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食言。
……
次日，慕泽和黛玉一同从昌泰长公主府出门，慕泽扶着黛玉上了马车，黛玉塌了肩膀，道: “板着两个多时辰，真是累死个人。”
慕泽满脸心疼，给她揉着肩膀，又往下捏捏腰。
黛玉哎哟了一声，道: “往左边点。”
慕泽依言往左挪了挪手，黛玉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来。
慕泽喉结滚动几下，低头咬了下黛玉的耳垂，道: “舒坦了?”
黛玉抖了抖，意识到不太对劲，忙道: “这可是在路上。”
慕泽失笑: “我能做什么?嗯?玉儿，你想我做什么?”
黛玉闭上嘴，明智的选择不说话了。
慕泽低笑一声，手上还是给黛玉按揉着。
才回到靖国公府，黛玉刚想着等会儿让紫鹃和雪雁过来给她揉肩捏腰，千万得躲着些慕泽，杜管家就过来说话了。
“爷，太太，贾府的琏二奶奶一早过来了一趟，听说太太不在家，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说是明儿再来。”
黛玉问道: “琏二奶奶来，是有什么事吗?”
杜管家道: “琏二奶奶只说了是喜事，至于是何等喜事，却是没有说。”
慕泽一笑，道: “她没说，杜管家，你呢?”
杜管家笑道: “我着人去跟贾家的买办打听了一番，说是贾家二房的宝二爷预备年底成亲，该是这桩喜事。”
黛玉一想，道: “二舅舅如今回来了，是该准备成亲的事。”
贾宝玉当初定亲是宫里太妃做的主，贾政并不在家，但成亲，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不在，是以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事才拖了一年多。
黛玉既然不在乎贾宝玉成亲之事，慕泽就更不在乎了，只道: “到时候送份贺礼过去就是……还是你想亲自过去，你去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陪你去。”
听闻慕泽这般不放心，黛玉笑道: “行，我知道，真是，那里还有老虎能吃了我不成?”
上次贾宝玉的确无礼，但之后贾宝玉成亲了，宝姐姐总会管着他，不许他再如此。老太太管不住他，宝姐姐可不会由着他撒娇就能胡来了。
慕泽心道，这还真说不准。
慕泽笑着拉住她的手，道: “我陪你去，你不高兴吗?”
黛玉嗔他一眼，道: “是，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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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翌日，王熙凤果然来同黛玉说了贾宝玉要和薛宝钗成亲的事，还请她到时候务必前去同贺喜事。
王熙凤笑道: “老祖宗知道你如今是当家太太，可忙得很，怕你没得空闲，特特嘱咐我，早些过来给你报喜，也好请你早早将那日空出来才好。”
黛玉抿嘴一笑，道: “老太太说哪里话，我再忙，宝姐姐和二哥哥的喜事也不敢错过，大家都一起长了这么些年，难不成连点情分都没有么?”
“知道妹妹念旧。”王熙凤笑道， “老祖宗还说，也不拘是哪一日，你得了空，只管到家里来玩，姐妹们常常提起你呢!老祖宗更是时时提起你，想起你从前在家里的日子来。”
贾元春晋封前，贾母生黛玉的气，说不理人就两个月三个月的不理，如今贾元春瞧着是平步青云了，贾家那么多人都得意洋洋，贾母偏偏对黛玉热络了起来。
家里都有贵妃娘娘了，还在乎黛玉这个国公夫人吗?
黛玉暗自忖度着老太太的态度，要说贾家人知晓贾元春因何晋封，那王夫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就不应该，可若贾家人并不知晓，老太太又为何如此?
黛玉想不明白。
黛玉想着，道: “我也想姐妹们，只是偏偏总不得空，家里外头的，没什么大事，可这些小事哪样不费功夫，费精力呢?”
“凤姐姐是管家理事的人，这其间有多少事，不必我说，你也明白。”黛玉愁道， “还能有多少空呢?”
许多内情王熙凤并不知晓，譬如她知道老太太为着宝兄弟的事生了林妹妹的气，但她琢磨不明白老太太为何又要示好。
说句难听的话，这个当头，贾家又没什么事要求着靖国公府，老太太何必先低头呢?
但王熙凤之所以能以孙媳妇的身份握住管家权，就是老太太喜欢她，那么对于老太太吩咐她的事，王熙凤没有不听从的。
于是，王熙凤笑道: “可不是，累就累了，家里头上下指不定还要怨声载道，真是吃力不讨好!”
贾家的下人们多有埋怨琏二奶奶狠毒手腕硬的，黛玉在贾家时没少听过，纵然王熙凤也有不好的地方，但管家严这一点黛玉却觉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严厉，还有那偷奸耍滑偷鸡摸狗的，若是宽了，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都这样累了，该歇歇还是要歇，我如今就是如此!”王熙凤又道， “你家里又没个妯娌，妹夫又是独一个，姐妹都无，自己歇着到底无趣，不如到园子里逛逛，同姐妹们玩玩，还能去陪陪老太太，岂不更好?”
