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廷禹和元浦贤正躺在沙发椅上,看着女人跳舞。
震天的音乐声从四周混响的音响里传出来,一群穿着清凉的女人们,在池水里一边嬉笑一边扭动。
五光十色的灯光从泳池底部照射出来,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浅蓝色水波、雪白的柔软的身体,营造出一股群魔乱舞的银靡景象。
崔廷禹的浴袍敞开着,他有些不耐地皱着眉,“南珠还没来吗?”
元浦贤躺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喝着果汁,“急什么呢,会来的。”
崔廷禹啧了一声,又拧着眉去看泳池里扭动的女人。
鼓点节奏强烈的音乐声,让他有点烦躁。
崔廷禹的手指点在额头太阳穴处,不耐地闭了闭眼睛,猛地灌下一口红酒,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淌,顺着清晰的下颌、锋利突出的喉结,滚向他紧实的、有着清晰腹肌线条的腹部。
喉结和胸膛的肌肉,都因为顺着下咽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夜幕下,他黑色的短碎发微微打湿,闭着眼睛时,他眼里的暴躁不驯被遮住,即使是皱着眉,这样看过去也有种令人心折的俊美。
池子里的女人,有不少在认真地跳着舞,也有不少新来的,在隐晦地、挑逗地看向他。
就在一个新来的女人大着胆走向前时。
“啪!”一声清脆的玻璃砸碎的声音响起,崔廷禹睁开眼,将手里的红酒杯狠狠砸出去。
“阿西八!换首歌不会吗!”他吼道。
走向前的女人被砸了个正着,尖叫了一声滑进泳池里,狼狈地从池水里站起来时已是满头鲜血。
其余跳舞的女人们见状,抖抖索索地,没有人敢吱声,只能僵硬地随着变换的音乐舞动肢体。
全正花按着导航开过去,离目的地越近,越觉得四周空旷,在寸土寸金的首尔,这种空旷反而显得一种清雅的富贵。
从阧坡上去,昏黄的黑色鎏金壁灯挂在矮矮的红砖墙壁上,明明是淡淡的黄色光线,但是灯光的角度和间距仿佛也是经过特别的设计一样。
一路走过去,不仅不显得黯淡,反而格外幽静雅致。
全正花将车停好,才轻轻摇醒了南珠。
“南珠,醒醒,已经到了。”
南珠睁开迷蒙的眼睛,缓了会神才看到四周已经变换了景象。
“……是这里吗?”她喃喃道。
全正花点头,“跟着导航来的,金经纪人发的地址就是这里。”
“哦。”南珠乖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全正花上前去敲门,门一会儿就打开了,开门的是穿着灰色统一服装的侍者,看起来不太像聚会的服务人员,倒是更像私宅的仆人。
可能导演们都更注重隐私吧。
全正花这么想着,正准备随着南珠一起进去,那个开门的侍者却拦住了她。
“您好,导演让南珠小姐一个人过去,您请跟我来这边休息一下吧。”侍者非常温和地笑着道。
全正花愣了下,在外面时,她一般都是在南珠不远的地方守着她的。
南珠也愣了下,她有点懵,指了指自己,“叫我一个人?”
侍者笑道:“内,是的,您快请进去吧,就在小路前方。”
说着她就推着南珠往前面走,南珠一边被推动,一边回头看全正花。
全正花也蹙了蹙眉,但是看南珠不安地看着她,也只能笑着点头道:“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我会听到的。”
南珠迟疑了一下,已经被侍者推着走远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南珠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摩挲了一下,刚准备回头去问问那个侍者,可是回头一看,推她过来的那位侍者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小路的中央。
什么啊……?
南珠有些莫名其妙,一阵风吹过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迟疑地看着后方,想着要不要回去,但是寂静的绿荫里,好像传来了声音。
像是在放歌,又好像有人的谈话声。
当嘈杂热闹的声音打破了黑暗里的寂静,就好像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尘世里,刚刚那种心提起来的感觉好像也淡了。
南珠微微松了口气,来都来了,去和李沧东导演打个招呼再离开吧。
于是她转过树荫,前面豁然开朗,一整片的绿茵草地上五光十色的激光灯光照来照去。
仿佛来到了一个和刚刚的静谧树荫下完全不同的世界。
动感的音乐当中——
“西八,吵死了!”一声暴躁的怒吼声响起。
接着一个头上全是血的女人被狠狠地踹到泳池里,而旁边穿着清凉的女人们神色惊恐,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她,全都在僵硬地扭动着身体。
南珠愣住了。
这是……什么?
