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找怀疑怀疑林u禾是在故意捣乱,但他没法怀疑晏昀。
这些年,晏昀不计成本地帮了他们队很多忙,好几起案子都是在晏昀的帮助下才破获的,晏昀不会开这种玩笑。
赵法医终于敛起怒火,正色道:“晏队,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
林u禾说:“我们怀疑蔡雅雯不是他杀,而是是自杀,有人在蔡雅雯自杀后重新布置了现场。也就是说,砍头的人就是布置现场的人,不过他不是凶手,在他布置现场之前,蔡雅雯就已经死了。当然,这还只是一种假设,您的验尸报告特别重要,只有验尸报告能搞清楚她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您能和我仔细说说吗?”
林u禾态度诚恳,对于赵法医方才的辱骂,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光是这态度,就足以让赵法医愧疚了,更别说他终于明白,林u禾一点儿都没在开玩笑。
赵法医张张嘴,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他顺着林u禾的思路想了下去,越想脸色越差,好半天没吭声。
林u禾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问道:“赵法医,到底是什么情况,您能说一下吗?实在不行,您让我们去看一眼尸体也行。”
赵法医神色复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懂法医方面的知识?
“只看过一些书,知道些皮毛而已。”
赵法医叹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向晏昀,“你们队的新人,还真是不简单。”
晏昀闻言,紧张起来,“真的有问题?”
“是有些问题,我本来没放在心上,头都砍了,怎么可能是自杀案?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但听你们这么一说,一些细节好像就对上了……”赵法医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仔细想想,蔡雅雯的脖子其实是被破坏过的,勒痕不是很清楚,我是勉强找到了一段没被破坏的痕迹比对的,才确定凶器。”
“而且啊,蔡雅雯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挣扎过,这一点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一个人怎么会老老实实被人家勒死?”
“我记得我们的痕检也提过房梁上有被小刀刮过的痕迹,很多处,因为是刀刮的,加上没想过是自杀,我们就没多考虑那几处痕迹,以为是蔡雅雯家的方良更换过。如果你们说她是自己上吊自尽,那房梁上的痕迹就很有可能是……”
林u禾的心猛地一沉。
房梁上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布置现场的人蓄意破坏的。
蔡雅雯上吊后,绳子会在房梁上留下痕迹,他用小刀刮去一些痕迹,去掩盖绳子的勒痕。
若是这样,蔡雅雯自尽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赵法医说,“为什么有人要把蔡雅雯的头砍下来?是她的仇人?看到她死了,心里不甘心,所以故意砍了她的头?还要再放血?这恨意是不是太大了?而且既然没有凶手,房振天为什么要认罪?给自己预定个免费的牢房?真是太奇怪了。”
林u禾的心砰砰直跳,好像就快从胸口跳出来了,她没时间回应,而是抓住晏昀的衣角,用力拽了拽,“晏队,现在得赶紧去蔡雅雯的家里,还得去找他!”
赵法医茫然道:“找他?找谁?你们知道是谁砍了蔡雅雯的头?”
林u禾匆匆点头,“赵法医,您赶紧去和粱队说说这件事,我和晏队去找他,你们有结果了,麻烦告诉我们一声,谢谢了。”
林u禾说完,抓着晏昀的手腕就往外跑。
跑了两步,晏昀嫌弃林u禾的短腿倒腾得不如他快,又变成他拉着林u禾跑。
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只有一个地方。
两个短跑水平极高的人风一样地飘过去,在粱队面前一闪而过。
粱队:“……”
大白天的,他见鬼了?
晏昀一路飙车,半个小时后,两人赶到报社。
林u禾等不及晏昀,下了车便往报社跑去,进了报社办公区域后,正好撞上拎着暖壶去接水的陈旭晖。
陈旭晖扶住林u禾,诧异道:“u禾,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
林u禾一口气都没能喘匀,气喘吁吁道:“李大志,李大志在哪里?”
陈旭晖说:“他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说是要养伤,出什么事了吗?”
林u禾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的预感不太妙。
难道李大志也出事了?
陈旭晖见状,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明白事情很严重。
他想都没想,立刻说道:“我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林u禾连忙点头。
陈旭晖放下暖壶,跟着林u禾一起下楼。
晏昀坐在车里等在路边,见他们二人一起下来,蹙起了眉。
不知为何,晏昀总觉得陈旭晖对于林u禾过于关注了。
那天在他家里吃饭,说起那段故事,晏昀竟然不觉得违和。
被一个危险的人关注,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u禾拉着陈旭晖上了车,“晏队,李大志今天没来上班,我们得去他家里。”
晏昀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陈旭晖,没多说什么,立刻启动了车子。
“大志哥家条件一般,”过去的路上,陈旭晖介绍道,“他住的还是平房,不过他的工资挺可观的,有没有老婆孩子,平时没有特别大的花销。像是衣服啊什么的,他都是穿到打补丁才丢,真是怪了,他怎么过得这么穷?”