见王熙凤还不肯死心，黛玉应付着笑道: “是，等我歇着了，必然要去逛逛的。”
王熙凤笑容更真挚了些，道: “老太太知道你要去，又得笑上好几天!”
老太太啊，黛玉想，您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你明说了，我能做的难道还能不依么?
除非，老太太知道她想的事，黛玉绝不可能做。
黛玉心底一沉，面上不免也带出来几分。
王熙凤不明所以: “林妹妹?”
黛玉忙收拾好情绪，道: “早起我就想着有件事须得嘱咐人去办，吃了饭倒给忘了，这会子才想起来。”
王熙凤不知此话真假，但主人家都说了有事，她这个客人就该识相的告辞了。
送走王熙凤，黛玉叫来杜管家，问道: “除了喜事，贾家可还有别的事?”
“不怎么好的那些事，谁惹了祸犯了法，就……贾家大房二房，其余的旁支不算。”黛玉补充道。
杜管家老实道: “这……太太，要说贾家犯的事，远的近的都不少，您想问谁?”
黛玉闭了闭眼，她知道贾家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不少，但看杜管家这样，只怕比她想的还要多。
“……”黛玉道， “才出去的琏二奶奶，还有她家琏二爷，有什么事吗?”
杜管家道: “琏二奶奶私放印子钱……”
“这事我知道。”黛玉道， “是有人告她了吗?”
杜管家一笑，道: “贵妃娘娘的娘家人，谁敢告?”
“是啊。”黛玉揉揉眉心，道， “贵妃娘娘的娘家人，谁敢得罪他们呢?”
管皇帝为何晋封贾元春，外头多少不知内情的人，谁敢不敬着贾家?如此，贾家能有什么事?
黛玉心头愈发沉重。
……
冯统领满脸喜色过来的给慕泽道喜。
慕泽挑挑眉，道: “喜从何来?”
“就那个鸿皙和尚，太医院的人说，如今都不会说话了。”冯统领声音压的很低，但话中的得意和喜色很明显， “得亏我同陛下荐了你，又劝了陛下这些日子，否则陛下还不肯下令呢!”
在外地就罢了，暗卫们好做伪装，将证据都指向别处，省得太上皇疑心皇帝，但在皇城根下，皇帝手下的人是不敢私自动手的，只能是皇帝下令。
慕泽顿了顿，认真反思了下自己识人不明的事。
冯统领一根筋就罢了，太过耿直就不是好事了，身边人容易受连累。他是皇帝的奶兄弟，皇帝头等信任的人，他是不怕，换了别人，在皇帝那里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慕泽目前又得同冯统领打交道，只能先防备着，多谨慎几分。
慕泽问道: “太上皇动怒了吗?”
“何止是动怒，简直快气死了!”冯统领眉飞色舞道， “发了那一通脾气啊，他宫里的杯子花瓶，那些瓷器全被砸碎了，甄太妃连夜从库房里挑了新的摆上。”
冯统领心疼道: “都是上好的物件，可惜了。”
慕泽道: “太上皇身子还很不错啊。”
“啊?”冯统领没懂。
“有力气砸那么多东西，可不是不错么。”慕泽道， “冯统领，你有没有想过，拿一粒太上皇吃的药出来。”
“不行不行!”冯统领连连摇头， “你不是不知道，陛下他……这要让陛下得了，吃出问题来怎么办?”
冯统领是脑子一根筋，但不傻，他可防着皇帝想什么长生不老这种坑人的事呢。
“你让陛下吃干什么，拿出来让太医院的人查查里头都有些什么，若有什么稀罕的药草，提早派人将其毁了或是采回来搁着，别落在太上皇手里，他不就没这个药么。”慕泽道。
冯统领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道: “陛下肯定怕惊动太上皇……”
去太上皇宫里偷东西啊，皇帝可没这个胆子，否则早有阁臣提起此事了。
慕泽劝道: “冯统领去向陛下言明厉害，如此或可一劳永逸，况且以禁卫军的身手，冯统领难道没这个自信吗?”
慕泽想到这个主意，当然不只是为了让禁军也去办一桩难办的差事，而是此举的确能一朝扭转局势。这其中最大的问题，皇帝的胆小，有冯统领先前成功劝动皇帝，这次他未必不能。
冯统领认可的点头，道: “我去同陛下说。”
慕泽又道: “冯统领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就像上次一样，你说是你的主意，上次成了，这次陛下也愿意多考虑一二。”
冯统领道: “此言有理!”
