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说完,皇上便摆了摆手:“朕倒不是这个意思——看了忠顺的遭遇之后,说他没被人妨着,朕也是不相信的。”
按说忠顺王的计划也不算完全没脑子,可就是每一步都出了岔子,还是那种要命的岔子,说这不是因为倒霉,谁信?
“只是,钦天监的人昨天已经来看过了,都不认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连忠顺自己,都不知道佛像里面还有这东西,如今宫里宫外也就只有你还认得出这东西了,朕不问你还能问谁?”
惜春小小地尴尬了一下,不过也就释然了,还是正事要紧。
她走到那漆黑的机械面前,缓缓绕着它转了两圈,看似是在仔细打量此物,其实暗中开了扫描系统,正在扫描成分。
据惜春想来,这机械科技含量太高,估计绝大部分零件都是从末世商城里面用积分换取的,但是这么大一个玩意儿,要是用积分换,估计这积分要从史前攒到公元21世纪去。
所以,机械里很有可能有一些科技含量不高的东西,是用这个时代的东西凑合着制作的,这也是对方为什么要安装自毁装置的原因。
如果这机械纯粹是由末世高科技产物组成,那完全没有自毁的必要,因为没人能辨认出它的来历,包括她这个拥有末世系统的人,她可以确认,此物来自积分系统,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若是此物之中有这个时代的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第43章 招了
惜春走了两圈之后,扫描结果便分析出来了,别说,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点子东西。
这个机械的绝大部分构造都是直接从末世积分商城兑换的,但是最贵的东西,也就是里面的纯金线路倒是用本朝代的东西做出来的。
惜春在检索结果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在心里吐槽一句,这人还怪能耐的,这么精细的东西亏他做得出来!
确定了里面金线的成分之后,惜春站定了身子,看向皇上。
“陛下这里可有各州送来的金元宝么?不用多,一州一个就好。”
皇上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天下二十五州,一州一个金元宝,那就是二十五个金元宝,虽说金元宝也可以有大有小,但皇宫里头全是正经的官造金元宝,五十两一个的,惜春这一开口,可就要了足足千两黄金!
虽然觉得有些贵,但倘若能知道这玩意的来处,千两黄金也是值得的。
这般想着,皇上睨了惜春一眼:“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事情还没办完,就跟朕讨起赏来了!”
“也罢,若你真能确定此物的来历,朕可以依你所言,赏你千两黄金。”
惜春:……
虽然跟钱没仇,但是天地良心,她真不是要这个。
惜春小小地尴尬了一下,赶紧跟皇上解释。
“小女是想用各地的金子,跟这东西里面的金子比对一下,金子完全一样的,就是同一个来处的。”
北静王和戴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这金子还有一样的和不一样的呢?
皇上自己也尬住了,连忙掩饰地咳了一声:
“准奏准奏,快把各州的金子呈上来。”
很快,各州铸造的金元宝便整整齐齐地在御书房摆成了五排,惜春的小手在二十五个金元宝上一一抚摸过,装模作样地掐算一番,等成分分析结果出来,便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元宝:
“这个小元宝跟金线里面的金子是一样的。”
戴权上前确认了一下位置,又跟皇上耳语两句,皇上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这就对了。”
跟忠顺王的口供对上了。
昨天他跟上皇一宿没睡,审了忠顺王整整一晚上。
事涉谋反,上皇也把心狠了下去,各种刑罚不要钱似的往忠顺王身上招呼。
忠顺王一开始还有余力抵赖喊冤,咬死了不承认自己造反,非说是薛宝钗和皇上勾结,有意陷害于他。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惜春的助攻来了。
听说自己的佛像被砸碎,忠顺王整个人都如同见了鬼一般,但当听说这东西才是害他倒霉的罪魁祸首之后,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忠顺王不淡定了。
不淡定的后果就是,他把一切都招了,主打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忠顺王配合之下,皇上终于知道了他到底是跟谁在勾结——平安州刺史。
然而紧接着,让皇上气得冒火的事就出现了,忠顺王跟平安州刺史约定好,只要他能够登基,就允许平安州刺史裂土封王,名义上是君臣,实际上就是两国。
而忠顺王跟平安州刺史勾结,是因为几年前正是对方向他推荐了法力高强的老神仙,他们才事实上结成一派,然而问到老神仙的身份,忠顺王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老神仙若是轻易现身,那还叫老神仙吗?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转而问些其他的,但接下来忠顺王的回答,可以说是每一句都在挑战皇上的底线。
问和平安州刺史联络的书信?
