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不好意思,”薛昭社牛道,“先生,您刚刚是不是也被我闺蜜美到了?她大学可是......唔!”
烟荔手动封麦。
辜屹言显然对薛昭未说完的半句话很感兴趣,笑意陡然加深,“嗯,她是很漂亮。”
女孩被捂着嘴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转头看向烟荔,满脸写着“你俩有戏”。烟荔松开她,也没有看辜屹言,神色平静:“他是我老公。”
薛昭的小破脑子宕机,而后发出尖锐爆鸣。
她开始嘿嘿嘿地傻笑,抱着烟荔的手,说你真是咱们的骄傲,但自豪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略带同情地望了一眼辜屹言。
“我朋友,薛昭。”烟荔的眼睛在瞟别处,依旧没有正视他。
二人这样算认识,那事情就更好解决了,薛昭说晚上要请客吃饭,烟荔:“我们才是东道主,要请也是我请,明晚吧,发你消息。”
行。薛昭笑嘻嘻地应下,再多瞅辜屹言几下养养眼睛,说实话她还感觉有点像做梦呢,“咦?你老公也喜欢吃甜点呀?”她指着辜屹言手里提的纸盒,“银河工坊?他们家的伯爵红茶千层和玫瑰树莓荔枝很有名,起码得排一小时队才能买到。”
他买的就是这两个。
“对,我买给太太吃的,她喜欢吃这些。”
薛昭被彻底击败了,饶是烟荔,也终于出声:“你,你在这里排了一小时?你不是说公司有事情吗?”
“今天周末,公司没有事情,是我那时心烦想出来透气。”他说。
薛昭很有眼力见,挠了挠头,假装困惑:“哎呀,我好像家里煤气忘关了,我先回家关煤气。”然后不等烟荔质疑,迅速拔腿跑路,留他们过二人世界,烟荔还有点局促,看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像等候主人发号施令的大狗,便故作镇定地嘴硬:“你心烦什么。”
他带她找了个位置坐,把纸盒推到女孩面前,打开,取出叉子,玫瑰树梅荔枝蛋糕色彩鲜艳,入口甜酸交织,非常合她口味。“上午我语气有点不好,可能有些太急了。”
烟荔咬着叉子,没接话。
“但说的都是真的。”
她还是没接。
甜品吃完,她答:“嗯。”
辜屹言来时没有开车,他问烟荔打车吗,她回答走路吧。
路很长,两个人却心照不宣地走得很慢,路旁香樟树深绿,银杏树金黄,临近傍晚,霓虹灯一盏一盏虽迟但到地亮起。
离开CBD,衔接两片小城区的是一段平凡烟火巷,大爷大娘们中气十足的吆喝、烧烤摊上鱿鱼炙在铁板发出的滋滋声、孩童放学回家的玩闹声,声声入耳,声声动听。她跟辜屹言穿行其中,嗅到从火炉中新夹出的烤红薯香味,如蜂蜜酪甜腻,热蒸气在上拱,飘到与树叶齐高的位置,再从枝桠缝隙间溜走,冬日寒冷,这里的一切却都有温度。
银杏叶簌簌飘扬的景色极度唯美,是一场盛大的金色的雨。
地面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仰头望不到天、望不到云,只有密密的金色叶子织成的荫蔽,隔绝了喧嚣,唯余清肃,是另一个童话世界。
那条小道不长,她跟辜屹言也走了很久。
无声的,幽美的,彼此都默默想让这份浪漫停留得再久些。最后烟荔实在忍不住,哭丧着脸,“银杏果好臭!!”
浪漫的代价就是他们不小心踩碎好几个掉落的银杏果,那臭味熏得人昏倒,起初两个人谁都不吭声,可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难保不会厥过去。
辜屹言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桃花眼里泛滥着最长情的星海。
烟荔没有主动牵过男人的手。
虽然荒谬却是事实,她性子挺傲。
过红绿灯时,辜屹言习惯性去牵她的手,但这回,女孩先主动地勾住他的小拇指,再顺势攀附到男人手心,五指穿过他的指缝,收紧,相握。
他很意外,挑着眉看她。
烟荔的眼睛在往上瞟,就是不跟他对视,红灯跳为绿灯,人潮往前涌走,她感受到辜屹言反用力地跟自己十指紧扣,才犟着嘴,“你盯什么盯。”
许多想法的产生往往存在于噼啪一瞬,电光火石。
突然想主动牵他的手,也想体会他平时的感觉,想和众多情侣们一样,从最初的心动开始。但她好像仍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除了心痒痒的,辜屹言似乎很高兴,他总是会因为她的小事高兴。
也是从那时起,烟荔忽然发现辜屹言和她遇到过的其他男人不太一样。
十多年来,烟荔从不缺乏追求者,也经历过无数次告白,高中时青年少女情窦初开,他们大多青涩腼腆,并不轻易将爱慕宣之于口。有人内敛,当然有人热烈,爱,无非这两种形式;有人持之以恒,有人中途退出,爱,无非这两种结局。
步入社会,成年人的追爱更像一场游戏,他们直率,仿佛猎手精准捕获自己想要的猎物,强势出击,忸怩不是他们的代名词,喜欢就去争取,而非眼睁睁地宁愿错过。
辜屹言则夹在两者中间。
时而含蓄时而坦诚,他会不求回报地对她好,就像电视剧里总爱而不得的男二,也会争取,争取他自己会永远是烟荔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走进镜宫前,烟荔瞥见路人手中提的朔原圣诞礼盒,问他年底团建去哪儿。
“高层机密,”他说,“不贿赂我么?”
