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绝望席卷了两人的理智，他们同时抬头看着对方，头一次觉得对方这么面目可憎。
“啊——”
先动的是慕容靖，他嘶吼一声过后，一巴掌扇林如意脸上，“你这个贱人，那是我的水，你把我的水弄洒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死？啊？”
林如意被打得脸颊一歪。
她抵了抵腮帮子，缓缓抬头看着慕容靖，眼中也迸出无限恨意。
下一刻，她也抬手一巴掌扇慕容靖脸上！
慕容靖被打蒙了，他震惊望着这个竟敢打他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林如意又啪啪两个耳光甩他脸上！
这几个耳光好像打开了林如意愤怒的闸口，她将心中所有的绝望委屈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慕容靖身上。
她扑上来骑在慕容靖身上，一边绝望的放声大哭，一边挥手左右开弓，不停扇着慕容靖。
“我让你打我！呜……让你打我！”
“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王吗？你不是了！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你就是一坨臭狗/屎！”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不该跟你走，你毁了我一辈子，慕容靖，你毁了我一辈子！呜……”
“我真后悔认识你，我要是没认识你该多好，那我现在还是江南的大小姐，我会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我会被他捧在掌心里疼，我会跟他生儿育女，不会被他随随便便放弃……呜……”
“我不会在怀着他的孩子时却听到他跟别的女人低声下气说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哭着跑出去，不会被马车撞，不会落下一身病痛，不会流产失子……呜……”
“你这个废物一天天只知道骂人，只知道怪我，你知不知道流产有多痛啊？你知不知道被马车撞得五脏俱裂是什么滋味？你没能给我荣华富贵，你反而毁了我的健康，毁了我的清白，还杀死了我的孩子，你还害我跟你一起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渴得连掺了尿的水都如获至宝……”
“你总骂我毁了你，你何尝不是毁了我一辈子啊，你毁了我，慕容靖你毁了我！”
林如意哭得有多凶，她挥出的耳光就有多密集，犹如雨点不停落在慕容靖脸上。
一向温柔娇弱的她，头一次疯得这么彻底。
慕容靖一边挨着耳光一边看着疯癫的女人，饱含泪水的眼里，满是恨意。
他试图用力将人掀下去，可他如今这破破烂烂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抵抗不了林如意，只能被动挨打。
听着林如意的谴责控诉，他也愤怒嘶吼起来。
无非是老调重弹，说如果他不曾遇见林如意，他根本不会得罪沈清月，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他这话更激怒了林如意，娇娇弱弱的姑娘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打他耳光，场面极疯。
“……”
沈清棠和慕容桓默默站在那里，欣赏着这一幕。
啧，曾经相爱到让满京城都羡慕的两人，如今为了抢一碗加了尿的水喝，忽然就崩溃爆发，闹成了这样。
真是唏嘘啊。
不过这也是他们该受着的。
这是他们的报应。
沈清棠伸了伸懒腰，低声说，“哎，看到他们终于反目成仇，忽然就觉得再虐也是无趣了，到这种程度，好像也差不多了。”
慕容桓淡淡瞥了一眼那宛若疯狗的两人，抬头看着沈清棠，“想弄死他们了？”
沈清棠摇头。
“不是想弄死他们了，是我以后不想来看他们了，没什么趣味了，接下来就让他们自己慢慢玩吧，我就每天听宋华阴汇报一下就行了，看看慕容靖什么时候会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如意姑娘——”
第89章 慕容桓，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她低声说，“等到慕容靖杀了林如意以后，等到慕容靖听闻他舅舅和表哥的死讯以及他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以后，我就会彻底封印他的魂魄，让这具身体陷入植物人的状态。今后沈清月能回到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就会活过来，沈清月的魂魄若是散了再也回不来，那么这具身体就一辈子都是植物人。”
慕容桓点头。
这样倒也挺好。
这个害死无数人的刽子手会永世被封在这具躯壳里，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睁眼看世界，他就像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密闭容器里，他有感知，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这具身体彻底断气他才能解脱。
想了想，慕容桓又问，“那若是沈清月回来了，她今后岂不是要跟慕容靖共用身体？这，似乎挺恶心的。”