“没有!都是拿符咒联系的,老神仙的符咒那么厉害,只要连通了就能说话,还要什么书信!”
问和平安州勾结的证据?
“没有!我们都是符咒联系商量的,这种事还留什么证据,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问平安州刺史还有没有其他违法犯罪之处?
“不知道!他远在平安州,天高皇帝远的爱怎么作威作福就怎么作威作福,我怎么知道他会干什么?”
总之,问了半天,问出来的都是皇帝已经知道的事儿,问不出来的都是皇帝急需知道的事儿。
结果到现在,勉强能称得上证据的东西,居然还是惜春给出来的。
皇上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有点头疼。
虽然惜春算是给出了左证的东西,但显然,这种鬼神之说,他自己固然可以信,却无法取信于天下。
看来,平安州他暂时动不了了。
皇上这般想着,心情不免有些郁闷,但能从惜春口中得到一个准话,就比忠顺王这一问三不知的强多了。
而且,平心而论,惜春在这件案子里付出的努力也不算少了,小小年纪,也算难为了她,这千两黄金给她倒也不算过分。
皇上这般想着,挥手示意把这些金子都给惜春装回去。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去买点好吃好喝的,给自己多补一补,看你矮得像个豆丁似的。”
惜春:……
能不能讲点道理,她矮是因为虚吗?
荣国府。
惜春才捧着金子回到宁府里,那边贾母的人就过来请了,惜春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但人已经回来了,也不好推脱,便让入画先把金子收好了,自己往荣府这边来。
自那日惜春与薛宝钗口角之后便再没去过荣府,倒把贾母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听来请安的尤氏顺口提及,说惜春这些日子经常被宣召入宫,更是让贾母有些心慌意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也正因如此,听说惜春又被宣召入宫之后,贾母再也耐不住性子,派人往宁府走了一遭,直说是她老太太想惜春了,让惜春回府之后过去一趟。
等惜春到了荣府里,才发现这架势若不是少了薛姨妈和薛宝钗,竟颇有几分当日“三堂会审”的架势,满府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在这里了。
见惜春到来,贾母立刻招呼她坐到身边来,还不等她坐稳,一旁的王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四丫头,你宝姐姐前两日已经入宫去了,你可曾见着她,她如今在哪伺候呢?”
王夫人始终还是存着些念头,觉得薛宝钗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还是要飞上枝头的,只是宫里的事她也说不明白,只能寄希望于惜春。
惜春听到此处,不由得笑了一声,经此一事,薛宝钗或许会被提拔,但也就只是如此而已了,虽说事情是忠顺王自己胡涂,但一言不合就会出卖主子的奴才,只怕也无人敢用,不过若是薛宝钗自己有造化,能够在宫里当上主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般想着,惜春淡淡开口:“见到了,薛姑娘如今被分到延寿宫里去伺候忠顺王和甄太妃了,我昨儿进宫见着她,她还给我行礼呢。”
虽然忠顺王垮台是早晚的事,但现在案子还没有完全定论,她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地把里面的所有细节都跟贾家的人说,只能是有选择地说一说。
反正她也没有说谎话就是了。
王夫人张了张口,顿时有些尴尬,难道宝钗在宫里真的是去当低等宫女了?惜春虽然出身国公府邸,自己身上却并没有封号,宝钗但凡有点身份,也不必朝她行礼,譬如宫里的夏太监、戴内相,就从来不曾给惜春行礼,倒是惜春要向二人见礼,毕竟二人都是有品级的大太监。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心里头很有些不太高兴,这都是什么节骨眼上了,王夫人不说问点跟自家有关的内容,且去问一些不相干的人!
她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转而去看惜春:
“这些日子,四丫头往宫里走得很勤,莫非是上头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这话一出口,惜春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老太太,这话您敢问,我却不敢答,难题不难题的,横竖也是上头的事儿,不与咱们相干,也自然有人乐意效劳,今日有难题,明日自然也会解决的,咱们在外面又操什么心呢?老太太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似小儿女一般打听这个做什么,莫非是怕我领了上头的赏赐,不孝敬您老人家一点子么!”
惜春这话虽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但却也间接响应了贾母想要知道的消息。
只不过,这答复并不是贾母想听的就是了。
见惜春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贾母心里头很有些不高兴,要说惜春这丫头,别的也都好,就是主意太正些!
先前在荣府里头住着还好,这些日子以来,因着皇上召见惜春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架子也越来越大,连自己这个老太太的问话,她现在也敢推三阻四地不回应了!
