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想送就送呗,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她笑。
yuki揶揄道:“哎呀搞那么大排场我还以为你准备辞职不干了,当作最后一面的告别礼呢。”
烟荔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她给段致成也留了礼物,男生同样预备告诉她个好消息。
他转正了。
“谢谢烟姐,谢谢师父!”段致成兴奋道,以徒弟的身份用力抱了抱烟荔,单纯得像个孩子,“姐!我做到了!你以前骂我没资格转正再说没脸见我,现在我不会没脸见你了!我们可以一起共事,一起在行政部发光发热!”
烟荔微笑着给予他肯定,“行,你出师了。”
“而且......我决定跟susu姐交往了,”段致成羞涩地低头,“所以晚上我想请大家吃饭,庆祝庆祝。我赚的钱不多,但还是够请客的,你们都别跟我争买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文竹欣慰地拍了拍烟荔的肩,“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荔枝,晚上喝到嗨啊。”
的确很嗨,所有熟悉的人都在,唱歌的唱歌,吹酒瓶的吹酒瓶。
烟荔在吵闹声中走过去跟段致成碰酒,他刚刚在众人的起哄中亲了susu,醉醺醺地眯着眼。高脚杯中的酒液如红锦缎,浓稠、醇香,轻轻晃一晃,烟荔:“祝福你前途无量,跟susu早日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
他道了谢,文竹不知从哪儿来,醉得歪倒在烟荔身上,“结婚一定请我们来啊!姐姐给你包份子钱,荔枝也要来.......”
都会幸福的。
烟荔想。
每个人都会有幸福的未来,只是可惜——
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们呢。
晚风寒凉,烟荔抬头仰望繁星,独自走在萧瑟的路灯下,橘黄的光拉长她的影子。远处背离的欢笑声愈行愈缥缈,消散在风里,如同游走的沙。
三月、四月.......时间会过得很快,快到让人招架不住。
起初自己进入朔原,选择助理的岗位,其实就是玩玩、混混日子,起码这样,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太伤悲。
她记得入职的第一天,被主管骂,哭是没哭,就撕了些小纸屑,然后用手刀剁它们发泄,文竹凑过来递给她个不倒翁,“打这个。”
她是第一个跟自己攀谈的同事,也是她在公司的第一个朋友。
朔原是个温暖的大家庭,每个人渺小却都在闪闪发光。
会为了加班焦头烂额,会为了涨薪放肆大笑,也会聚在一起吃瓜、摸鱼。
还有辜屹言,他领导着朔原,是个好老板。
虽然刻薄、严格,但没有他极具规划的商业头脑和前端的商业思路,朔原可能仍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公司,她知道,尽管自己和同事们时常会埋怨他,可是也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他,辜屹言不仅管理朔原,还要兼顾家族控股产业,他的会开不完,烟荔都知道。
就是好遗憾,自己留在他办公室的零食也没吃完,还有那支落他休息室的口红,他到底有没有丢掉啊。
烟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揿着号码。
最终,她站定在某盏霓虹灯下。
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行人熙攘,镜宫建筑高大辉煌。
喧闹与冷清的交界,是她和辜屹言的两岸。
律师的电话接通。
“你好。”
她目中空空,深呼吸后开口:“我想咨询一下草拟离婚协议的事宜。”
第32章 Wag tail
Chapter 32
许多事需要处理。
像永远打扫不干净的房间, 东一堆垃圾,西一堆杂物,烟荔在慢慢料理, 离婚协议包括她的离职信, 都在秘密进行。
薛昭最近同样很忙,他们的游戏《山海一问》即将开放内测,工作室每个人忙得像转陀螺,她也基本不回复任何社交平台的信息。烟荔夜以继日地改稿、交稿,跟其他主笔开会讨论剧情, 二十四小时有几乎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关在卧室里, 她比辜屹言睡得都要晚了,熬完夜再去朔原上班,身心俱疲。
辜屹言不会太过插手她的私事。
但连着几天, 烟荔从次卧出来, 仿佛被妖怪吸干精气,他不得不问。
女孩困恹恹地钻进被窝,他从背后抱住她, 气息清冽。因收放手臂的动作, 真丝睡衣与被套摩擦发出沉闷且暧昧的声响, 烟荔累得不想睁眼, 任由他把自己嵌进怀中, 横在胸前的臂膀结实、青筋微微鼓起, 她懒着声儿:“干什么......我要睡觉,不做。”
“卧室有你的丹炉么?”男人撩起她落在脸颊的碎发, “闭关修炼那么久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
烟荔闭着眼,“我在写网文呢, 你知道的,没灵感的时候枯坐在电脑前五六个小时都算正常,我写啊写,终于给网友们做了一锅香香的饭。”
辜屹言听不懂:“为什么突然写网文?”
