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男子威严的声音,“怎的,你想见朕了?”
李含章眼睛闪了闪,微微侧着脑袋,就瞧见康熙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大门口,梁九功在一侧弯着腰抬着门帘。
那禀冽的寒风顺着门帘一股子涌了进来,李含章有些不适的咳嗽了两声,康熙顿时便睨了一眼梁九功。
梁九功心中一惊,迅速闭上门帘,他微微抬起下颌,向里面窥视,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他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是她!
玉德酒楼的老板娘,这...这位可是嫁过人的啊,他可记得清楚,头一回见的时候,这位老板娘可是梳着妇人发髻的啊。
虽说满人也有娶已婚妇人的,宫中从前也是有过的,可那都是前两朝的事,如今这位爷可从未有过啊。
康熙踏步进了阁内,扫视了殿内的一切,见地方虽小,却处处雅趣精致,心中还是满意,走到三足青铜玄纹火炉边,伸出双手。
垂着眉眼,淡淡开口,“都下去吧。”
春语稍愣,有些担忧的看着西窗榻上的女子,才微微墩身,与梁九功退出了房门。
带到身上暖和了稍许,康熙便踱步来到案桌前,一眼便瞧见了那幅画,他自然知道,她画的这是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他垂着眼摩挲着案上画纸,半晌后便自己挑了宣纸与狼毫,自顾自的画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李含章想到他把自己绑进宫,软禁此处几天了,今天终于见到了人,又默不作声,便有些不耐的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带进宫又幽禁在此,好几日不见人,如今见了又是一句话也不说。”
康熙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继续作画,声音有些无奈的开口,“就你如今这样子,朕要是把你放出去,说不定紫禁城的天都得叫你戳破。”
李含章一听,便下了榻快步走到他身边,“那你倒是放我回去啊?”
这一次康熙没有抬头,换了只狼毫改了颜色,“放你回去干嘛,去找那个林修然?”
说到那林修然,康熙话语中不自觉便带着怒气。
李含章不知道他提林修然是什么意思,眼波流转,知道如今不是惹怒他的时候,便有些幽怨的瞧了他一眼,垂
PanPan
着眼落魄的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转身背对他,“那你把我带进宫又是做甚,让我当你的小妾吗?你可别忘记了,咱们两个可是堂堂正正拜过天地的。”
康熙听到她这番话,也是有些头疼,要说让李含章给他做妾,让人家从妻子变成妾室,是有些站不住脚。
可让她当皇后,她出声汉室,又是商女,就算今生康熙对朝廷的掌控更加强势,皇室宗亲怕也不会同意,就连太皇太后,怕也是一道难关。
李含章声音有丝决绝的道,“你是知道的,我李含章绝不会当别人的妾,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李含章等了半晌,见他都不回答这个问题,便心下了然,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道:“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让我当你的皇后?”
康熙心弦颤动,平静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心中叹息,放下笔来带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指尖抬起她的下颌。
只见那张清丽明艳的娇容带着丝丝泪珠,望着他的眼中是无穷无尽的委屈,他伸手捻了捻她的泪水,嗓音略带低沉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朕都有考虑,万不会委屈你就是。”
“现在,你只要乖乖待在宫里便是。”
李含章心中一紧,垂下眼眸睫毛轻颤,便期身趴在他的肩膀,闷闷的传来一声,“好。”
看来他是没想着放她出去了,李含章不自觉捏紧了手心中的软肉。
重逢这么久,难得见她这么乖觉的模样,康熙心中怜惜,便道:“明日朕就放你出去,这永绥阁的宫女太监都是原来朕身边的人,有她们在,那后宫的人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你,你便好好欣赏一下宫中的风景如何?”
李含章柔顺的趴在他的肩头,眼中却是淡淡的嘲讽,乖巧的道:“好。”
虽是白日,因着屋外风大,便关上了大部分的门窗,只留了几个窗户留着光,康熙感受着她的玲珑身躯,心中微动,便一把打横抱起她就要往寝内走去。
李含章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扯着他胸口的衣衫,娇声道:“我这几日来了葵水,你要是想就去找其他女人吧,反正你现在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说完便有些吃醋的扭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冷意。
暗自庆幸,幸好这几日是真的来了葵水,只是不知道这葵水过了,又该找什么法子糖筛过去呢。
她的性子康熙自持早已摸透了,从前便是个爱娇爱闹的吃醋性子,便抱着她去了榻上,小声保证道:“朕不去找别人,就等着你好不好?”
