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嘴被捂住,呜呜呜地挣扎着,小脸写满了委屈。
她妈妈俯下身,指着包装上的“冈本超薄”,指鹿为马地读:“请勿食用。”
小女孩恍然大悟:“原来不能吃呀!”
“……”
“……”
书吟偏过头,不忍直视。
而商从洲嗓音里低荡出笑来,笑得一脸风流姿容。
书吟抿了抿唇,心里有不知名的灼烧感。
原来曾经心动过的人,再见面还是会为他心动无数次。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仅是一个瞬间就足够掀起她心里碧波万顷。
-
这段插曲,让回家的路,变得异常平静。
下车后,商从洲左右两只手提着购物袋进了电梯,书吟双手空空。她想拎,想替他分担,却被他制止。
到家,书吟想帮他忙,仍被他拒绝:“我下厨,你去玩手机,或是看电视,都可以。”
书吟迟疑:“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商从洲:“不需要。”
书吟深知自己说不过他,遂作罢,“那我回屋工作了,你有事就喊我。”
商从洲淡笑着:“好。”
商从洲在厨房里找着炖锅,没找着,于是敲响书房的门,得到她的允许后,他推开门。
书桌上,材料纸和书本堆成小山。
书吟戴着眼镜,从山堆里探出一双细长的眼:“怎么了?”
“家里有珐琅锅吗?”他问。
书吟用笔头戳了戳头上的丸子头,“杂物间好像有,厨房有个门,门打开就是杂物间。那地儿是开发商送的地儿,里面有点乱,可能不太好找。我帮你去找。”说着,她摘下鼻梁处的眼镜。
“不用。”商从洲神色慵懒,温和的眉眼却又透着股压迫感,让人无条件顺从他,“这种小事,我自己做就行。”
书吟:“……哦。”
商从洲弯了弯唇,离开前,把门关上。
他折身去往杂物间。
门打开,空气里飘荡着柑橘和琥珀交织的香味。那是万豪酒店常用的香氛。
杂物间三面墙都是货柜,堆积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就连香氛都有数十瓶,避免味道混合,只开了一瓶散味。
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很乱。
商从洲翻找着箱子,终于在犄角嘎达的地方找到珐琅锅,把它拿出来的时候,不经意把下面纸箱盖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他并不算陌生的东西。
他喉咙里溢出几分低笑来,书吟还真没说错,她家里确实有,而且,还是一箱。
他并没有太多想入非非的念头,大概能知道,这估摸着,也是沈以星的合作方送的东西。
一大箱。
商从洲垂下的眼,逐渐幽暗,目光里情绪暗涌。
怎么办?
浪费可耻,他想物尽其用。
第44章 44
44.
杂物间里, 商从洲神情渐阴暗,深思熟虑着今后的每一步。
而书房里,书吟被顶灯照的脸, 是柔和又澄澈的白。
她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话。
“My brain agrees with every word you say, but my heart simply won’t.”
翻译过来,你说的每个字都很有道理,理性上,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感性上, 我不认同。亦或者, 换一种翻译,理智接受了这件事, 但情感无法接受。
如同当下。
理智上接受了她和商从洲结婚的事实。
情感上仍旧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真的,而非幻梦。
她面前是各式各样的翻译材料,默默推开, 红色的结婚证藏在其中。
有证件作证, 她不断说服自己,都是真的。
某个刹那她心里有个念头隐隐作祟——
也许那张彩票是从她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呢?也许, 该中大奖的人, 冥冥中就注定了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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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三荤两素,两菜一汤。
色香味俱全。
书吟诧异:“你真的会做菜啊?”
商从洲不免好笑:“以为我骗你玩儿?”
书吟说:“我总觉得,你们那种家庭出身的小孩儿, 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顿了顿,她举例子, “沈以星一度以为花菜是长在树上的。”
“陈知让呢?”他不动声色地提到陈知让。
书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说:“他倒是会下厨,我和沈以星经常去他那儿吃饭。”
商从洲语气很淡:“是吗?”
书吟:“嗯。”
后知后觉的钝感。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的,”她开口,“如果没有沈以星,我和他估摸着说不上话。”
以她的性子,怕是和任何人都是泛泛之交。
唯独一个沈以星。
商从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连他也是沾了沈以星的光,才在她那里留下微末的印象。让她能在经年后,叫住他的名字。
他清楚自己在学生时期有多出名,影响力大到,连比他小四届的学弟都知道他。但男人身上的劣根性——习惯自作多情的自恋。他无法确定,如果没有沈以星,书吟还会不会认识他。
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微薄的,游离于人群边缘,随时都会消失的冷。
像是清晨薄雾,风一吹,雾消弭散开。他抓不到她,也留不住她。
商从洲笑意慵懒:“如果没有沈以星,我和你估摸着也说不上话。”
书吟愣了一下:“好像也是。”
随即又否定,“我们之间,除了沈以星,还有江教授。”
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切断一条线,还有另一条线。
商从洲眉梢轻扬,轻哂着:“是,我们还是彼此的相亲对象。”
“相亲……”书吟淡笑着,“你竟然还记着这事。”
“为什么不?毕竟是我第一次相亲。”
这倒是让书吟惊住:“你以前没相过亲吗?”
“以前知道是相亲,我都找各种理由推辞。那天确实是没有办法推,毕竟是我姨夫的生日,我想着过去露个脸,买完单就走的。”商从洲双眼微眯,语气里有不动声色的危险,“你以前相亲过?”
“……”书吟慢慢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低柔的,隐忍着委屈与无奈,不仔细听,听不出来,“我妈很早就想让我结婚,我每次和她打电话,她都会给我说一大堆男的,让我加他们的微信,和他们交个朋友。”
“你加了?”
