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酒楼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一共八个人,除了田峯、虞若晗,另外五个乔念不是很认得。陈奇在介绍的时候,只简单说了句“乔念”。就帮她拉开了椅子。
乔念看了一眼虞若晗,然后坦然坐了下来。两个人好像完全不认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上菜前乔念去洗手,碰巧虞若晗也在卫生间。两个人对着镜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用洗手液搓手指,洗得很仔细,角角落落地搓。
乔念注意到了,虞若晗显然对今天的衣服做了精心的挑选。
冬天,虽然N市的气温并不算太低,但毕竟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可那小姑娘的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雾蓝色的连衣裙。连衣裙到膝盖附近,套头款、很宽松、却并不太长,光着大腿,只在下面穿了一双及膝袜。
这身打扮的最大好处就是,睡觉方便。一个动作,就能将衣服除干净。
乔念直搓到手都泛了红,才低声对着镜子说了一句,“你想好了?不后悔?”
虞若晗一直在等她,眉目间霎时踌躇满志,“我不后悔。姐姐,你帮我,会不会后悔?”
乔念从唇边扯出一个弧度,僵硬地嗤笑,“我有什么后悔的。”她巴不得。就在今晚,把所有的问题一次性解决掉。只要过了今晚。
乔念总是不由自主地朝虞若晗看。女孩子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家庭条件好、独生女、以后她那对高知父母的产业全是她和陈奇的……
这样催眠自己很多遍,乔念终于再一次下定决心,她烘干手,转身离开。没走出两步,却又返回身后,扯了扯了虞若晗一下,“如果他是个渣男呢?”
虞若晗鼓了鼓嘴巴,然后又把气吐出来,“那我认了。”她又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乔念点头。她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回到包厢的时候,大家正在倒酒。
陈奇从来不喝酒,田峯就问他“要喝雪碧还是可乐?”
乔念坐下来的时候,很惊讶地凑到陈奇耳边,“你们都上大学了,成年了,还喝这个?”
田峯一笑解释,“我们都喝白的,就他得重点保护啊。”
乔念笑着看陈奇,挑着眉毛,了然地点头。
陈奇很诧异地望了乔念一眼,她的脸离他很近,他甚至看到她眼里闪动的光影。陈奇忽然捂住自己的高杯,对田峯说,“我今天也喝酒。最近都没比赛,放假,没事的。”
田峯有点不确定,“不好吧?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
乔念惊讶,“真的?都这么大了,从来没喝过?”
陈奇把田峯手里的酒瓶接过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田峯朝向乔念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个时候他不是初一了,而且因着陈奇的关系,也算认识乔念六年多了。他知道这个学霸姐姐的脑子有多好使,他自己就曾经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根本不是那种天真的、可爱的、大呼小叫地惊讶说‘你竟然从来没喝过酒’这种话的人!
他都看出来了,然而陈奇却像个傻子,根本不意识到。一顿饭,田峯就拼命拦着陈奇喝酒,可那个傻子只要被他的姐姐说上一句、甚至看上一眼,就玩了命的喝。拦都拦不住。
酒足饭饱之后,时钟指向八点半整;一行人又去永乐汇唱歌。陈奇从酒楼出来的时候,走路就有点晃了。他走在乔念身边,因为走不稳,时常要握一下她的肩膀才能站定。这个晚上,乔念竟然从没有推开过他。
冷冬夜,繁华的街道上,霓虹灯光闪烁。陈奇脑海中晕到连成一片的世界都充满了平素没有的魅力,从没有哪一个夜晚这样让人迷恋。于是他说话的声音在酒精的渲染之下,都透着蛊惑。他俯在乔念耳边,呼着热气问她,“要回家吗?”
