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姝色/表哥恶我——唐时锦【完结】
时间:2024-01-26 17:11:38

  席散去,宁姝被秦家姐妹围着,纷纷来问她方才为何离去。
  宁姝看着周围男子多,也不好张口就来,便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了一句:“它来了”。
  都是姑娘,除了最小的秦珊,都知晓了怎么回事,便不再问了。
  一抹象牙白的身影越过来,身边跟着与他相貌别无二致的紫袍少年,不肖多看,便知是长房那对孪生兄弟。
  本以为这两兄弟会径直擦肩而过时,世子秦珏看着宁姝有些苍白的脸色开口了。
  “宁表妹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请大夫来瞧瞧?”
  秦珏还是一贯的轻声细语,待人温和又妥帖。
  见有人向自己释放善意,宁姝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无碍,声音有些绵软无力。
  还没等秦珏说话,一侧斜眼看着的秦琅便毫不客气地讽道:“请什么大夫,我看就是矫情……”
  声音虽不大,却也让秦家兄弟姊妹们都听了去。
  大约嘴贱的人便是这般模样吧,宁姝心想。
  宁姝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得委屈都受在这了,受在这秦家二郎身上。
  她真的很想给他几个耳刮子,将这个秦二郎知道她的厉害。
  然现在不成,若现在她在延寿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这个英国公府的小祖宗掐得难看,不知要为姑母惹出多少乱子。
  这回,宁姝还是忍了,并且在心里给这个秦二郎狠狠记了一笔。
  由于憋着气,宁姝一张脸逐渐涨红,眸色水盈盈的,在外人看来,就是新来的扬州妹妹被秦琅这个混不吝给欺负哭了。
  作为长兄,秦珏叹了口气,对着宁姝这边歉然地作了个揖,扯着弟弟走开了。
  “你不该那样说宁表妹,人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若是被你惹哭了岂不是局面难看?”
  秦珏面色严肃地教育着自家弟弟,颇为头疼秦琅这个霸道又乖张的性子。
  “这就要哭了?真够娇气的……”
  眸子无意识地黏在了少女窈窕生姿的腰身上,秦琅语带嫌弃。
  秦珏自知没办法扭转弟弟的性子,只潦草地叮嘱他下次不可如此欺负人家了。
  秦琅只当作耳旁风,转眼就忘了,下次遇见那扬州姑娘,依旧是我行我素。
  但下一次,他便没有那么得意了,因为宁姝有个铁律:事不过三。
第7章 旧恨
  秦家姑娘目睹了这一遭,眼见着好姐妹一张俏脸通红,微垂着头不语,以为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吭声后的惊惧,秦琳作为姐姐,就想着安慰安慰。
  “姝儿多担待些,我们这个兄弟自小被一家子宠得厉害,性子多少霸道了些,就是个混人,姐妹几个自小到大几乎都吃过他排揎的,姝儿就当他是个屁,别将他放在心上。”
  能让温婉文雅的秦琳都说出这样粗俗的话,也就秦家这位兄长了。
  其余秦家姑娘都纷纷附和着,生怕这位宁姝动气迁怒不理她们。
  宁姝终于将气给捋顺了,一张芙蓉面上含煞带怒,恨恨道:“什么叫当他是个屁?他就是个屁!”
  宁姝捏着帕子看着秦家二郎远去的背影,那目光恨不得将人射出两个洞来。
  秦家姐妹哑然失笑。
  同姑母回去的时候,为了不让姑母担心,宁姝闭口不谈刚刚秦琅犯的贱,只是难免揣了一肚子气回了流芳阁。
  洗脚的时候,关起门来,难免不与两个丫头提一嘴,赢得了两个丫头足够的支持,将秦家二郎贬得一无是处,狗血喷头。
  “他竟敢在推了姑娘后还奚落姑娘,当真是个纨绔混不吝,若是在扬州,定要偷偷叫仆从按到巷子里打一顿才是!”
