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姝色/表哥恶我——唐时锦【完结】
时间:2024-01-26 17:11:38

  恼火之下,宁姝又开始疾言厉色,生生又将在一旁蹦Q的秦琅唬住了。
  “吃,吃总行了……”
  秦琅觉得自己前十八年的憋屈都没有遇到这丫头后多,但自己又毫无办法。
  恨恨接过厨婢手中的白面馒头,带着情绪一口咬下去。
  宁姝就看见,那个能经得起她吃上十来口的馒头,被秦琅一口就咬去了一半。
  这嘴是真不小啊!
  还好没给他水晶龙凤糕,就这张嘴,不得把宋娘子给她留的都给吃了。
  “好了,东西也吃了,秦二郎可以出去了,我忙得很。”
  随着宁姝这话落下,几个有眼色的厨婢立即拿起了墙角的扫帚,一副准备赶人的架势。
  “可我还有话……”
  秦琅肯定是不想走的,但见宁姝已经转身做事,不再理他,又见这几个厨婢的做派,再不愿离开也得离开了。
  出门的一刻,秦琅将剩下的半块馒头塞进了嘴里,嚼着嚼着,竟也觉得这馒头似乎比自家的要好吃些,让他品出几分甜味。
  唉……
  他本来还想跟人家说一声他不日要跟着父亲出征的事,辞一声别,如今看来只能下次再寻个机会说了。
  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给自己顺着气,方才那一个馒头吞得他确实噎得慌。
  好狠的心,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
  宁姝验看完了所有的菜肴,每份都分装了一份,又用镶着金玉的布帛专门抄写了一份与这些“上烧尾”的菜肴放在一起,遣人送进了皇宫中。
  酒宴虽热闹,但也确实是吵闹,尤其是这种大宴,宁姝并不爱凑热闹,忙完后浑身的疲倦,饭食也没精力用就睡了。
  起来的时候,宴会也刚刚进入尾声,已经有零星宾客告辞离去了。
  宁姝按着礼节,跟着姑母两人将各家夫人和姑娘送走。
  回静和厅的时候,不期遇到了一个熟人。
  “宁姑娘……”
  姑侄两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衣袍的年轻公子正眉眼带笑地朝着这边走来。
  姑母好奇地看了看侄女,却没有多问,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
  “是许公子,今日竟也来了……”
  许久未见过,宁姝一时差点没想起是谁,但目光一落在对方笑意柔软的面容上,顿时就想起来了。
  那位被她认为处处符合她标准的校书郎公子。
  初时觉得十分合自己心意,却不能多想。然如今不知为何,可以多想了,但又觉得好似没什么意趣了。
  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但确确实实找不回当初对着许知安的感觉了。
  许知安还是曾经那般,见了她欢欢喜喜的,宁姝倒有些惭愧。
  “令堂的帖子我们家也收到了,父亲说定是要来拜会的,我便跟着来了……”
  说到这,许知安还有些羞涩,不敢抬眼瞧宁姝。
  宁姝刚要说些话缓和一下,就看见秦琅臭着脸从一旁走过来了。
  虽然没说话,但宁姝能从他那双斜瞥过来的双眸看出他的不满。
  这厮八成又在吃醋,宁姝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候,她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本来没想跟许知安说几句话,但目前来看,宁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是有点对不住许知安了。
  心里道了句抱歉,就在秦琅走进的那一刻,宁姝故意对着许知安露出了一个粲然至极的笑。
  “那感情好,说到底我也许久不见许公子了,此次你能来,我也是十分欢喜……”
  宁姝还特地拔高了几分声音,像是生怕秦琅听不见似的。
  余光瞥见,少年脸色发青,似乎也在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边。
  虽然她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但神色恍惚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也不知秦琅瞧了有多久,就在宁姝脸都要笑僵,嘴里寒暄的话也要用尽之时,那厮终于冷哼一声甩袖走了,连背影瞧着都是裹满了怨气。
  宁姝默默收回了故意扬起的笑,抬头对上了许知安了然的双眸。
  宁姝也不遮掩,眉目歉然道:“此番是我对不住了……”
  许知安也朝着秦琅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中似乎含着些许失落,但并没有计较什么。
  “都是小事,无碍的。”
  许知安笑意淡淡,心中却是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热情。
  “知安,该回去了,你爹还在等着呢。”
  正在许知安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妇人声传来,将许知安酝酿许久的话又打了回去。
  宁姝随着许知安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个端庄威严的夫人,容貌清秀温婉,但神色瞧着是个不苟言笑的。
  只有在看见自己的儿子时面上才扬起笑来。
  许知安见了母亲,尤其这这个时候,下意识紧张瑟缩了一下。
  因为离得也算是近,宁姝便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许知安的变化。
  “母亲恕罪,有事耽搁了,这就回。”
  许知安连忙跟了上去,赔礼问安,一副孝顺的模样,许夫人笑了。
  本以为许夫人就要走了,却不想扭过头跟宁姝搭了一句话。
  “这便是宁尚书家的姑娘吧,模样当真是标致,还将你父亲的烧尾宴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是个能干的。”
  没有吝惜赞美之词,但宁姝却从这位许夫人眼中看出几分挑剔。
  再看去,那几分挑剔便没了,宁姝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夫人谬赞了,我到盛京不久,都是姑母帮我,若不然我是连人都认不全的……”
  宁姝对于别人的赞美倒没有厚脸皮地接着,谦虚地回应着。
  许夫人只是笑笑,又与身为平辈的宁氏搭了几句话,便领着依依不舍的儿子走了。
  车架中,许夫人瞧着儿子进来,眉目间含着淡淡的威严,状若闲谈道:“这就是你今日非要跟来的原因?为着那位宁家姑娘?”