贾母不是不知道宫里的事不该多打听,可是这毕竟事关自家的安危存亡,谁家又能真的一点儿不关心?
在外人面前谨慎一些也就罢了,难道对着自己家人也要如此防备?
看来,这宁府里到底还是不中用了!
贾母这般想着,神情自然也就淡了下去,就在她打算让惜春回去的时候,外头有婆子来禀告:
“大太太让来跟老太太说一声,大老爷打平安州回来了,换了衣裳就来拜见老太太。”
第44章 归来
惜春这些天一直围着宁府跟皇宫打转,还真不知道贾赦出门的事,因而也没什么反应。
但贾母显然关切得很,虽然在两个儿子之中,她偏疼贾政一些,但贾赦也是她亲生的,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贾赦这一去将近一个月,她自然也是会担心的。
“知道了,这一路上还顺当吧?事情可办成了?”
“大老爷说,一路倒还平静,没什么大事,事情能不能成大老爷没说,只是说银子平准了,他这边回来之后还要再去走动走动。”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也就让婆子下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从等惜春变成了等贾赦,贾母趁这个空儿看了惜春一眼,意有所指:
“咱们这样的人家,人情世故不可不讲究,若是你一点不为旁人出力,旁人有好处难道就会想着你了?”
“就比如咱们这位大老爷,他不去跑这一趟,就能拿人家的几千两银子不成?”
贾母说这话,意在敲打惜春,但她显然没想到,这话起到的完全是反效果,惜春听说贾赦拿了人家几千两银子,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她可还没忘了,忠顺王妃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如果忠顺王妃不是在放狠话,而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话,那贾家尤其是荣国府,背地里干出些什么来可就真让人害怕了。
这般想着,惜春索性来了个装聋作哑,一句话不说,只是等着贾赦过来,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大概是年纪大了,贾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从外面进来:“给老太太请安。”
“快起来吧,坐着歇一会儿,你这一路着实辛苦了。”
贾母从前对贾赦态度淡淡,主要是因为在她眼里,贾赦能耐不大,色心不小,比贾政这正人君子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不过一码归一码,贾赦这一去,着实是挣了不少银子回来,虽然这银子也是搁在贾赦自个儿的腰包里头,但是能挣着银子,还是值得高看一眼的。
贾赦谢过贾母,就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一面又让下人递上一个托盘,上面盛着许多小荷包,给贾母送过去:“平安州地处偏远,荒凉得很,儿子此去也没有什么孝敬的,这里面是儿子在平安州时瞧见的小金锞子,花样儿新鲜得很,有什么‘瓶锭姜山’、‘大桔大利’,和咱们京城那些看絮烦了的不大一样,老太太若是喜欢,留着赏人玩儿吧。”
小金锞子不比大金元宝,这一排十数个荷包,每个里头装了几个锞子,也只用了五十多两金子,贾母从里头捡了两个花样儿沉稳些的,便示意丫鬟:
“东西不多,精巧倒是难得的,赏人也可惜了,分给她们小姊妹玩去吧,赏人再另拿别的散碎金银就是了。”
丫鬟应了声,就从元春往下一路送了过去。
惜春也捡了一个荷包,闲得无聊倒出来一瞧,是三个小金锭子,一个是“柿柿如意”,一个是“万柿大桔”,还有一个是“苹安桔祥”,跟京城常见的什么“笔锭如意”、“八宝联春”之类的大不相同,也就收起来了。
贾母叫贾赦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看看他这一路怎样,现在看人没什么问题,自己也就放心了,转而同贾赦谈起闲话来。
“平安州地远,想来风俗与京中不同,你这一去,可有什么新鲜事,也说与我们听听。”
贾赦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平安州又不是什么太平地界,东西也比京城差得多了,他对那里根本没什么兴趣,这次去也是快去快回,饶是这样还耽搁了将近一个月,这在他也够受的了。
不过贾母既然问了,贾赦也不能一句话不回,仔细想了想,还真叫他想起一件事来。
“若说别的事也没有,不过奇事倒是有一件,还同咱们家有些不大不小的关系。”
贾赦说到此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那日儿子初到平安州,一路舟车劳顿,想要外出走走逛逛散心,谁知才出馆驿就与一个人迎面撞上,儿子看那人模样,可不就是王子腾大人么?只是想不到他人会在那里,谁知儿子上前见礼的时候,那人却是一口平安州口音,还说自己姓张,不认识什么姓王的姓李的,连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急急忙忙地走了,您道是奇怪不奇怪?”
王夫人听到这里,也觉得有几分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