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 从被召唤出来就站在那里的剪耳兔,围观夏油杰开始战斗、战斗中、结束战斗, 完全无动于衷。
直到夏油杰吞噬掉咒灵,它才有所动作, 上前,两只手扒拉开夏油杰的嘴巴。
放它回去。
刚刚那只咒灵就是从这个地方进去的吧。
那它是不是也能通过这个地方回去原来的地方。
夏油杰一时不察,被抓了个正着,“……”
连接着网络,以前难以理解的加密兔兔行为,如今完全没有了沟通的烦恼。
他伸出手抓住仍然不死心想要扒拉他的嘴的两只爪子,“等等,让我研究一下。”
该怎么说,他的术式不知道是进化了,还是变异了。
但是重新召唤“大眼萌”,没有变成兔子,还是正常的咒灵的样子,只不过它的咒力染上了他的气息。
而剪耳兔并非是经他手转化的咒灵,他只有召唤它的能力,却不能送它回去。
多次尝试后。
夏油杰站在窗口,楼下,一只大白兔子背着锁链慢慢远去,不是他的错觉,连它的后脑勺都透着生气。
……
气温日益上升,躲在灌木里的夏虫发出鸣叫。
夜静的深山,没有一点灯火,连天上的月亮都仿佛被一层纱笼罩着,模糊不清,直到——
月亮眨了一下眼。
才让人惊觉,这并不是月亮。
一只硕大的橙黄色眼睛取代了天上月亮的位置。
翌日。
警笛呼啸地驶入山路,停在崎岖的山路前,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上下来,昨天把与拐卖案件相关的嫌疑人带走,今天他们要来继续调查取证,包括取得那些遗骸的线索。
被拘留的嫌疑犯倒是对拐卖一事供认不讳,却对那些遗骸完全闭口不谈。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迎面而来一阵凉爽的山风,“什么味道?”
一个看上去经验十足的老警察动动鼻子,皱眉,脚下的动作加快了。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间,阳光丝丝缕缕落在白川乡的土屋上。每一户人家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人出来走动。
有年轻的警员压了压帽檐,“九点半了还没起床,山里的生活也太惬意了吧。”
不对。
老警察走到村门口的一户人家门前,抬手准备敲门,然而才碰上去,木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竟是虚掩着的,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股浓烈的、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猛地打开门,屋里一片血红,断肢残臂,残缺的器官,瞪大眼睛的半颗头颅,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充满了身体被撕扯之后喷溅出来的血痕。
老警察浑身僵硬。
这不是凶案现场,更像是、
某种未知生物在大快朵颐后剩下的残羹冷炙。
后面紧跟上来的两个年轻点的警员看见屋里的场景,干呕一声,捂着嘴跑远,扶着村口的树弯腰呕吐。
每一户皆是如此,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没有一个逃过。
白川乡,一夜之间被屠村……
如此恶劣的事件,像一颗核弹,炸醒了与之相关的所有人。
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封锁入口。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案件已经不在普通人所能解决的范畴内了,于是相关部门联系咒术界,向咒术界寻求帮助。
一个小时后,咒术界派遣的两位咒术师到达现场,确系为咒灵伤人,并且将现场的咒力残秽对比后发现——
现场的咒力残秽与现役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完全吻合。
……
“这不可能!”夜蛾正道一手重重地砸在桌上,桌面上的杯子和文件弹跳,水杯身子一歪,倒下,剩余的水从杯口流出。
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的两个咒术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现场留有夏油杰的咒力残秽,你尽可以自己去对比,你刚才也说了,昨天夏油杰请假出校,至今还未回归,现在请告诉我们夏油杰的家宅地址。”
高专学生的档案都留存在学校里,直到毕业之后确定为咒术界效力,档案才会转到咒术界的档案部门,这也算是学校对这些未成年学生的一种保护。
夜蛾正道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放在桌上的手蜷缩着,有一定厚度的指甲戳在有着厚厚老茧的掌心上,竟传来钝钝的痛。
私心里,他并不相信夏油杰会做出这样的事,以夏油杰把保护非术师当作身为咒术师责任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
咒术界的要求,他也同样不可能拒绝。
在双方僵持之时,欢快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随后“碰”的一声,门被推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咦,杰呢?我不在你们都这么懈怠,连课都不上了吗?不要以为成为了校长候选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啊夜蛾老师!”