  一语中的,许知安有些羞窘,但也没有否认。
  “母亲……”
  算是默认了,许夫人叹了口气。
  许知安听到这声叹气,眉心跳了跳,试探问道:“母亲可是哪里觉得不妥?”
  母子两对这事可是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许夫人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眼前的宁宅二字,自顾自说着。
  “这姑娘品貌俱佳,母亲没什么可挑拣的,但宁家门第于我们家还是高了些,而且……”
  许夫人顿了一下,看着儿子懵懂温和的眼眸,继续道:“你性子软和好欺负,母亲本想着给你寻个性子温婉会照顾人的姑娘,这样家宅兴许才能和美,宁家姑娘看着温和柔软,但母亲先前打听过了,这姑娘是个不够和顺的,不是做人媳妇的模子,知安,你还是好好思虑一番吧。”
  “可是……”
  许知安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意思,忍不住想说什么,但看见母亲那威严的眼眸时,他满腔的热情都被浇了下去。
  “母亲这都是为你好,知安。”
  许夫人用着一如既往的威严与慈爱,再次将儿子稳住了。
第77章 夜半辞别
  自烧尾宴结束, 宁姝好好歇了几日,养养花、逛逛坊市,可谓是岁月静好。
  阿弟人从扬州迁过来,户籍和学业自然也是要跟着过来, 索性他今年刚过了院试, 得了秀才功名, 不必因为换了考试地点而担忧有变故。
  阿弟在念书上也多多少少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小小年纪一次便过了院试, 得了秀才功名, 这在盛京也是极稀少的存在,因而爹爹说今年的秋闱就当是去见见世面,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烧尾宴过后,宁父也怕儿子不能专心读书, 特将人送进了国子监, 只放假时回来, 因此他那只肥嘟嘟的小鼠就被寄养在宁姝这里了, 只从国子监回来才能带回去亲近亲近。
  近来爹爹尤其的忙, 虽然说身为刚上任的一部尚书, 忙点是应该,但此番并不止是这个, 还有朝廷要出兵高句丽的缘故。
  这事其实早已在盛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不仅是文武百官之间,就连街头巷尾, 酒楼茶肆都热议不断。
  不过天家之前都未曾表态, 烧尾宴后, 一道圣旨下发,命英国公秦进带兵出征, 户部管财政民生,这才比平日愈发忙碌起来。
  国公爷挂帅出征,长公主定然又去青龙寺去给国公爷祈福,秦琅那厮在家中定然又成了无人管束的混不吝,搞不好怕是又要来招她。
  宁姝猜得倒是有几分准头,不过和她预想的还是有几分偏差。
  入夜,日完全沉下天际,热意退散,白日里聒噪的蝉鸣声便也消失无踪。
  照例是摆了好几个冰鉴在屋里,宁姝舒舒服服地洗去了满身汗渍燥热,睡前又用了一盏浇了蔗浆的碎冰,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驱蚊的艾香被点燃在床榻旁,一丝微弱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帐,看起来朦胧不已。
  睡梦中,宁姝只觉得耳畔总有叮叮咚咚的怪异声响,她生生从睡梦中被唤醒了。
  以为是自己做了怪梦,睁开眼察觉到真的有梦里那种叮咚声响,首先惊骇是不必说的,接着便是往声音传来的窗户看去……
  确定了声响是从那边传来的,宁姝披了件外袍,蹑手蹑脚地向着窗户那边走去。
  咚……
  又是一声,像是石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宁姝这下听清了。
  起初怀疑是不是什么歹人,但转念想想又不大可能。
  若是歹人,为何要这般小心翼翼地惊醒她,干脆撬开门窗进来算了。
  前一颗石子落下不久,又是一颗石子砸下来,宁姝有些不耐烦了,将支摘窗打开,朝着石子落下的方向看去……‘
  夜色朦胧,但借着那一丝月光,宁姝瞧见了那棵柿子树上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这很难不让宁姝想到那日翻上她家墙头的秦琅。
  “秦琅,你是不是疯了!”
