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莉在一旁怼她,“你最近很奇怪,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但凡是个生号码都不敢接?”
她其实没有换手机号码。
她只是把陈奇的号码设成了拒接。
不是熟人的电话,她都不接。反正,她也没什么社交,几十年也没一个正经人找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做广告,休息一天。
第44章 第 44 章
◎从最初◎
乔念又想了想, 是个座机号码,应该不会是他。一狠心,按了接通键。
这个事情一直拖拖拉拉一个星期,最后乔念给乔悦平打了电话, 说她为了方便, 想在学校旁边租一个房子,房租要年付, 需要五万块钱。
乔悦平是老油条,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玩剩下的。一听乔念说要‘租房’, 就知道怎么回事。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以前他哄女孩子那一套,现在轮到了他闺女这里!
他带着恳求对乔念说:
“念念, 谈恋爱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发生关系、别同居。女孩子要把眼睛擦亮, 先把人看好、把第一次留给一个真心爱你、真心对你负责任的男人。”
“现在虽然很多人不讲‘第一次’了,但大部分男人没说出口的是,他是你第一个男人、还是第五六七八个, 他对你的珍惜程度绝对不一样。”
“万一不小心有了, 最后倒霉、受罪的都是女孩子。男的拍拍屁股走了, 不痛不痒,女孩子却是一辈子的伤疤和伤害。”
“虽然现在大学生可以结婚生孩子了,但是带着孩子上学,学能上好吗?未来怎么办?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很多好单位都不敢招你的。”
乔悦平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一天之内接连打了八次电话给乔念说这件事。
乔念再看不惯她爸的行为, 在这一刻也不禁动容, 她说, “爸,我没有要跟男生同居。我连个男朋友还没有。”
未料,乔悦平又开始反向担忧。“我女儿这么漂亮,难道没人追么?念念你身边的男同学都是瞎子吗?”
乔念直接被绕晕了。最后不得不使出前瞻属性,建议乔悦平:“爸,你有闲钱还是投资点房产吧,过两年房价要翻番。”这才顺利把话题绕开。
最后陈奇得了个留队察看。全青赛不带他去。但好歹没被开除。
这次全青赛在S市举行,老范带队。临走,老范对陈奇语重心长地说,“你在家,好好训练,明年春天还有‘室内锦标赛’。千万别惹祸了。”
亏他还曾经认为这孩子‘老实’‘胆子小’‘谨慎’,全他妈的是假的。这就是个牲口。
池海涛那种整个省队都闻名的牲口都干不过他,硬生生让他干碎一颗门牙。
老范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前次陈奇拿了全国第三,这次径赛让人家剃了一个秃子。前八都没一个人拿到。比起田赛那边两金一银四铜,老范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也别想往上爬了。
最让人抓狂的还不是这个,他回来,发现他的头号得意的嫡系弟子、惹祸精陈奇,居然学人家抽上烟了!
抽上烟了!
跑短跑的、练径赛的,你抽烟,跟直接退役有什么区别?
“晚上睡不着觉,心里闷。”陈奇说。
“你再抽下去,你不是心闷,你是胸闷。”老范痛心疾首。作为过来人,他问,“陈奇,你是不是失恋了?”
陈奇说,“没有。人家根本没恋过我。”
非但没恋过,而且只是知道一点他恋她,就跑得无影无踪的。像躲瘟疫一样躲他。一丝一毫不想跟他再有联系。
“年轻人这种事很正常的,谁都不会跟16岁喜欢上的女孩结婚的。以后你会遇见跟你更有缘分的女孩子。”
陈奇说,“也许吧。可我就是没力气跑了,教练。没有她,我跑不动了。”
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她想让他做作业,她想让他老实不惹事,她想让他出人头地……其实他自己真的没那么多、那么远的目标。
每天训练也很辛苦,他并不太喜欢这种生活。太累了,每天每天的,累成狗。他原本可以很轻松地生活,左右他只一个人,混口饭吃太容易了。真的没必要非过这种生活,烟不能抽、酒不能喝、每天必须十点前睡觉、操他妈的连街摊儿她都不让他吃!
说是食品安全没把握!
她既然这么苛刻地要求他,倒是也补偿一下啊。她要是给他……
妈B的。她什么都不给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了谁当牛做马。
他说这话时,眼梢是红的;老范看得唏嘘,想骂他没出息,想敲着他的脑袋问他‘你跟池海涛干架时那股子牲口劲哪去了’?半晌嘴巴动动还是没骂出来。谁的生命中还没路过那样一个女孩子呢。
他拍了拍陈奇的肩膀,“坚持一下,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别浪费你家人的五万块钱。”
陈奇一愣,问道,“什么五万块钱?”
