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玩咱们的，看别人做什么?”慕泽耸耸肩，无所谓的一笑。
黛玉笑了笑，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的确要向你学学。”
管别人如何看，自己高兴了才是正经。
两个人先去喝了盏茶，才过去放风筝。
硕大无朋的凤凰风筝飞上天的时候，的确很壮观，黛玉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低头时瞧见几个小孩正眼巴巴的看着。
黛玉过去揪了揪慕泽的衣袖，笑道: “只怕今儿回了家，不少人要骂你了。”
“什么?”慕泽不解道。
黛玉示意他去看那些孩子，道: “这些小孩怕都是要吵着闹着也要这样的风筝了，当爹娘的被吵的心烦，岂不是要骂你?”
“我也太冤枉了……”慕泽笑道。
紫鹃将放飞起来的风筝递给黛玉，两个人便手里拉着风筝线，慢悠悠的走着说几句闲话，直到黛玉觉得手累了，两个人才回去坐着。
黛玉吩咐道: “紫鹃，大风筝你可得看好了，我要带回去的!”
紫鹃福身领命，也不吩咐小丫头，自己过去抬头盯着那只大风筝去了。
慕泽和黛玉才坐下来喝了杯茶，吃了两口点心，就有同黛玉相熟的太太们带着孩子过来和他们说话。
几人互相见过礼，那几位太太还以为慕泽该识相的避嫌，将此地交给她们女眷们说话，但他就在黛玉身边站着，脚底下生了根似的，一动都不动。
反而是太太们觉得尴尬，拉着孩子们主动走远了。
等人走远，黛玉点点慕泽，道: “瞧你，把人吓跑了。”
“分明是他们先来招惹咱们不痛快。”慕泽不满道， “他们玩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无端端的非得过来说话……”
黛玉无奈笑道: “都是认识的人，装作没看见显得失礼不是?算了，你别说话了，你去把我的风筝拿回来，再放下去，我怕收不回来了。”
虽说有放晦气的说法，但黛玉着实喜欢那个大的凤凰风筝，便想着将其留下来。
左右她身边还有个神佛都不怎么信的人，黛玉想，这些说法就拿那个小风筝应应景就是了，大的我还是要拿回去的。
慕泽当然更不在乎这个了，黛玉既然喜欢，他当然是要仔细收好的。
看向远处的桃林，黛玉又道: “咱们府里有十几株桃树，那天雪雁和朝朝摘了花儿做糕点，有几个婆子说起来，我才晓得，咱们府里那桃树，不是只种了来赏花的，是能结果的。”
慕泽想了想，道: “有吗?去年怎么没人说结了果子?”
“还真说过，不过当时我忙着旁的事，就没搁在心上，转头就给忘了。”黛玉笑道， “今年再提起来，我倒想着到秋日里咱们好吃果子了。”
“行啊。”慕泽掐了根草挠挠黛玉的鼻尖，笑道， “让她们给你记着，省的你再给忘了。”
黛玉抬手挥开，道: “别闹，我的记性倒还没这么差劲。”
两个人歇了一会儿，又起身赏了景色，才收拾打点齐整，坐上马车回府。
……
踏青回来的第二日，一直到巳时末，紫鹃才听到屋里太太叫她进去伺候。
黛玉神情倦怠，无精打采的，梳洗更衣毕，到了用饭的时候，才稍微打起点精神来，吃了两碗粥，并些包子点心。
紫鹃数了数，比平日里用的多了不少，怕黛玉积食，吃过饭紫鹃便劝黛玉到外头走走逛逛，好消食。
紫鹃道: “太太，上午收了几张帖子，都是请你去赴宴的，旁的都不要紧，只齐国公家的，说是他们家老太太过寿，要请您和爷都过去呢!”
“齐国公?”黛玉一顿，道， “他们家怎么又给下帖子了?”
齐国公孙女及笄时曾经给黛玉下过帖子，当时黛玉生怕遇到刘氏，生出些是非来，闹得很难看，就给婉拒了。后来齐家有事也没再请过靖国公府，黛玉以为他们家知道了靖国公府的态度，不想再碰钉子了，不成想今儿又把帖子下过来了。
黛玉道: “跟杜管家说，准备份寿礼让他派人送过去，别太厚。”
紫鹃领命。
黛玉又想了想，觉得不对，吩咐道: “先让杜管家去查查，齐家还有刘家，那边慕老太太那里，他们有没有人和这次忠勇王爷的事扯上关系的。”
这次是比送寿礼要紧的事，紫鹃不敢耽搁，当即跑到外头去寻杜管家了。
黛玉去处理今日府里的各项事，刚办完最后一桩事，杜管家就进来回话了。
黛玉让杜管家坐下后，方问道: “这几家可有事?”
杜管家回道: “慕老太太在忠勇王妃跟前奉承过两句话，或许是为着咱们家的关系，还是忠勇王妃找上的她，不过太太也知道，爷向来不给那边好脸色的，那老太太又是个胆小如鼠的，后来忠勇王妃也就不耐烦应付这个老太太了。这次陛下查证，慕老太太的名也没人提过，毕竟这样被找上的人家也不只她一个，若是陛下都要清算，岂不是人人自危了?”
