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确切时间?晏漪不是有手表?”
“这点我特意问了,她说手表已经丢了好几天了,似乎是在徐广生那边就不见了,但到底有没有带出来, 她记不清了。”
晏漪的性子大大咧咧,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戴手表出门也是有可能的。
但手表既然出现在山中, 就说明她要么是在山里丢的,要么是在徐广生家丢的。
无论在哪里, 都只有这么几个人能接触到手表。
现在徐广生团伙三人被捕,两人身亡,凶手究竟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陈旭晖为何要杀这二人?报复?
若说是报复, 倒似乎符合陈旭晖的作风……
林u禾一时不知自己思考的方向是否正确。
裴远得不到答案心里着急,“你们先别说这些, 晏漪的事,你们不着急吗?”
“这个啊,”林u禾笑笑,“晏漪说凶器是什么?”
“绑陈旭晖用的绳子啊,陈旭晖担心查到晏漪,就给扔了,不过晏漪觉得这种事不能瞒着……陈旭晖的行为会不会也构成犯罪了?”
林u禾却说道:“晏漪说凶器是绳子,但我们在现场看到的却是皮带,他们两个人有提过皮带吗?”
“对哦,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裴远激动道,“他俩从头到尾都没提过皮带的事情,说是看见二牛死了,就赶紧逃走了,用皮带杀人的才是真凶!”
林u禾没法说皮带兄弟至今都没回应过她这件事,不过既然晏漪离开后现场又发生改变,就说明事情另有隐情。
不管是晏漪说谎,还是真的存在第三人,都需要重新整理思路再去调查。
裴远激动了一小会儿,又泄了气,“其实我一直很怀疑陈旭晖,我以为宋署是他杀的,但是既然他的腿受伤了……唉,一个瘸了腿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三个大男人?”
说到这里,林u禾倒是有些好奇,“医生怎么说的,是新伤还是旧伤?”
“医生说没法给出绝对的答案,不过陈旭晖身上还有其他伤,的确都是前几天的伤了。”
晏昀问:“对于晏漪杀害二牛这件事,陈旭晖是怎么说的?”
“他身体状态不太好,我走之前还在治疗,没来得及问他,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医院一趟,会会他。”
目前为止已经发生好几起案件,在市内算是大案要案,医院的戒备格外森严,尤其是陈旭晖所在的楼层。
在见陈旭晖以前,林u禾与晏昀先找到在走廊上溜达的秦征。
秦征叼着烟,蔫了吧唧的也不敢点,据说是刚刚被小护士训了好一顿。
看见晏昀过来,秦征才打起精神,得意洋洋走过来,“这回能找到你妹妹,可多亏了我吧?其他的我就不要了,回头你去跟郭局大喊三声不如我,怎么样?”
换做往常,就算是在嘴上,晏昀也不会给秦征让步,非要损回去不可。
今天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说:“喊十声都没问题,陈旭晖怎么样了?”
“刚被护士推回病房,”秦征狠咬了几下烟嘴,一手将已快被咬烂的烟丢到地上,习惯性碾碎,“妈的,这个陈旭晖肯定有问题,说不准就是杀人之后又自残博同情,你和你妹妹好好谈谈,别叫陈旭晖给骗了。”
林u禾是不太喜欢乱丢垃圾的,她小声提醒道:“秦队,这里是医院,丢香烟不太好,你不是刚刚被护士教育了?”
“她教育我?别开玩笑了,”秦征下巴高抬,脚下还用力踩了几下,趾高气昂道,“就那小护士,还能压得住我?我是不稀得和她计较,我们男人,抽个烟怎么了,在所难免!”
林u禾为难道:“可如果让她看到了……算了,我还是帮你捡起来。”
“不行!”秦征越说越来劲,“我还怕她看到?就放在这里,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林u禾在心中腹诽,这秦队也就是爱面子,喜欢在晏昀面前逞能,指不定等他们一离开,自己就屁颠屁颠去收拾了。
林u禾觉得自己很好心,没拆穿他。
晏昀哪有心思管什么烟头,只是说道:“我们就是来搞清楚这件事的,他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去吧,我看他精神头可好得很。”
晏昀闻言,朝秦征点了下头,然后示意林u禾跟上他。
林u禾紧跟在晏昀后面,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咆哮,“姓秦的!在医院里乱扔垃圾?!你找骂是不是!”