“赚外快哪来那么多理由。”
“缺钱么?”他喃喃,“可是我账户和密码全部开给你了,有好几亿,不够的话......”
烟荔吓一跳,怕他真将辜家的家底全兜给自己,“不是不是!纯属个人兴趣!你的钱你自己留着,我还没你想的那么窘迫。”
哦。
他不说话了,呼吸喷在她肩颈,又痒又烫。
烟荔小小地起了起涟漪,所幸他没发现,欲盖弥彰地咳嗽道:“你快点松手,抵着我没法翻身。”
辜屹言听话地放开,她翻了个身,面朝他。
什么时候换的床垫,松松软软的像云朵,躺在上面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烟荔没去看他,脸快速埋进枕头装作呼呼大睡,被子下面偷偷摸摸地并拢双腿。他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肩胛骨处,爱抚宠物般,松弛慵懒,于是烟荔又仰起脸庞,想斥责他干嘛磨磨蹭蹭还不睡觉。
目光失焦一瞬,就像在云海间翻涌却骤然寻到木筏,她半个身子都攀了上去,混混沌沌地搂住男人脖子,感受唇齿间突如其来的碾磨。
肩胛骨的热也在游移,与水中涟漪汇聚。
她颤了颤睫毛,再度与男人鼻峰相抵,他笑得恶劣:“你的身体不会说谎。”烟荔羞赧地垂眸,恍惚之中才意识到他们有两个月没开荤了,也难怪辜屹言会受不了,遂自嘲地笑笑,认命地偎在他胸膛,“要的话快点。”
“太困了。”
他吻了吻她唇线,“况且我原本只打算吻你。”
周末,烟荔忙里偷闲。
她睡到中午十一点,辜屹言也没叫她,默默将早餐改成午饭。没有工作的早八,烟荔睡得很爽,老规矩,吊带塞进脏衣篓、咬着皮绳绑头发,再到岛台冲杯咖啡,跟辜屹言相处的四百多天,这些都早已成了习惯,他咖啡不爱加奶加糖,但总是会留好她要的。
烟荔洗漱完毕,跟他一起吃午餐,长腿光滑细腻,又理所应当地架在他的腿上,辜屹言毫无意见,低头喝汤,饭桌上放着他煎的两个荷包蛋。
似曾相见的场景。
一年里轮回了无数次。
烟荔咬着蛋边,单手支着颌,安静地凝视他的侧颜。
许久,她说:
“带你去个聚会。”
辜屹言不爱参加聚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去拉倒,”女孩笑容明亮,“你就当是某种认可......以后再告诉你吧,跟有的人喜欢用发朋友圈的形式一样。”
他仍是一知半解。
聪慧如他,也有反应慢半拍的时候,不懂言外之意。
烟荔参加聚会只带女生,基本没带过男的。
因此,辜屹言的造访无疑使气氛沸腾,几个玩得开的青年连忙拉住他灌酒,企图套出点什么话,可惜,辜屹言不经常喝酒但是酒量还行。
“什么意思啊,”秦祯大咧咧地凑到烟荔旁边,眼神精明,“带自个儿男人来见家长了?”
烟荔骂他滚一边去,谁是谁家长。“我头脑一热不可以?让他们都见见,一个个的就会夸我眼光有多不错了,再说家里有个建模男还不能带出来风光风光吗?今天的酒都记他账上,我俩买。”
秦祯比了个大拇指说豪气,赶巧辜屹言回来,周围还簇着一群人,他应该喝了不少却压根没有醉相,将车钥匙给烟荔,“你今天别喝,我会挡的,回去要你开车。”
她答好,结果那帮朋友中有人起哄:“荔枝!可以啊!能拿下这位哥,般配!我还以为最后的赢家会是秦祯哩!”
