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了口,其余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是啊,陈旭晖真的很恐怖,那些影片我都不怎么敢看的。”
“是啊,他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故意撇下晏漪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应该查查晏漪平时有没有得罪过陈旭晖。”
严姿曾和林u禾一起去过几次报社,想到晏漪与陈旭晖相处时的状态,心狠狠揪了起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报复!恶意报复!”
大家越说越激动。
林u禾拧拧眉,有些担心晏昀会被影响。
她轻轻拽了拽晏昀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林u禾一怔。
他和她相处时一直小心谨慎,就算林u禾亲口承认喜欢他,他也很少有越轨的举动,更别是当着大家的面。
林u禾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晏昀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拍拍手,“好了,别争了。”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晏昀声音平静,“晏漪的性命重要,案子也重要,陈旭晖这边,我不建议投放太多警力,不过这次有秦队帮忙,我们人手够用。我带一队人去找晏漪和徐广生,秦队带人继续查宋署的案子。宋署与徐广生几人有联系,他的死没那么简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新情况,我们随时沟通。”
根据麻子几人提供的线索,晏漪是在新市与香州市的交界处――青龙山上逃走的。翻过几座山,有好几个穷得叮当响的村子,徐广生联系的“中介”就在此处。
晏漪是趁徐广生几人修整时逃跑的,往山上去只能靠两条腿,晏漪又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几个大男人的警惕心不够,就被她逃了。
这两天徐广生进了好几次山,一直没找到晏漪。
得到消息后,晏昀立刻命人先将“中介”抓了起来,突击审讯后得知,经他手被卖到山里的女孩已经有十余个,与徐广生认识多年,只不过从前徐广生更热衷于卖孩子。
“中介”声称,徐广生把人弄丢后,他担心出事,就没再和徐广生联系,没想到还是被抓了进来。
突击审问之下,中介而已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麻子证实,当时晏漪的确还没与中介接触过,队里只能先把他扣住,移交给其他队,细查他拐卖妇女的罪行。
至于晏漪,也只能在偌大的青龙山里寻找了。
晏昀很快分配了小组,制定好搜山路线。
根据麻子的指认,以晏漪逃跑的位置四处扩散,从天黑一直找到天亮。
可惜徐广生这几人来来回回走了几日,痕迹破坏严重,林u禾几人几乎是跟着徐广生的足迹在找人。
清晨五六点钟,天边才显出微不足道的光亮,夜空的蓝愈来愈浅,太阳徐徐升起,却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林u禾平日里算是注重锻炼的,此刻就连她也走得双脚麻木,像被冻成了冰疙瘩,晏昀却始终健步如飞。
他喜欢在林u禾面前说些不动听的话,很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林u禾取来保温杯,里面的水基本上已经凉透了,她又去找刚过来的严姿兑了点儿热水,走到晏昀身边。
晏昀正在看山里的地图,地图是国家允许的猎户手绘的,不怎么精细,但能饮水、躲风雨的地方都有标注。
晏漪失踪这么多天,如果还活着,离不开这些。
林u禾拧开杯盖,将地图收走,“好了,你先喝点儿热水,地图给我看。”
晏昀眸中虽有不认同,但见是林u禾过来,还是乖乖接了水杯。
林u禾垂眸要去看地图,无意间瞥到晏昀的手。
他的手生得很是好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掌心有薄茧,又不失力量感。
现在却是冻得血肉都泛着红色。
林u禾拉住他一只手,凉意顺势也席卷了她全身。
她拉着晏昀的手没有松,好声劝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山里什么都有,她头脑很灵活,撑过这几天没问题的。徐广生都没找到她,就说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晏昀闻言,却也只有苦笑一声。
他摸摸林u禾的头,无奈道:“我知道,但总是忍不住往坏处想……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林u禾拉握了下昀的手,“一会儿休息休息,我们就一起去找。从地图上来看……”
林u禾重新把地图展开,“晏漪如果逃走,一定会像回市内,她会不会往东边的方向去了?这边也有溪流。”
晏昀却摇了摇头,“她从小就是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在这种林子里,身后又有人追赶,恐怕是分不清方向的。”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着重在东边找了,我们已经找了这么久……”林u禾将地图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这几天晚上冷,晏漪怎么也要找个能挡风的地方,附近有没有山洞?或许她藏在了山洞里。”
晏昀正要回答,裴远紧张地跑了过来,他脸色发紫,声音都是抖的,“晏、晏队,那边发现了两具尸体……”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已经算是青龙山深处。
尸体躺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身下是被压断的树枝。
林u禾听到发现尸体时,心都提了起来,裴远又说发现的是具男尸。
晏昀与林u禾赶到现场后,一眼便认出,死去的人应该就是徐广生。
麻子提供了徐广生的照片,徐广生的耳朵后面有一颗拇指大的黑痣,这一特征也是对得上的。
“晏队,徐广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这处断崖有十几米高,地面石头坚硬,人从上面跌落,生还的可能性不太高。断崖上的树枝都被徐广生压断了,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去看。”
林u禾没有急着去看徐广生,而是先观察起四周来。
徐广生跌落的这条小路已经长满杂草,平时不太长有人经过。
从他尸体的状况来看,他起码已经死亡十二小时以上,认真算起来,应该是昨日见过小霖没多久后,就又上山来找晏漪,在天黑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林u禾抬起头,冷风拂着崖壁上的树枝,最后一片落叶摇摇欲坠,一片寂寥。
若是天黑了,或许也有失足跌落的可能?
