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琳对林u禾的佩服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
平时刘法医总是嫌她法医知识懂得太少，她还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对法医学都是一知半解。
就算了解，也不过是了解最浅显的尸斑、尸僵等特征。
像林u禾这样熟悉法医学的，田琳是真的第一次见。
刘法医更是笑容满面，他早就和这些老大粗们聊不下去了，此刻恨不得抓着林u禾的手来聊些他们法医学的家常，“u禾啊，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你可一定要保持这样的学习态度，将来咱局长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林u禾连连摆手，“我没想过那么远。”
“悖反正能把晏昀踩在脚底下就行！”
晏昀：“？”
刘法医过完嘴瘾，正色答道：“你说得没错，就宋h当时的状态，如果不及时送医，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不过你为什么在意这个？”
“我是在想，如果站在凶手的角度，当时的宋h已经是濒死状态，他显然没有送医的意思，他要做的，是把没有利用价值、濒死的宋h处理掉。”
田琳面露不忍，“这……凶手是不是疯了？这也太残忍了，没有利用价值，就直接杀了？”
晏昀叹口气，“恐怕就是这样，死者的□□也有损伤，她生前遭受的许多非人的折磨，恐怕都是为了满足凶手的性/欲。”
林u禾轻轻叹口气，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管任何时代，最容易受伤害的似乎都是女性。
在后世，还能通过检测DNA来找到凶手。
而现在，实现这些技术都很困难。
林u禾抱着一丝期望，问道：“收集到精/液了吗？”
刘法医摇摇头，“就算有，也已经被污染了，而且国内的技术，可能要送到京城才能检测出来一些东西，咱们这里不行。再就是死亡时间，尸斑、尸僵这些常见的指标无法确定死亡时间，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经移向十二指肠，但因为无法确定最后一餐的进餐时间，也无法作为标准，只能粗略估计她已经死亡四天左右。”
林u禾道：“水泥的终凝时间大约需要十个小时，凶手起码已经抛尸三天了？”
时间拖得久，线索就能难找到。
刘法医点点头，“差不多。”
林u禾失落地低下头。
见大家伙儿的情绪都很低落，晏昀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附近的邻居还没走访，每两人负责一户，快行动起来。”
林u禾自觉地跟到了晏昀身后。
晏昀嫌弃地挥挥手，“你不算人头，赶紧回家休息。”
林u禾却不依，“我可以做你的助手哦，我写字很快的。”
晏昀冷哼一声，不想搭理林u禾，“我害怕你和林清钰谋财害命，躲着点儿你，行不行？”
林u禾默了一秒。
原主和林清钰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林u禾几乎已经忽略了他们之间的相处。
昨天她翻看原主的日记时才看到，原主第一次到林家时，林清钰也在。
她看着偌大的客厅，看着从未见过的的电话和大彩电，不知所措。
那日她穿了件已经洗得掉色的衣服，衣服上还有明显的补丁，虽然看着寒酸，但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
脚上的鞋是捡的养母的，穿了好些年，有些味道已经刷不到了。
赵淑佳看着邋里邋遢的原主，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和原主说话时，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她客气地介绍着家里的收音机、彩电、电话，原主一句都没听懂。
直到林清钰经过，说：“不用介绍了，u禾年轻，接受能力强，慢慢的都会用。u禾，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这是你的家，你不是来做客的，不用顾虑太多。”
这句话对林u禾来说无足轻重，可对原主来说，却像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她知道，林家起码有一个人是欢迎她的。
他不在意她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他把她看成一家人，允许她随便动家里的一切。
原主把对林清钰的感激记在了日记本中。
可惜那以后，林清钰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原主很少与他碰面。
即便偶然见过的那几次，也会被林清钰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威严吓到，不敢再和她搭话。