  宁姝这两个丫头,莺声性子要温柔些,也谨慎些,然燕语就不同了,与宁姝如出一辙地冲动急躁,脾气厉害。
  但索性有莺声这个谨慎稳重的丫头在,才能将这一主一仆给拦着。
  “哎,你个小蹄子声音也低些,外面可不是咱家的丫头婆子,虽然三夫人是我们宁家的姑奶奶,但下人还是秦家的,难保听见了不告状。”
  燕语一听也是这个理,赶紧噤了声,面色后怕。
  然宁姝却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一双恹恹无神的眼睛都亮了,兴奋道:“当真是个好主意,我正愁着没法子治他,燕语正巧提醒了我,当真是好极了!”
  莺声将这越来越崩的局势看在眼里,心里错愕又着急道:“我的姑娘,咱们这是在盛京,不是在扬州,哪里来的人给你去治别人?”
  宁姝倒也不愁,将一双湿漉漉的白嫩脚丫子自水中伸出,任由着莺声擦拭干净,身子往被子里一钻,眉目飞扬道:“这不是问题,还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若是有,那一定是给的不够多……”
  瞧着主子狡黠的眉眼,莺声便知主子已经下了主意,自己也逆转不了了,如往常一样,她只希望主子马到成功,千万别叫人发现了才好。
  怀着将秦二郎套麻袋按在巷子里痛扁的好心情,宁姝睡得很香,几乎一夜无梦到天亮。
  晨起的时候,梳头间无意瞥见花几上已经有颓败之势的迎春花,宁姝皱了皱眉道:“花要败了,燕语,待会你去秦家花园子里去折些回来插瓶。”
  燕语也瞥了一眼花几上的残花,笑着应下,下一刻又仿佛想起什么,将那支宁姝很喜欢的螃蟹发簪簪到宁姝浓密黑亮的发髻上,继续道:“姑娘不如一起去院子里逛逛,我上次去时,见那牡丹都将放欲放的,今日怕是都开了!”
  本不想去的,被这牡丹一勾,宁姝动了些心思。
  牡丹艳丽大方,高贵典雅,时人大多都爱牡丹,宁姝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她不是只爱牡丹,而是美丽的花花草草她都要喜爱几分。
  “那便一起去吧。”
  收拾好自己,宁姝将莺声留在流芳阁收拾着屋子,带着燕语,踏着还未化去的晨露去了国公府的小花园。
  因着是盛放百花的地,英国公府的花园被唤作沁芳园,远远看去,便是一片姹紫嫣红。
  美则美矣,就是这沁芳园距离棠梨院委实远了些,若不是宁姝身子比寻常姑娘强健些,非得走出一身汗来。
  听秦家带路的小丫头说沁芳园位于延寿堂东南,可以说距离棠梨院最是远,宁姝便下定了心思多折些花枝回去,这样才不亏。
  燕语提着小花篮在后面,遵循着宁姝的指示折着鲜嫩的花,主仆一边赏一边忙碌着。
  英国公府不愧是一等一的勋贵人家,沁芳园中,名贵的牡丹像是不值钱的小雏菊,被一个一个撂在园子里……
  什么洛阳红、满堂红、白雪塔、魏紫、姚黄、麟凤、兰田玉、冠世墨玉、二乔、豆绿,沁芳园里应有尽有。
  不过宁姝最喜欢的几株还是迟兰和金丝牡丹,迟兰粉色娇嫩,含春带露,惹人喜爱;金丝牡丹更是美得人心神荡漾……
  浅色金黄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是酝酿了一个冬天,一股脑全吐出来,将中心的花蕊折得严严实实,几乎缀得花枝在风中轻晃,就怕一阵风过来将其吹倒。
  浅金色中又透着些稀薄的白,在日头下好似蝉翼,仿佛能透着光,美得如梦似幻。
  宁姝第一反应恨不得将着花起走,但下一刻想到这是在别人家,她不能这么肆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回了扬州,她定要搜罗出比这个更美的的金丝牡丹!
