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沈彦舟也没有拆穿她,手上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递过来,“给你的。”
盒子是淡蓝色的,撒着金粉,上面还被人用精美的粉色丝带包装着。
“这是什么?”徐念之将盒子捧在手上,看到了盒子上面印着的英文——“sweet season”,微怔。
这不是她前几天发了朋友圈说好想吃的那家蛋糕店吗?
他居然还记得。
进了门之后有些热,沈彦舟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里面单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袖子口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
他靠着椅子,看着女孩的表情,随口解释:“顺路买的。”
哦,又是顺路。顺路跑到这家特别贵排队的人还特别多的蛋糕店给她买了个特别可爱的蛋糕。
徐念之双手扶住盒子,小脑袋一点点往下埋,鼻头又一下子酸涩起来。
今晚发生的事情和现在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你。”她眨了几下眼睛,想把泪眶的湿意给逼回去。
“客气。”沈彦舟撇过头去,喝了一口茶。
这家店虽然食客很多,可上菜速度一点也不慢,等了十分钟左右,菜就上来了。
“两份云吞面,请慢用。”服务员把面放在桌子上。
两人都吃过东西了,所以点的都是小份。碗里的面条看起来根根饱满富有弹性,云吞皮薄馅多,躺在面汤里,上面还盖了几条青菜,散发出来的鲜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徐念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云吞送进嘴里,第一口便咬到了面皮下裹着的虾仁,热乎的,又让她想到了晚餐父亲做的油焖大虾。被伯母那么一闹,她虾都没吃几只来着,全进了乐乐的肚子里。
把云吞吃完,她又吃了几口面,晚上的事情一直在她脑子里跳来跳去的,嘴里的东西也变得索然无味。
徐念之不想吃了面了,于是把碗移到旁边,打开了纸盒,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出来。
纸盒上有透明的镂空设计,刚刚她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蛋糕的边边,看不到全貌。现在拿出来了,整个蛋糕就完好无损地展示在她面前。
这是个裹满糖霜的小兔子蛋糕,做工很精美,旁边还点缀着一个胡萝卜形状的巧克力,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眼睛一亮,拿起手机对着蛋糕拍了一张照片,又调了个滤镜,对着屏幕左看右看,终于满意了,点开朋友圈顺手就把照片发了出去。
沈彦舟坐在对面,看了一眼被小姑娘扔在一边可怜兮兮的云吞面,视线又缓缓定在小姑娘的身上。
刚刚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刚刚夜跑完回到家,什么也顾不得,换了身衣服就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电话里的女孩声音那么小,那么委屈,要哭不哭的,就像在幼儿园被欺负了的小宝宝一样,他听得心都要碎了。
几天前他就刷到了她那条想吃蛋糕的朋友圈,但电话来的太突然,排队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平时勤俭持家的沈大少爷豪掷千金,在蛋糕店充了贵宾年卡,还花了五倍价钱才快速拿下最后一块小兔子蛋糕。
只要能让她开心一点就好。
好不容易驱车来到定位的位置,结果就看到她呆呆傻傻地蹲在路边,一声也不吭。
明明今早送她上班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她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沈彦舟微蹙起眉,莫名觉得有点烦。
前几天停电也是,这么多年这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虽然她平时总是笑着的,但他们认识才多久,就已经让他碰见两回了,那之前呢,没有他的时候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徐念之握着小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质地软绵的蛋糕在口腔里化开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发觉男人也在看她,又慌忙移开视线,绷着个小脸憋了一口气:“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沈彦舟目光淡淡,平静地看着她说:“想。”
男人顿了顿,又说:“但你怎么想更重要,我想知道只是出于担心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念之手指捏着小叉子,戳了戳小兔子的屁股,慢吞吞道:“今天我奶奶生日,闹得有些不愉快。”
说完她又像在给自己解释似的,低着头小声补了一句:“但是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乐乐的事,原本她不是这种会和小屁孩计较的人,可那些都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不仅是她的荣誉,也是会让爸爸妈妈高兴的东西,不是伯母嘴里说的“一堆破纸”。
徐念之仰起脸,认真地看着沈彦舟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其实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孩子,我是被领养的。”
沈彦舟愣住。
女孩继续说:“我还有个姐姐,在三岁那年走丢了。”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原因,是因为徐家在她之前,还有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儿。
说是走丢了,其实警方当时给出来的结果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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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侦查技术还不是那么成熟。
徐父徐母想尽了一切办法,托了许多人,都没办法找到,因此还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徐父甚至差点连这个大学教授都做不下去了。
后来,他们想通了,想去接受新生活了,于是才领养了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是幸运的,姐姐是不幸的。
奶奶一直觉得她是家里的扫把星,觉得她出身不干净,觉得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孙女的东西。
徐念之这么多年在家里受到的白眼和冷待,全都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当然,这些东西她都没和沈彦舟说,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现在这个生活,她真的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沈彦舟静静地听着,喉咙又干又涩,连咽口水都艰难。
看见男人的表情都僵硬了,徐念之笑了一下:“你别有负担,我就是这些东西积压太久了没人说,说出来就好了,我没事。”
女孩脸上又浮现了平日里明媚的笑容,“而且你看,今晚真的谢谢你呀,不仅来接我,还给我买了小蛋糕,我真的觉得自己超级无敌幸福!”
她还反过来安慰他了。这姑娘傻不傻。
沈彦舟眼睛微眯,情绪翻涌在黑眸里。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开口:“那你爸妈.....对你好吗?”
