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委屈。
她蹲下来,抱住大黄狗,喃喃道:“要不……我们再试试换个工作试试?”
说不定,还会遇到下一个对她好的人呢。
离开理发店后,林u禾又在招待所附近转了一圈。
她东摸摸西看看,时不时地蹲在路边,和石头说话,“嗨,有没有兴趣聊一聊?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能听到你说话。”
或者是鬼鬼祟祟溜到废铁旁边,“兄弟,最近喝过血吗?”
尽管林u禾很小心,还是不免被人看到。
路人总会同情地看着林u禾,感慨道:“唉,又多了一个傻子,生活真是把我们压垮了呦。”
一整个上午,林u禾都一无所获,她暂时排除还存在另一凶器的想法。
林u禾去路边吃了一碗阳春面,又往火柴厂赶去。
中午进出的工人多,罗福来的死传得沸沸扬扬,已经炸锅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听说是被仙人跳了,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我喜欢他很爱他女人。”
“爱个屁,你们是被他骗了,我可听说他经常去P,他还和他大舅子一起去过。他大舅子玩得多花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好人。”
林u禾听了两句,便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俩人丝毫没注意身边多了个奇怪的人,反而拉着林u禾一起聊起来,“你说说,罗福来像不像是会去P的人?他根本就不爱他老婆。”
林u禾故作惊讶,“我听说他对他老婆唯命是从啊。”
“嘁,能不唯命是从吗?他老婆是厂长的女儿,他要是对他老婆不好,还能留在厂子里工作?我的意思是,他啊,表面上对老婆好,其实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多了。”
林u禾好奇地追问:“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女工压低声音,说道:“我亲眼见过,他拿着一块女人的手帕偷偷看,上面还有绣花呢。正好他老婆去了,他慌慌张张地收起来了,你说说,这能没鬼吗?”
裴远调查罗福来的人际关系时,没提过罗福来在外面有固定情人。
林u禾拧拧眉,问:“你确定吗?不是看错了吧?”
“怎么会呢?”女工撇撇嘴,“而且他下班以后的最不愿意回家的,天天留在厂子里,厂子这两年效益不好,哪里来那么多活儿?他是会计,总有闲下来的时候,就算很闲,他也要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才走。”
女工丈夫的办公室和罗福来的办公室很近,她经常去找丈夫,平时观察罗福来也要多一些。
偶尔还会听自家男人讲厂子里其他男人的八卦。
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口嗨。
这些消息都是先前裴远没打听到的。
林u禾一一记在心里。
女工又说了几句,不过意思大同小异,大约都是罗福来不爱妻子,在外面有情人。
林u禾想起罗露提到的事情,又问:“你方才说,罗福来和他大舅子一起去P过?看来他们感情很好啊。”
“原来是很好,但最近不好了,天天吵架。”
“为啥?我好像没见过他们吵架诶。”
“还能为啥?”女工翻了个白眼,不过不是朝林u禾,“罗福来那大舅子,哦,就是桂明宇,桂明宇那家伙,一直都很能玩儿,不仅P,还赌,厂长都管不了他。”
“最近他好像在找罗福来帮忙,罗福来不愿意,俩人天天吵架。你自己想呗,厂子里的人找会计帮忙,能帮啥?”
“唉,其实罗福来人还不错,”另一人说道,“对我们都挺好的,我还挺喜欢跟他接触的,没想到竟然就死了。”
两人又感慨了一番命运无常。
林u禾大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罗露没说谎,罗福来和桂明宇之间的确有矛盾,不过他们从前既然交好,甚至还有可能一起去P,桂美枝不见得不知情。
看来她得先去见一见桂美枝。
林u禾离开火柴厂,往家属院走去。
在家属院,桂美枝算是生活的不错的。
毕竟父亲是厂长,男人是会计,会计也算是个肥差。
平日里,桂美枝就留在家里做做家务,照顾孩子。
罗露长大以后,桂美枝闲暇时间更多,这两年经常出去打麻将。
林u禾得知这一点后,先去了家属院大门口的商店。
商店里面有一间小房间,是专门用来打麻将的,要不要花钱不知道,反正对外肯定是宣称不花钱的。
林u禾走进去,看到小房间里围了不少人,都是生面孔。
林u禾仗着自己身材娇小,歪歪扭扭地挤了进去,探出小脑袋,“美枝姨来了吗?”
一个叼着烟的发福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在不在,老公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来打麻将?”
林u禾惊呼一声,“罗叔死了?!怎么会!我上个星期还见到他了!”