第159章
徐广生是正面朝下摔下来的, 在法医和痕检到之前,林u禾不敢随便乱动,只能趴在尸体旁边观察。
她刚一趴下,便听到沉重地叹息声。
这叹息声沉闷绵长, 像是正为晚辈哀叹的老者。
林u禾诧异了一秒钟, 然后便意识到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幽幽道:“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这已经是第三个砸到我的人了。”
林u禾盯着地面,没作声。
她一时也分不清“凶器”究竟是具体的土壤成分,还是与土壤混合在一起的石块, 总而言之,既然它可以开口说话, 就证明徐广生的死不是意外, 他是被谋杀的。
水泥宝宝已经亲切地和它攀谈起来, “你都杀了三个人啦?我才只杀过一个呢,其实人类挺友好的,不应该杀他。”
“我在此处已有多年,只见过人杀人, 从未杀过人。”
林u禾听得有些心虚。
晏昀几人就在旁边,她不能直接开口与凶器对话, 便蹲在一旁继续检查尸体。
水泥大宝宝轻车熟路的将她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见到凶手了嘛, 杀人的是谁?”
“只见到他一个,是从高出坠落的。”
……
林u禾知道在凶器口中是听不到什么答案了,注意力都放在了尸体上。
徐广生的衣着和小霖的描述一致,他穿着黑色皮衣和牛仔裤, 身材中等,一只手朝前, 手里抓着一块手表。
林u禾用手绢隔着,小心的将徐广生的手指掰开,取出手表。
眼下尸体正是僵硬的时候,林u禾着实用了些力气。
她取出来的是一款女式石英表,表盘上印着外文。
林u禾把手表交给晏昀,“是女式的。”
“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晏昀眸色沉了一瞬,很快便弯起唇,“这样看来,她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裴远却有些紧张,“徐广生已经找到晏漪的手表了,晏漪没有危险吗?”
晏昀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只看到手表,没看到晏漪的人,这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说明,徐广生大概率和我们一样,也没见到晏漪。”
他刚说完,上面便有人招呼道:“晏队,上来看看吗!”
林u禾与晏昀一起走到徐广生坠落的地方。
断崖有些高度,他们又是体力严重透支的状态,爬了好一会儿。
徐广生坠落的位置并不是断崖顶部,而是断崖中间延伸出来的一条小路。小路旁长着些杂草和树木,树木枝条纤细,如今已有枯萎的迹象。
虽然不算茂盛,但也会遮挡部分视线,不过还不至于会让人看不出这里的高度。
林u禾一直在思索徐广生是如何摔下去的。
严姿昨晚正常休息,先一步赶到徐广生的坠崖点,“晏队,u禾,这里的草木有被压断的痕迹,徐广生应该就是在这里掉下去的。而且这条路是土路,脚印比较明显,在我们走上来之前,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刚刚已经和徐广生的鞋印对比过了,这的确就是他的脚印。”
林u禾打量起小路来。
小路大概有一米多宽,离往上走的主路有十米左右。
路旁的草树不高,只到林u禾的半腰,更不茂盛。
若是存心想躲人,是不会躲在此处的,徐广生为何会绕到小路来?