沈清棠笑着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具身体也不会同时存在两个魂魄，除非身体的主人愿意跟人共享才会有一体双魂的情况。这具身体是沈清月的，到时候她回来了，只要她排斥慕容靖，那么慕容靖被封印被削弱过的魂魄就会被驱逐离开这具身体。”
慕容桓挑眉，“如此倒也挺好。”
他说，“毕竟你只是借由沈清月躯壳而生的不相干之人，沈清月才是真正被慕容靖折磨死的受害者，你虐了慕容靖的身心弄死他的身体，而他的灵魂则由沈清月这个受害者来亲自终结——这，倒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沈清棠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可以在一切结束后直接杀了慕容靖，可是她把人杀了沈清月就没法亲自报仇了。
这姑娘被慕容靖虐得那么惨，也应该享受一下报仇的乐趣，不能叫她沈清棠全玩光了。
沈清棠最后看了一眼打架打红眼的慕容靖和林如意，推着慕容桓转身离开。
……
桓王府。
接下来几日，沈清棠就住在了慕容桓隔壁的房间里。
当然，这个房间基本上是空着的，大多数时候沈清棠都跟慕容桓待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感情好得王府上下都啧啧称奇。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散步，一起栽花，一起饮茶，偶尔再听一点宫里宫外的八卦打发时间，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这天晚上。
沈清棠扶着慕容桓躺下以后，她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去睡觉。
“那我回去了，我就不该信你的邪，不该尝你那个安神药，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嗯。”
慕容桓点头应了一声。
看着沈清棠转身离开，他好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被子，好像有什么很为难的事困扰着他。
沈清棠走到门口时，他忽然用力攥了攥被子，低声说，“要不然，今晚一起？”
沈清棠的手刚放到门上。
听到这话，她愣了愣，随即不可思议地扭头望着慕容桓。
她睁大眼睛，“你说啥？”
慕容桓揉了揉眉心，鼓起勇气，“我说，今晚一起睡？”
沈清棠都呆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男人身体，又看看慕容桓那期待的小眼神，她默默指着自己鼻子问慕容桓，“你不会这么禽/兽吧？这样一具男人身体你也下得去手？”
慕容桓望着床顶，深深感觉到了无奈。
他重新望着沈清棠，“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女朋友？单纯盖着被子聊天你不会是吗？你就非要跟我做一点什么才行是吗？你能不能别每次刚跟我装完纯就暴露出你不纯洁的一面，嗯？”
沈清棠叉着腰说，“这不是我不单纯啊，是你那羞羞答答欲语还休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就盖着被子纯聊天你干嘛一副这么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啧啧两声，走回床边。
她抖了抖慕容桓的被子，笑眯眯问道，“我们是盖一条被子还是盖两条？两个大男人盖一条被子，好像有点怪怪的对吧？”
慕容桓毫不犹豫点头。
他只是想跟他女朋友多待一会儿，他并不想跟狗老三这具讨厌的躯壳暧昧。
他指着柜子说，“去拿条被子来。”
沈清棠麻溜去拿了一条蓝色的被子扔床上，呲溜一下爬到床上，睡到慕容桓里面。
她刚躺下，慕容桓就侧眸看着她。
她也侧眸看着慕容桓，眨巴眨巴眼睛，“看我作甚？”
慕容桓又瞅她几眼，见她还没有反应，默默伸出手指将自己的头发丝揪住，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往回抽，“你压我头发了，很疼。”
“……”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压到她男朋友头发。
沈清棠恍恍惚惚抬起身子让慕容桓把头发全都抽走，再次躺下以后，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前上网她看到有个调查帖子问——
你跟你另一半躺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点赞最高的回答是——你压我头发了。
她看帖子时想，将来她估计也会体验体验被男朋友压头发的酸爽，没想到有朝一日跟男朋友同床共枕，这句话是从她男朋友嘴里说出来的。
慕容桓正在整理自己柔顺的长发，听到沈清棠笑，他侧眸问，“你笑什么？”
沈清棠托腮眼巴巴望着他，“笑你可爱。”
慕容桓一愣，随即耳朵尖微红。
他？
可爱？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有什么可爱的？
他怀疑他女朋友眼瞎了，并且他有证据。
虽然怀疑女朋友的眼睛有问题，不过慕容桓没有反驳，他还挺美滋滋的。
他心想，这世上也许有一种可爱就是女朋友觉得他可爱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吗？
“睡觉吧，不是困了么？”
“嗯，晚安慕容桓。”
“晚安，清棠。”
两人互相道晚安以后，却谁都没有闭上眼睛。
他们含笑望着对方，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就这样待在静谧的房间里，在这种宁静又踏实的气氛里，先后睡着了。