林u禾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秦队手脚慌得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了。
啧,一辈子爱面子的男人。
按照规章制度,陈旭晖与晏漪的病房被分隔开,确保两人无法私下交流。
晏昀现在的位置也很尴尬,晏漪从受害人一下子变成了嫌疑人,按照制度,晏昀是该回避的。
还是郭局用自己数十年拍马屁的功力四处斡旋,晏昀才能暂时继续工作。
如果一旦发现晏漪犯罪的证据,晏昀就要被撤走。
现在的情况,已经拖不得了。
在请示过医生,确认陈旭晖的健康状况后,林u禾与晏昀一同来到陈旭晖的病房。
他除了腿部受伤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创口十三处,淤青痕迹更是无法统计。
他的额头甚至还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不过这些伤痕已经有几日,晏漪说,在发现陈旭晖有些身手后,徐广生恼羞成怒,曾带着其他几人一起痛揍过陈旭晖。
若不是他们暂时还没搞些杀人的勾当,陈旭晖肯定是活不成的。
陈旭晖额头上缠着绷带,手背扎着针,正在打点滴。
医院用来药的还是玻璃瓶,输液架子上满是锈迹,看起来摇摇欲坠。
陈旭晖的胳膊上贴着几个棉球和医用胶带,现在还没有留置针,拔了针就只能重新再打。
护士小声解释道:“他身上的淤青太严重了,血管不是很明显,所以多扎了几针。”
林u禾见她紧张,便安慰道:“这是伤害他的人的错,不怪你们。”
话虽如此,但林u禾已经能想到,陈旭晖被关起来的这几天,时间一定很难捱。
林u禾进去时,另一个小护士刚好帮陈旭晖喂了药。
陈旭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主动与林u禾打招呼,“总算把你们等来了。”
晏昀从墙边取来两个高的方凳,又找来垫子放好,递给林u禾,两人在靠窗户的一侧坐下,“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陈旭晖的唇色仍是惨白的,笑容却很温和,好像刚刚经历这些惨痛事件的并不是他。
他温声细语道:“这次的事情我们是亲历者,应该有资格来写这篇报道?我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写出来,这些人贩子实在可恨,不仅拐卖孩子,甚至还把孩子打残废,就为了能多要点儿钱,这种现象必须揭露。”
晏昀蹙蹙眉,摆手道:“案子结束以后,你当然可以写,但现在还不是好时候。”
“怎么?”
“还有很多疑点没有理清,”晏昀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旭晖,“譬如,二牛究竟是怎么死的。”
晏昀常年和犯人打交道,目光特意练得比普通人凌厉许多。
绝大多数人与晏昀对视时,都会下意识想躲避,就连很多刚进队里的小警员都是如此。
可陈旭晖的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一如既往地维持着温润的笑容,淡声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晏漪逃走了,你也看到了,我行动不便,晏漪能带着我离开,都是我们的幸运。”
“可晏漪不是这样说的,”晏昀面上没什么表情,“她说是她杀害了二牛。”
陈旭晖的呼吸凝滞住。
晏昀说道:“你负责社会版面的稿子,平时和我们接触很多,应该熟悉我们的办案流程。如果你想回去安安稳稳写稿子,现在还是说实话得好。”
陈旭晖瞥了眼林u禾。
林u禾道:“晏漪已经承认了,你没有隐瞒的必要。”
陈旭晖这才卸下笑意,面露愁容,“我就知道她是瞒不住这件事的,她啊,还年轻,心里的正义感是我们比不了的。让她瞒着这种事,实在太难。没错,二牛是我们杀的。”
第162章
陈旭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痕, “你们看看我们这几日遭受了什么,当时二牛想把晏漪带走,我无力帮她,她是走投无路了, 被逼急了才反抗的。我看二牛倒地上不动了, 担心徐广生追来, 也担心晏漪洗不清罪名,就带着她离开了。”
陈旭晖言辞恳切,“我和晏漪是有一些误会, 但毕竟同事一场,她又是个热心肠, 心怀正义,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她从受害人变成杀人凶手。”
他这番措辞听起来是说得通的, 并非每个人都有大义灭亲的心思,但……
晏昀的眸色却是真正的变严厉了。
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呵斥问道:“你不想看到她的凶手,所以决定隐瞒此事?陈旭晖, 你到底是为她好,还是想害了她?你熟悉办案流程, 应该明白她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报案!”
林u禾没做声。
陈旭晖的叙述……确实有奇怪的地方。
林u禾扯了扯晏昀, 接过来来,“陈旭晖,麻烦你描述一下晏漪杀人的过程,二牛是如何攻击她的、他是准备将晏漪带走, 还是做其他事情,还有最重要的是, 凶器是什么。”
“可以,”陈旭晖看向晏昀,“还希望晏队不要生气,我只是如实说而已。”
“二牛发现我们后,担心他把我藏在这里的事会被徐广生几人知道,最开始是想强行把晏漪带走。后来见晏漪挣扎的厉害,就想杀了她,我估摸着徐广生就在附近,不然二牛不会杀人灭口,他胆子很小,甚至不敢对我下死手。”
“晏漪也是太着急了,正巧二牛绊倒,她就趁机用绳子勒住了他,凶器就是那根绳子,我怕它会给晏漪带来麻烦,就一起拿走扔了。再具体描述的话……当时二牛摔倒,晏漪趁机坐在他背上,然后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这种姿势二牛很难起来,没过多久就不动了,我们担心徐广生会过来,就赶紧走了。”
林u禾眉头跳了一下,“你是说,凶器是绳子?而且二牛是想带晏漪走?”
