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看着他递来的银镯子，感觉这镯子上大约还带着奶味儿呢，失笑，“就这点东西？”
“二阿哥……”魏先生提醒。
弘昀飞快的将镯子放进他怀里，黑眸认真的看着他，满是诚挚，“这可是弘昀最宝贝的东西了，十四叔一定要拿上，好啦，我们开始读书吧。”
十四拿着镯子看了一眼，嗤笑，拉过他的手给他套上，“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好好读书。”
“十四叔……”
“不好好读？”十四冷目，抱臂，严厉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
弘昀只能听话，拿起书开始读。先生读一句，他读一句，读完了一段，师傅又讲解了一遍，让其重复，弘昀所记不差，毫无错漏。
魏先生愈发满意，不住捋须，“阿哥将这篇字练完即可歇息了。”
“好。”弘昀立刻提笔乖巧听话，十四在一旁看着，哼笑，这孩子不光聪慧，还挺听话的，索性看他写了一会儿字。
外面有人敲门传话，“十四爷，四爷回来了。”
弘昀赶忙拉住十四，“十四叔，你开府我能去你府上玩儿嘛？”
“再说。”
“十四叔，十四叔，我还有个项圈，也给你。”
“好好读你的书。”十四点了下他的脑袋瓜子，起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了！”
弘昀抱着脑袋，看了眼不甚高兴的先生，道：“先生，我一定好好练。”
魏先生叹息，“阿哥聪慧，但不可总是这样任性妄为。”
“学生没有。”弘昀赶忙说。
“阿哥是想出去玩儿，四爷不曾答应，举动自专，不告父母，岂非不恭不敬？”
“是，学生知错了。”弘昀乖乖认错，眼中闪过一丝筹谋。
他可不会就此放弃。
十四阿哥开府是多大的喜事啊，他以为能摆脱的了他？
作者有话说：
弘昀：十四叔，查收你的乖侄儿！
第86章 长乐支棱起来
◎长乐显露心机。◎
书房里, 十四亲自感激道：“上次的银子，多谢四哥。”
“你这次出宫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胤禛将案头的书整理好，道：“十六呢？”
“去看嫂嫂的画了, 听说我出府, 非要跟来，硬是磨得汗阿玛也答应了，汗阿玛到底偏心小儿子。”
“你多大了这醋也要吃。”胤禛抽出一个盒子, 道：“拿着。”
“什么？”十四与他如出一辙的狭眸疑惑, 接过, 等看到里面的东西，立刻合上, 道：“你给我的那些我都还没用呢, 怎么还能……”
“拿着罢，再过几日我要跟汗阿玛南巡，你开府的日子去不了, 这点全当我的心意。”
“四哥, 你, ”突然这样他还挺不习惯的, “不要不要，我用不了……你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要同我亲近了？”
胤禛不习惯矫情话，道：“那放下吧, 反正你一个光头阿哥，也用不上这么多。”
十四被刺到, “谁说的！我要, 怎么用不到？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可是你给的, 日后我也不会还你的。”
胤禛没吭气, 十四觑他一眼，觉得手里的东西滚烫，脸上有点烧，拿也不是，不拿似乎也叫他面子上过不去，可这么多年他们都冷冷的，忽然间这样他真是不习惯，“四哥你是不是为了笼络我？”
“有什么好处？我是像老八和十三一样前途似锦还是像太子、老大一样地位尊崇？”胤禛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他得把南巡之后的事儿安排妥当。
十四听他语言中颇有些自嘲，找了个凳子坐下，道：“何必说这沮丧的话，八哥不是给你寻了差事吗，我都听说了。”
胤禛垂下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没有吭气，十四继续道：“四哥，我去兰雪堂的时候听见阿媛也在读书？而且还是与弘昀一起，怎么着，你是要培养出一个女状元不成？”
胤禛提笔，“有何不可？”
“你要把女儿当儿子养？”十四疑惑，“女儿家日后还不是嫁人了事，与其学这些，还不如多绣绣花，做做女工，就算要读书识字，也用不着将她与弘昀放在一处，弘昀机灵，阿媛反而拖其后腿，不如分开教。”
“你去看了二人读书？”胤禛抬眸。
“自然。”十四为了银子也得夸奖弘昀几句，“你这个儿子绝非一般人，他今儿出了一道算学题，讲得头头是道，连胤禄那个算学迷都要请教他呢。”
胤禛眼中有满意，但也不喜他自夸，“小聪明有几分，但也不至于叫胤禄请教他，你若是为了讨好我，用不着如此，由其不可在孩子面前如此夸大其词，还有，阿媛读书是我答应了她的，不能食言，至于拖累弘昀，一点也谈不上，阿媛勤勉，识字多年，弘昀不一定及她，如何能说拖累他。”