“没有。”书吟朝他眨了个眼,像个顽劣的孩童,“我把我妈的电话给挂了。”
商从洲被她的模样逗笑:“后来呢?她没有再打回来吗?”
书吟说:“有,但我把手机放在边上,她说她的,我做我的事。”
停顿了几秒,她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尊重我妈啊?”她也想不到别的词了,只能用“不尊重”来描述。
“不会,你只是不想做你不想做的事。”这话说起来未免像是绕口令,商从洲目光定在她身上,带着丝不解,“你太在意别人的意见,书吟。别人的意见都是参考,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能决定你人生的,只有你。”
“可是……”她表情茫然,刚出锅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扑到她眼前,双眼沾着雾气,“你不是别人啊。”
如果说有那么一瞬,商从洲意识到他爱她,那么一定是当下。
分明是在普通的一句话,“你不是别人”,甚至和情话都沾不上边。可他的心脏塌下去软绵绵的一块儿,那一块,都被她填满。
商从洲沉沉往后一靠,眼眸里桃枝斜逸:“是,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
这词太陌生了。
“你知道夫妻之间,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吗?”不给书吟任何反应的时间,商从洲追问。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书吟很谦虚,谦虚到商从洲都想撬开她的嘴,看看里面是否藏有言外之意——“要不我先和别人结个婚,再告诉你答案。”
偏偏她脸上一干二净,是不藏任何心眼的纯粹。
商从洲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作为你的丈夫,情感上我无条件支持你做的每一个决定,理性上,我会深思熟虑,思考过后,再选择无原则地支持你。”
沉默半晌。
书吟轻笑着:“不都是支持我吗?那你深思熟虑什么?”
商从洲眉梢稍扬:“说服我自己。”
“……”
“即便是错的,但因为是你,所以是对的。”
“……什么啊。”书吟嘴上这么说,唇角却是上扬的。
她这人就是如此,柔软的嘴,喜欢说冷硬的话。
他最喜欢的,还是吻她的时候。
可那机会不常有,他也仅得到了那一晚的拥吻。
-
新婚第一天。
二人相敬如宾的吃着饭,吃完饭后,商从洲把碗放进洗碗机里。
满室清寂,书吟晃着眼珠,犹豫着要说什么。
“你工作结束了吗?”
还是商从洲先开口,和他在一起,书吟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还没。”
“回屋工作吧。”
“好,”书吟瞥他一眼,“那你呢?”
商从洲说:“我也回屋工作。”
如此平淡的新婚之夜。
书吟自己都不敢相信,进屋前,她推门的手,改为关门。
她转身,叫住欲进客卧的商从洲:“那个……我们要不要先聊聊?”
商从洲蹙了下眉:“聊什么?”
书吟想了想:“聊一聊我们的婚后生活。比如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你对你的妻子有什么要求?”
话语微顿,她干巴巴地:“毕竟我要对你负责。”
负责。
商从洲没想过她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他饶有兴致地:“你打算怎么负责?”
书吟被问住了:“……这不还是得问你吗?你想我怎么负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
商从洲喉结滚动,有的事,他想做,但是他不能说,他怕吓跑她。
思忖片刻,他说:“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要不,为了符合夫妻的身份,我们每天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
书吟屏在胸口的气,缓缓飘散。
一个吻而已,算不得多离谱的要求。
何况,他们做过比接吻还亲密的事。
她平淡地应了声,轻巧随性的模样,还挺有几分模范小娇妻的样子。
“可以的,但早上我可能起不来,早安吻怎么办?”
“没事,你睡觉别锁门,我早上会过来亲你一下。”商从洲疏松平淡的口吻,跟说“我早上吃豆浆”没什么两样。
“行。”
就此,新婚夫妻许下约定。
书吟清凌凌的眼盯着商从洲:“那今晚的晚安吻,要什么时候亲?”
主卧和客卧,只隔着一条过道。
气氛骤然陷入诡异的安静里,他们对视着,眼神试探,隐忍,期待,渴望。
空气仿佛被吸干,呼吸变得干涩,喉咙发紧,发烫,亟待温软的事物解救。
商从洲的目光压低,五官里自带的儒雅感,轻轻地压向书吟。
他的语气,是如常的温柔,“现在,可以吗?”
喉结滚动的频率,极为缓慢,危险的,引诱的,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荷尔蒙。
不知不觉间,二人往前跨了几步。
距离极近。
谁也没说话。
动作却万分默契。
他低头,她踮脚,仰头。
“商从洲……”
亲吻的动作一滞,她出声,想问是亲脸还是亲嘴。
然而,她话出口的那一秒,他突然偏过脸。
唇瓣与唇瓣相贴。
软的,干涩的,轻柔的压在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亲吻,令书吟瞪大了眼。
一时间,谁也没动作,吻只是吻,停留在唇瓣。没有任何色情意味,也不带任何欲望的探索。他们清白地吻,青涩又亲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分开。
书吟眼神忽闪着,清了清嗓,强装镇定:“那个……晚安。”
商从洲说:“晚安。”
她惶惶地点头,而后,火速转身进了房间。
商从洲仍在原地,他低下头,舌尖舔过被她亲吻过的唇。
然后,嘴角不断地上扬。
书吟关上门后,没动作,她后背紧贴着门板,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
搞什么啊,做都做了三次,怎么现在接个吻还脸红心跳的?
书吟,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冷静,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复好心绪,拿了换洗衣服,进主卧的浴室洗澡。洗完澡后,她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客卧门缝里有光泄出来。
莫名的,她舔了下唇。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书吟深呼吸,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走进书房,安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