慕容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他知道自己做梦了。
他梦里出现了一片浓浓的雾气，有一道看不清轮廓的身影站在雾气之中，冷冰冰跟他说，“慕容桓，你不能跟沈清棠在一起。”
第90章 他恋爱脑无可救药
梦里的他好像拥有无穷力量。
一听这话，他个残废当即就气得站起来了，他一把就将轮椅扛起来砸过去，骂骂咧咧道，“我不能跟我女朋友在一起？呵，你是希望我跟她分开，你好去跟她在一起是吧？”
那道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了僵，似乎没想到他思考问题的角度这么刁钻。
沉默了几息，那道背影才慢慢说，“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没人想跟你抢女朋友。”
他根本不信，冷嗤一声说，“你不想抢我女朋友，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入我梦劝我跟她不要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去她梦里劝她不要跟我在一起？这不就是因为你觊觎她，你得不到她就只能从我这边下手逼我主动抛弃她？”
那道背影摇晃了一下，似乎被他这话创伤得不轻。
沉默了几息后，那背影咬牙切齿道，“你脑子喂狗了吗？这还不明显吗？是你女朋友沈清棠不配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来阻止你们相爱！这跟我抢你女朋友并没有任何关系好吗？你能看得上，别人不一定看得上好吗？”
他冷冰冰盯着那人的背影，嗤笑，“什么意思？你这是瞧不起我的眼光？呵，真有意思，我女朋友那么好，你凭什么敢看不上她？你眼瞎是吗？还有，你一个鬼鬼祟祟只敢用背影见人的狗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她不比你这种人强百倍？”
那背影又摇晃了一下，似乎快要被他气死了。
他没管对方气不气死，继续输出。
“你给本王听好了，喜欢沈清棠的是我慕容桓，她配不配跟我在一起是我本人说了算，有你屁事啊要你来多管闲事？”
“你只管得着你自己配不配得上你女朋友，你没资格管别人家的事！”
“还劝我不要跟我女朋友在一起，你劝了我就非得听吗？我觉得你这种人活着还没什么意义呢，我郑重奉劝你赶紧去死，你去吗？”
“不去是吧？你瞧，你都不听我的劝，我为什么就得听你的劝？”
“还有事没事？没事就滚蛋，本王没工夫在这里听你瞎咧咧——”
“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后这一声“滚”字太有威慑力，随着他的“滚”字一喊出口，周围的薄雾忽然就开始动荡起来！
薄雾扭曲消散，那道背影踉跄一下，好像受了重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刹那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站在那里，周遭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无聊地掸了掸袖子，然后也跟着消失了。
……
慕容桓缓缓从梦中转醒。
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眉心，望着床帐。
梦中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他皱紧眉头。
奇怪。
他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真实得可怕，梦里那背影所说的话，那先是冷冽后又变得暴躁的嗓音，格外清晰地印在他脑子里。
就好像那不是一个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慕容桓缓缓转头看着睡在旁边的沈清棠。
他这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将脑袋抵住了他脑袋，两人的头发丝缠绕在一起，两人的肌肤相互贴着，格外亲近——
这一幕让慕容桓吓得不轻！
毕竟他女朋友如今用的是慕容靖的身体，突然看到慕容靖这个大男人跟他靠得这么近，怎么不吓人？
他毫不温柔地立刻伸手，将沈清棠的脑袋推开。
“过去点，别挨我。”
“唔……”
沈清棠睡得正香，被他这么一推，悠悠转醒过来。
她睁着半只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慕容桓，下意识道，“干什么？你想尿尿了啊？我去给你拿夜壶——”
她说着就准备爬起来去摸夜壶。
慕容桓又好笑又无奈，将她温柔按下，“睡吧，不想尿，是你整个人贴我身上了，我害怕。”
沈清棠一听这“害怕”二字，顿时乐精神了。
大半夜醒过来被她这么个臭男人贴身上，的确够可怕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睡着了会往你那边扑，要不然我去睡那头吧？”
她指了指床尾。
慕容桓沉默了一下，幽幽问她，“你不是说慕容靖的脚很臭么？你去睡床尾，拿一双大臭脚对着我脸，你礼貌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继续说，“要是你睡着以后又下意识往我身上贴，那这次可就不是用脸贴着我了，你是直接用大臭脚怼我脸上了——所以你是想臭死我，谋杀亲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