他手指不自觉用力,生怕听到她过得不好的结果,直到小姑娘的笑容更大了,说:“好呀,我爸妈对我特别好。”
沈彦舟松了一口气。
徐念之的笑是真心的,他看得出来。
饭吃饱了,心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想再耽误沈彦舟更多的时间,徐念之站起身,指了指那边的卫生间:“我去上个厕所,回来我们就走吧。”
沈彦舟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点头:“行。”
-
上完厕所,徐念之出来洗手。
这个餐厅的洗手池在卫生间外面,安在男女厕所的中间,也就是大家上完厕所都要在这洗手。
徐念之特地挑了个靠近女厕的洗手池,刚挤上洗手液呢,旁边的洗手池就站了个人。
她一边将泡泡揉搓在手指上,一边偷偷在镜子里看过去。
那是个头发挺长的男人,快要到衣领,带着金丝框眼睛,镜片下一双桃花眼,尾稍吊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扯下几张纸巾擦干净手,丢进垃圾篓里就转身准备走。
金丝框也站直身,稍微跨了一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眼神带笑,低头看她。
“沈彦舟女朋友?”金丝框问。
徐念之面对这个前面这个陌生男人,有点懵,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摆了摆手,“我、我不是。”
“那是在搞暧昧?我可从没见他带哪个女人出来吃过饭。”金丝框轻笑了声,“原来他喜欢你这款。”
这话听得徐念之皱起眉。
他俯身,拉近与徐念之的距离,又慢条斯理道:“他没和你说,他在许城有个联姻对象吗?”
徐念之被弄得往后退了两小步,毫不畏惧地直直看回他:“和我有关系吗?”
金丝框心生趣味,抬起手想捏一捏面前这只小白兔的脸:“他过段时间就要回家履行婚约了,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徐念之侧过头想躲,伸到自己眼前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往旁边一扯,沈彦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声音压着怒气:“当我死了?”
金丝框好像早就预料到沈彦舟会过来,只是用了些力气扯回自己的手,依旧笑眯眯的,“好久不见,沈少。”
沈彦舟冷着脸,薄唇吐出三个字:“滚远点。”然后拉过徐念之就往外走。
男人的力道不小,扯得徐念之的手腕有些痛。她小跑跟在男人身后,怯生生说了句:“沈彦舟,你弄疼我了。”
两人刚走出饭店门口,闻言,走在前面的男人脸色一变,松开了圈住女孩手腕的五指,看到了白皙皮肤上留下的红色指印。
沈彦舟紧抿着唇,“对不起。”
“没事。”徐念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走近了一些,安抚道:“你别自责呀,一会就消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沈彦舟垂眸,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戾气被压下去一点。
“唔,”徐念之歪头,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
沈彦舟拧起眉头,“别对我说谎。”
“......”这都被你发现了哈。
徐念之手指敲了敲下巴,在想到底该怎么说,想了半天,觉得也没啥好说的,于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他和我说你有联姻对象来着。”
“假的。”沈彦舟说。
徐念之默了默,弱弱地“哦”了一声,迈开腿往车那边走,“那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徐念之一蹦一跳的,踩着自己的影子玩。
沈彦舟就这样跟着她,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这时候但凡她多问一句,他都会说,他没有女朋友,是单身,感情干净。
可前面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显然现在不想再说话。
第22章 欺负
其实徐念之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睡觉前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点开了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发出去两个小时了,陆陆续续有些人点赞。还有几条评论。
菲菲公主:【好啊你, 又背着我偷偷吃好吃的!本公主生气了!罚你给我也买一个!】
杨小胖:【之之,你中彩票了吗。这家店的价格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贺言:【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宇川哥:【你喜欢我们下次一起去吃。】
徐念之挨个回复完, 又下拉刷新好了几次,熟悉的头像都没有出现。
她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呆, 然后手一松,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脑子里慢慢浮现刚刚金丝框说的话。
什么联姻对象?什么婚约?
这是两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名词。她只在狗血豪门连续剧里听到过。
徐念之翻了个身, 扯了一下被卷上腰腹的睡衣, 软趴趴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沈彦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她发现她对沈彦舟几乎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沈彦舟是她的高中同学, 是她的新邻居, 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冷冰冰,内心实际很柔软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 她不了解任何。他对她来说, 依旧是个神秘莫测的存在。
“唉。”徐念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她这朋友做的有些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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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周末, 徐念之都没出门, 窝在家里吃着薯片追剧度过。
周一她起了个大早, 因为沈彦舟这周休假结束,她又得自己搭地铁上班了。
睁眼的时候,徐念之躺在床上缓了好几秒,终于深刻体会到由奢入俭难这个词。
上周过惯了被大G接送上下班的日子, 这周又要苦逼挤地铁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她惨兮兮地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换衣服、出门。
刚下楼,徐念之还打着哈欠,眼角粘着一点湿意,手臂无力地拎着自己的挎包,走路都走不稳。
走了几步,她抬眼,身子一僵,脚步顿时就迈不开了。
视野正前方的老位置上,依旧停着那辆车。
徐念之:“......”是她太困出现幻觉了吗。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挤出一个笑,抬手讪讪道:“早啊。”
沈彦舟偏头看她:“上车。”
“啊?”徐念之不明所以,但手脚倒是很听话,已经熟练地打开车门上了车,顺手系好了安全带,才记起来问:“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