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地将手中编好的鱼线圈甩出去,接住水泥的重量,鱼线可以轻易地沉入水中。
鱼儿在来回争抢着食物,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游进了鱼线圈,这时候,当它再摆动鱼鳍时,原本宽松的线圈就会越收越紧。
感知到鱼儿中了圈套,袁奕猛地抬起了鱼竿。
一时间,收紧的鱼线牢牢地绑住了鱼儿的身体,任凭鱼儿的身体再光滑,从圈里溜出来之前,还是落进了袁奕跟前的渔网里。
看着鱼竿在空中划出那一道完美的弧线,大家纷纷惊讶地张大了嘴。
原来还可以这样钓鱼的吗?
一条,两条,三条……
袁奕圈鱼的速度很快,趁着那群鱼抢食的功夫,三下五除二地就抓上来了好几条鱼。吃完了米饭还未来得及散开,袁奕又趁乱圈住了中间那几条贪嘴的吃货。
野生的鱼儿精明,尤其是凰河里的鱼。
平常就算是有经验的垂钓者,也经常会发生空钩的事。
本以为袁奕这样的钓法会一无所获,可看看她渔网里那几尾肥硕的黑鲤鱼……
要说精,它们这些“鱼精”怎么能跟袁奕这个“人精”比呢?
“倒计时!”
“五!”
“四!”
“三!”
……
“吁!!!”
随着一串哨声,十分钟的比试便告一段落。
因为是潜水捕鱼,秦奋只能换气时听到了岸上的声音,所以速度要比袁奕慢了一些。
看着他从水里游到岸上,如同一位战胜归来的将军,威风凛凛、所向披靡。
当他拖着渔网从水里捞出的那一刻,拼命扭动着身体的鱼儿溅起了不小的水花,远远望去黑乎乎的一团,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条鱼。
再看看同样拖着渔网走来的袁奕……
虽然刚才她挥杆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但也有好几次抓了个空,比起秦奋的满载而归,她的渔网明显空荡了许多。
“这得有十多条吧?”
“完了,袁奕这下肯定得输了。”
“没办法啊,秦工从小摸鱼长大的,这比赛袁奕肯定比不过他。”
“袁丫头已经挺厉害了,能抓这么多条呢,换成我,我可抓不了几条。”
秦奋披着棉大衣,对比了下自己和袁奕渔网里的鱼,似乎身子也没有那么冷了:“来个人数数吧?”
袁奕也没表现出任何的遗憾,欣然解开了渔网的口,对刘清平说道:“刘工,你来数吧。”
既然他是这场比试的裁判,由他来宣布结果正好。
刘清平捋起袖子,“行,那先看看秦奋捉了多少条鱼吧。”
到了这场比试最精彩的环节,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甚至在刘清平查数的时候大家都在跟着默念。
“一、二、三、四、五……一共九条。”
说出结果的时候,刘清平的眉毛莫名抬了一下,似是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巨石。
秦奋能在十分钟里捞上来九条已经很多了,而且每一条少说也有三四斤,甚至还有一条六斤的大鲤鱼。
看样子,他这次比试真是尽全力了。
比起他上次半个小时抓了二十条的记录,十分钟九条,光是想想就知道他在水下为了抓鱼有多么拼命。
只可惜……
“袁奕呢?”一阵风吹过,秦奋将身上的棉大衣裹得更严实了点,“快查查,她钓了多少条。”
知道秦奋只捞了九条鱼上来,刘清平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毕竟刚才袁奕钓鱼时,他可是一条一条数的。
不过,既然他这么想知道,那就成全他好了。
“一、二、三……”
刘清平这次特意放慢了查数的速度,确保秦奋能看到他拎出来的每一条鱼,免得他到时候说自己数错了。
将最后一条鱼从渔网里拿出来后,刘清平郑重其事道:“一共十一条。”
十、十一?!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大家都惊讶地瞪大了眼,脸上和秦奋同样写着“惊讶”二字。
袁奕渔网里的鱼看着分明没有秦奋的多,怎么会比他多出两条来?
对比了一下他们渔网里的鱼,大家这才发现,袁奕渔网里的鱼个头都不算大,大多数都是一两斤重的,大一点的也不过四斤。
毕竟是用鱼线来圈鱼,要是鱼太重,很容易就会脱圈,所以袁奕钓上来的鱼个头都不是很大。
等等,那这么说来……这场比试,是袁奕赢了?!
旁边那人不敢相信,重新把他们两人渔网里的鱼倒出来数了一遍,结果不但还是袁奕赢了,她的渔网里甚至又多出了一条来。
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苗,比手指还短了半截,刚才一直挂在渔网上,才没被发现。
所以,按照数量来看,袁奕比秦奋多出了三条!
看到袁奕赢得了这场比试,全场发出的欢呼声如同雷鸣,那场面,简直比欢度新年还要热闹几分,比工程完成交付还要兴奋。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属于大家的胜利!
袁奕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歪着头对秦奋说道:“秦工,看样子,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秦奋还没从挫败中缓过神来,刚才还微微发抖的身体,如同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盯着地上的那些鱼,他感觉心口有一股火在烧,沿着他的血管把他所有的骄傲和不可一世都烧得干干净净。
输?他怎么会输?
若是比别的输给她也就算了,偏偏输在他最擅长的事上。
他的喉咙仿佛被凰河的水堵住了,脸涨得通红,可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奕:“大家收拾收拾开始抓鱼吧,咱们今儿晚上可以喝鱼汤了!”
众人欢呼雀跃:“好!”
