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清是惜才的,不管之前是不是从事这方面的人,只要对农业生产怀揣这一颗热心,他便愿意倾囊相授。
更何况,袁建国还为提高水稻的生产研究付出了行动,冲着这一点,陆必清也是更加地欣赏他了。
知识的分享不分领域,更不应该用一个名额来划分。
“礼堂里没位置了,就委屈你坐在这里了。”
袁建国:???
委屈?
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好吗?!
看着陆必清脸上和蔼的笑容,袁建国激动地差点哭出声来,“谢,谢谢您!”
“不用谢,”想起袁建国笔记本上记录的数据,陆必清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除了探讨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田里研究观察几个月?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研究很缺人。”
田间的研究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和数据的记录,袁建国很细心,他笔记本上的各项记录都很详细。
这样用心的人,正是他最需要的帮手。
陆必清:“因为几个月我就要去青华教书了,所以得赶着把这一阶段的研究完成。”
说起去教书这件事,也是陆必清的一块心头病。
本想着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传授给更多的学子,可目前又有新的研究项目开始了。
他只恨自己不能分出身来,要是能兼顾两头就好了。
所幸学校答应他,可以不带大班,只单独收几个学生跟着他做研究,这才让他的压力减少了些许。
袁建国的目光无比诚恳,语气也十分坚定,“当然愿意!”
停顿了片刻,他又反问道:“如果这几个月我表现还算好的话,您能否考虑让我进您带的班,跟着您继续做研究?”
“你今年参加高考了?”陆必清惊讶地抬了下眉,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所以并没有规定参加考试的考生年纪。
不过,以袁建国的年龄来看,确实是大龄考生了。
不是他对年龄有偏见,只是比起那些年轻的孩子,年龄大的人学习能力普遍会相对弱一些。
“你今年高考成绩如何?”
毕竟小班的人数有限,自然要严格要求学生的分数,才能培养出高精尖的人才。
袁建国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地答道:“490分,福北省文科第一名!”
随着他说出的这句话,袁建国的脑海里看到了自己的那棵技能树亮起了金色的光亮……
【叮~
恭喜被拯救者,成功点亮技能树分支“师从泰斗”。
未来使用此项技能,将会获得额外爱国积分奖励!】
——
袁建国跟着陆必清去了利川下属的一个乡,继续研究着新型的杂交水稻。
临走时,他信誓旦旦地向袁奕保证道,自己一定会是陆必清收的第一个学生!
在村子里呆了没两天,袁奕也跟着陈冬梅踏上了去海青省的火车。
本就是轻微的崴伤,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陈冬梅修养恢复了。
只是为了继续装下去,不暴露自己装病的事,她没有取下腿上的石膏,结果下楼的时候,一个没踩稳反而把腿给扭了……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经过三十六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海青省的合共县。
刚下车,陈冬梅就被送到了医院。
这次,她的腿伤真的很重……
还好她只是项目的负责人,项目的施工和策划都由工程师秦奋负责。
秦奋跟着陈冬梅历练了十余年,算是她众多的学生之一,三十多岁就肩负起了项目总工程师的担子,算是年轻有为。
路上,袁奕从陈冬梅口中听说了秦奋不少的事迹。
据说他当年参加高考时也是省里的状元;据说在大学念书时,他就指出了老师在实验中的一次错误,并且还给出了正确的思路;据说他设计的河堤、水坝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据说……他不仅多年未娶,而且脾气古怪,似乎对女人有偏见。
“他整天跟石子沙土打交道,犟得很,你别搭理他就行,”陈冬梅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酸疼的大腿,“你这几天就跟着其他工程师多学多看,等我修养修养就回去了。”
说是让袁奕来给自己当助手的,可要了解工程光是看图纸算数据可不行。
不跟着工人们嚼几天沙子、咽几次土是弄不明白的。
况且,陈冬梅不过是她的引路人,带她进了这扇门,大家就都是能教她知识的老师。
袁奕点点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帮着陈冬梅办理好住院手续后,袁奕就被送到了位于合共县和德贵县交界处的飞龙峡。
飞龙峡入口的海拔有2460米,出口的海拔有2222米,河道天然的落差有近240米[1],这样强劲的水能是大自然最好的恩赐。
在这里修建水库,不仅能够将水能转化为电能提供给周围的城市,还能防洪蓄水,对养殖种植也有极大的影响。
前期的勘测阶段已经完成,为了水库修建时不受影响,现在工人们开始挖建沟渠更改河水的流向。
冬季还未过去,凰河上游的冰还未完全融化,是动工最好的时机。
袁奕由下而上地仰望着飞龙峡,扑面而来的冷风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钢铁碰撞时发出的响声,是工人们谱写出的别样的演奏曲。
“袁奕是吗?”
