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察觉他身上气息更冷，嗓子不由发干。
她干笑道：“地狱道这六个家伙背着鬼主招惹仙门正道，违背幽冥规矩，还请鬼主惩治。”
其他众鬼忙低头：“请鬼主惩治。”
沈随妄淡淡道：“扔进业火。”
那六个鬼脸色一变，本就狰狞丑陋的脸更加狰狞。
他们本就被众鬼泄愤，一通乱打，如今浑身鬼气都快散了。
可一听到要受业火煎熬，顿时鬼气膨胀数倍，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沈随妄眼神平静，伸手一拂，袖中飞出一条黑色的绳索，将六个鬼绑在一起丢到红棉面前：“等什么？”
红棉一怔，脸色发白，忙提起六个鬼：“属下这便将他们丢进去！”
沈随妄淡漠的视线落在殿中各有心思的鬼上：“禁制已毁，你们为何没有逃？”
众鬼打了个寒颤。
他们哪是不想逃……这不是不敢吗！
“我等罪人，受罚还未结束，怎可自行逃出！”
听听，妈的这吊死鬼真会拍马屁。
“就是，没有鬼主大人赦免，我等自当安分守己，不敢违背规矩。”
呵，又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嗯。”他们听到鬼主大人笼着鬼气的身影笑了一声，笑得阴冷极了，“不听话，就跟那六个鬼一起去业火，死了做个伴。”
大家齐齐打了个哆嗦，忙道：“不敢，不敢。”
沈随妄看着他们便厌烦：“滚。”
众鬼知道这是没事了，忙一溜烟往外滚：“是，是，谢鬼主！”
*
沈随妄回到殿内的时候，大殿里空荡荡的。
他眼睛一眨，浑身气息都冷了下去，鬼气阴森恐怖。
“哎！”林灵的声音传来。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大殿后面。
少女坐在鬼气编织的秋千上。
她穿樱花白衣衫，眉眼弯弯，表情兴奋：“再高点！再高点！”
秋千两边，一个眼睛乌黑发亮，眼馋地看着她背影的小鬼，一个同样眼馋地瞪大金琥珀色眼睛的小兽。
一鬼，一兽，正起劲地给她推秋千。
“再用力点！”林灵兴奋得小脸通红。
小鬼和仙女又加大了力气。
林灵高兴得要疯了呀。
秋千这种游戏，对七八岁的小孩来说有些幼稚了，对她这种十七八岁的人，那是刚刚好呀。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荡过秋千！
沈随妄悄无声息地站着，看着。
林灵荡了好久，都不见要下来的迹象。
仙女先急了，它哼哼唧唧开始叫唤。
林灵安慰：“再推一会儿，一会儿以后换你们哦。”
然后她就心安理得继续坐在上面了。
又过了一会儿，仙女又哼哼唧唧，表示该它上了！
林灵故技重施：“马上，马上我就下来啦！”
沈随妄看着她哄骗两个小孩给她推秋千。
仙女还会争取，小鬼纯粹的相信她，睁大眼睛，满是羡慕，等着她下来。
结果这一推就不见她要下来。
最后仙女躺在地上不干了。
小鬼睁大眼睛懵了。
林灵摸摸脑袋：“哎呀，好了好了，换仙女啦。”
那地上打滚的白色小兽一下子窜了起来，四平八稳坐到秋千椅子上，兴奋地看着前方。
“坐稳了哦。我们要推啦！”林灵跟小鬼点点头，使劲推了出去。
然后，仙女满脸兴奋的眼神渐渐变成懵逼，它看着离它屁股越来越远的秋千椅，再看看越来越远的地面，意识到出问题了。
小鬼惊恐地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啊。”
林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仙女幽怨地溜了回来。
林灵清了清嗓子：“那啥，换小鬼了哦。”
仙女蔫头耷脑地换了小鬼。
鬼鬼兴奋地坐了上去。
“双手要抓紧两边哦。”林灵提醒。
“嗯！”
林灵和仙女同时一推，鬼鬼便上了天。他牢牢抓着绳子，兴奋地“啊”了一声。
仙女眼露羡慕，下一次用了更大力气，推得更高了。
沈随妄看着他们三个一个换一个玩了好久。
林灵简直不像个大人。她比仙女还耍赖，仗着年龄大，荡的时间最长。
沈随妄在旁边，薄唇勾起，眼睛里不自觉含了笑。
天边似乎传来一声响。
他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身上气息出现。
仙女脖子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它龇牙咧嘴地盯着沈随妄的方向。凶狠地“嗷呜”。
林灵立即扭头：“你回来啦！”
沈随妄抿唇：“嗯。”
他伸手，自然地将她从秋千上牵下来：“我们该回凌仙宗了。”
林灵眼睛亮晶晶的，还残留着方才的兴奋：“我正好想跟你说呢！我爹娘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我掉下幽冥业火之事，怕师父他们担心……”