这是自己的胜利品,也是属于大家的奖励。
忙碌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给大家的饭桌上加了一道菜。
看着大家一个个神采飞扬,恨不得立刻跳到凰河里捉鱼的架势,秦奋一脸懵逼:不过是吃鱼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这奔跑的速度,比平常上工时还要快了几分。
刘清平见他不说话,主动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道:“老秦,你可得愿赌服输啊。”
“我知道。”
秦奋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臂推开。
不过是请大家吃一顿而已,这样的赌注他当然输得起,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要他当众夸人?
平常他可是摆着最苦的脸、说着最狠的话,夸奖?这个口他怎么张得开啊……
——
因为下水和袁奕比试捉鱼,秦奋的身子垮了。
其实,说起来跟他下水的关系也不大,主要是他光着膀子吹了大半天的风,才会让感冒病|毒趁虚而入。
“咳咳……”
前两天秦奋还能下工地干活儿,到了第三天,三十九度的高烧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再加上外面突降的气温,他只好躺在床上养病。
“给你盛一碗鱼汤?”
刘清平用热水把感冒药冲开放在桌子上,嘬一口筷子,还是甜滋滋的,“袁丫头炖得鱼汤跟牛奶一样白,又香又浓,味道真是绝了!”
上次大家抓了不少的鱼,先吃鱼肉再喝鱼汤,一顿鱼能吃上三四天不止。
只可惜秦奋这感冒太严重,尝不出个滋味。
也不想尝是什么滋味。
“不喝。”秦奋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些。
可即便是用被子挡着,外面的欢笑声还是会跟着呼啸的风吹进他的耳朵里。
他病的这几天,整日都能听到工人们的欢声笑语,干起活儿来都能为了几句话的闲聊笑出声,尤其是吃饭的时候,笑声更是没断过。
他知道,工人们一定是在笑自己病了,正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呢。
“真不喝?”刘清平继续试探道,“大家可都说这鱼汤补劲儿呢,喝完干活都有力气,你真不来一碗?”
这事儿他可没有说瞎话。
秦奋头两天病得轻,还能去工地上看看监督工人们工作,今天病得重,连床都起不来了。
但工人们并没有丝毫懈怠,反而干活的速度还快了不少,每天不到五点就能收工。
见秦奋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那叠图纸,刘清平又继续道:“你可别怨袁丫头,她也不是故意让你生病才跟你比捉鱼的,她……”
秦奋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我知道,我没怪她。”
是自己赌气吹了大半晌的风,怪不到她的头上。
既然他不想说话,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于是,替他将桌子上的那些数据草稿都收拾好后,刘清平便准备离开。
“把小李给我叫来。”
刘清平刚走出去不到两步,就被秦奋叫住了,“让他带上地形图,我得跟他交代下明天的工作。”
小李是刘清平的助手,工程上的大事小情都是由他向各个部门传达。
完成工程是第一位,就算是病了,秦奋也时刻惦记着工作,不敢有丝毫耽搁。
刘清平:“行。”
几分钟后,小李抱着地形图走进了秦奋的木屋。
他应该是刚吃完鱼,他前脚迈进门,秦奋后脚就闻到那股鱼腥味了。还有他那吃得油亮的嘴唇,一看晚上就没少吃。
擦了一把嘴角的汤汁,小李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但是在秦奋面前不敢太放肆,只得尽力地让表情变得严肃。
难不成是这几天没人管,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秦工,这是你要图。”
秦奋从床上坐起身,拿过那些图来回翻看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鱼香味的缘故,秦奋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脑海里总会闪过他们在外面的那些欢声笑语。
见秦奋不似平常那样严肃,小李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张了口:“秦工,大伙儿让我来跟您道一声谢,谢谢您请兄弟们吃的鱼,大家都记着你的好呢。”
秦奋的手倏地顿了一下,“谢,谢我?”
比试输给袁奕了,请大家伙儿吃鱼是理所应当的事,有什么好谢的?
说着,小李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板感冒药,继续道:“袁姑娘都跟我们说了,您放心,您养病的这段日子,我们绝不耽误生产。”
“???”秦奋一脸懵逼。
她到底说了啥?!
秦奋平日里俯视大家惯了,让他主动开这个口,不仅他自己要给自己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恐怕工人们也会不太习惯。
这一点,袁奕早就猜到了。
“陈叔,我替秦工跟你道个歉啊,他这个人就是嘴臭,其实心里不是针对你,您肯定了解他,他就是这么个臭脾气的人。”
“王哥,这鱼尾巴说啥都得给你吃,秦工私下可没少跟我提你,说你走得路最多,干活最卖力,不过他这人你也知道,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别光喝汤啊赵叔,吃肉吃肉!这鱼可是秦工亲自捞的那条,您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这么久,不得多吃点啊?!”
跟在秦奋身边学习了这么久,自己多少也算是秦奋的徒弟。
身为徒弟,帮助老师缓和跟工友们的关系,自然不能算是多管闲事。
秦奋要迈出的这一步太大了,要是能帮他铺垫铺垫,能省下不少功夫呢。
况且,她也没有说谎,这些话全都是她亲耳听秦奋说的。
掰开了严厉的壳子、揉碎了难听的语气,话里话外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听他说了这么多,秦奋的眉头越缩越紧,同时也开始在心里反思自己:“我平常说话真的有那么难听?”
这是送命题吗?
“倒,倒也不是有多难听,”小李挠了挠头,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但大伙儿都在一起工作生活这么久了,都懂您性子急,懂您是为了工程着急,就是这话吧……”
小李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大家现在都理解了,你看,您病的这几天,大家每天都努力工作一点都不敢耽误,都是念着您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