林u禾却想到了粱队最初对李大志的评价。
穷,他过得很穷,难不成……
林u禾不敢继续想了。
李大志家离报社不远。
陈旭晖念叨完,晏昀的车已经开到了李大志家门口。
陈旭晖先下车,给二人带路,“最破烂的那间就是,前段时间篱笆倒了,我让他修一修,他说没钱不肯修。”
林u禾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倒了篱笆的院子。
她大步走过去,踮起脚往里看。
陈旭晖紧随其后,见林u禾的小脸一直严肃,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我怕他有危险,”林u禾一边回答一边敲门,然而门敲了好几次,一直没有回应,她心里有些急,问道,“可不可以踹门进去?”
陈旭晖疑惑道:“危险?你是怕他被激进的读者殴打?不会吧,昨天晏队不是已经处理了那些……”
陈旭晖还没唠叨完,便听到一声巨响,林u禾直接把门踹开了。
陈旭晖:“……”
他们u禾可真是个……淑女啊。
林u禾与晏昀匆匆跑进去。
屋里的门没锁,林u禾直接拉开门走进去。
里面的情况比院子里好不了多少,一样萧条,林u禾甚至看到灶台上放着的干面条已经长毛了,可锅里还有昨晚煮的面条,用的就是长毛的干面条。
就像陈旭晖说的,李大志的生活很拮据,这绝对不是一个记者该有的生活水平。
九十年代的工资虽然不高,但记者已经是很体面的职业,现在的纸媒还没落寞。
林u禾直接进了里屋。
屋内,李大志平躺在乱糟糟的床上,一动不动。
床上放满了衣服,不是李大志不爱收拾,而是这屋里甚至连个衣柜都没有,床上的衣服都是叠好的。
看到李大志的一瞬间,林u禾的心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拽住晏昀的衣角,没有立刻走过去。
晏昀蹙着眉,轻声安慰,“没事,肯定没事,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
第78章
李大志不能死, 起码现在不能死。
林u禾还有太多想不通的点需要他来解释,更何况,林u禾更在意的是,他在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贪图钱财又顽固的记者, 还是砍下蔡雅雯头颅的恶魔。
林u禾跟着走上前, 她和晏昀一起给李大志做了基本检查, 虽然呼吸微弱,但他的确还活着。
林u禾贴在李大志的胸口听了片刻,说:“感觉情况不太乐观, 得送医院。”
话音落下,陈旭晖已经找到一块木板, 是李大志家从前的旧门。
林u禾诧异地看了眼陈旭晖, 他考虑得倒是很全面。
在晏昀和陈旭晖搬运李大志时, 林u禾提醒道:“我们得小心些,尽量不要用力摇晃他,以免再造成伤害。”
幸好晏昀是开车过来的,晏昀和陈旭晖一起把李大志放到车的后排。
车的位置不够多, 陈旭晖给林u禾打开车门,说道:“你先过去, 我回家取些钱,我得替李哥交上费用。”
林u禾没和陈旭晖多客气。
上车后, 林u禾才问晏昀,“你有没有觉得陈旭晖其实是个挺贴心的人?”
“感觉到了,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不安, ”晏昀睨了林u禾一眼,“尤其是想到你之前对他的描述, 就更不安了。”
林u禾其实也觉得别扭。
或许陈旭晖也有表演型人格,他将自己伪装成谦谦君子,一个很好相处的谦谦君子。
林u禾很难把现在的陈旭晖和杀人魔联系到一起。
林u禾琢磨着,她有空得好好研究研究通缉犯的档案,说不准还会有其他收获。
到了医院,医生立即对李大志展开急救。
他是昨天被殴打到了实处,内脏破裂,索性送医及时,还能保住性命。
可林u禾很快发现,在李大志被推进手术室后,陆陆续续有来看病的人站在附近向手术室里张望。
甚至还有护士停下来小声议论。
林u禾一直埋头于案子,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
看着这一幕,她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林u禾正想询问晏昀,陈旭晖提着一包东西,大步跑了进来,“我想着李哥可能要住院,就带了些东西过来,也不知道该带什么好,不够的话我再去准备。”
林u禾已经习惯了陈旭晖的体贴,她问道:“为什么大家都很关注李大志?”