老范摇摇头,“没什么。”走了出去。
他想,他知道这个小伙子恋的是谁了——他的监护人。造孽啊!这是什么情节?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陈奇去找池海涛的时候,他已经把牙补好了。还好没连根打断。虽然颜色深浅有点差异,但不细看看不出来,好歹牙根还是自己的。
池海涛一看见陈奇就是一个激灵从宿舍床上站起来,全副戒备。肌肉都绷起来。
陈奇说,“对不起,涛哥。我真没勾引你老婆。”
池海涛见他服软,正好得一台阶下,“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
两人一个坐床,一个坐椅子,聊了很多。
陈奇虽然话少,但他绝不是内向木讷的人。但凡没点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也不可能从十二岁一个人挣扎着活到现在。
最后,见火候差不多了,陈奇问,“涛哥,给你打款的是谁?”
“是你舅妈跟我二叔谈的。”池海涛说。
陈奇说,“哦,”半晌没言语。心脏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舅妈那个女人是不可能给他出钱的,别说五万,多花五块都不可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他花这么多钱,然后还不告诉他。
光是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他就鼻子眼眶都发酸。心脏就跟被猫挠着一样,鲜血淋漓,又疼痛难挡。
陈奇又问,“能帮我看看转账记录是从哪个银行转出的吗?”
池海涛找手机银行,里面显示的是中国XX银行B市Q大支行。
她是个死骗子。
陈奇坐在跳远沙坑旁边的小凳子上,脚边柔软的、灰白色的沙子,接受着上面掉下来的一点一滴的液体,最后慢慢被和成了泥。
不是不要他么,知道他喜欢她,恨不得逃到月球上去。干嘛还来冒充他舅妈?五万块,他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她干嘛要管他?不是不喜欢他么。
被当成儿子了么?
可他不是啊。他想当她男人啊。因为想,才拼命跑;他没有别的,只能靠这个,才有可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旁,配得上她。
现在要他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连放弃自己都成了对不起她。陈奇仰靠在椅背上默默凝望着高远的蓝天,光影浮动的天边将他的视线也隔成一栏一栏的,刺着眼。
大三这一年乔念特别忙,她大二就顺利申请做了实验室助手。
在这个过程中,导师和学长都发现这个学妹‘超级好用’。
通常别的本科助手,‘好用’的定义就是,端茶倒水会来事、说话好听开心果、安排的任务能按时完成。
而乔念的‘好用’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本科生的认知。她不端茶、不倒水,也不太会跟人聊天,她的一切长处都在实验上——不单能顺利完成你安排给她的任务,她还会自己给自己安排任务,甚至提出合理化建议,给你安排任务!
所以到了写论文阶段,上至导师、下至研究生,大家几乎毫无异议地都同意把乔念的名字也放在了共同一作。这样,乔念大三就成了在世界顶级科学刊物NT上列名的论文作者之一了。
然后在CULSC全国总决赛中,乔念她们系的代表队还拿了国一。
乔念依然在大三这年就着手准备保研的事情。她的目标还是戴老板;她看那老头子顺眼。而且那老头子看她也顺眼。他们两个挺合拍的。
只是事情出了一点状况。
前世顺顺利利拿到的保研资格。这一辈子没有了。
是戴老板给她打的电话。
老头子也是一肚子埋怨,“也不知道关他们什么事!我自己的研究生我愿意。说综合评分低了,乔念,你考吧,你还报我的研究生,你过线我就录你。”
这件事乔念更是一万个想不通。
前世她的专业课成绩还没有这一辈子好。全系数一数二的。
而且也没发表那个论文。
而且也没拿竞赛国一。
咋回事?
后来还是高莉帮她打探出来,“你还记得你大一的时候,申请加入志愿者协会吗?”
乔念说“对”。
“你第一天去,就怼他‘以公谋私’那个志愿者协会的会长,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后来不是被撤了吗?”
“是系主任老婆的外甥。有人说就是你举报的他,导致他被撤了。”
乔念说,“我没有。我连去哪儿举报都不知道。”
高莉建议说,“不然你备点厚礼,去系主任家看看。解释一下?”