  带着七八分猜测,宁姝试探着喊出了声,不过怕惊动其他人,她的声音压低了大半罢了。
  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一听到宁姝的声音,树上立即有了动静,疏密不一的叶片开始颤动,上面的人也有了动作。
  想来也是怕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他动作很是小心翼翼,本可以一下从树上跳下来,现在也只能顺着树往下滑了。
  宁姝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对眼前这番滑稽景象不至于笑出声。
  下了树后,宁姝瞧见人有些摇晃地往她这边来了。
  说实话,夜半时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一个外男闯进了自己院子,就算那人是自己的爱慕者,都应该有些害怕的吧。
  但奇异的是,宁姝心里一丝恐惧也无,只觉得想笑。
  看着人身形微晃地来到了支摘窗跟前,同宁姝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月色中,宁姝看清了少年微红的脸,眸色也游移在清醒和迷离之间。
  些许酒气从他身上飘散开来,被宁姝嗅到。
  “你饮酒了?”
  宁姝蹙眉,有些不知如何处理这个麻烦。
  喝醉的人总是缺了几分理智,一个弄不好刺激到了怕是会出事。
  “嗯,喝了你说的……马、马尿……”
  然出乎宁姝的意料,少年看起来尤为的平静,就连这短短一句话也十分和煦静谧,就像是山壁中的水滴滴答在岩体上,没有一丝波澜。
  而更可笑的是他的话。
  也许是每回宁姝都要这般骂他,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傻乎乎地应了。
  大半夜的憋笑真的很难受,宁姝拼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没能忍住,唇齿间溢出了轻笑。
  秦琅从来在宁姝这里得到过的只是嘲笑,甚至可以说基本没什么好脸,如今听到这声没带着任何嘲讽和阴阳怪气的轻笑,秦琅只觉得在做梦,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混沌了。
  “你终于肯对我笑了……
  睁着那双略有些迷蒙的凤眼,秦琅甚至还傻笑了几声,宁姝听得直扶额。
  人家半夜院里进歹人,她院里倒是进了个憨货。
  宁姝气笑了,双臂撑在窗沿上,身子前倾,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秦琅道:“你可知夜半私闯姑娘的闺阁是淫贼的行径,你这般过来,想干什么,嗯?”
  秦琅虽不甚清醒,但很敏锐地抓住了“淫贼”这一关键词,连忙摇头否认道:“我不是淫贼,我是来和你辞别的。”
  少年神色认真,看着不似说谎,宁姝笑意顿住了。
  “你为何辞别?”
  国公爷出征高句丽,他却说辞别,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宁姝眸色惊疑地望着他。
  许是酒壮怂人胆,秦琅见宁姝理会他,高兴地从支摘窗外钻了进来 ,同宁姝可以说面对面了。
  “此次出征高句丽,我求了父亲和舅舅许久,他们才同意带上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要同你辞别。”
  如果宁姝忽略掉二人现在的关系,倒真会觉得她和秦琅是一对即将分离的痴男怨女了。
  目光落在秦琅那张天真又噙着期盼的脸上,宁姝一时倒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你同我辞别个什么劲?我问你,我们两有关系吗?”
  尽管知道他饮了酒,脑子不清醒,宁姝还是一点不留情面。
  “没、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以后能有……”
  秦琅嗫喏着,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然就算这样,他还敢说些有的没的。
  宁姝真的很想将他当成阿弟揍一顿,但显然此时此刻不是很合适。
  但她也不想看着秦琅总是能这般一头热地扑在她身上,她从未想过能与秦琅结为夫妻,总觉得很荒唐,无法给他回应。
  脑中飞快思索,她眸色冷寂,口中话语无情。
  “战场凶险,你有没有命回来都不好说,况且,等你回来后我也许已经定亲了,你以后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不是你的良人。”
  对于秦琅这厮,宁姝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受控了。
  她不能再让秦琅纠缠她了,宁姝暗暗告诫自己。
  黑暗中,凉爽眼眸对视,一个冷漠,一个黯然。
  仿佛过了很久,少年才出声,嗓音微哑。
  “是许知安吗?你喜欢他,要与他定亲?”
  宁姝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那双眼睛不再灼灼是她可以察觉到的。
  宁姝没有说话,故意保持着沉默,希望秦琅可以自行误会一下。
  眼见着秦琅同她一样陷入沉默,宁姝还以为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所以说,你以后多瞧瞧别的姑娘,这天下不只有我,你迟早会遇上比我更好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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