看过日记本后，林u禾对林清钰生出几分好感。
不为别的，就因为原主内心深处是喜欢这个哥哥的。
林u禾看着晏昀，诚恳道：“其实林清钰人挺好的，就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晏昀看着林u禾诚挚的目光，心中动容，“所以你们两个人，一个惦记我的抚恤金，一个盼着我赶紧挂了，好给我包红包，你俩都是好人，我是坏蛋？”
林u禾：“……，我确实也是个好人。”
至于晏昀是不是坏蛋，那就……
晏昀转身就走。
林u禾屁颠地跟上去，“那就说定了，三楼有两户，我们去三楼好了。”
晏昀板着脸，努力在脑中整理措辞。
他早晚有一天要狠狠地回击这两个讨厌的人。
刘法医和痕检的小李还要检查宋家，尤其是宋h的房间，也跟着上了楼。
楼道里只住着四户人家，三楼有两户，二楼是宋h家，一楼还有一户。
剩下的屋子都空着。
由于暂时还未发现案发现场，林u禾走进楼道后，便开始下意识观察。
即便是九十年代，楼道也逃不过做储物间的命运，一楼堆着些没用的旧家具。晏昀走在前面，目光扫过旧家具，忽然停了下来。
林u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家具底部，她看到褐色的痕迹。
从形状来看，似乎像是流动状血迹。
位置比较隐蔽，加上方才林u禾急着去宋h家，所以没能注意到。
就和田琳说的一样，晏昀果然很擅长发现细枝末节的线索。
只不过现在还很难确定这血迹就是宋h的。
“血迹有拖尾，下降延长形成的角度大概在四十五度左右。”林u禾伸手比划着，“如果是从楼梯经过时甩动留下的，起始高度应该在一米三左右。”
身后的刘法医笑道：“这都是我们该干的活，以后u禾可要来我们队里，我可省事了。”
晏昀拿了物证牌，放到痕迹旁边，“老刘，一会儿你确认下这是不是血迹。”
“好嘞，交给我吧。”
晏昀交代完后，就想往楼上走，余光却发现林u禾没有动。
晏昀拧拧眉，喊道：“喂，不走了？”
林u禾这才抬起头，笑眯眯道：“看来晏队还是很想和我一组的嘛。”
晏昀：“……”
这丫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u禾做作地捂着额头，“我可能有些晕血诶，晏队，你先上去好不好，我一会儿就上去。”
晏昀：“……”
演技烂到他想放水都不知道怎么放。
他神色凝重地看了林u禾片刻，才敛起目光，道：“快点儿上来。”
林u禾在他心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除了她的确脑子快又勤奋外，其实还有一点。
晏昀觉得，林u禾一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否则根本解释不清楚她为何总能准确地发现尸体。
林u禾每一次发现尸体，晏昀都要怀疑她一番，可她的人生经历也就那么一点儿，轻易便能看出她和死者毫无关系。
所以，晏昀想，林u禾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于她总是避开人群的行为，他也就能接受了。
晏昀只想破案，然后抓到凶手，至于中间的路是不是走歪了，他不在意。
只要不是违背良心的事就好。
等其他人都上了楼，林u禾才略有激动地拿出刚买的鲁米诺试剂条。
她看了一眼使用方法，只要把试剂条的一端放入血迹中，十秒钟后便会出结果。
林u禾用试剂条沾了沾褐色痕迹。
痕迹已经干涸，林u禾不确定是否还能有结果，她紧张地等待了十秒钟。
不一会儿，试剂条空白的部分便浮现出字迹。
“血液类别：人类血迹
血型：A型
初步判断：女性血迹”
林u禾眼睛眨得越来越快。
这东西当真是……毫无科学依据！
全世界科学家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林u禾压制住心中的惊讶，摇着头上了楼。
经过二楼时，林u禾探头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刘法医和小李。
“刘法医，”林u禾招招手，“宋h是什么血型？”
刘法医抬头看过来，乐呵呵道：“我记得是A型，怎么了？”
林u禾笑眯眯道：“没事，只是问一下。”
一旁忙着准备试剂的小李看着这一幕，打趣道：“u禾啊，刘哥是真喜欢你，平时我问他一点儿问题，就跟我欠他一万块钱似的，他都不搭理我。”
对林u禾可就不一样了，整日里笑眯眯的不说，不管林u禾问什么，他都会热情地回答。
其实不光是刘法医，就是小李自己，也很喜欢林u禾。
毕竟林u禾偶尔会把痕检的工作也做了，如果将来能和林u禾做同事，他们可省事多了。
林u禾顺势看向手里忙活的小李，好奇道：“你们要做什么？”
闻言，小李敛起笑容，警惕地看了一眼宋家里面的房间。
他压低声音说道：“厨房的地砖缝里有一处有血迹，宋家人说是前几天杀鸡吃肉了，你说说，哪有这么巧？我们准备把地砖掀了，做个试验。”
小李口中的试验，自然就是正正经经有科学依据的鲁米诺实验。
林u禾有些好奇，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去吧，”小李随和道，“家里早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直接进就行。”