  这样想着,宁姝便不怎么眼馋了。
  主仆二人折着花枝,时不时说笑几句,气氛欢快安宁。
  这时,正要应约出府去参加好友生辰的秦琅路过,眼睛一瞥就瞧见了那百花中翩然轻笑的美丽姑娘……
  春光明媚,少女身着海棠色的齐腰襦裙,上襦是同成片花叶一般的浅浅青绿,臂上搭着一个鹅黄色的轻纱披帛,青丝梳成百合髻,整个人像是春日里的一支娇俏海棠,惹眼又温柔。
  只是侧脸,不肖看正面,秦琅便知这姑娘是谁了。
  三婶家那个扬州来的侄女。
  “二郎,看什么呢?”
  随侍戟安跟上来,瞧见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瞧,他问了一句,也跟着瞧了过去,当看清花丛中那道芳影后,戟安笑意减了些,偷偷瞄了一下主子的脸色,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
  他可是听剑安说过了,前儿夜里,主子将新来的宁家表姑娘推了一踉跄,还差点将人说哭了,如今又见着人在濯英院附近,戟安不知说什么了。
  “三婶的院子离这这么远,戟儿,你说她不辞辛劳地跑过来,打着什么主意?”
  秦琅微微侧身,挡住了戟安看宁家表姑娘的视线,语调幽幽呢喃道,像是在问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戟安同剑安都是秦家二郎的随侍,不过两人性格不同,剑安沉默寡言,一根筋,不会说甜言蜜语,
  但胜在武艺不错,人踏实忠厚。
  而戟安则与剑安很不相同,人机灵又会看眼色,还惯会说些溜须拍马的甜言蜜语,最会哄主子高兴,因此秦琅外出,最喜欢带着他,平日里也最是得宠。
  此刻,听着主子这意有所指的问话,戟安立即就明白了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嘿嘿一笑,张口便含糊不清道:“想来是等什么人吧。”
  然戟安这回只猜中了主子的一半心意。
  戟安想得直接,这里是濯英院的地盘,世子风华绰约,濯濯君子,宁家姑娘想必是打眼瞧上了世子,才巴巴赶到沁芳园吧。
  要问戟安为何没想过宁家表姑娘等的是自家二郎,戟安只想说,他主子的性子是真不招姑娘家喜欢,初见面就推了人家姑娘一把,事后还奚落人家,宁家表姑娘能喜欢他主子就有鬼了!
  然秦琅并不这样想,他只当是这扬州姑娘不死心,还要上赶子来偶遇他。
  情绪莫名复杂起来,嘴角带着惯有的轻蔑,冷嗤了一声,在扬州姑娘将要转过身来时,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走吧,再被缠上了就不好了……”
  话虽说的磊落无情,但无人注意到,少年郎带着几分嗤笑的嘴角上扬着,好半晌才落下来。
  戟安听着主子这番有些自恋的话,脸色莫名地抖了抖,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忍不住叹道:二郎好似又自恋了些。
  正埋头折着迎春花的宁姝,忽然被燕语拍了一下肩膀。
  “姑娘……”
  “作甚?”
  宁姝回头,不解道。
  燕语用手往不远处指了指,宁姝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秦家二郎。
  不是她将秦琅的面貌记在心里,而是那般招摇招她厌的气质,一看便是与她屡有过节的秦家二郎。
  “真是晦气。”
  只淡淡瞥了一眼,宁姝便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回去,不去看那让她恼火的小贱人。
  “不是,姑娘,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事……”
  见主子又将头扭回去,燕语又将人拉回来语气踌躇道。
  “什么事?”
  见丫头有事要说,宁姝停下对金丝牡丹的抚摸,饶有兴趣道。
  燕语最后看了一眼那走远的红袍公子,神情严肃地凑到主子面前,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
  “姑娘还记得我们初来的那一日,在朱雀大街上,牛车被一伙子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策马抢道的事吗?”