陈旭晖闻言,看了看四周,苦笑道:“你还没发现吗?”
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进去的就是李大志?他可真是活该,赚黑心钱,不要脸。”
“是他,我看他快死了,死了也活该,这种人不配活着。”
“唉,咱们的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还有李大志这种人做宋濂的狗腿!”
林u禾不用等陈旭晖的回答了。
李大志在报纸上批评蔡雅雯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众怒。
现在网络还不发达,报纸是重要的传播渠道,李大志一连发表了好几篇抨击蔡雅雯的文章,这件事已经闹起来了。
只不过他们的意见没有能汇聚到一起的渠道,所以林u禾没意识到。
李大志已经搅动了舆论。
林u禾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评价。
她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闷闷不乐地走到围墙边等着手术结束。
晏昀看着这状况,眼睛眯了眯,闪过几丝光亮。
口袋里的BB机响了起来,晏昀掏出BB机看了一眼,接着不动声色地走向林u禾,拽拽她的袖子。
晏昀想和林u禾说几句话悄悄话,他一边留意陈旭晖一边弯下腰。正要说什么,晏昀发现林u禾的耳朵离自己还很远。
晏昀只能又低了低,说:“该长长个头了。”
林u禾瞪了过去。
晏昀轻咳一声,道:“你和陈旭晖在一起待着,我先回一趟队里看看是什么情况,马上回来。”
林u禾点点头。
晏昀独自一人先回了队里。
就和他预想的一样,郭局已经等在晏昀的办公室。
一见晏昀进门,郭局立刻起身道:“上面说了,这起案子影响太恶劣,案子就交给你,一定要尽快破案,不管是宋濂还是赵濂,只要犯罪,就要找到证据实施抓捕,明白了吗?”
晏昀神情严肃,“知道了,已经在办了。”
郭局笑道:“总算如你小子的意了。”
晏昀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高兴的意思,他静默了几秒钟,问:“郭局,所谓的闹的太大,指的是李大志发表的那几篇文章吗?”
“是啊,”郭局说,“多亏了他一直榜宋濂说话,引起了大家伙的逆反心理,越看文章越气,现在声讨李大志和宋濂的声音很大,正好借着这股风,把宋濂的事清算干净。”
世上值得同情的人很多,同情能够激起的水花远不如愤怒来得大。
晏昀心情沉重,去队里重新布置了任务。
这一回,不仅是宋哲明,队里要连带着宋濂一起查了。
“宋濂周边的所有人都要走访到,另外最近可能有很多举报,凡是群众举报的,一定要一一核实,只要是宋濂做的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但不是宋濂做的事,也不能浑水摸鱼。懂我的意思吗?”
在见识到宋濂的嚣张跋扈后,队里所有人都斗志昂扬,养精蓄锐太久,早已做好准备。
晏昀将任务一一布置妥当。
布置好后,他立刻赶回医院,虽说现在宋濂估计要面对很多麻烦,已经焦头烂额,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林u禾被报复,他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晏昀回到医院后,李大志的手术已经结束,只不过他打了麻醉,现在还没醒。
林u禾与陈旭晖都守在李大志的病房门口,李大志涉及到刑事案件,现在住着单间。
见晏昀回来,林u禾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了?”
“上面的意思是严查宋濂,”晏昀看了眼病房门口,道,“李大志的哪几篇报道很有效果,现在大家骂得很严重,为了平息怒火,要尽快破案。”
林u禾默了一秒,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李大志昏迷的时间里,举报宋濂的信陆陆续续送到了警局。
宋濂做过的事,罄竹难书。
除了已经知道的煤窑的安全问题导致的工人死亡,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譬如,他是如何用非法手段吞并小煤窑,如何威逼利诱、甚至找人围堵普通商户的。
平头老百姓他更不会放过,凡是不和他的意的,他都会暗中报复,报复的手段五花八门。
宋哲明的狠,完全是跟宋濂学的,父子俩一脉相承。
大厦将倾,从前与宋濂狼狈为奸的人纷纷弃暗投明,甚至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以求自保。
一连好几日,林u禾忙着整理和宋濂案相关的材料,忙得焦头烂额。她晚上会直接在队里留宿,白天脸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已经有好几日没能好好休息过。
第五天,林u禾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被晏昀逼着去休息。
她抱着被子,打算去晏昀的办公室里躺一会儿,院子外忽然传来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