五条悟能领悟反转术式,却永远学不会去读懂空气,然而夜蛾正道看见他,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五条悟终于看见了夜蛾正道的面前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谁啊?是新来的学生?那未免有些太老了。”
两个咒术师,“……”
他是故意的吧。
分明五条悟之前开的世家会议他们都在场。
不过那些高层都会被五条悟气得爆粗口,他们就不自取其辱了,而且五条悟做完任务回来的时机刚刚好。
“五条君,同为特级咒术师,高层向你下达新的任务,对在逃的诅咒师夏油杰执行死刑。”
“……”
下一秒,呼吸骤停。
说话的咒术师被掐住脖子,脚掌离地,五条悟把他提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标志性的小圆墨镜后,那一双与苍天同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他扯了扯嘴角,“老子最讨厌有人跟老子开玩笑了。”
掌心一点点压紧,离地的咒术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赫赫赫”的声音。
同行的咒术师慌张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五条悟,高层的命令你都敢违抗吗!?”
“……”
五条悟不再收紧手掌,维持着能让咒术师不至于断气的程度,他慢慢地将头转向放狠话的咒术师,怒睁的眼睛中隐隐有血色,“命令?”
“是、是的!”
五条悟松开手,任由那人狼狈倒地,大口痛吸珍贵的氧气,他嗤笑一声,“违抗就违抗呗,如果咒术界想要面对两个特级的诅咒师的话。”
五条悟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反手带上门,又是“轰”的一声,将夜蛾正道“实在是抱歉,这两个孩子在学校里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了,一时间听到这样无理的任务难免有些失态……”的说话声关在里面。
……
东京繁华的街道上,行人往来,穿常服的夏油杰提着一大袋食材从超市里出来。
他的父母都只是普通人,凭借着自己的奋斗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了落脚之地。他在家的时间,他都会自觉承担起家务。
回到家,将食材一一分类放好,然后去房间里换衣服,他拿起外出时被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点亮屏幕,29个未接电话来自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还有三条未读短信。
夏油杰皱皱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动了动手指头,刚要回拨,手机振动——
【五条悟】。
接起电话。
那边像是机关枪扫射一样,“我不在的时间你好像过得很精彩,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梦游杀人把自己搞成通缉犯了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夏油杰,“……”
“你大白天的酒喝多了吗?”怎么拆开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夏油杰一头雾水。
高专里,五条悟已经找到家入硝子、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并听他们说完这次事件的原委,才电话给夏油杰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事关凤毛麟角的特级咒术师,关于在被屠村落里发现夏油杰咒力残秽的这件事情,早就在咒术师中传开了,唯一还不知道的,大概只有当事人夏油杰了。
听五条悟说完,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昨天晚上我在家里祓除了一只特级咒灵……”
“哦,你真敬业。”对面五条悟干巴巴地说道。
夏油杰没理会五条悟的阴阳怪气,把昨天晚上从那只特级咒灵身上遇到的古怪告诉五条悟。
对照昨天晚上他遇到特级咒灵和白川乡村民的死亡时间,前后脚的工夫。
话筒里只剩下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许久,五条悟,“杰,你可能被阴了。”
夏油杰也知道。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将计就计,反正这个鬼地方你也要待腻了吧,等你在外干出一番大事业,我会来投靠你的。”
夏油杰,“……”
坐在五条悟旁边的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
这是可以说的吗?