乔念闻到一股沉重的酒气,感觉自己单是闻闻就要醉了,浑身发烫。
她说,“去唱歌也挺好的。”
陈奇握着她的手说,“好。”
她很乖。开天辟地头一遭,就任他握着她的手,揉圆搓扁的,想怎么揉弄她都依着他。他攥着她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她也不挣;她手凉的时候,他放在自己脸上替她暖着,她也顺从。
到了KTV,大家都先进了包厢。因为是最后端头一间,陈奇拉着乔念的手,一下把她扯到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地方。乔念一声惊呼未出口,就感觉到他的脸落在了她肩膀上。
“让我靠。”他像是梦呓又像自言自语,他又重复了一遍,“让我靠一下,我乖乖听你的话。”
乔念身上一僵。被他靠到的肩膀似压着千斤的重量。
包厢里大家又开始喝啤酒,几个男生兴致都很高,直接对着瓶子吹。
乔念唱歌跑调,虽然她没觉得,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她也不得不相信。因而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唱歌的。学校大合唱她都只是比嘴型。但是这个晚上,她忽然很想唱歌。很想很想。
可她又实在不会唱什么时下流行的歌。
她想了很久,想到一首。那还是高三那年,因为姚柏宇的事,她听这首悲伤的情歌听了很多遍,大约会唱。
屏幕上一排一排出着歌词,她跟着哼:
“说了再见是否就能不再想念
说了抱歉是否就能理解这一切
眼泪代替你亲吻我的脸
我的世界忽然冰天白雪……”
唱着唱着,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颤,鼻子又很酸;原本高调子就挑不上去,最后直接一句都哼不出来。眼眶热得难受。今夜,又是一个要说‘再见’的夜。过了今夜,她或许连‘想念’的权利都没有了。这个男孩子,将永远不是她的了。
陈奇就坐在转角的沙发上,一眼不错看着她。包厢的灯光昏暗,有小型的、圆的彩灯旋转着放射出炫目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忽然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他自己朋友的起哄声中,走向沙发侧边的乔念身后。她正对着屏幕唱歌,不防有人过来,回头看他;他看到她两汪碧潭般的双眼,泛着潋滟的水光,红得让人心疼。
他两只手把她圈在怀里,脸贴在她脸旁边,对着麦克风跟她一起唱。
他唱得好听,声音又沉又润;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弦上。
被他握着她攥在麦克风上的手,他的大手紧紧包着她的。他呼出的气带着浓郁的酒气,好像被那气息呛到了,乔念发现自己的眼睛被呛到流了泪。
两个人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乔念说,“陈奇,我们喝一杯好不好?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陈奇拿掉她手中的酒瓶,凑到她面前,他的头有些抬不起来,所以用力晃了一下脑袋,声音低沉得要命,“你说想让我喝几瓶?你不用喝,行么?”
碎发下面,锋利的眉眼全是如水的温柔,溺得人喘不过气。
乔念低头,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笑着对他说,“好。那你先喝三瓶我看看。”
陈奇一笑,仰头就灌。
走出KTV的时候,陈奇是被田峯和另外一个男同学架出来的。
乔念拦了出租车,田峯说“我跟着送他吧”。却被乔念一下拦住。
她说,“你自己也没少喝,再说不顺路。我照顾他可以的。”她一指虞若晗,“你来帮我。”
两个女孩子合力架一个一米八几的小伙子也不是很容易的事。这个小伙子根本没什么意识,自己都不会走路。
何况,他还一股脑把重量全压乔念身上。她硬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同时暗叹自己不知道长这么高干嘛。果真是‘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反观虞若晗那小矮子,出的力屈指可数。
短短几步路,难于上青天。没办法,乔念只得把那碍事的、长到脚踝的毛呢大衣脱下来,让虞若晗帮她拿着。然后继续担起这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负担。寒冷冬夜里,她只穿一件开襟毛衫硬是热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挪到陈奇家,他又死活不肯拿手指头出来一用。两只胳膊圈在乔念身上,手紧紧相握。一直往她腰上使劲。
乔念本来就被他的体重压得够呛,还要拖着他走,这一路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拆他两只手。那虞若晗那么爱干活的小女生,这个时候偏偏又呆滞了,也不懂来帮忙。只在一旁眼巴巴傻看着。
乔念只好温言哄他,“陈奇,你开门,把手放下来,好吗?”
他在她颈间摇头。就是不肯听话。
最后乔念实在坚持不住,对他说,“腿好酸啊,陈奇,好累,我站不住了。”
他这才听懂,一面呼着酒意哄她“不累”“到家了”,一面乖乖把手放下来,摸索着去找指纹锁的按钮。开了门,陈奇大步一跨,直接压着乔念就踏进了屋里。
乔念刚想功成身退、招呼虞若晗进来,不料那醉熏熏的人一下没站稳,直直朝着大门倒去。
门“呯”的一声被关个严,来不及进的虞若晗险些被压死在门外。
乔念吓了一跳,忙朝外说:“你等等我帮你开……”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句“门”字音未落,架在她身上那人一下把她抵在了墙上。
第55章 第 55 章
◎全忘了◎
虞若晗慢了一步, 当当正正被关在门外。
乔念回头,一句“你等等我帮你开……”她这句“门”字音未落,架在她身上那人一下把她抵在了门廊的墙上。
陈奇整个人压了上来。他原本是背靠着大门,这一下起身没轻没重的, 整个人山一般压过来, 乔念直觉胸腔都要□□扁了。半天没喘上气。
然后那人的头就低低靠在了她肩膀的上面。
“难受。”他吐着炙热的酒气,在她脖颈间墨迹。高挺的鼻尖一点点蹭着, 活似闭着眼睛往前钻的蚯蚓。
乔念心道这么着她也难受啊, 可还得哄着他先起。这大高个子, 但凡他丁点儿不愿意,她根本制不动他。
“乖, 先起来好吗?”
她肩膀上的头拼命的摇。闭着眼睛还知道摇头。比他四岁的时候还任性。
“你乖不乖?”她引诱着,他点头, 点得很认真。
“那你听话?”