一个灰头土脸地男人走了过来,接过了袁奕肩上的包,“我是陈书记的学生,也是飞龙峡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刘清平,你可以叫我刘叔,也可以跟工友们一样叫我刘工。”
刘清平干工程也有十几年了,年龄跟老爹差不多大。只是常年风吹日晒、雨打风吹的,乌青的发间已经有了些许斑白,黢黑的脸庞也有许多的皱纹。
他身上那套灰色的工装不知穿了多久,肩膀和袖子被磨出了好几个窟窿,胸前的扣子还少了一颗。
“刘工好。”袁奕礼貌地鞠了一躬。
既然是在工地,自然是要用工地上的称呼。
刘清平赞许地点点头,随后带着袁奕走到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木板房。
因为要动土施工,住的场所要跟着施工的地方移动,所以临时搭建的房子十分简陋,只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保暖避寒?怕是在做梦。
房间里放了一张手工做的小木桌,做工粗糙,还能看到露出来的那一截钉子。
板凳、床还有一只小柜子都是手工做的,只有桌子上的茶杯、饭碗是买来的,不过看破旧的程度……估计在她来之前也用了好几个月了。
照顾到袁奕是女生,刘清平还放了一把木梳,不过看看那大小不同的间距,多半也是他或者是其他人手工做的。
挖水库嘛,毕竟是个耗时耗钱的长期项目,自然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更何况这还是从国库出资,自然是能省就省。
能吃得了工程的苦的都是清一色的老爷们,看到工地里来了个白白净净的小孩,还是个丫头,工人们纷纷扭头看。
“这就是陈书记的孙女?年龄太小了吧?”
“可不嘛,听说还是个状元哩。”
“这么小年纪就来工地吃苦,陈书记还真是舍得啊。”
“估计就是来玩两天,娃嘛,都贪玩。”
“是啊,毛丫头片子能干什么?过不了几天就得走了。”
还没感受到工地的辛苦,袁奕就先从他们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瞧他们那异样的眼神,似乎都不相信自己来这儿是为了历练和学习。
不过再看看自己和他们差了不止十个度的肤色,也理解他们这样的想法。
“看过咱们这个工程的草图了吧?”
刘清平倒了一杯水,看了看杯里发黄的颜色,随手将水泼在了地上又重新倒了一杯。
袁奕点点头,“看过了,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刘清平把杯子递给她,同时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叠成四方形的纸,说:“这两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再把这上面的数据算一算核对一下,过段时间再给你安排新的活儿。”
纸上是他抄录的一些式子,结合设计草图和上面的标识就能知道该怎么做。
袁奕接过了他手里的纸,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刘清平的字歪歪扭扭的,好几个数字看不清楚。
“好,那等我算好了就拿给你看。”
袁奕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这是从凰河里打上来的水,与井水有所不同,就算是烧开了也有一股特殊的气味。
勉强润了润干燥的唇,袁奕又问道:“秦工呢?”
提到秦奋,刘清平和陈冬梅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无奈,“他和工友们下工地了,”看了眼外面的阳光,他又继续道,“他这人脾气不好,你尽量别理他,有什么事找我说就行。”
“哦哦,好的。”
这人呐,就是有一种特殊的逆反心理,越是不让做什么就越要做什么。
但袁奕谨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所以也没打算去招惹他,只是很好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这段时间天气不错,每天都有一轮大太阳,只是温度还是很冷。
工人们日夜赶工,都希望在凌汛之前完成这段工作。
袁奕除了出来上厕所,其余时间一直在她的小木屋里呆着。
毕竟也是刚经历过高考的人,袁奕计算核对数据的速度很快,刘清平给出的那些式子她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完成了数据的核算,她又开始看工程的各项资料。
主要是动工之前的那些准备工作的资料,包括地势勘测、岩石分析甚至还有水质调查以及地形图。
四五天下来,她已经充分了解了飞龙峡水库工程的资料。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自己每天看得资料不少,也对飞龙峡工程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但是却没有丝毫进步的感觉。
就像是拉着石磨的驴,每天走得再多也是在原地打转。
不仅如此,这五天以来,袁奕也从来没有见过秦奋一面。听说,他是带着工友去飞龙峡下面考察去了。
第六天,袁奕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看完了刘清平给的资料。
刘清平带着几个工人外出采买,估计要傍晚才能回来。
袁奕闲来无事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几个工人正好找了过来,“姑娘,你懂得多,我们这有点问题能来看看吗?”
“怎么了?”袁奕问道。
工人指了下工地的方向,说:“工地上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能跟去看一眼吗?”
想着自己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做,袁奕就点头答应了他,“行,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她走出了她的小木屋,戴上那顶安全帽和工友们一起去了工地。
截断河流需要用到不少的石头,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山凿石,这样既能减少人工成本也能减少运输成本。
截流之后要考虑水位问题,自然要挖通沟渠来引流。
工人们分成两拨,各自进行着不同的工作。
工人指着沟渠里的石子,问道:“图纸上只说细铺,是这个铺法吧?”
沟渠里铺设了薄薄的一层石子,为的是减少水流的阻力。
袁奕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想了想这几天看的资料,回他说:“应该是,不过还是等刘工回来看看吧,我也不能确定。”
毕竟自己没有干过工程,就算看过几天的资料也不能随意置喙。
万一错了,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正准备回去时,袁奕忽然看出了一些不对。
“叔,这挖得好像有点深了吧?”
袁奕目测了一下沟渠的深度,和刘清平给自己的数据差了不少,“刘工给的图纸,这沟得有七点五米,怎么挖了八米啊?”
工人摘下了安全帽,用手擦了一把头发里的汗,回道:“咋不对?我们都是按照秦工给的图纸挖的。”
说着,工人便从裤兜里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标注了各项数据。
工人们没有那么多的文化,只知道按照图纸上的数字施工。
数字是多少,他们就挖多少,数字的对错跟他们的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
袁奕也从口袋里拿出了刘清平给的图纸。
经过一番比对,图纸上面的大部分数据都没有错,唯独水渠深度的数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