黛玉觉得好笑，她想起上次刘氏借着他儿子的事过来闹腾，被慕泽几句话就吓跑了，往后再也没来过。
“齐家这次，总不能是帮着慕老太太吧?”黛玉道。
若是为着慕老太太的事，她担心自己牵扯进了忠勇王爷的事，齐家人知道了该巴不得撇清关系才对，这时候谁敢沾惹忠勇王府?
杜管家笑道: “自然不是，慕老太太的事归慕老太太做的，他们想请太太过去，乃是为着他们自己。”
“去年甄家人来京时，到处送礼，当时太上皇仍在，许多人家都不敢不收，齐家自然也收了。但是旁的人家只是收礼，却没有为甄家办事。”杜管家接着道， “齐家有一房子孙正在金陵做同知，竟和甄家勾搭过一两次，如今因为甄家被抄，已经跟着被下了狱，都是齐家人，他们自然害怕被牵连。”
黛玉道: “陛下如今只定了如何处置忠勇王爷，旁的人，包括甄家都还没定，不怪他们害怕，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呢!”
“不过，他们可找错人了，我不想趟这趟浑水。”黛玉道， “寿礼不必送了，齐家若是再来人也不必应。”
想着如今刘氏的女儿是齐家的儿媳妇，刘氏再过来闹，黛玉又补充道: “慕老太太再派人过来，只管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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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慕泽回府时，黛玉将齐家之事同他说了，最后感慨道: “何时回了西北才好，京里这些事啊，真是一日没个消停的。”
慕泽安慰的抱抱她，笑道: “就如今日一般，你不想去就不去，不去了你还愁什么?该他们愁才对。”
黛玉一想，笑道: “也是，他们的确该愁了……哎，人家难道就认识咱们这一家，愁什么?齐家也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族了，自有人脉世交呢，人家也不用愁。”
“他们愁不愁的，都轮不到咱们操心些什么。”慕泽将她搂在怀里，揉了揉人的脸颊，笑道， “你不妨操心操心咱们家里自己的事。”
黛玉想了想，道: “咱们家如今还有什么事得操心的?”
慕泽点点她的额头，笑道: “小忘事精，去年是谁说要买庄田买铺子的?但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便没有买，后来又是热了又是冷了，就一直耽搁到现在，这会儿正有机会了，又不冷不热的，咱们正好挑几个日子出门看看如何?”
黛玉摸摸自己的额头，嘟嘟嘴，道: “行嘛行嘛，是我忘了，可咱们这都要离京了，买了也不好打理呀!”
“咱们虽然要走，但杜管家会留在京城看院子，到时候这边的庄子铺子都交给他来打理。”慕泽道。
杜管家这个人的办事能力和品性，黛玉也是信得过的，她点点头，又问道: “你说这会儿正有机会，有什么机会?”
慕泽又要点她的额头，被黛玉抓了手指不许他动，慕泽就着这个姿势，道: “这次陛下要处置这么些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得他朱笔御批，刑部和大理寺那边，多少人都想拿着银子打点，罪责有轻有重，打点的银子有多有少，少不得就有人卖庄田卖铺子，卖宅院的都会有。”
黛玉也反应过来，道: “也不只这一种……罢了，咱们也不能算趁火打劫，谁让他们先犯了事!”
“这两日先让杜管家派人在外头看着，有合适的，后续不再有麻烦的，咱们再去瞧，合适了就买下来。”黛玉下了最后决断。
慕泽没什么不愿意的，抱着黛玉腻歪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又道: “咱们家还有另一桩事呢!”
“还有什么事?”这次换慕泽不明所以了。
黛玉道: “先时将紫鹃的婚期定在了今年，可这一年国孝，办不得喜事，只能推到明年去了。”
“不过是一年，等等就等等嘛，紫鹃难不成急了?”慕泽道。
“紫鹃急什么?我是说，咱们若是秋日里离京，就赶不及紫鹃的喜事了，我还说要亲自送她出嫁呢!”黛玉有点遗憾。
“那……”
慕泽一句话才开了个头，黛玉紧接着就道: “只能再多给紫鹃添些嫁妆了……不只是紫鹃，雪雁和春纤也是，她们两个人成亲的日子都得往后推。”
慕泽张了张嘴，一时没想过来该说些什么，毕竟黛玉已经将话说齐全了。
黛玉见他不说话，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好?”
慕泽急忙摇头，道: “没有哪里不好，你想的很周全。”
“那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是我哪里疏忽了……”黛玉嘀咕道。
慕泽抚着她的背，笑道: “哪里有疏忽了?你凡事都做的极好，我总怕你累着了。你是主子，不必凡事尽善尽美，真有什么疏忽，也该是他们迁就你，难道还要你去迁就他们?”