乔念想那事想了几天,想得睡不着觉。她甚至考虑要买什么礼物,送多少钱;见面的时候要怎么说话……
最后得出结论,去他妈的系主任。老子硬考。你有种就来篡改我考研成绩。实在不行,我明年考别的学校。
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再不行就直接本科毕业出国。再他妈不回来了。
因为听从了乔念的建议,同时也考虑到乔念学的这个专业,以后就业多半也是要留在B市,乔悦平给乔念在B市买了套房。
一百二十几平,跟他们家的房子肯定没办法比,但也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连着几个假期,乔念都没有回N市。她的新房要装修,她又要做社会实践,只能乔悦平和卢彩凤两个人去B市。大三和大四的春节都在是B市过的。
到了四月份,研究生考试复试成绩也出了,乔念仍旧还是考到了戴老板的研究生,总算松一口气。快毕业的时候,她的行李也不用往家寄,直接搬到隔壁那栋楼的四楼就行了。
毕业的暑假,乔念也没回家。她去了H省重大动物疫情控制中心做实践活动。本来B市本地也有一个实践机会的,是高莉推荐给她的,一个制药公司的研发中心。
高莉本人去的就是那里。她爸爸托人介绍进去的,高莉也帮乔念争取了一个名额。
乔念想,一方面,制药公司不会亮真东西给你,开玩笑那是人家的研发中心,她们去了肯定接触不到核心信息,在外围打打杂,也没什么意思。另一方面,H省去年冬季寒流、气温异常,动物疫情比较严重。她去了是可以拿到更多、更详细的基因资料的。而她本来的研究方向就是这个。
两相对比,去H省是毫无疑问的。她跟戴老板打了招呼,他也赞同。
高莉骂她,“你傻啊!反正最后都能拿到一份实践证明,制药公司说出去也好听,又专业,一点不比你那动物疫苗的逊啊。你去那穷乡僻壤做什么?”
乔念很想教教她,‘我们做学问不是为了拿证明的,做学问就是做学问,别跟其它任何别的闲杂因素扯在一起。如果你贪图享乐,那你别做学问;如果你贪图金钱,那你别做学问;如果你贪图权势地位,那你别做学问’。
乔念说,“谢谢亲,可我想顺便去H省旅个游。”
她知道高莉对她好;她也很喜欢高莉这个人。高莉保送了本校研究生;两个人虽然不同导师,但还是在一个宿舍。但即便是再好的关系,乔念清清楚楚知道,有些得罪人的话不能说。
H省的重大动物疫情控制中心就在省会H市。不过不在市区,大约距离市中心有二十多公里,而且刚好还是跟机场相反方向的二十多公里。
乔念是一早联系好的,进的疫苗研发组。这个中心规模并不大,自己也没研发出来过什么有用的疫苗。主要是靠上级单位分发疫苗,然后他们推广使用。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的工作记录还算齐备。基因数据整理的好,乔念还是拿到了很多第一手资料。她每天忙着分析、整理,可能因为来的那天下雨,从机场转了几趟车,路上转车的时候淋了些雨,就有点着凉。
然后又没好好休息,这样工作到第八天的时候,就感觉不太舒服了。很不舒服,人昏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乔念吃了药睡下,刚出一点汗,听到手机有条短信。她点开,是银行的余额变动通知,这种短信每个月都能收到几次,迷迷乎乎也没细看,就又睡了回去。
第二天感觉好些了,又继续整理疫苗数据。直到两周后,工作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乔念要定机票了,接收验证码短信,她才发现前些天收到的那条信息——
她的卡,余额变动,有人往她卡里打了六万块钱。
乔念懵了。
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一条条都被证实是错的。最后她不得不审视这6万块,不敢想、也必须得想的可能,5万加5千8,再加上点利息,可能就是6万了。
可是那个孩子哪来的钱呢?
她怕自己猜错,也不敢打电话给陈奇。他这两年也没再找她,估计自己终于想明白了,把她放下了。没准已经交女朋友了。
这孩子长得帅,完全是照着上辈子的耀眼模样又来一遍。
上辈子他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又没钱、正牌衣服都买不起,还不是一群群浓妆艳抹的小姑娘,镇日里往他家跑。他长年不着家,那些小姑娘就在楼下等,几个几个一起那种,一晚上一晚上的等。
这一辈子他又在省田径队、又多出去比赛、又有出息,他随便往街上一站,恐怕一堆一堆的小女孩来朝他要微信。
他迟早会遇到喜欢的女孩。一个,或者多个。
他会在微信上跟她聊天,一聊聊到半夜那种。发糯软而低沉的语音、哄着她睡觉;发很羞耻的图片、问她‘想不想摸’……他上辈子就常这样干的。
他也会跟那女孩子约出去玩,走路的时候他特别喜欢搂着别人的腰,整个人都被他镶嵌在怀里,坐着的时候又偏要人家坐他腿上。女孩子可能很羞涩,说‘不要’,他就会一直瘙她的痒,直到他压着她倒在沙发上……
乔念倏地惊醒,她在做什么?
她真是疯了。这不是上辈子了。他也不是前世的他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乔念理了理头绪,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陈奇省队的范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