打麻将的地方吃瓜群众最多,他们见林u禾似乎还不知道此事,热心地科普起来,“就是昨天的事,哎呦,我们听到的时候都吓死了,谁能想到我们身边的人会被杀呦。”
“可不是么,不过只要你不乱搞,就不用担心,老罗是在招待所被杀的,啧,有家不会去招待所,你猜他是去干啥的?”
林u禾继续做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怎么会!美枝姨和罗叔的感情很好啊!”
话音一落,便有中年女人神秘地笑起来,“那都是表象,美枝私底下抱怨过几次,说是福来不乐意回家,还不愿意陪她去娘家。福来娶美枝,毕竟是福来高攀了嘛,我估摸着,他心里也不平衡。”
林u禾捕捉到关键信息,“美枝姨不满意罗叔吗?真是好奇怪哦,我以为美枝姨很爱罗叔呢。”
“感情肯定是有的,”女人说道,“不然她干嘛不去找个更好的,非得和一个穷小子结婚?不过这罗福来对美枝有没有感情,那就不一定了。现在好了,他临死还搞出这种事,美枝的脸算是被丢尽了。”
几句话说完,林u禾大体理清了罗家的关系。
林u禾一边叹息着,一边找借口离开。
她昨天特意问过桂美枝家的位置,从商店出来后,直接按照地址找去。
意外的是,林u禾在桂美枝家楼下遇到了晏昀。
除了晏昀外,裴远也在,两个大老爷们蹲在楼下发愣。
林u禾走过去,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不上去?”
晏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懒洋洋地低下头。
裴远则郁闷道:“田琳姐在上面。”
“她自己问话?”
“不是问话,在陪着哭呢,”裴远叹口气,“一见到我们就开始哭,一个问题都没问呢,哭到现在了。你知道成卷的卫生纸不?挺贵的那种?一卷纸都用完了,她还没哭完,唉,有钱人真好,我都舍不得用卫生纸擦屁股。”
每次去厕所,都随便撕点儿写字的纸,怪疼的。
桂美枝竟然能用一卷纸来擦眼泪,裴远都羡慕了!
林u禾拧拧眉,嘀咕道:“哭这么久?她是成年人了,好歹忍一忍,配合你们问完话再哭吧?”
“你别这么说,”裴远想到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她真的挺爱她老公的,老公莫名其妙死了,还是死在招待所,你说以后其他人怎么看她?唉,日子不好过了。”
林u禾不为所动,问道:“昨天在招待所后门发现的金耳环,有人去找吗?”
“没呢,怎么了?”
“金耳环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如果没人来找,大概率就是凶手的,他心虚嘛,不敢来要很正常。”林u禾说,“你带金耳环了吗?让桂美枝辨认一下吧,看看是不是她的。”
虽然林u禾尽量轻描淡写,但她这一番话还是惊到了裴远。
“你怀疑桂美枝?怎么可能,她真的哭得很伤心,眼睛都肿了。”
林u禾蹙眉道:“可是又不能看谁哭得狠,就排除谁的嫌疑。受害者遇害,枕边人是最有嫌疑的。”
“不会不会,”裴远连连摆手,“我打听了,桂美枝对罗福来特别好,甚至每顿饭都是按照罗福来的口味来,她不喜欢吃鱼,但罗福来爱吃鱼,她就经常做鱼。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不能说明她爱他?”
林u禾觉得裴远的看法有些武断,“有爱才有恨嘛,如果她不爱罗福来,我反倒不怀疑她。”
裴远还是无法接受林u禾的说法。
他现在想起桂美枝痛哭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觉得没破案之前没脸去见桂美枝,她怎么会是凶手?
“可是罗福来是跟着边缘工作者一起进的招待所,有老板娘这个目击证人,这总没错吧?如果凶手是桂美枝,他看到妻子穿成那个样子,不会觉得奇怪?这不现实。”
林u禾若有所思道:“说起来,你昨天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了吗?”
裴远不懂林u禾为什么会突然转移话题,他垂头丧气地答道:“没有,她们都说认不全附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理发店的。”
林u禾说:“不是哦。”
裴远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去问了一个姐姐,姐姐说她很确定女人不是在附近工作的,还说附近理发店的人她都认得。哦对了,她还提到,昨天有警员去找过她,应该就是你吧。”
裴远傻眼了,“她为什么对我撒谎?!”