秦祯剜了他一眼,提起拳头作势要揍,“妹夫你别听人瞎说,我跟荔枝革命友谊,纯得很!就是兄弟几个爱造谣,其实她不是我的菜。”
烟荔冷呵,辜屹言对此全然没当回事,颔首:“我知道。”
烟荔最喜欢补刀,紧接着云淡风轻的,嗖嗖往秦祯心尖上插了两剑,“他狗鼻子自动识别情敌,我跟他一年多都没来找你麻烦,估计觉得你弱鸡一个,没有威胁。”
秦祯一听不乐意了,胜负欲飙升,开始叭叭地倒自己和烟荔互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陈年旧事,说两人感情多么多么好,毕竟认识十多年,她爸妈都没我了解她,想借此扳回一城。辜屹言歪头,轻声问烟荔他在干嘛,烟荔说在表演吧,秦祯是回忆得声泪俱下,故事描述得添油加醋,转眼一瞧,小情侣叽叽咕咕地互咬耳朵,谁听你。
“你们!!”
他气极,词穷道:
“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狼狈为奸!”
烟荔没回,是辜屹言斯斯文文地照单全收,忒欠,顺带驳了一句,“其实我更喜欢用夫妻同心四个字形容。”
秦祯完败。
聚会结束得晚,烟荔也不想开车,干脆泊在那儿,第二天再说。她带着辜屹言去商场买东西,买完再回家,试鞋的时候,辜屹言去外面接了个电话,烟荔结好账出来,看见他面前站着个人。
是他母亲黎漾。
烟荔心说太倒霉,逛街也能碰上,表面还是得体地叫了女人一声妈。
她莞尔,视线落在女孩的腰腹,淡淡掠过,“屹言,我跟荔荔有些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
烟荔让他去买两杯奶茶。
支走辜屹言,烟荔的表情才垮下去几分,懒得装了。
“有什么话吗?”
黎漾直接从挎包里取出个文件袋,递给她,“你的离婚协议,律师已经起草好了。”
“为什么在你地方!?”
“我跟姚律师比较熟,”黎漾答:“况且在谁地方不都一样么,少不了你的签字。”
烟荔没接,她又说:“烟家的阻碍我会替你扫清,我保证,你离开以后他们绝不会打扰你,我知道你的母亲向来在意你的这桩婚事,不会轻易松口取消姻亲,不过你放心,我都会摆平,你不愿再受他们的桎梏,不愿冠以烟姓被他们利用,你要做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现在,你可以如愿了。”
牛皮纸袋交到女孩手中,烟荔面无表情地塞进包里。
“我很早就认识你,烟荔,”黎漾长舒一口气,“屹言高中就认识你是不是?怪不得,他从那时候起就变了个人,实话说,他应该蛮在乎你的,书房抽屉里、文具袋里,都有你的一点点小东西,他很宝贝,藏的也很深,不过我还是找到了。”
“我承认,我对他的管教可能略微高压,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必须知晓,包括他今天遇见了什么人,交到什么朋友,或是偷偷地喜欢上谁,我必须做到事无巨细。以我的观点,他是不可以交朋友的,因为他出生在辜家!是名门!普通人我根本看不上,辜家的独子生来便是模范、与众不同,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无趣的社交上,所以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告诉屹言他有病,是一种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你玩的病,大概,过程是有那么点残忍、偏执还有.......高强度的掌控。”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一走,他就会变成原本那个模样的,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像台机器无休止地运转,他会是我的骄傲,整个辜氏的骄傲。”
“只要你不爱他,烟荔。”
疯子。
烟荔想,转身离去。
我也是。
她看见辜屹言等在商场出口,手里提着两杯热乎乎的奶茶,烟荔朝他跑过去,他望着女孩笑了笑,什么都没问。
于是,烟荔下定了某种决心。
到了家,男人阖上门,却忽然叫住了她,明明一路无话。烟荔抱着包回头,他的神色异常冷清,仿佛水井倒映的一汪月。
也许挣扎过,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母亲给你的文件袋是什么?”
第33章 Wag tail
Chapter 33
他都看见了。
烟荔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或是失态, 即便男人目光如炬,审视自己。
镇定道:“你想知道?”
那一刻,辜屹言承认恐惧如潮, 漫过全身, 他蜷了蜷手指,说是,但大脑的潜意识里他似乎早已知晓答案,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戳破层纱便会血淋淋地揭露, 是他逃避着不愿接受。
“我的体检报告, 医生送到了你妈妈那边。”烟荔面不改色,手放在包包的皮革子上拍了拍,故作无所谓。
紧绷的弦立即舒张, 辜屹言发现自己居然在庆幸, 还好,只是体检报告。
她耸了耸肩,“医生说我体质不易受孕。”
他询问了女孩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得到烟荔否定的回答后, 并未对她不容易怀孕的事流露出懊悔、嫌弃或别的负面情绪, 仿佛有孩子或者没孩子对他而言都不那么重要, “没事, 不用有压力, 父母那边我会去开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