黛玉歪头想了想，道: “我觉得，这就像你治军一样，你怎么样让他们都听从你的?那当然不只是因为你是大将军，还因为你有本事，他们敬服你，是不是?”
慕泽笑着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只靠我爹的名头，早被人撕了。”
黛玉道: “治家也是如此，所谓上行下效，主子言行不端，下人自然也肆意妄为，主子先做到了按规矩做事办事，底下人自然也不敢犯法违理了。”
慕泽沉吟片刻，笑道: “你说得对，我不该小瞧管家这件事。”他凑过来亲亲黛玉的额头， “你实在是辛苦的很……到了西北，你还得再辛苦一次。”
说到最后一句话，慕泽很有些心虚。
黛玉奇怪道: “怎么了?”
慕泽轻咳一声，道: “你知道，先帝当年赐府邸时，不只在京城，西北那里也有一处，我懒怠去住，就让……军中常有些孤儿寡母，我就让他们过去住了，除了我爹娘住过的正院，其他地方……我也挺久没去过了，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黛玉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你住哪里?”
慕泽老实答道: “就住军中，人多，有什么事也方便。”
黛玉顿了顿，人多……
偌大一座府邸，只有三个人的时候它还是热闹的，因为那时候一家人都在，少了两个人，只有慕泽一人在时，难免就孤零零的，别说是慕泽，黛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也不想一个大宅院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亲人。
还是在一处充满着一家人美好回忆的院子里……
那时候慕泽其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失去亲人的痛苦从来都和年纪无关。
黛玉眼眶酸了酸，低头靠在慕泽肩上，轻声道: “成日家，你只会给我找些麻烦事……”
慕泽讨好的晃晃她，笑道: “哪能只让你一个人麻烦，我跟你一块儿麻烦，咱们一起收拾。”
回西北至少是半年后的事了，况且具体是何种情形黛玉还不知道，便不想现在先下决定如何处置，只道: “等咱们到了再说罢，若实在太麻烦，兴许我就要撂挑子，只让你一个人来做呢!”
慕泽认真思索片刻后，道: “不如我现在就写信给姨妈，请她帮咱们……”他的话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黛玉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臂。
黛玉微笑着问: “你怎么不说了。”
慕泽乖巧摇头: “都听你的。”
黛玉拍拍他，道: “咱们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你也真好意思，还什么事都找大人吶!”
慕泽低下头，郑重道: “是，肯定咱们自己办好。”
黛玉失笑，道: “别逗我!”
慕泽收起脸上故意做出来的严肃表情，笑道: “我这不是在好好听你的话么!”
两个人闹了一阵子，紫鹃端来黛玉这一次要吃的最后一碗药，将蜜饯吃了，解了嘴里的苦味，黛玉长舒一口气，道: “只希望赵太医再来时，不要再给我开什么药方了，去年那几个药膳方子就很不错。”
慕泽给她倒了杯白水，道: “再喝口水。”
“上次赵太医不是说了吗，才开始说你要调养三四年才能好，但观这一年，你身子恢复的极好，如今看来不必三四年，兴许这一两年就能同常人一般了!”慕泽高高兴兴的说道。
“真傻。”黛玉摇摇头，笑道， “从去年说三四年，今年说一两年，算一算最后难道不还是三年?”
“哎?”慕泽难得呆了片刻，他想了想，恍然大悟， “赵太医蒙我呢?”
“蒙你什么?”黛玉倒不以为意，笑道， “宫里头的太医，伺候贵人们的，不都得会翻来覆去说点让贵人们高兴的话么?”
同样的话，换个说法，贵人们一高兴，他们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慕泽和黛玉虽然不是宫里的贵人，但赵太医伺候皇后惯了，这个说话的习惯可改不了，不自觉的就带了出来。
不过这的确不能说是空欢喜一场，慕泽仍然很高兴道: “之前说最多要四年呢，如今只要三年，再好上一好，兴许只用两年，你就不必再吃药了。”
黛玉这次没有扫慕泽的兴，她自己的身子好了，她当然同样高兴: “我也盼着那一天呢，我可真是吃够这些苦汤药了!”
慕泽笑道: “是，往后你再也不必吃这些苦药了。”
一时饭毕，黛玉拿过来白日收到的帖子，将去和不去的分列两边。
慕泽在书桌前习字，黛玉理完过去看他的字，点头赞道: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瞧着比先时进益许多。”
慕泽手下不停，待将一页字写完，才道: “承蒙夸奖，还是你这个老师教的好。”
黛玉坦然受了这份谢，道: “别忘了给我备份谢礼。”
慕泽搁下笔，手扯了扯黛玉的衣带，意味不明的问道: “你想要什么谢礼?”
黛玉偏了偏身子，嗔道: “好生写你的字去，别闹我!”
“怎么闹你了?”慕泽低头蹭蹭她的鼻尖，嗓音低沉， “不是你要我谢你?”
“我该怎么谢你?”吻轻轻落在唇上，一点一点，让慕泽的话含糊不清。
黛玉抬起手臂，不知道是想挡住人，还是想攀附住眼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