五条悟并没有读懂空气语言的能力,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话说啊,昨天下午我在九州做任务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萤火虫诶,一头撞在我的无下限上,把自己撞散掉了,不过我好像幻听了春樱小姐的声音,可惜没听清她说什么,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虽然已经知道了樱田樱子的真名,但是五条悟一时没注意还是会脱口而出“春樱小姐”。
“……”夏油杰道,“昨天,樱子小姐为了救我们,发生了一点意外,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想,你没听清的那句话应该是‘五条悟,你长点心吧’。”
夏油杰能够感觉到,和樱田樱子之间微妙的联系,她现在正在某一个地方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第72章
当咒术界认定你有罪的时候, 那这件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在骇人听闻的屠村事件里,有夏油杰咒力的残秽,而夏油杰刚好又没有在高专内, 没有不在场证明, 嫌疑很难打消。
而偏偏认定他有罪的、是脑袋堪比僵尸的高层。
他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维护自己的权威, 因此,当五条悟拒绝接受对夏油杰进行死刑时,高层们只觉得有人在挑战自己的权威。
哪怕是见一次就让他们吃瘪一次的、混不吝的五条悟,也绝不可以在这种关乎咒术界声誉的事情上违抗他们的命令。
五条悟吹吹耷拉在额前的碎发, 此时阳光灿烂,大好的时光, 他竟要浪费在一群老橘子身上。
败兴。
会议室里, 老橘子们已就坐。
他们居于上首,对待五条悟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五条悟完全无视他们的表演欲,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好,右腿搭在左腿上, 好不自在。
坐在中间的老人不怒自威, 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他又将昨天负责调查的咒术师派给五条悟的任务又复述了一遍。
五条悟勾了勾右脚尖,抬首,漫不经心道, “不去。”
坐他右手边的老头按捺不住, 拍桌而起,“夏油杰他屠杀了253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违背咒术界的条例,理应处以死刑。五条悟, 难道你想和整个咒术界作对吗!?”
“那些人并不是他杀的,不合理的任务我为什么要接?把我从咒术界除名也可以,在哪里不是祓除咒灵。”五条悟语气平淡。
和这些高层相处这么多年,他知道他们的脑子,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他并不期望于三两句话就改变他们的想法。
然而五条悟的态度激怒了高层,另一个站起来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现场有夏油杰的咒力残秽!这是事实有什么可狡辩的!难道就因为他是你五条悟的朋友就可以洗清罪名吗!”
五条悟冷漠地看他,“哦,我去杀个人,然后把你地鞋子扔在现场,那人就是你杀的了?”
上下嘴皮子一碰,五条悟冷冷吐出一句,“傻逼。”
老橘子1号呆愣一秒,捂住胸口猛地坐下。
接下来,五条悟凭借傲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坐在专车的后座,口袋里“嗡——”的一声,五条悟摸出手机查看短信,墨色的镜片倒映出明亮的手机屏幕,五条悟发出一声嗤笑。
爬虫们终于舍得出来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五条悟以雷霆手段告诉众人,能在有千年底蕴的五条家生存下来的神之子,并不是只有嘴巴利索、性格恶劣这两点可取之处。
他强硬地插手家族事务,肃清被咒术界高层收买的族人,以及其他世家埋在五条家的暗线,五条家里里外外被收拾了个干净。
自此,五条悟成为了五条家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一个月后的夏夜。
蛙声清明、虫声悠长,间杂着或稳重或仓促的脚步声,□□中,零星的萤火在草木间穿梭,明明灭灭,偶尔轻触水面,泛起的涟漪模糊了月亮的倒映。
五条悟盘腿坐在廊上,身边立着一个纸袋,袋身印着“满汉全席”四个大字,他伸手从纸袋里摸出一盒四只装的大福,拆开,一口解决一个。
夏油杰把目光从纸袋上收回来。
他想象不出哪一个甜品店招牌叫“满汉全席”。
虽然他的目光隐晦,但五条悟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吞下嘴里的大福,“我常去的那家神奈川的咖啡店,前一段时间刚改名了,‘满汉全席’。”回想起那些猛男大汉,五条悟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声,“比女仆咖啡店这种把人骗进去鲨的店名好多了。”
夏油杰并不想和他聊“满汉全席”这个店名有多合适的话题,他把玩手里的茶杯,“盘星教的后续你有了解吗?”
五条悟两三下解决了一盒大福,把盒子重新放回纸袋,“盘星教……”他想了想,“好像是因为非法集资被取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