林u禾贴着石壁往前走,绕过徐广生坠落的地方,在一侧蹲下。
“脚印是往下滑的,看起来像是站在了边缘位置,没站稳才掉下去。”林u禾说完又走到断崖边,“下面不是平整的,还有一些突出的地方,像是石阶。”
晏昀道:“徐广生坠落的位置,树枝全被拽了下去,应该是他坠崖前想要挣扎,但是树枝太过细小,无法承受他的重量。”
裴远问:“他是不是看到下面有人了,所以跑到路边,结果不小心掉了下去。”
“若是如此,他手里为什么会握着晏漪的手表?”林u禾摇着头不赞同,“而且他死亡时,天已经黑了,这里虽然不是崖顶,离下面也有些距离,如果不是特意站在边上往下看,恐怕很难注意到下面的动静。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离开主路,跑到这么一条小路上,是这条小路通向哪里?”
“没有诶,”严姿指着身后说,“我刚刚已经都走过一遍了,两边的路最后会在山上汇合。”
“也就是说,除非徐广生看到了什么,否则他不该走到这条小路上,这条小路无法躲人,晚上的视线虽然有限,但在山里月光还算明亮,这条小路上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到。”
严姿左右看看,“可是这边没有别人的脚印啊。”
晏昀取出已经被当做物证的手表,“这只表是我送给晏漪的,它是夜光手表,晏漪念叨了很久。”
“难不成……”林u禾心里咯噔一声,她低下头没做声。
严姿一时没想太多,顺着林u禾的话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晏漪的手表放在这里,徐广生看到了,所以才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坠落点旁边的树枝,“会不会是挂在了树枝上?徐广生要取手表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
晏昀蹙蹙眉,没作声。
林u禾看着晏昀的反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挂在树枝上的是晏漪的手表,挂上去的人……是谁?
如果是晏漪,她岂不是就是杀人犯?如果不是晏漪,晏漪为何要将自己的手表交给别人,她现在是否还安全?
想到这些问题,林u禾不免头痛。
无论结果是哪一个,对晏昀来说,恐怕都是无法接受的。
这种情况,也很难被判定为正当防卫。
林u禾一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难得委婉了些,“还不确定,得去找更多的线索才行,首先一点,如果真如我们推测的那般,凶手既然能把手表放在这里,就一定在此处走过,为何这里只有徐广生的脚印,却没有凶手的脚印?还有……”
林u禾说话时,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附近的村民经常上山采野菜,也有打猎的,土路压得很实。
方才他们一路走来,就算留下脚印,也是微不可查的。
像这种已经被踩实的路,下雨时留下的脚印会更明显。
林u禾心念一动,脚下稍稍踩了两下,虽然留下了脚印,但远不如徐广生的脚印明显。
林u禾沿着小路来回走了两遍。
晏昀看着林u禾奇怪的举动,目光也落在地面上。
他看看林u禾,再看看地面上留下的清晰的鞋印,然后快步走到徐广生坠落的地点。
晏昀蹲下,轻轻摸了摸滑落痕迹明显的土壤,是松软的。
严姿看不懂林u禾与晏昀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对地面感兴趣,只能跟在晏昀身后一起观察,盯着看了两三分钟,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u禾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神情轻松了很多。
见晏昀留意到地面,她便知道,她的想法和晏昀差不多。
只是若这些事都是晏漪做的……
林u禾把神情凝重的晏昀拽起来,“晏漪是你的妹妹,她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就算真是她做的,也一定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如果是为自保,没什么好责怪的。”
晏昀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不过脸色到底是缓和了不少。
严姿紧张道:“晏漪是凶手?不会的,她人那么好,不会杀人的。就算杀了……一定是徐广生威胁到她的安全在先。不过u禾,你们是怎么看出徐广生的死不是意外的,因为手表的出现太刻意了吗?”
“土壤也有问题。”
“土壤?”
“是啊,你看这里,”林u禾取出物证袋,里面装了一小把土壤,“我找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试着往下挖了挖,发现下面的土壤有些潮湿,乍一看不太明显,但和那边的路比起来,就能看出差别了。”
严姿问:“最近下过雨?”
“如果是下雨两边的土质并没有差别,应该都是湿润的才是,而且……徐广生的脚印,我总觉得太刻意了。”
严姿怔了怔,“刻意?”
晏昀接过话来,“这边的土壤被松过,看着是平地,其实是个小斜坡,如果把手表放到树枝上,徐广生想要拿到手表,就一定会走到边缘位置,天黑的话注意不到脚下,就会掉下去了。”
“可是土为什么会是湿润的?”
“湿润的泥土更容易留下脚印,凶手是想做出一个徐广生意外身亡的场面来,至于手表……如果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挂在树枝上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