……
“老太太的打算?”慕泽换了件单衣，绕过屏风到外间来。
黛玉愁眉不展: “老太太这般反常，由不得我不往坏处想。”
慕泽道: “你若是不放心，我去问一问老太太。”
“哎……”黛玉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慕泽揉揉她的眉心， “别皱眉，什么事都有我在。”
“我就是怕……”黛玉低垂着眉眼，道， “怕外祖母当真有什么事，那些她明知道我做不到不会做的事，却非要想方设法的让我做到。”
“不怕。”慕泽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许是你多心了呢，老太太一个老人家，不理庶务多年，能有什么事?”
黛玉摇摇头，道: “老太太或许无事，她却还得顾着她的儿孙们。”
“别瞎猜了，猜来猜去，你都能猜出心病来。”慕泽强硬道， “我去问老太太。”
黛玉本就是敏感的性子，有事容易压在心里，日子久了，不得又病上一场?
黛玉见他不容置疑，便道: “我也去。”
“我自己去。”慕泽道， “等我回来告诉你就是了。”
黛玉道: “你是不是怕老太太真的说了不好的事，我会伤心，到时候你描补一番，就将我糊弄过去了。”
“我的确是怕你伤心。”慕泽坦诚道， “但我绝对不会糊弄你。”
黛玉还有些犹豫，她不是不相信慕泽。
慕泽对她的维护黛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总是生怕自己心上身上哪里有不是，总是千方百计的护着黛玉。出于对黛玉的爱护，他也许就会隐瞒某些事。
慕泽道: “我发誓……”
黛玉忙捂住他的嘴，道: “别瞎说!”
“我又不是泥捏的，碰碰就碎了。”黛玉道， “你别总小心翼翼的。”
慕泽笑道: “你当然不是泥捏的，我们这些凡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你是仙女，是奇花异草做的筋骨。”
黛玉嗔他: “好好的说着话，不许提别的。”
“好，不提你是仙女的事。”慕泽乖巧听话。
黛玉气的要掐他，又被人拥进怀里。
第64章
第 64 章
慕泽去贾府，当然不能骑着马干巴巴的去，纵然他很想如此，但须得顾忌黛玉的面子。
黛玉让人给贾母备了礼，又让人先去同老太太知会一声，慕泽才能到贾家去。
贾母不知道这小两口所谓何事，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见了慕泽。
贾母先让去鸳鸯倒茶，又笑问道: “怎么只你一个人来，玉儿呢?”
慕泽道: “她怕老太太，不敢来。”
贾母捧着茶杯的手一僵，面上带着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在我跟前这么多年……”见慕泽冷着脸没有接话的意思，贾母又恍然大悟似的， “哦，还是为着头先宝玉失礼那事么?嗐，这孩子啊，那天宝玉哭的那样，我可不是要心疼，说了两句话，这孩子怎么还记在心里了?我是她外祖母，祖孙之间，能有什么隔夜的仇?”
“黛玉从不记仇，老太太，你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她的性情么?”慕泽道， “她是伤心。”
贾母叹道: “可不是，玉儿这孩子啊，心软，良善……”
“但我记仇。”慕泽冷冰冰的看向贾母， “谁欺负了黛玉，我替她记着。”
鸳鸯正捧了茶来，听到这话，顿时不敢递给慕泽了。
毕竟，上次来贾家，慕泽才砸了个贾府的茶杯。
贾母一愣，道: “这……谁欺负玉儿了?你还在说宝玉，那日你不是教训过他了，他可……可记住教训了，往后再也不敢在玉儿面前无礼了。”
慕泽道: “宝二爷如何，是老太太该操心的事，我不管。”
“可是，老太太，你能欺负黛玉，因为你是会让黛玉伤心的人，我得管。”慕泽拿过茶杯来，尝了一口，稳稳的搁在桌上。
鸳鸯松了口气，拿着小茶盘退下了。
至于慕泽要和老太太说什么话，鸳鸯可不敢听。
贾母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有小辈像慕泽这样，一而再的在她面前咄咄逼人。
“我如何让玉儿伤心了，又如何欺负她了?这些年，除了宝玉，在我跟前谁能越过玉儿去?”贾母擦擦眼角， “你们是听了哪里的胡言乱语，竟这样想我?”
“老太太，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您也别同我打机锋。”慕泽看着一副受伤模样的贾母，冷漠无比， “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您是知道的。”
贾母手僵了片刻，才将按在眼角的帕子攥回手心里，不冷不热道: “你与玉儿乃是夫妻，论理该是我的晚辈，一次两次的在我跟前无礼，看在玉儿的面子上，我向来是不计较的，否则传到外头去，靖国公府的名声可不好听。”
“这招对我没用。”慕泽扣了扣茶杯，道， “您若是想用这招，该到慕家同他们那老太太说，看看我会不会吃这一套。”
软硬不吃!
贾母几乎要气急败坏，但她之所以在黛玉没有低头前先向黛玉示好，就是因为她有所求。既有所求，她就不能真的同黛玉夫妻闹的很难看，否则覆水难收，想求人可就无门了。
贾母强自忍着，道: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知道玉儿有哪里不如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