“不听。”这一句,他答得好爽利,半分犹豫没有的耍蛮, “就不听。就不听你话。偏不听。”
这大高个子边说, 边把她堵在墙上;两只手圈过去, 越来越紧,乔念浑然不知自己是触动这人哪根逆鳞了,怎的反应这么大的?叛逆期还没结束?
只是眼下形势根本没容她工夫多想,方才是一下被撞进墙里, 现在被他两只胳膊死命箍着,又直要被他镶到他胸膛里去。偏偏这时候虞若晗又在门外敲门,许是她等得久了, 终于没耐心, 边敲边唤, “姐姐,帮我开一下门。”
乔念未及回答,身前那高个子眉头一紧,坏脾气一下被点燃,往后一脚就踹在门上。‘呯’的一声巨响,不单把正在门外侧耳倾听的虞若晗脑袋瓜子子震得嗡嗡的,就连乔念都是一个激灵。
虞若晗不敢吱声了,乔念也很担心他清醒过来。她犹豫着,半晌,抚上他靠在她肩膀上的头,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唤他“陈奇?”“陈奇?”
那人又没动静了。脖颈间传来他悠长、有规律的呼吸,手下是他顺滑、粗硬的头发。
乔念松下一口气。想移开他,可这人的胳膊仍旧箍得紧。她只得揪起他左边耳垂,一下下提着,希望唤醒他。
“上楼好不好?先把鞋脱了好吗?”
直问到第三遍上,他才“嗯”了一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怔怔看着她。
乔念被他盯得发慌,一时不知道他是醒了还是醉着;正拿不准主意,忽然,这人一下把她抬了起来。乔念几乎是瞬间发现自己被抬到了他的高度,两张脸正对着。
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他居然把她直接挂在了他身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左手托着她,右手顺着她左腿,直摸到脚踝,一下把她左脚的鞋脱了下来!
把她的鞋脱了下来!乔念惊呆了。
她是让他脱鞋没错,可没让他脱她的鞋啊!
可巧今天乔念穿的是还一双窄面球鞋,正儿八经是一撸就掉了。连鞋带都不用解。
她一声“你等等”没说完,那人把鞋子往地上一扔,一秒钟没闲着,换过右手来托着她,中途还颠了一下,紧接着左手又把她右脚的鞋脱了!
这一串动作流畅自然,完成后还来邀功——他抱着她,两个人高度眼下刚好一致,他甚至都不用低头,就直接抵上她的额头,呼着酒气、唇角勾情带俏,“脱好了。”
乔念全身上下,从被他抵着的额头一直到被他脱了鞋的脚,没有一处不要炸裂。推也推不动,腿都被桎梏在他腰间,想动一下都不敢。小心翼翼,生怕蹭到被他发现。
“你不是难受么?去休息好不好?你去休息。”还得哄!她这次留了心眼儿,特意强调‘你去休息’‘你难受’。
“难受,”谢天谢地,这句话他终于听懂了,又嘟囔着重复了一句,“我难受。”声音很糯很还扭着尾音,活似受了天大委屈。
终于又能沟通了,乔念直到感激流涕,然而下一秒,她听到额头前面那人,低沉而喑哑地说了一句,“要嘬嘬。”
乔念愣住了。关于这个拼音的汉字,她实在用得不多。愣了很久,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动词。
那个喝醉的人,一早帮她查了字典,然后以行动付诸实施。
他分开两个人的额头,桀骜冷峻的眉眼,迷离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抬了下巴就吻了上来。
乔念万万没料到,一点准备没有,他一下一下的直到第三下上,她才如梦初醒,推他。
被他紧紧箍着,又压在墙上,想推动他无异于痴人说梦。她只能把脸左右闪躲,不肯合作,那人的耐心终于被她磨光了,从下面腾出一只手来,一下钳住她的下巴,令她动都动不得一下。
这一回,再没有浅尝辄止,直接就把她呼吸都夺走了。
他吻上了就不撒嘴,酒气又冲、气力又大,她敲在他身上的手渐渐都醉了,一下下越来越软,最终只能死死攥着他肩膀。
她失了氧气,他却愈发不饶人。用了劲、发了狠;身前是他、身后是墙,乔念这才知道,只要他想,她根本连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乔念浑浑噩噩,眼前似乎星星点点,又觉得好像人都被撞到墙里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野够了。
分开的时候,他呼出的酒气更浓了。
他的眼角染了红意,锋利中的迷离目光,像是有心又似无意,然而乔念此时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了,她自己都是突突地分不清今夕,直到察觉出自己竟然在移动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抱上了楼梯。
楼上是他的卧室!意识到这一点,乔念立即清醒过来。她央他放下她:“会摔的,下来;陈奇,这样上楼会摔的。”
他“嗯”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几大步直接跨到了楼梯顶上。乔念随着他的身形,吓得胆子都要跳出来。也不敢挣了,当真怕他一下走不稳两个人一起滚下楼。新闻标题她都想好了——蓄意灌酒的自作自受女青年带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