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越手上力道卸了，无语：“你想拿去卖钱？”
“那怎么了？”林灵瞪他。
闻人越目光复杂，看她像个傻子。
他语气不自觉有些怜爱：“那便给你罢。”
林灵握着玉佩，对他的语气不高兴：“这本来就是我捡到的。”
“恩。”闻人越敷衍，“这套衣衫脏了。”
“换衣服你就换，跟我说——”林灵反应过来，抓紧灵袋，脑袋里闪过几百条应对之法。
“哈哈哈也是哈，你这个衣服都破成这样，必然不能穿。幸好我准备的男装不少。”她避开鲛纱的话题，迅速掏出一套给卫霁准备的衣衫，“诺，这套天青色的，崭新崭新的呢！”
闻人越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灵有些心虚的低头摆弄手里的玉佩，眼睛里放光，鲛纱既然到了她这儿，给是不可能给出去的。
“你怎会有这么多男子衣衫？”闻人越幽幽道。
“当然是——给我未来道侣准备的，我只是借给你穿，我可是有意中人的人，你可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林灵抱紧灵袋，怕他又发疯，忙拿出之前忽悠他的那一套。
闻人越淡淡道：“哦，意中人。你意中人眼里另有他人罢。”
“要你管。”林灵瞪他，又想到他连命也不要，嘀咕，“你做什么非要毁掉洛浦之灵？”
闻人越视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要你管。”
林灵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冷是怎么肥事。
她嘀咕：“不管就不管。不过，你是我花了钱的，你的命是我的，你没有自主权，就算想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说到这里她就生气！
“活着哪里不好了！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哦，巧了，我也最讨厌你这样的人。”闻人越视线懒洋洋从她脸上扫过，嫌弃道，“笨手笨脚，脏兮兮的。”
林灵：“你——”
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现在已经自动将闻人越归为不可理喻一类的人。他们的行为非常人所能理解。
她给自己施了个清洁诀，浑身上下顿时焕然一新。
“你才脏兮兮的！你才笨手笨脚！”
当然，必要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她才不脏呢！
没想到闻越这厮竟然不生气，他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着脸，懒洋洋道：“对，你不脏。法诀是我教的，我算你半个师傅，你怎么也不帮师傅清洁清洁？”
“！”林灵看着他泛白的唇，他额头的汗，暗道罢了罢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鼓了鼓腮帮子，默默给他施了诀。
“这下高兴了吧。”
仙女从林灵袖子里钻出来，它不高兴道：“他吃了我的鱼。说好了鱼都是我的。”
林灵有些愧疚地摸摸它的头：“那现在记一下账，闻越欠仙女一条鱼。让他还！”
闻人越喉咙里轻笑一声。眼神似乎在看好戏。
林灵压了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了要还，你别想耍赖。”
“嗯，知道了。”他懒洋洋道。
怎么看怎么敷衍。
林灵见他这会虚弱着，趁机道：“闻越。”
“嗯？”
“那个，问你个事——”
闻越眼睑懒洋洋地耷拉着，没什么精力的样子。
“你今日是怎么了呢？”这里边的事她得弄清楚，不然要是再发生一次，不要说闻越有没有事情，她自己都要玩出火。
仙门之人很是忌讳鬼蜮，闻越身上怎么会有跟鬼蜮有关的鬼川阴火？
总感觉是个大坑。
一不小心就要被仙门打入邪门歪道。
到时候万人讨伐不是闹着玩的。
她敲了系统很多次，甚至在留言板投诉了几百条。结果现在一条回复都没有收到。
除了刚才延缓上线发布奖励，辣鸡系统一直装死。
“你今天已经在我同门面前露了面，鬼川阴火之事他们一定会上报宗门，届时必有人调查。甚至各大宗门都会介入，你闯了这么大祸，以后做人低调点知道不？”
林灵说得口干舌燥，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要不是她抽出的崽，虽然是很想抽打的反骨崽，她才不想管呢！
“听明白了不？”林灵自认为语气恳切，谆谆教导，哪怕是最叛逆的崽，也该明白她的苦心，怎么着都要感动了。