“是的,”陈旭晖理所当然道,“我们都知道徐广生会来找晏漪,二牛不敢做什么。”
“哦?”林u禾笑笑,“你说的不敢做什么,指的是?”
陈旭晖眸光微滞。
就是这一刻,林u禾的想法被验证了。
她故作疑惑道:“二牛见到晏漪,无非就是要带她走而已,他和徐广生早就和中间人谈好了,只要把人带过去,就再转送到买家手中,就能拿到钱,二牛还能做什么?”
林u禾特意留意了陈旭晖的反应。
他看起来是惊讶的,但目光却很沉着。
林u禾眉头微扬,接着说道:“我想你的意思应该是,二牛是来害晏漪的,不是想强迫她做男女之事吧?”
陈旭晖稍稍收起眼中的惊讶,坦然道:“这方面我还真没想过,当时情况紧急,他应该不会有这种心思吧?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的同伴,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重色的人。”
“知道了,”林u禾站起身,顺便把锁着剑眉的晏昀拽起来,“如果你还能想起其他线索,记得告诉我们,哦对了,作为凶器的绳子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丢的不太上心,很容易被发现。”
说完,她朝陈旭晖灿烂一笑,然后拉着晏昀离开。
离开陈旭晖的病房,裴远几人围上来,正巧严姿也从山里赶了回来。
严姿得知晏漪成了杀人凶手,一直很紧张。
与严姿相比,晏漪性格外向,和谁都能处得来,严姿虽然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但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
因此严姿一直留在山里,试图找到晏漪是正当防卫的证据。
证据暂时没找到,只找到了疑似凶器的绳子。
林u禾看到绳子,眼前一亮。
方才她故意诓陈旭晖说凶器已经找到,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如今真的找到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可以找个借口和凶器单独待一会儿,谈谈心。
就在林u禾绞尽脑汁想借口时,严姿兴高采烈地捧着物证袋走到林u禾面前,激动道:“u禾,给你,你快拿着!”
林u禾:“……,给我!”
“对啊!”严姿说,“你不是最喜欢凶器了,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和凶器有心电感应!你快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林u禾:“……”
再看其他人,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得,她的命运算是和物证科的凶器们紧紧绑在一起了,改天有空了,她也得去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开演唱会的。
林u禾收下物证袋,道:“你说的没错,每次看到凶器,我就像看到亲人一样,说不准真有什么特殊关系。”
林u禾说完便想找个借口溜走,然而话音刚落,便听到手中的绳子哭卿卿道:“妈妈,是妈妈吗?妈妈,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来找我了!”
林u禾:“……”
林u禾的头很痛,她强忍着头痛,想提醒水泥大宝宝先应付一下新绳子,谁知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就听到了大宝宝难得尖锐的声音,“小禾禾是我的妈妈!是我的!”
林u禾:“……”
回头她就把这打水泥和绳子绑在一起丢河里。
林u禾暂时没法离开,不能盘问新绳子。
晏昀三言两语将陈旭晖的证词概括完,严姿听得唏嘘,“虽然我知道不该说这种话,但是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晏漪的错,没想到陈旭晖会帮晏漪。”
晏昀没做声。
林u禾道:“陈旭晖的说辞有些漏洞,秦队也一直怀疑他。”
“秦队?”严姿左右看看,确认秦征不在,才小声说道,“秦队似乎一直不太满意陈旭晖,会不会是对他有偏见……”
“不能这么说,陈旭晖方才说的话里,有明显的错处。”
严姿回忆了一遍晏昀的转述,“有吗?”
“我们到现场时看到的画面是,二牛衣衫不整,皮带又缠绕在脖子上,性方面的暗示意味很强,所以都认为二牛可能对晏漪有越轨想法。但陈旭晖的说法是,二牛断气后他们就离开了,用的还是普通的绳子做凶器……”
正在和水泥大宝宝争妈妈的新绳子弱弱地反抗道:“我不是普通的绳子。”
水泥大宝宝:“你是用金丝缠上的不成?”
“我,我是一根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绳子!我很厉害!我是从城里来的绳子,我是城绳!”
林u禾无视这两个碎嘴,继续说道:“按理说,他们描述的成分里,是没有和性有关的因素的,可陈旭晖却说二牛不会对晏漪做那方面的事情。他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