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师自通。”她卷了衬衫转身就跑。
闻斯`从身后拦腰把她抱起:“我看通没通,衣服拿到要试穿。”
“哎哎,我要收拾东西。”
“先试试。万一带去穿不了怎么办?”
总觉得两个人刚刚倒在床上纠缠没多久,吴妈就来敲了两次门催吃晚饭,第二次他敷衍的借口是“宁好有点不舒服,在泡澡”,让其他人别等,吴妈才讪讪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
可真烦人。
他低头拨开潮湿的额发,看她雾气蒙蒙的眼睛,促狭地笑,蹭了蹭她的耳朵,故意用气声刺激耳道:“舒不舒服?”
她缩瑟一下,不说话,用力把他搂紧,压回自己身上。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失控和放纵,但考虑到很快又要分别,好像怎么宣泄都非常合理。
有点激素作祟的缘故,她过了一阵激情的同时又忍不住眼泪,呜呜哭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说了许多“讨厌出差”的话。
他看她是撒娇也是真心不爱离别,笑不出来,手指所及之处早已泛滥一片。
“这就完了?”她哭唧唧问。
他惊讶地挑挑眉:“就算真‘泡澡’时间也太久了,在浴缸里游泳么?”
她不想去考虑找借口之类现实的问题:“我是说你要不要再试试,最后的机会,明天就走了哦。”
“那可不行,”他理智尚存,直起身抽出纸巾先帮她擦眼泪,“明天你要坐飞机吧,今天就算成功了身体会不适的。乖。”
她一闪念露出邪笑:“不一定哦,说不定你身体不适。”
“别激我。”他腼腆地笑,慢条斯理叠着纸,换另一边擦,“真得洗个澡了,还得换被子……你是不是雪人?一热就化掉?”
她抬起膝盖撞他一下,被他险险闪避、捉腿制止。
“你看你,有求于人的时候温柔如水,怎么吃完饭还砸碗?”
她置若罔闻,坐起来理理皱巴巴的衬衫,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一筹莫展:“……收拾东西收成这样。”
“你去冲澡,”吻落在肩头,变成无声的安抚,“这里我来收拾。”
她冲澡的时候,吴妈送来了留好的饭菜汤,与他在房门□□接,问他自己是要下去吃还是端上来。
闻斯`说:“不饿。我照顾好她,八点半左右带着餐盘下去。”
宁好从浴室出来,换了卡通图案纯棉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吃饭,又有人敲门,闻斯`去开。
这回是李路云。
“你爸爸让我来看看,病得严不严重,要不要推迟几天?”
见闻斯`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她马上福至心灵,挂着神秘笑容压低声音:“是不是怀上啦?”
毕竟下午才刚讨论过这个话题。
闻斯`吓得一激灵,怕误会大了,立刻信口开河开始造谣,小声道:“离愁别绪。跟她妈妈打电话,眼睛都哭肿了。”
说着把门推开一条缝。
李路云穿过门缝望进去,宁好听见动静看过来,因为吃饭鼓着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还放了筷子要起身跟她打招呼。她挥挥手叫她坐下去,闻斯`把门带上了。
李路云失望之余,揉着太阳穴有点无语:“哎呀,自己都到了当孩子妈的年纪,出门还哭?要命要命!”
“云姨你休息吧,别管她,我哄哄就行了。”闻斯`虚情假意。
李路云也并没有特别关心的意思,念叨着“管不了一点,家里像开幼儿园似的”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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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幼儿园”团队按计划出发。
泗城也沿海,比江城偏北方一点,不像江城春天那么长久地湿冷。闻家昌看中这风水宝地,是打定主意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经济房只算捎带做着。
眼下经济下行,市场保守,普通人选购刚需住房慎之又慎。
按照惯例,拿下一块地,20%住宅回款要覆盖掉建设成本,剩下的招商才能在保本基础上实现盈利。如今和贫民死磕、一套套卖房既费时也费力,造海景房度假区却不同,同等单价让富豪掏钱比让贫民掏钱容易得多,富豪消费力高,招商也相对更轻松。
江城的政策已经非常规范了,对每一块地在什么位置、房价上限多少、经济用房和豪宅的比例多少都有规定。
但全国其他发展中的城市还大有文章可做。
闻家昌派公司的精英班底到泗城,是希望这班人马试出一条康庄大道,再推广到其他沿海城市去开疆拓土。
宁好跟着按部就班看地评估,杀杀时间。感谢汪小姐,工作之余时刻紧盯着李承逸,让他没有一点空闲能腾出精力和其他异性说小话。
摆脱了骚扰的宁好很快注意到,云上集团的股权在本周发生变更,第一股东由闻家昌个人变成了一家香港注册的公司。
公司名里有“逸豪”,结合前一阵李氏夫妇去过一趟香港,不难猜想,那个“逸”是谁。
国内公司由香港公司控股,出于税收照顾的原因,这很常见。