烟荔的贿赂就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号称使出绝学,让她做饭跟古代请谋士下山一样难,所以含金量高吧,够贿赂得你城门大开吧。辜屹言举着筷子,注视着大桌色香味俱无的菜,叹了声气,就对她讲了一句话,“答应我,别用去贿赂别人,他们会告你人身伤害。”
理是这个理,但辜屹言还是全吃光了。
烟荔又觉得自己行了。
周一去上班,她自己做了午饭便当带去。
需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她延后了半小时吃饭,其他人陆陆续续从食堂回来,烟荔才打开饭盒。低头拆筷子的间隙,隔壁办公桌突然跟地震一般,有女生气势汹汹地奔过来,直接把隔壁桌的东西一个扫臂全扔到地上,烟荔的饭盒本就没放稳,经此巨动,“啪叽”盖翻在她鞋上。
烟荔很心痛,非常心痛。
一是因为她要饿肚子了,二是自己的伟大成果居然被糟蹋了。
文竹当即指着那个女人嚷嚷:“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
隔壁桌的女生烟荔不咋熟,她平常也不爱跟大家凑一起聊天,办事兢兢业业,是个稳当且脚踏实地的员工。那个来找事的女人烟荔也不认识,大概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即炸,但公司不是让你找仇家发泄怒火的场所。
隔壁桌的女生很快来了,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任由对方言语奚落,烟荔听懂了,似乎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骂她爱打小报告,可能就此触及到了自己某种利益。女生争辩说没有,对方就开始推搡她,更加咄咄逼人,最后演变为肢体冲突。
办公室闹作一团,旁边的人都去拉架,隔壁桌的女生看着就不是多么强势的性格,一昧受打,基本没还手,烟荔实在瞧不过去,也动手插在她俩中间隔了一下,没想到那女人无差别攻击,爪子一下子划到烟荔脸上。
她美甲挺锋利,烟荔脸颊刺痛一下。
很快,高层赶到,其余人作鸟兽散。
倒霉的是,烟荔大概是这次闹剧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幸好伤口不大,小小狭长的一道,擦在她左脸靠鬓侧的位置,文竹陪她下楼买创口贴,到一楼时碰见了辜屹言。
他身后跟着几名模样干练的高管,一众黑色正装里男人依旧尤为突出,气质矜贵绝尘,烟荔下意识侧了侧脸,站到文竹背后,想借她挡挡,文竹也垂着头,不敢正视神的光辉,两个人像小鹌鹑似的碎步往大门走。
“烟荔。”
她背一僵,和文竹同时刹步。
辜屹言侧身回望她们,那些高管们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跟随上司的动作也转头看她们,“来我办公室。”
他说完走了,文竹瞅瞅烟荔,又瞅瞅辜屹言的背影,心事重重:“我怎么感觉他叫你去办公室跟要上断头台一样。”
烟荔一步并两步地往回走。
“你是对的。”
她第二次来九楼。
辜屹言办公室附近没人,安静得过分,烟荔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推门,巡视过环境后才闪身进去。
他在抽屉里找东西,找出些医护用品,诸如医用酒精、纱布、创口贴。烟荔摸了摸脸,心说打照面时他好像也没往自己这边递过视线,怎么知道的?
她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他的医用箱,种类还蛮多,开玩笑道:“你好精致喔。”
“坐好。”
辜屹言应该学过类似的处理方法,手很稳很专业,他做这些的时候抿着唇一言不发,周身气压特别低,烟荔有点点犯怵,就那么一点点,但表面还是装作无所谓,悠闲地把腿架到他腿上。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烟荔连咳两声想盖过去,不过是掩耳盗铃,辜屹言用手掌托着她后脑勺,指腹轻轻按压在她腮边的软肉,专注,“想吃什么?”