不是说……李导演的聚会吗?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个满头是血的女人已经被迅速地拖了下去,接着现场的声音一静,犹如摩西分海一样,人群从两边慢慢散开。
两个男人坐在最后面的沙发椅上,在分散开的人群最中央。
其中一个在看见她的那一秒就坐了起来,好像要起身迎过来,但是下一刻又十分烦躁地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另一个看到南珠出现,慢悠悠地放下装着吸管的果汁,冲着她笑了一下,才道:
“哎呀,差点让南珠看到了。”他笑着,揽住了旁边正垂头坐着的男人的肩膀,一副轻飘飘地、好像和亲近的人说笑一样的口吻道:
“我们阿禹刚刚只是在开玩笑啦开玩笑,对吧,阿禹?”
那个被称为阿禹的年轻男人,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第115章
Chapter 115
什么……啊?
南珠的喉咙都发紧了,她有些荒谬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仿佛把人命当做玩笑一样,就这样轻飘飘地一句玩笑就揭过了。
可刚刚那个满头鲜血的女孩,被踹进泳池的时候,连反应都快没有了,哼都没哼一声,被人拖下去也只是垂着脑袋,眼睛紧闭着,只有眉头无意识地折了一下。
剩下的在场的女人们,她们的身体也好像只是物品,是音乐的点缀,叫她们不许动就不能动,让她们不要停,就不会停,连少了一个人也还在僵硬的舞动着。
而看在场的男人的反应,这样的聚会好像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
这是什么?她走错了地方吗?
南珠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和牙齿颤抖着,完全不知道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来当做对这幅景象的反应。
对着她说话的男人,她不认识,跳舞的女人,她也一个都没见过。
不是说李沧东导演邀请她过来的吗?
现在这是什么?
群魔乱舞的、穿着清凉的……银趴?
南珠的手脚都冰凉了,心中惴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但在她后退的一瞬间,那个笑眯眯的年轻男人好像轻轻偏过头对旁边的人做了个什么示意,那群跳舞的女人们突然围了过来。
将南珠的后路死死堵住。
南珠侧头看了一眼,回去树林的小路已经被完全挡住了,现场的音乐声也转为柔缓。
氛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对面垂头坐着的男人,表情不耐又凶狠,像狼一样盯着她看。
另一个笑得温柔,笑眼弯起来,但显然注意力也一直在她身上。
“……你们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问。
她不是傻瓜,她被骗了。
被金秘书一条短信就骗到了这个为她准备的趴体现场。
全正花怎么办?她知道吗?
该怎么办,该找谁,河道英吗?
可是……她刚刚才和他吵架离开,现在回头再求助他,他会帮忙吗?
还是说,这副场景,就是被他厌弃的代价呢?
怎么办怎么办,南珠的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好多。
“呵……”那个一脸温柔纯真的男人只是用眼神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
“啊……忘了介绍了,鄙人元浦贤,这位,是邀请你过来的主人——”
“崔廷禹。”
被点出名字的男人脸色更僵硬了一些,他留着清爽的黑色短碎发,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捋着,露出平坦的额头和优越的眉骨,眼睛是微微拉长的眼型,下眼白分明,好像是经常睥睨着看人,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如今表情僵硬,嘴唇也抿起来,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南珠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他刚刚一脚将受伤的女人踢进泳池里的画面。
……这是一个疯子,完全没有理智的疯子。
她尽量平稳着声音,没有盯着那个凶狠的男人,怕惹怒了他,而是将视线转向旁边那个看起来更好说话的人。
“元先生,崔先生,我想我打扰到您的聚会了,不知道我现在可否离开呢?”