结果她一抬头，视线落在闻越脸上，就发现这厮耷拉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着了。
居然睡着了！
“闻越？”林灵咬着牙。
闻越蹙了蹙眉，胸膛微微起伏。
睡得不能再熟。
林灵盯着他脸上的烧伤。
刚才其实那伤疤挺恐怖的。她怕自己露出情绪，让闻越发疯，就忍着没看他的脸。
可现在，伤口显然好了很多。
她死死盯着那伤疤，那里哪还有刚才灼伤起泡发红的样子！
她又抓住闻越的手，死死摩挲着他手上的肌肤。
明明刚才她扫过一眼这双手，几乎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她吓得心脏骤停，怕闻人越发疯，都没敢看第二眼。
现在，这双手，细长，白皙，肌肤柔嫩。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怎么回事？”林灵对上金龟的黑豆眼睛。
金龟：“这很正常啊。”
林灵：这到底哪里正常了！
金龟无辜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哪里奇怪。
林灵：这乌龟也不正常。
她捏着闻人越的手，视线移到他脸上，眼睛越睁越大。
她亲眼看到他脸上那些伤疤，一点点消失，皮肉恢复白皙细腻，连一丝毛孔都没有。
她又想到之前他的血滴在灵虚草上，枯萎的灵虚草化死逢生。
这，这该不会，真的是个宝吧？只不过技能点在其他地方。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时候，旁边传来闻人越凉凉的声音：“在想什么？”
心里的话到了嘴边，锦鲤烫得她一个激灵。
她摸摸锦鲤：“咳咳，没什么。”
闻人越凝视着她的手，林灵被那视线冰得一窒，忙把手拿开：“那什么，我替你把脉，把脉。谁叫你一声不吭就睡着的，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真是担心死人。”
“当真？”闻人越挑眉。
“当然是真的！”林灵猛点头。
“骗子。”闻人越伸手砰一下敲在她脑壳上。
“嘶——”林灵捂着脑壳，疼得蹙眉，她怒了：“我才没有骗人！疼死了，不许敲我脑壳！”
闻人越轻笑一声，笑着笑着又咳出两口血。
仙女现在都精了。它见闻人越吐血，立即护犊子似的趴在林灵的灵袋上，琥珀色眼睛盯着闻人越，警惕道：“鱼都是我的了。你还欠我一条！”
闻人越：“是吗？”
他对着林灵，面色苍白，嘴唇殷红，轻轻一笑，虚弱道：“好痛。”
“！”
“唉，其实，我以前是无妄之巅下的俗家人。”闻人越蹙着眉，真是我见犹怜。
林灵眼睛一亮，终于要说来历了！
“无妄之巅残忍无情，灭我全家，我与他们乃血海深仇。所以，我见不得他们安息。”他垂眸，睫毛又长又密，面容精致脆弱。
林灵面露不忍，拍拍闻人越肩膀：“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不是连人家祖坟都烧光了吗？不要让仇恨蒙蔽双眼，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你要多看看那些。”
她果断掏出一条鱼，脍成薄如蝉翼的鱼片。
仙女扑上去的时候，林灵已经无比殷勤地端给了闻越。
闻越垂眸，对仙女露出个恶劣的笑容。
他在仙女炸毛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将鱼吃完。
“嗷呜——”
仙女咬着林灵的袖子生气。
林灵有些心虚：“欠你两条了！我给你记账！”
她也不想上当，可是怎么办，他那么弱不禁风，他用那么软的语气说想吃鱼！
闻人越柔弱道：“恢复伤口消耗太大，方才没吃很饱，还是没有力气。”
林灵看见他脸上的伤损，二话不说又拿出一条脍了。
仙女：“？”
闻人越柔弱道：“多谢。”
仙女：“？”
它终于想起来这厮像谁！它像它小时候碰见的那个露珠一样颤巍巍的女人！看着就让人牙痒痒！
tui！
它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咆哮威胁。
林灵给它摆出五条鱼，忙安抚：“乖，这是你的，快吃，他吃的我都给你记账。以后还你。”
仙女这才气呼呼低头一口一条。
闻人越轻轻捏起一片鱼肉，含在口中化掉，似乎是不经意道：“唔，林姑娘，你知道灵鳍在外面千金不换么？”
“什么？”林灵呆滞。
“一条灵鳍，价值三千上等灵石。”他平静道。
仙女感觉不妙。
林灵默默伸手将仅剩的一条鱼从仙女面前拿走。
仙女：“？？”
林灵：“你还小，这么多鱼，怕你吃撑了，我帮你保管。”
“！”
“嗷呜——”
金龟捂上眼睛。
林灵捏着悲愤打滚的小家伙，心虚：“等下就去抓鱼！”
“真哒？”小崽子琥珀色眼睛狐疑。
“真的！”林灵摩拳擦掌。
她以为系统修好bug就不必抓鱼了，现在看来，不抓不行啊。
这闻人越的身体还得靠鱼。
仙女也那么爱吃鱼。