“嗯。”沈随妄道，“他们已经到了。”
林灵蓦地察觉南海禁制那里出现很多人。
“对啦！”她仰头，高兴道，“你快看看，我的修为突破灵虚境了！”
“很厉害。”沈随妄嘴角一弯。
林灵骑上仙女，将小鬼放入灵袋，轻轻拍了拍，“我们快走吧，师父他们很担心。”
沈随妄将脸上伪装换上，又变成了那副普普通通的清秀模样。
林灵凑近看了看：“啧，原来的脸多好看呐。”
有些可惜。
“没人的时候，给你看。”
林灵脸色刷地红了。
她扭捏：“谁说我要看了！”
“嗯，我想让你看看我。”
林灵脑袋晕晕的，软乎乎的凶道：“不许说这么肉麻的话！”
“哦。”沈随妄牵住她的手不说话了。
“那，那我很不好意思呀。”林灵扭捏地解释道，“不是故意凶你的。”
“嗯。”沈随妄眼睛里含着笑意，“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070
◎回去◎
070
林灵对幽冥之海那个入口好几次留下的记忆都不太好。
不过她都是灵虚境的大佬了, 当然不会让人察觉出来！
“闭眼。”沈随妄道。
林灵睁大眼睛：“嗯？”
沈随妄伸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林灵感觉耳边有风的声音。
有沈随妄身上的清冷的味道。
她不觉得紧张，只是有些兴奋。
沈随妄他, 在搞什么呢？！
“沈随妄？”林灵声音激动。
风掠过她的头发，将她的鼻尖吹红。
沈随妄将她抱紧：“嗯。很快。”
林灵安心了。
果然很快，等他移开手，林灵发现她已经在悬崖上了。
“啊, 这就出来啦！”她忙往下看, 底下黑色的海水汹涌翻滚, 撞击着礁石, 气势恢宏。
林灵退了回去。
沈随妄牵着她的手出去。
在那里，渡微仙尊并凌仙宗一众长老睁大眼睛瞪着他们二人, 眼底是不可置信。
“孽徒——”渡微仙尊眼含热泪，咬牙切齿, “还不快滚出来！”
林灵看见师父一下子苍老了那么多, 境界也跌落了, 有些心疼, 她拉着沈随妄跑出去, “老头子，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是不是跟人打架打输了啊？”
“胡说！老夫岂有打输的道理！”渡微胡乱揉了一把林灵的脑袋, 将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老头子吸了吸鼻子, 没好气道：“小兔崽子, 一天都不省心！”
林灵笑得见牙不见眼：“师父, 我想你啦, 我爹娘还好吗？”
“总算还有点良心。”渡微吹了吹胡子, “有我在, 他们当然好得很！”
“谢谢师父！”
“咳咳。”渡微清了清嗓子，“别想糊弄过去，你给我好好说，不是让你等着，怎么……这么掉进业火里去了！”
其他长老也担心地围上来：“就是啊，一听你掉进了业火，渡微半边头发都白了。再一听无妄仙尊为救你也跳了进去，那另外半边头发也白了。”
渡微脸上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胡子气得吹了起来：“胡说！谁半边头发白了！”
“都一把年纪了，关心个小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渡微我说你，你就是别扭！”
“阿灵，快跟师叔师伯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们看见沈随妄了，可这不是害怕他么，一帮老头子老太太都自觉把他当空气，避开了他，就围着林灵嘘寒问暖。
林灵：“咳咳，各位师叔师伯，你们听我慢慢讲，不急，不急。”
她摇摇沈随妄的手，冲他眨眨眼睛，悄声道：“不要生气哦，他们也关心你呀，这不是你太凶了嘛，吓得他们都不敢跟你说话。”
沈随妄垂眸：“嗯。”
“没生气。”他道，“我知道。”
林灵放心了，松开沈随妄的手，快乐的投身到一群长老的关心中，叽叽喳喳讲起来幽冥地狱的遭遇。
当然，她隐瞒了关于沈随妄的身世的部分，只编了一下自己是如何掉进业火还能活过来。
“哟，阿灵都是灵虚境了，比师叔我修为都高了！”
“比她师父都高呢！”
“哼！”渡微一脸臭屁，像个骄傲的老孔雀，“我徒弟！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人呸一声，无视他，继续围着林灵。
“也算因祸得福了。”
“阿灵从小就机灵，虽然开悟晚，但是大器晚成啊！”
“大器晚成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渡微喷。
“去去去，跟阿灵说话呢，你一个老头子凑什么热闹。”
渡微背着手凑不到跟前，骂骂咧咧：“我徒弟，你们一群老菜帮子凑什么热闹。”
