屋子挤满了人,好多亲戚朋友都来了。
徐母给她开的门,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拥抱,顺了顺她的头发:“哎哟我们念之回来啦。”
她接过徐念之手上的礼物,推着她往里走,“这孩子这么懂事呢,还给奶奶买礼物了啊,妈,你看看,念之给你买的。”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回来的女孩,又看了徐母递过来的礼物,不冷不淡道:“嗯,放那吧。”
徐念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放轻嗓音:“奶奶,生日快乐。”
老太太已经转头和别的亲戚说话,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样,并未理会这句话。
徐念之站在那,手指揪着裙摆,又垂下眼睫,努力维持着微笑。
徐母揽过她的肩膀往旁边走,“你爸在厨房烧菜呢,他知道你今天回来,天没亮就去市场了,特地给你挑了好多大虾,给你做你最爱的油闷大虾。”
“好,那我去厨房看看爸。”徐念之笑着拍了拍妈妈握着她肩膀的手。
厨房的玻璃门关着,里面全是油烟气,男人弓着背,裹着围裙正在炒菜,袖子被他挽起来,脖子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徐念之一开门进去,眼睛被熏得几乎睁不开。她呛了几声,挥手扇了扇面前的白烟,“爸,你这油烟机开大一点啊,这么多烟你能看得清嘛?”
徐父听到女儿的声音,放下锅铲回头,惊喜道:“之之回来啦!爸今晚做的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徐念之从橱柜上抽了几张纸巾给徐父擦汗,脸上的笑意更深:“谢谢爸,爸最好了。”
“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大。”徐父摆了摆手,赶徐念之走。
厨房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别把他香喷喷的女儿搞臭了。
饭菜做好还需要一点时间,客厅的沙发又被那些亲戚给坐满了,况且徐念之也不乐意去那和她们挤,她走出厨房,往客厅那看了看,大家都在,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她溜回了房间。
她好久没回这里住了,工作之后一直一个人住外面,但徐父徐母一直都给她把房间留着,怕她万一什么时候想家了要回来。
徐念之推门走进去,愣了一下。
地板上趴着的小孩和她面面相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好多秒,最后是小男孩先移开了目光,继续专心做自己手上的事。
”乐乐,你干嘛呢?“徐念之认了出来,乐乐是大伯的儿子,大伯一家今天也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小男孩不回答,只是趴着。
徐念之走近了一些,看到随意散落在地上的,被折叠的,撕破的,涂画的。
密密麻麻,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所有证书和奖状。
”你干什么呢?“徐念之急了,跑过去把自己所有的奖状都从地上捡起来,连小男孩手上的也没放过。
她心疼坏了,颤着手一张张重新整理好,豆大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往下掉,“这是我的东西!谁允许你动了!”
小男孩被凶了一下,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就动我就动!”
哭喊声惊动了客厅里聊天的大人,伯母第一个冲进来,抱起乐乐,“怎么了怎么了,你跟妈妈说。”
乐乐趴在妈妈肩头,指着正低着头收拾奖状的徐念之喊:“就是她,不让我玩!”
伯母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徐念之,目光又落到她手里的东西上,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么一堆破纸,弟弟要玩就玩呗,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孩计较这些啊。”
徐念之摸着被表弟撕坏的证书,小声抽泣着,没说话。
徐母穿过几个人挤进房间,替徐念之收好那些奖状,开口道:“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念之努力得来的东西,乐乐不懂事,这事我们就算了。”
她拍了拍徐念之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之之,别哭了,等人走了妈妈帮你粘好。”
“行啦!你们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呐!”奶奶在客厅拄着拐杖吼了一声,“一回来就这么多事情,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