当然要继续抓！
林灵收拾好东西，估摸着卫霁和冯依依也快自由，干脆让金龟驮着闻人越：“走吧。”
她摸着泡泡锦鲤，适时提醒：“你既然是锦鲤，一定会遇见好东西吧！要是路上有啥值钱的宝物，你记得提醒我捡啊！”
锦鲤本来在闻人越旁边装死假装自己是个挂饰。
听了林灵的话，它立即挺起胸膛，抬起头，趾高气昂：“有了本大爷，你还怕运气不好吗？看看你胸口这个玉佩！都是本大爷你运气才那么好。”
林灵眼睛一亮：“你知道这玉佩来历？”
闻人越眼睛眯了起来。
锦鲤缩了缩脑袋：“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东西。很多人抢破头那种！”
林灵高兴了，捏捏它的脸：“你真厉害！”
“那是——”鱼涨红着脸高高在上，不屑，“也不看看大爷是谁！”
“这是什么？”闻人越捏住泡泡鱼。
鱼脸色一僵，整个都慌了。
它身上的鳞片颜色变化多端，五彩斑斓。
林灵看它这么受折磨，忙接过来：“就是一条变色鱼啦。你看，它的鳞片可以变色哦。”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锦鲤的鳞片又墨色变成了海青。
闻人越：“说起来，你身边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他捏了把仙女的犄角，在仙女炸毛咬人前撤手，笑眯眯道：“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不像平常灵兽哦。”
“你认识它？”林灵有心打探。主要是系统太抠搜。
闻人越若有所思：“似乎在一本古籍上见过。”
“它是不是什么都能吃？”
林灵点头：“对，特别能吃！什么都想吃！”
仙女用敌对的目光向闻人越咆哮：“闭嘴，你这个大骗子！”
闻人越轻笑一声：“它像不像——”
“什么？”林灵睁大眼睛好奇。
闻人越一笑，薄唇吐出两个字：“猪，精？”
“？”
林灵：“……啊？”
“嗷呜——”本神兽跟这个骗子不共戴天！
林灵捏住小崽子后颈，忙安抚地摸摸它的小犄角。
摸着摸着，她目光狐疑，盯着小家伙，思索它是个猪精的可能性。
以系统的抠搜程度，以她抽卡的运气。
猪精，似乎不意外？
她看着那两个小犄角，听说猪精是长角的。
再看那毛茸茸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小尾巴，四条腿。
“不许想！窝才不是猪精！”
仙女要气死了。它一定要把闻人越这个人类吃了。这个骗子，这个丑八怪。
“咦？”林灵歪头，“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灵兽吗？”
“……我不记得了。”仙女气愤，“但一定不是猪精！”
它爪子一指闻人越：“他才像猪精！”
林灵目光转到闻人越那张仙人般的脸上，摇摇头：“不，他不是。”
仙女：“嗷呜——我咬死他——”
金龟忙来劝架。
最后，金龟被仙女折磨得苦不堪言，头脚都缩回壳里，任由仙女在它壳上胡蹦乱跳。
林灵扶额：“你干嘛要欺负它！”
闻人越把玩着一片叶子，漫不经心道：“我没有哦。”
林灵：“它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我答应把所有鱼都给它才愿意的。它很讨厌鬼川阴火。你不要欺负它了。”
“哦。”闻人越摊手，笑眯眯道，“可是我就是觉得它像猪精，它那么能吃。”
“嗷呜——”我跟你拼了！
仙女愤怒地扑向闻人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
◎梦魇◎
011
林灵做了一个梦。
她混混沌沌，只觉有什么湿漉漉、黏腻的东西溅了她一脸、一身。
殷红，刺目。
是血。
她呆呆的，眼睛缓缓睁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
“啊！”
她手里握着一柄剑，一剑砍断了一个少年的手，鲜血淋漓。
少年跪在地上，瘦得可怜，两个肩胛骨从衣衫外面清清楚楚。
他戴半张黑色面具，只露出一截苍白下巴，薄唇紧抿，一身凉意。
他冷冷盯着林灵，目光如鬼魅。
林灵只觉一股寒意由内而外。脸上的血，仿佛蛇信子徐徐舔舐，冰冷滑腻。
她刚想动，嘴巴已经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骄纵恣意，有些稚嫩，却残忍：
“我告诉你，癞蛤蟆不要想着吃天鹅肉！我日后要与小师弟结为道侣，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想也不要妄想！”
少年捂住伤口，眼神说不出的阴冷。
这台词，断手的少年，林灵蓦地反应过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