烟荔说想吃汉堡。
他解锁自己的手机让她叫外卖。
点完外卖,烟荔捧着他的手机在主界面划来划去找事情,“你不怕我查你手机?我可是学过的,什么定位呀恢复聊天记录的不在话下,我闺蜜还会查你住过哪些酒店。”
“随你查。”他扫到她点开微信,翻他的好友列表,心情莫名愉悦一点。
烟荔就是无聊随便翻翻,结果发现他的好友少得可怜,对话框少得可怜,基本没东西,辜屹言处理完她的伤口,女孩仍在兴致勃勃地翻这翻那,他抱她坐到腿上,“查到我有几个女朋友?”
“目前就一个。”她傲娇答。
他低着头闷笑,烟荔问他上次塞你抽屉里给我当储备粮的零食在哪儿,拿出来给我先吃两口,快饿死了。
辜屹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拖动椅子去拿。
适时,门外骤然出现道黑影,有人走至,随即掐着娇滴滴的嗓音,是卢子欢。
“辜总~有东西需要您处理,我可以进来吗?”
第19章 Wag tail
Chapter 19
烟荔的神经倏地紧绷。
转椅的滚轮溜在光滑地面, 摩擦产生的杂音几不能闻,辜屹言明明也没说话,便被女孩迅疾地蒙住嘴巴, 大概是所有被偷听者刻进基因里的举动, 她像只警惕的小狐狸,凝神耸着耳朵。辜屹言眉梢微扬,配合地慢慢放松,倚在椅子靠背,疏懒地像个大爷, 偌大的室内登时变得滴水可闻。
卢子欢等了一会儿, 没动静。
她奇怪,灯不是都亮着呢嘛,而且方才里头分明有声音。她又温声细语地复述了一遍, 没回应, 女人纠结要不要直接进去。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卢子欢会直接推门,烟荔开始懊悔, 为什么要贪舒服这样坐在他身上, 想趁机偷偷地跑到后边休息室都不行, 除非卢子欢听力不大好。她试探性地动了动, 相互间衣料摩挲的沙沙声犹如大舞台, 此起彼伏, 只得作罢。
辜屹言懒恹恹地垂敛睫毛,烟荔突然发现, 他这幅样子, 颓懒般,再加上自己用手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看上去竟然有股禁忌感。烟荔的手骨架小、纤瘦,布局在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会产生对比度鲜明的反差,他是庞然巨兽,她是白鸟。
因此,女人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心,那里他喷吐出的热气潮湿、滚烫,辜屹言的瞳仁漆黑幽静,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门外的卢子欢没有停止纠结,她看了看抱在胸前的芝麻大小的合同小事,不甘心错过好不容易得到的与辜屹言独处的机会,在外面徘徊。
烟荔能看见她影影绰绰的身姿,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但下一瞬被辜屹言扳正脑袋,他控住她下巴,如同品尝丰美软腻的贝壳蚌肉。烟荔懵了约莫半分钟,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挺的鼻梁,才感觉出这次与以往不一样,没有汲取、没有交缠,只是单纯地堵住嘴巴。
她快吓死,生怕他不小心弄出点令人误会的声音,整个人僵硬地被圈在怀里,直到卢子欢放弃,不甘不愿地踩着高跟鞋离去,她仍惊魂未定,拧他,“你恶趣味是不是。”
辜屹言舔了舔唇,从柜子里掏出几包酥脆角,是之前公司下午茶会烟荔薅来吃不完藏他这儿的,“我们后来都没发出声音不是么?”
“让你安静不是这个安静法。”她夺食。
他收到外卖送至的信息,替她出去拿,回来的时候告诉烟荔自己碰到了卢子欢,说她笑得比哭的难看。
“她好像对你老公有想法,怎么办?”
辜屹言存心调侃。
烟荔闷头拆包装袋,“你少自作多情。”说完没多久,又嘀咕:“有想法就有想法呗,我巴不得你也对她有想法,到时候我就毫不留情把你财产全吞光,再打官司让你净事出户,房子和车都是我的。”
他撑着颌笑:“算吃醋吗?”
“不算,因为我今天吃汉堡,不蘸醋。”
烟荔对着香喷喷的汉堡啊呜一口,咬肌有规律地上下嚼动,余光注意到他居然还不挪视线,自己吃饭的样子又没有很好看,甚至因为太饿而显得不顾形象,烟荔在他面前多多少少要点面子,不免羞愤道:“还看......盯妻狂魔吗。”
辜屹言才慢悠悠地转去别处。
吃得半饱,烟荔咬着冰可乐的吸管,跟他讲正经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中午的事了?我是自己去劝架,不小心被她刮到了,估计那人也不是故意,你不要因为我受伤就去....就去用权力苛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