“你不信我？”十四倨傲，睨他一眼，“亏你还是他阿玛，自己儿子聪慧，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我与他朝夕相处，如何不知？他的确聪慧，但也不至于夸耀至此。行了，没事儿你回去吧。”
十四想了想，提议，“要不你将他弄到宫里同宫里的师傅们学，好好的一根苗子没得浪费了，正好胤禄也喜欢算学，二人在一处也可以一同研习不是。”
胤禛不同意，算学有什么好学的，弘昀将来不是要当将军，学武学文皆可，算学知道一点就行了，“弘晖已经去了，如何能将弘昀也带过去，不合礼数，也叫其余人看了心中不满。”
“谁敢不满，不满又如何，忍着！只要汗阿玛答应不就成了？”十四骄横道。
胤禛蹙眉，他若如此，叫弘晖弘昀都不好自处，道：“你赶紧回宫去。对了，我这回离京……你帮我看着府里，若是你嫂子……”
“这有什么！”十四为了让自己拿银子拿的心安理得一些，满口答应，“你放心，我会时不时登门，看看府上有什么地方用的到我的地方。”
胤禛点了点头，道：“好了，赶紧将胤禄带走。”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有你这么赶人的吗？”
“天色将晚，迟了宫门各处落锁，该当如何？”
十四一点也不担心，“那就留你这儿，明日同汗阿玛请个罪。”
“你这样汗阿玛如何敢叫你出宫开府？何况还有胤禄呢，难道额娘还有王贵人不会担忧吗？”
十四不满，起身，撇撇嘴，“待一日能怎么着，四哥你总是这么古板，若是八哥的话……”
“那你去老八府上吧。”胤禛赶人，十四见他语气冷硬，道：“去就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禛不痛快，揉了写好的东西重新写了一份，“苏培盛！”
苏培盛进来，“主子？”
“去看看十六，早点送他入宫。”
“是，十四爷那里……”
“不必管他。”爱撞南墙就让他去撞吧。
跨院里，胤禄欣赏着长乐的画，不停称赞，吃的满嘴鼓鼓囊囊的小嘴里满是惊叹，“嫂嫂，你这画得可太好了，难怪德额娘和我额娘喜欢得每日看好几次。”
长乐笑道，“那十六阿哥也好好学，来日，我们可以一起切磋一二。”
“真的吗？”胤禄兴奋，“那可太好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到嫂嫂这样呢。”
“只要用心，指日可待。”长乐擦去他嘴边的糕点渣，道：“阿媛也在学画画，过些日子看看你们二人谁画的好，如何？”
胤禄对她的亲昵有点害羞，惊奇地看向阿媛，“阿媛也画画？你的画呢？快拿来我看看，你是同嫂嫂学的吗？”
阿媛害羞，“我画的不大好，胡乱画的。”
“这有什么，快，给我看看。”嫂嫂画的这么好，阿媛一定是同嫂嫂学的，若是他日阿媛也比他画得好，他岂不是太不上进，还是要提前打探一下进度。
长乐点头，阿媛便去拿自己的画，胤禄看完连连点头，不错，目前还是赶不上他的，“阿媛执笔利落，物态描摹不错，有模有样。”
阿媛眼中含笑，“果真吗？”
“自然，比我画得好多的。”胤禄暗笑，回去好好努力，日后定叫阿媛赶不上，“嫂嫂是不是每日教你？我日后也跟着传教士学一个时辰，每日再练一个时辰。”
“那我也要这样。”
胤禄打探她每日的进度，听她扳着手指学这么多东西，不免吃惊，除了女工还要学算数，还要同弘昀一同读书，还要习武？！
“习武？四哥这是将你当男儿养？”
阿媛道：“我身子弱，况且也只是隔三差五去学学而已。再说，女孩子学这些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哪里说是天经地义了？！”胤禄吃惊，“我不是说你学这些不好，只是会不会太过辛苦了些？”
长乐温和笑道：“此刻不辛苦，日后便有的是苦头吃，若是体质太弱，想做的就难以做到，若是学识不够，他人就会欺瞒，总要多读书，学得眼明心亮才行。”
胤禄钦佩，“嫂嫂说的有理，四哥当真与他人不一般，阿媛那你可要好好学，日后说不准真能成个女状元呢。”
阿媛赧然道：“十六叔，你可不能在他人面前夸耀，免得别个听到了，笑话我。”
“谁敢笑话你，他们笑话你只能说明自己读书不多，境界不高。”胤禄将糕点塞进嘴里，“是不是嫂嫂？”
“十六阿哥不拘一格，非同凡响，见解也与他人不同。”长乐认真道。
胤禄触到她真挚的目光，害羞，打着磕巴，放下手里的画，道：“嫂嫂，可能将这幅画送给我？我想……”
长乐见他拿的是一幅兰花，道：“阿哥拿去便是。”
“我将来一定要画得如嫂嫂一般好。”胤禄眉飞色舞，到时给那几个不愿相信的传教士看看，他们大清也有人有出神入化的画技。
几人说了会儿画，弘昀回来了，三人一同玩了会儿跳房子，苏培盛赶来，将胤禄送去了宫里。
临别时，胤禄依依不舍，道：“阿媛，弘昀，我日后还来，咱们以后一起玩儿跳房子。”
弘昀点头，胤禄道：“阿媛你可要好好画，日后我们切磋，弘昀，下次我带一些算学题来，考考你。”