但宁好清楚记得,在讨论项目总由谁胜任的时候,李承逸说过,“我要找项目还要办移民”。
他肯定不是移民去香港,香港只是个“中转站”,如果没猜错的话,闻家昌在玩一票更大的。
他和汪潋父亲的合作不止于银行贷款。
踩到红线就让人更好办了,宁好许愿。
第54章 尾灯
人忙起来,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快。
陆昭昭在很短时间内就用技术、金钱和人脉把香港那家影子公司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和宁好猜想得一致,香港公司由注册于开曼群岛的一家公司控制,往上是一家维京群岛的公司, 多层嵌套和境外公司法不完善让公司结构雾里看花, 但可以想象控制人一定是闻家昌本人。
国内对香港公司分红税仅为内地的四分之一, 而香港和开曼群岛税收政策是属地原则,离岸收入就不许需要再交税。除了节四分之三的税, 资金还能通过分红方式流出去并且隐藏去向。
而考虑到去年房企境外债发行量环比上涨1000%,阳光下无新鲜事,闻家昌和银行方面勾连这么紧密,也当然会想到两条腿走路, 以发行境外债的方式把这笔流出去的钱再次投入云上集团的经营。
但与直接投入再生产不同, 他自己不仅收取高息还成了云上的债主,即使公司因为现金回流弱势经营陷入困境,他也是海外债权人, 公司可以宣布破产, 而担保方也就是银行负责偿债。
看起来无本万利的“好事”,唯一的缺点就是, 跟风没有好下场。
去年地产境外债高达千亿,而国内经营又纷纷捉襟见肘, 今年将会是“暴雷年”。
偿债违约一旦呈爆发态势,监管部门一定会收紧政策整治乱象, 这条路走到一半的云上会成为重点监管对象。
宁好已经能想象出届时闻家昌插翅难飞的窘境, 她现在心里很笃定,静待监管力量出手, 而她自己只需专注眼前业务,先置云上于死地而后生。
阳春三月, 泗城的玉兰花绵延盛开,
目及所处白兰似雪,紫兰娇艳。
车行飞快,大团的毛白杨花絮擦着侧窗飘过,轻得不留痕迹,与垂柳的枝子绞在一起。
从市区抵达未开发区域,河岸渐宽,绿茵成畦,一切都显出更鲜活的气息。
宁好心里有点雀跃,提议把车停住下去走走,被李承逸否决了。
他反对的理由倒是很接地气:“都是烂泥,哪里的烂泥不长烂泥样?回去鞋都刷不出来。”
当地同行的人立刻附和他,举例不宜下车的种种:“你们不知道杨絮的威力,实在是污染环境阻碍呼吸,等到开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些杨树拔了。”
把一片生机勃勃的野地变成一座新城好像不能让李承逸兴奋,他天天摆出那种所有欲望已被满足的疲惫,大概只有财产数字多加几个零能缓解他的无聊。
宁好的热情遭到了打击,暗地堵着气,也不去迎合他所热衷的事。
傍晚回到市区,要去应酬的时候,她就推说流感发作要先回酒店。
李承逸倒不执着挽留,因为每当工作一结束,汪潋就要巴巴地问他在哪要求赶来汇合。灯红酒绿的地方汪潋爱去,玩起来也放得开,这种应酬,他更喜欢汪潋作伴。
汪潋来泗城后与宁好相处融洽,让李承逸常常生出一种左拥右抱已成真的心情。
其实他还不如汪潋留意生活,宁好在酒店客房养了一只小金鱼。据汪潋观察,当朋友们叫外卖在她那里聊天时,每次李承逸说话,宁好就偏过头和那条金鱼对视,仿佛在无声地交流――“这个傻逼又来了”。
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
把宁好放下,再把汪潋接上,衔接丝滑,看起来真有那种感觉。
汪潋上车坐李承逸身旁,挎住胳膊靠着肩,车厢里滞涩已久的空气都流动了。泗城当地接待方十分喜爱这位老板娘,项目总让人感觉有压力,连黄腔都不敢开。
宁好回到房间,把束缚的短靴依次踢掉,就趴在大床上给闻斯`打电话。
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公司,她现在不会直接打视频,有两次宋云开从镜头里冒出来滋儿哇乱叫嘲笑闻斯`被随时查岗妻管严。
虽然闻斯`说,那是赤裸裸的嫉妒,无效攻击。
宁好才没有查岗,只是每天煲电话粥没有那么多要紧事可聊,话题就经常变成问他“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和谁一起吃”
………
他不仅耐心回答,还从耐心中酝酿出爽意。
两地气候迥异,江城淫雨霏霏,一听到宁好的声音,就仿佛她把她那边的碧空热风匀给他了。
每日早晨他睡到自然醒,发现身旁人去床空,就滋生懒惰和消极,打开手机合伙人又给他发了一堆“战前动员”,直接打击得让晨起的生理反应都掐灭。
这时候宁好给他发自己早餐的照片,他用眼睛吞下去,体力就恢复了一点,透过白晃晃的玻璃往外望,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虽然风吹雨打,但是花圃长势很好”。
在这种时松时紧的节奏中,公司的初创阶段竟也被合伙人推动得很顺利,或者说,宋云开不允许不顺。
B轮融资到位了。
目前不缺钱,也没有谁提出要去上市。
这让闻斯`松了口气。
好消息暂时没告诉宁好,这样他就能反复脑补告诉宁好时她会怎么表扬他,延迟满足能获得更大的享受。
仿佛得了什么启示,她今天的电话来得比平时早。
他按捺喜悦故作平静问:“今天提前下班,没有应酬吗?”