晏昀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没事多动动脑子,林景一都长脑子了,你什么时候长?她是做什么的?她敢说实话吗?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开就避开。”
裴远:“……”
他被女人无情地欺骗了。
“还有啊,我今天还去了一趟火柴厂,厂里的人说,罗福来似乎不愿意回家,经常以加班为借口留在厂子里。他以前还有P的行为,而已很有可能还有一个秘密情人。”
前面这些信息,裴远都打听到了,但最后一条……
“他有情人?!谁说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厂子里的女工说的,你们可以去罗福来的办公室里找一找,有没有一条桂美枝不认识的绣花手绢,如果有的话,就是真的。”
裴远略一回忆,还真想起了这条手绢。
手绢被放在抽屉的最深处,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当然裴远还感慨,罗福来和桂美枝的感情真好,他竟然如此珍视桂美枝送的手绢。
裴远:“……”
他好像又错了。
裴远哭丧着脸看向晏昀,“晏队,她们为什么都骗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女人好可怕。”
晏昀坚决和裴远划清界限,“情人这事我打听到了,别捎带着我。”
裴远:“……”
受伤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裴远万分不解,“为什么你打听到的消息总是比我多?你是怎么打听的,她们就这么相信你?”
“哪里有闲聊的人,我就去哪里打听呗,”林u禾笑眯眯道,“我脸上又没写着警员两个字,她们肯定不怕我呀。普通人见到警员会紧张,这是很正常的,别放在心上。”
裴远:“……”
他没法不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他也独立工作一段时间了,可就走访这一项,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毕业的学生。
耻!辱!
新的耻辱!
裴远很佩服自己,连耻辱都能一再升级!
几人正交换信息,田琳疲惫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眼睛通红,下楼时还在用卫生纸擤鼻涕。
裴远见田琳下楼,立刻问道:“田琳姐,怎么样?”
“哭累了,睡了,”田琳擦干净眼睛,说,“托桂美枝的福,我也享受了一把用卫生纸尽情地擦眼泪的感觉。”
裴远面露难色,“可我们还什么都没问。”
“晚上吧,我和她约好了,晚上她会去局里,到时候再问。”
裴远低着头,闷闷不乐。
他还想上楼打探打探,看看桂美枝有没有丢金耳环呢。
晏昀看了眼时间,说道:“先回队里吃饭,再晚一会儿,食堂该关门了。”
局里为警员们单独配备了食堂。
食堂有补贴,每顿饭只要五分钱,每个月初统一发票,凭票打菜。
主食和素菜不限量,肉菜只需打一份。
林u禾对局里的食堂挺好奇的,跟晏昀几人一起来了食堂。
晏昀拿出票,交给食堂的师傅。
林u禾瞄了一眼票据,上面写着新市公安局仓堂的字样,下面写着票的面额,五分钱。
晏昀几人来得比较晚,许多菜已经被打光了。
林u禾对肉菜最感兴趣,不过肉菜只剩下红烧肉和糖醋排骨。
当然,红烧肉是肥肉居多,糖醋排骨一份的量很少。
林u禾吞了下口水,拽拽晏昀的衣袖,“吃糖醋排骨吧?好久没吃了。”
晏昀已经把饭盒推向红烧肉,嫌弃道:“是我要吃饭,而且你不是说吃过午饭了?”
林u禾一脸正直,“我是觉得糖醋排骨对你的健康比较好嘛,可不是我自己想吃哦。”
晏昀:“……,擦擦口水。”
他拧着眉,收回饭盒,推向糖醋排骨。
打菜的师傅乐呵呵道:“晏队交女朋友了?剩下这点儿糖醋排骨都给你们吧。”
晏昀更嫌弃了,“女朋友?我是疯了吗,要找姓林的当女朋友?”
姓林的没有好人,这句话可是他的座右铭。
林u禾却拦住晏昀,眼睛死死盯着糖醋排骨,“对对对,是的是的,您快盛,汤也盛一点吧,可以盖在米饭上。”
晏昀:“……”
打好素菜,晏昀把林u禾扯到一边,“喂,你哥那么有钱,你就为了一个糖醋排骨,就能这样?”
林u禾无辜道:“可是我不会做饭啊,我这些日子都是随便吃的,好久没正经吃肉了。”
在林家住的那些日子,林u禾每天都能闻到张嫂做的大鱼大肉的香气,馋虫都勾出来了。
可赵淑佳总是嫌弃原主的吃相,搞得最后原主只敢吃碗里的米饭,林u禾只要想起这一点,就替原主生气,干脆不和赵淑佳一起吃饭。
每天闻着肉香饥肠辘辘,她的日子可真苦呦。
晏昀白了林u禾一眼,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嫌弃,“饭都不会做,以后嫁不出去。”
林u禾哼了一声,“如果嫁人是为了过去做饭的,那我宁愿不要嫁人。怎么,你也觉得必须是女人做饭?”
闻言,晏昀想到自己在家里的情况。
他家里人不愿意像林家一样请人干活,坚持所有家务都要自己做。
但他亲妈不乐意下厨,以前家里都是奶奶做饭。
后来奶奶在了,亲妈仍然不愿意下厨,包括他爸和他弟弟妹妹,没一个愿意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