“好，十六叔，再会。”弘昀挥手。
胤禄看着二人的影子变小，才放下帘子，他抱着画满是兴慰，今儿真高兴，只是才玩了一会儿，真希望日后能多出宫玩。
还是早点长大好，十二哥他们都要出宫了，就剩下他们几个，日子实在无聊。
——
二月十二日，胤禛来了跨院，一身夜晚的初寒，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明儿要离京，孩子们，你照看好。”
长乐点头，“是。”
胤禛看着桌上半残的画卷，笔意尚且稚嫩，“这是阿媛画的？”
“是。”
“她喜欢画画？”胤禛皱了皱眉，道：“让她同福晋学学管家，也好过埋头在这里面……”
“世上管家的人这么多，不缺她一个。”
胤禛赫然抬眸，“什么？”
长乐道：“管家是一回事，画画也很重要。”
“重要的过她日后的前程吗？你糊涂了！”胤禛沉声，“日后随便学学就罢了。”
长乐没说话，胤禛看向她，道：“你的画汗阿玛问过，可见是真不错，但日后不要轻易给宫中画画，宫中礼仪甚重，规矩也极大，若有逾制，恐有灾殃，何况你身子吃不消……”
长乐笑道，“宫中娘娘一生难有自己的一幅画像，何况是合家欢的画，若是有一幅画能寄托思念，大约在宫中也能有个念想。”
“你听不懂我说话？”
长乐对上他的眸子，“是，听不懂。”
“你！”胤禛收住几欲出口的训斥，“你莫要恃宠而骄！我说什么你最好记住，这是大事，不是你用来邀宠的手段。”
长乐摇头，“我要画，我必须画。”
“李氏！”胤禛对她的固执和忤逆十分不满，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强悖逆了，“你若如此，日后出了什么事，你休要求到我头上。”
长乐浅笑，“若出了什么事儿，四爷如何能撇清呢，同样，我若是有功，四爷不也得益吗？”
胤禛面色瞬间冷下来，“我还用的着你去立什么功？！你狂妄无状，是侧福晋当的太舒坦了是吗！”
长乐起身，郑重道：“阿媛不嫁去蒙古可以吗？”
胤禛嗔怒，“这岂是你我能决定的？！”
长乐笑道：“那请四爷为她争出一条路来。”
胤禛骤然眯了下眸，冷静下来，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只听她道：“既然不是不可替代，那就努力成为不可或缺，我做的熟练，就能有路，阿媛学有所成，就能沿着路走下去，未必不能改变，与其等待，不如积极求索。”
胤禛起身，冷冷道：“与蒙古和亲乃是祖宗定制，人人都可去，难道她去不成！此事为朝堂大事，你岂敢擅自做主！”
“做主的怎会是我？难道不是皇上吗？”长乐道，“人人都可去，但为何是我的女儿？人皆有私心我也不例外，我不坦荡，所以我为自己的私心努力，四爷天下为公，那就天下奋力争取吧。”
“你！”胤禛听着她的意有所指，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你以为光凭画画就能叫皇上改变决定？”
“宫中那么多女人了，一人一句也尽够了，一个出色的画者不留在京中，难道送去草原吗？送谁不是送，非要送那个心头好吗？”
胤禛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你在永和宫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愿成真。”
胤禛对她的笃定，冷静，甚至默然都感到陌生与不适应，“这不像你能说出的话，李氏，何人指点你？”
长乐看向他，淡淡道：“也许这才是真的我，以前的我倒像是痰迷了心窍，不知所谓。”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恶，嘲讽尽在眼底。
胤禛眼神愈冷，“你不是李氏！”
作者有话说：
长乐：呵，我当然不是李氏，我是你祖宗！
第87章 十四阿哥送上门
◎（123更）伸个懒腰又来更◎
“那我是谁？”长乐淡漠, “我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四爷真的知道吗？我从来就不喜在厨房中周旋, 从来不爱, 往日所做，无非叫心中人高兴而已。那时任性胡为，不知分寸, 四爷也瞧不起满脑子小情小爱的女人吧。无耻又无知, 真是……”
她失笑, 带着几分嘲笑，又有几分解脱似的, 不像在说自己, 像在说他人，语气里的不以为意像某种释怀，透着年光已久的老态。
“够了！”胤禛严厉地警告, 在他看来, 这不是嘲笑自己, 而是在怨怼他, 是为了激怒他。
长乐坐下，灯光将她笼住，屋内乍然陷入静寂，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摩挲着手上的镯子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