  “自然记得,当时那一下都给我撞醒了,疼了我好半天。”
  宁姝不解燕语怎的又提起了这桩事,神色疑惑。
  燕语虚虚指了指秦家二公子远走的方向,语气笃定道:“姑娘,那为首的便是秦家二郎,燕语今儿瞧见秦家二郎一身红袍,一下子便想起来了,那日为首的公子,正是他!”
  “果真?”
  宁姝柳眉一竖,音调都提高了不少,一双盈盈水杏眼里盛满了汹汹怒火。
  “一定是,前夜太黑,秦二郎又没穿这红袍,我才没认出来,现在青天白日的,我肯定不会看错!”
  得了确切的答复,宁姝又是一阵气,连声叹了几声好。
  “我与这厮果然是猫鼠之命理,见了他便倒霉,当真是个扫把星!”
  心中又狠狠给他记了一笔,宁姝发誓离开前定要报仇雪恨,给秦琅点颜色瞧瞧。
  话折完了,宁姝就要带着燕语回去,这时迎面来了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体态比她还要苗条几分,一身接近素白的裙衫,发髻慵懒,碎发留于额前两鬓,两靥生愁,眉眼楚楚,倒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寻常男子瞧了,定要怜惜几分的。
  想要俏,一身孝,这句俗语诚然不欺宁姝。
  那姑娘款款走来,身段好似柳条,再加上主人刻意的扭动,仿佛随风轻扬的柳枝,不仅不会让宁姝觉得美,反而还有些生怕它断了的错觉。
第8章 丢簪
  宁姝并不认识迎面来的姑娘,也不是个碰见陌生姑娘便去结识,所以没打算停下来攀谈,带着燕语就要与她擦身而过。
  “是宁家姐姐吗?”
  蓦地,那柔弱如柳枝的姑娘出声唤了宁姝一句,声音娇柔得紧。
  这时再不回,便是失礼了。
  “正是,不知姑娘……”
  宁姝转过身,满身的明丽富贵和江南春色照得对方有一瞬间地目眩神迷。
  江映月呆了一下,迎上宁姝疑惑的目光,赧然回过神来。
  “我是二房夫人的娘家亲戚,姓江,名映月,早听闻府里来了一位扬州的姐姐,一直未能拜会,今日再次碰见了,便来搭个话,宁姐姐不会嫌我吧?”
  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这江姑娘说话间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可怜模样,若是宁姝声音大些,都怕把这朵娇花吓着。
  “倒不会,只是如今我折完了花,要回去了,就不与……”
  宁姝声音一顿,忽然想起了一事惊奇道:“诶?我还未与你交换生辰,你怎知我比你大,还是江姑娘已经提前知晓了?”
  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惊讶之余随口一问,却不想让那位江姑娘白生生的面上泛起了薄红,她神色一紧,话语顿时变得吞吐了起来。
  “这……”
  支吾了半天,也没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宁姝便垂下了眸子不问了。
  原来这江姑娘喜欢当妹妹吗?
  “时间不早了,就不与江姑娘多说了。”
  宁姝面上挂着微薄的笑意,这让江映月更加羞赧了。
  宁姝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那江映月一道短促尖利的惊呼声,宁姝下意识回头去,见江映月主仆身边轻飘飘飞过去一只身量比寻常蝴蝶大三四倍,且全身玄黑,翅边带着一道金边的怪异蝴蝶,只是笨重地扇动了几下翅膀,便将江映月主仆吓得花容失色。
  与江映月主仆截然相反,宁姝瞧见这怪异蝴蝶,眼睛都亮了起来。
  “燕语,原来盛京也是有这种笨蝴蝶的,看我逮住它!”
  说着,宁姝就蹑手蹑脚地过去,目光紧锁着那只趴在牡丹花上的笨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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