检查宋家，只是基于对宋家人的怀疑，现在还不能确定宋家就是案发现场。
更何况宋家人一直生活在这里，除非有明显的血迹，否则其他痕迹都有理由可以解释。
林u禾去厨房看看也无所谓。
她一进厨房，就看到在长桌下被圈出来的血迹。
长桌下还堆放着一些杂物，杂物已经被小李移出来，数量不少，若是都放进去，估摸着会把血迹挡住。
可见小李检查时有多认真。
林u禾又取出一个试剂条，趁着没人注意厨房，偷偷沾了一下血迹。
十秒钟后，结果显现。
“血液类别：鸡血
血型：AB型
初步判断：肉很香”
原来试剂条还是个嘴馋的。
林u禾哭笑不得地收起试剂条，走出厨房，朝小李招招手，“李哥，麻烦吗？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处理尸体一般会在厕所，厕所有水龙头，冲刷血迹方便些，而且厕所一直有水声，不会被邻居怀疑。”
小李道：“万一宋家人是把宋h囚禁在厨房怎么办？”
“宋h的爷爷现在还在医院，他大概率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案子是宋家人所为，将宋h囚禁在厨房，爷爷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厨房有窗户，还没有挂窗帘的地方，不但容易被发现，宋h逃走也很方便，不是个适合囚禁的地点。我估摸着，那真的是鸡血。”
小李听得有些犹豫。
林u禾说得有道理，但小李对宋家人观感实在不太好。
徐玉兰一回来就张罗着要给宝贝儿子做午餐，刚刚才被他赶出来。
小李很怀疑宋家人。
等林u禾走后，小李才向刘法医求救，“老刘，掀不掀？”
刘法医耸耸肩，“担心有意外你就掀呗，反正暂时没有其他现场。”
三楼，晏昀已经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林u禾碰了一下房门，门没锁，她轻轻一碰门便开了。
看来是晏昀给她留了门。
晏昀这人，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林u禾走进去，看到晏昀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男子叫白川，面对晏昀时，看起来有些局促，双手不安地摩擦着。他虽然是在回答问题，但目光一直飘忽不定，见林u禾自己走进来，愣了一下。
晏昀头都没抬，道：“不用管她，你继续。”
白川不安道：“她也是警员？”
晏昀问：“不像？”
“是不太像，”白川打量着林u禾，“真不是高中生吗？像你妹妹。”
林u禾有被冒犯到。
她的确清瘦了些，胸前也的确是一片坦途，但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她是高中生吧？她马上就可以从警院毕业，去局里或派出所工作了呢。
林u禾板起脸，“谁说我是高中生，我是初中生，这是我爸。”
晏昀笔尖一顿，嘴角抽搐，“你这死丫头说这话谁能信？！”
白川惊讶道：“真是你爸啊，我说你俩看着长得就像。”
晏昀：“……”
这工作要不就不做了吧？
林u禾心满意足，“晏队长得果然比较显老，你放心，晏队是我队长，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父女。”
晏昀冷眸扫了过去。
林u禾自然而然地在晏昀身边坐下，追问道：“再谈谈宋h？”
晏昀“啪”的一声站起来，板着脸向外走去。
林u禾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自己玩笑开得太过火，她正要给晏昀道歉，却见他在门前站住了。
林u禾仔细看去，才发现挂衣服的墙上有一面镜子。
晏昀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里奇怪得很。
他明明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哪里老了？！
林u禾：“……”
不能对晏昀的自尊心抱有幻想。
她转过头，朝白川客气地笑笑，“您继续说。”
白川原本就迷茫的目光更加茫然了。
家里来的两个警员，怎么说呢，脑子好像都……
白川轻咳一声，道：“我刚刚和晏队长说过了，我对二楼的小姑娘印象不深。这是我爸妈的老房子，我家早就搬走了，我最近被调到水泥厂工作，这才住过来。二楼的小姑娘好像挺喜欢音乐的，我见过她买唱片，哦对了，她好像偶尔会去舞厅？我估摸着，你们说的她会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就是去舞厅了。舞厅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小姑娘想要生存可不容易，我猜啊……”
白川欲言又止。
林u禾只是听着白川的话头，就觉得不太妙，她问道：“你有什么猜测？”
白川的神情不太自然，“说不定是她接待了什么客人，她和人家起冲突了，就被整死了呗。新市那帮混黑的，要想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都这么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