在她说出离开这个词的那一刻,那个疯子一样凶狠的男人立刻又恶狠狠地盯了过来,南珠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像是被凶恶的大型捕猎动物盯着一样,南珠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就看那个男人又像非常懊恼一样皱了皱眉,垂着头闷不做声地坐着,只是嘴唇抿得更厉害了。
南珠心中发紧。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手指暗中探进口袋里,手指捏着屏幕的边缘,脑子里思索现在应该打给谁。
“啊呀,怎么叫打扰呢?”那个笑眯眯的男人开口。
“这可是专门为了南珠组织的聚会哦,我们阿禹费了好大心思……”
崔廷禹不自在地扫了多嘴的元浦贤一眼,其实、其实也没有费多大心思……别墅是两个月前就开始打扫了,草坪和绿植全部都铲掉了又重新空运过来的,从门口她进来的小路上铺的全部是磨得圆润的宝石……不知道她发现了没有……
在感觉南珠视线看过来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耳朵也开始不受控制,像发烫一样红了起来。
但是天色太黑,隔得又远,南珠完全没有看见。
只觉得那个叫“阿禹”的男人,脸色好像更臭了。
……呜。好可怕。
南珠抖了一下,强自按下恐惧的情绪,现在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帮她,她得冷静,她要思考怎么才能解决。
“是、是吗……”南珠被崔廷禹的眼神扫到,吓得忍不住磕巴了一下,立刻将视线转向更温柔的元浦贤。
元浦贤皮肤极白极软,头发是微微卷着的栗色,鼻子很挺很直,脸也小小窄窄的,一双笑眼弯弯,笑起来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看起来又纯又甜。
对比起旁边“衣衫不整”的崔廷禹,他穿的干干净净,十分整洁,上身是纯色的t恤,下身一条浅色的长裤,连一件饰品都没有戴。
像是干净清爽的高中生,连喝的也是果汁。
比那个疯子正常多了。南珠将视线看向他,终于找回了镇定。
“……但是这样冒昧的‘邀请’,也会让我觉得有些困扰。”她不卑不亢道。
“毕竟,我是收到经纪人的短信,说这里是导演的聚会才过来的,不是吗?”南珠反问道。
“是啦,因为没办法联系到南珠,所以稍微用了点‘小小的手段’,抱歉啦。”元浦贤笑着道,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而旁边坐着的崔廷禹,看南珠一直跟元浦贤说话,连看也不看他了,心中烦躁起来,忍不住皱了下眉,他也想开口说些什么让南珠看向他,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元浦贤解释的那些,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虫子而已,干嘛要把和南珠的对话浪费在解释虫子身上呢?
他烦躁地捋了捋额发,轻啧了一声,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元浦贤的声音停下,双手撑在椅子上,往后靠着侧头看向他。
好像在等他发话。
南珠被崔廷禹那声不耐的“啧”声吓了一跳,也忍不住随着元浦贤的视线朝他看过去。
就看到烦躁的、不耐的年轻男人,像是忍了很久,声音微微嘶哑着开口。
“喂、唱歌。”他道。
他的声音哑哑的,吝啬着给出两个词语,像是在发号施令,任谁听见都觉得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而且他还看过来了,看过来的那瞬间还皱了皱眉,下三白的眼睛显得更加凶狠,不耐又傲慢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珠自然也感觉到了。
所以,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财阀们的游戏?骗一个小明星过来,专门为他们唱歌?
在场的女人,全都是他们的取乐?
是了,那群跳舞的女人,好像跳的就是前不久很火的女团舞。
南珠暗暗咬了咬牙,半垂着眼睫,敛住眸光里的恼恨。
眼看着南珠好像听错了他的意思,崔廷禹又懊恼地抿住嘴,很烦躁地看向元浦贤。
其实他的意思是说,她唱歌很好听来着,她不是想站在舞台上唱歌吗?他专门为她打造了今晚的舞台,跳舞的女人们也请了过来。
可是他一看到她,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会不会觉得脚底下的草坪不够清新淡雅,配不上她踩上去?
还是空气里用新摘的水果酝酿出来的香气太浓了,让她觉得难受?
又或者,小径上的宝石不够圆润,硌到了她的脚?
崔廷禹皱着眉,一副想暴躁地发脾气又发不出来,强行按耐住的样子。
此时元浦贤笑着开口解释,“啊,阿禹的意思是南珠小姐唱歌这么好听,怎么不唱给我们听下呢?”
崔廷禹赞赏地看向他。
南珠脸色更沉了。
把她当玩物来羞辱?!
南珠深吸了口气,强行按了几次才将那口气按下去。
她抬起头,笑着看向崔廷禹:“抱歉,最近嗓子受伤,唱不了歌了。”
对面的崔廷禹直面南珠的笑颜,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对着自己笑,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此刻除了她的笑颜,旁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
眼里只有她,笑得清甜、纯美。
随即,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她受伤了?!
南珠话音一落,就看到那个叫崔廷禹的男人,一脸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好几秒,他的脸色又突然转为暴躁、不爽。
南珠堂皇了一下,眼神不自觉飘向旁边。
她求助一样看向元浦贤,拜托了你是他的朋友,至少帮帮忙吧。
她也是吓傻了,竟然会不由自主向那个笑得温柔的男人求助,虽然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也明显是个财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