“今天和政府那边开会,然后去新区实地考察,他们要去喝酒,我想办法溜掉了。”
“那你晚上自己点外卖?准备吃什么?”
“看中一家海胆水饺。”
“水饺不也是面食?”问得好突兀。
“是啊,面食怎么啦?”
“吃面食让人犯困。”这是她刚到泗城第一周向他频繁抱怨的,每次晚上吃完面食,马上就昏昏欲睡,这里的面食又好吃,导致她八点多就睡着,一两点又醒来,再到四点多才入睡,生物钟完全乱掉。
但是当她贪吃的时候又会说:“困就先睡,反正我晚上一个人在酒店也没事可做。”
“我在开车,你醒着陪我说话能防止我犯困。”
“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迟疑一下:“从新海区回城。”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唔……被云开拖来的。”
新海就是荒凉到让安靖宇的园区租不出去只能转卖当物流中心的地方,想到那里来来往往都是集装箱货运车,她就莫名紧张:“那我不能说话让你分心,你自己好好开车。”
“你不陪我说话我才会打瞌睡,今天早上醒太早了。”他厚着脸皮硬缠着她又聊了半小时,直到怕她饿了,先挂断让她点餐吃饭。
宁好吃完水饺休息一会儿,看看时间过去70分钟,就算他刚才通话时刚出发,估计他也快到家了,直接打视频过去。
可是蹊跷,被他换成语音接听。
“你没回家吗?”
“还没,在回家路上,我刚去了趟滨江半岛。”
“……你说你刚从宋云开家里出来?”她声调忽然冷了几度。
他还未觉出端倪,顺口接话:“嗯,对,一起吃了点东西。”
“那你开车吧,不打扰了。”通话中止得很突然。
他没想到宁好是生气了,单以为她那么快挂断是要去洗漱,于是计算着她平时花费的时间,又过了一小时把电话打回来:“还没睡着吧?”
“到家了?”宁好问。
“……嗯,到了。”按照正常的时间怎么也应该到了。
“那换视频吧,你帮我找两件衣服寄过来,开视频我指给你看。”
“……等会儿,我还没到,快到了。”
“你上个电话已经从滨江半岛离开,这么晚又不堵车,怎么还没到雾凇院?”
一瞬间,他身上都燥出汗了。
也不能实话实说走错了路,毕竟雾凇院附近只有那么粗一条主干道,走错能开去哪里?田埂还是湿地公园?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我……不是直接回雾凇院,先去宿舍拿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问得突然,编不出来了。
“你不是说早上醒太早累了困了吗?还回宿舍拿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好好我这有电话进来了,是云开,可能有工作,我先接一下,马上回给你。”
他魂飞魄散地使出一招“战术延迟”,实则也不仅答不上来,城区里的路他不认识,得开导航了。
一边找路一边心有余悸,想骗过宁好可真难,从小到大幸亏她从没注意过他,不然以她的敏锐度早把他拆穿一百遍了。
有人在庆幸劫后余生,却不知自己进了雷区。
他耍小聪明把电话挂断,宁好马上给宋云开发微信:[师哥,现在买君腾股票能赚钱吗?]
宋云开秒回:
[别买]
还激动地追加了一条语音:“外行别碰中概股。”
好极了!他们在通话,宋云开却能秒回微信。
闻斯`抵达目的地已经又过了半小时,再拨打宁好电话被拒接。
反复打了四五次都是一听见等待音马上切换忙音,傻瓜都会知道是被掐断了。他无奈给宁好发微信:[老婆接接电话,有重要的事/可怜/可怜]
再拨过去时,宁好大发慈悲接听了,开口却是重锤:
“你说宋云开拖你去新海,没理由你在车上给我打电话他不插嘴除非他留在新海工厂,但你又说你去滨江半岛吃饭,宋云开不在家你跑去他家吃什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