林灵笑得不行：“谢谢师叔师伯们关心。”
沈随妄站在芥子船尾，伸手轻轻一挥，背后那被破坏的禁制突然被四道来自四个方向的符印封住，渐渐合拢起来。
一眨眼，那禁制竟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坚固了。
渡微若有所觉，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沈随妄一个人站在旁边，眼睛落在林灵身上，目光平静。
他看了渡微一眼，点了个头。
渡微一个哆嗦。
他背着手靠近：“无妄啊。”
沈随妄看着他。
“方才那禁制不知被谁修复了，你看见没？”渡微一副发现大消息的八卦脸。
要说这无妄之巅闻人一族，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幽冥地狱的禁制，那是闻人宗主布下的。
他们刚到此处，便发现那禁制被人破坏了。
这可是仙门大事，他们当即传音给掌门。
掌门还在发愁呢，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不知被谁给修复好了。
何等修为！
“你修为比老头子高，方才可发现了什么动静？”渡微悄声问。
无妄淡淡道：“并无。”
渡微急得团团转：“这可是好是坏啊？连你也没发现，难道当今世上竟出现了比你修为还高之人？”
沈随妄沉思着：“或许。”
渡微一听便急了，当即去找那帮老头老太太商量了。
林灵从一群长老身边脱身，走到沈随妄身边，她方才便悄悄注意着沈随妄这边，自然发现了师父找他说话。
她也看向南海结界处，拉一拉沈随妄的袖子。
沈随妄垂眸看她，目光平静。
“真厉害！”林灵笑道。
沈随妄抿唇，压了压上扬的嘴唇。
“你也很厉害。”沈随妄看了眼被林灵哄得团团转的长老们。
林灵接收到了他的调侃，她脸色一红，睁大眼睛：“我平时可不撒谎骗人。”
“嗯。”沈随妄将她领口的毛领紧了紧，摸摸她的头。
渡微一转眼就看见了这个动作。
他猛地瞪大眼睛。
他身后一帮长老们也瞪大眼睛。
他们面面相觑，哑口无声了半天。
然后鬼鬼祟祟围了一圈，聚在一起，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徒弟就是厉害！”渡微一拍大腿，满脸兴奋。
居然连无妄仙尊那个冷漠冰山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牛逼！
其他长老暗暗咬牙，很是嫉妒这个臭屁的死老头。
“哼，只是摸摸头而已。”
“就是。那算什么。”
“年轻人都很随意的，你们老头子懂什么。”
……
林灵面色古怪，红着脸，瞪着沈随妄不说话了。
她嘀咕：“这帮长老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拉一拉沈随妄，道：“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沈随妄垂眸，遮盖了眼中神色：“被发现不好么？”
林灵纠结：“这，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沈随妄手一紧：“需要什么准备？”
“也没什么啦。”林灵支支吾吾，“我，我不好意思呀！”
沈随妄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底的羞涩，忽然伸手摸了摸她忽闪忽闪的睫毛，道：“不怕。”
“我当然不怕了！”林灵抬头挺胸，像个站在山顶的神女。
她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嘛。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她循着本能凑近沈随妄，跟他嘀嘀咕咕：“这帮长老也太幼稚了吧。”
“嗯。”
“他们居然那么八卦！”林灵愤愤。
那群长老，以为围成一圈嘀嘀咕咕她就听不到了吗？
“他们上了年纪。”沈随妄姑且算是安慰。
“也对哦。”林灵松开拳头，大度地挥挥手，“算了。”
“他们相信你了？”沈随妄想到林灵编的所谓掉入业火后，在底下碰到奇遇，吃了一颗果实，醒来以后修为提升了，身体也没事的借口。
林灵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一副誓死效忠的模样。
沈随妄忍俊不禁：“古灵精怪。”
林灵翻了个白眼：“这叫幽默，幽默你懂不懂。”
“嗯。”沈随妄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很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