李含章这才高兴的斜了他一眼,轻颤颤的点了点头,娇气的模样硬是让康熙心都融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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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晋江首发◎
第二日,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虽未下雪了,温度却是又降了许多。
昨日康熙是歇在了永绥阁的,当然两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倒是如从前他在李府上一般,两人闲话家常到了半夜,才迷糊中睡了过去。
康熙一边让梁九功伺候着换了朝服,一边打眼瞧着床上鼓起的人影,心情难得的大好。
梁九功与阁中的其他宫女一边伺候着,一边也小心翼翼的看向床上,这万岁爷都起身了,妃嫔还在床上睡的,这可是头一位了。
等康熙走后,李含章才打着呵欠从床上起来,一头鸦青色长发慵懒的披在身后,春语扶着她起身,“小主,今日门口的侍卫都撤走了,等会用过早膳奴婢陪您去御花园中走走。”
李含章坐在菱花镜前,抬起手在梳妆台前挑捡了起来,突然她眼前一亮,选了个颜色明亮的五凤钗,“出去走走自然要好好梳妆打扮,今日就戴这个可好?”
春语瞧了瞧她手中的钗子,微微皱着眉,“小主,要不换这头单凤钗可好,不说这东西有些逾礼了,就是今日您第一次在后宫中亮相,如此招摇,怕是会引来其他娘娘的不满。”
李含章瞧着手上这流光溢彩的五凤钗,这钗通身是黄金所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若是平时她碰都会碰这样中的发钗,给自己找罪受,今日瞧着却是爱不释手,笑着回头,有些轻嘲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本出身不显,又来路不正,要是在派头上不摆的足一些,还不被人看不起?”
“再说了,就算是逾礼那也是万岁爷赏的,要怪也该怪万岁爷才是!”
春语瞧着她笑的一脸单纯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这位是想出去惹事了,想着昨夜亲见的万岁爷对她的宠爱,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梳头的宫女锦苏有些拿不定注意,求救的般看向春语,春语不动神色的点点头。
锦苏才悄悄松了口气,把那五凤钗插在小两把头上。
等梳妆完毕,便去了偏殿用早膳,这永绥阁虽地方小,却是一处独立的三层阁楼,如今她一人住着,倒是比那几个后妃挤在一处的宫殿内强的多。
早膳还未用完,就有小太监在门帘处说道:“小主,魏珠公公来了。”
李含章瞧着满桌的精致菜肴,却都不合口味,随意的用了些便让春语撤下去,用手帕捻了捻嘴角,才淡淡开口,“让他进来吧。”
“是。”
魏珠进了门,便打千道:“给小主请安!”
李含章笑了笑,“快快请起,不知公公过来可是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魏珠今日过来便是得了梁九功的指点,知道虽还没有位份,却是万岁爷心尖尖上的人物,他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小主,皇上吩咐奴才把候嬷嬷送过来伺候您,还带来了一些珠翠首饰,都是些上好的东西呢。”
李含章这才注意到跟在魏珠身后的还有一人,只见她穿着素色的深蓝色宫装,头上一丝不苟的挽着发髻,戴着两只素钗,眉目温柔,姿态端庄,眼睛有着智慧的光芒,让人瞧着便知道这是一个聪明人。
候嬷嬷上前一步便是一个大礼,跪下后朗声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李含章让春语扶起她,温声道:“这位嬷嬷瞧着便让人舒坦,不知从前在何处当差?”
宫中少有如此直白的性子,候嬷嬷先是一愣,才微微笑道:“回主子,奴婢从前在先帝爷身前当差,后先帝龙御归天之后,皇上怜惜奴婢,便让老奴看守皇陵,前几日突然招老奴回京,说是给奴婢找了个新主子呢。”
候嬷嬷笑吟吟的说完,才小心打量着眼前这位新主。
只见她肌肤盈盈,容貌妍妍,细长凤眸,柳叶黛眉,眉清眼明,暗赞不凡。
李含章却是被这嬷嬷的来头惊住了,默默垂下眼帘,送这么一位大神在她身边,是怕她在这宫中惹出什么祸事吗?
候嬷嬷心中叹息,温声解释道:“小主不必多想,也是老奴在皇陵待的时日久了,便觉着空虚,主动求了皇上,正好皇上想着小主身边缺人,才做主选了老奴。”
又有些不安的瞧着李含章,“要是小主不喜老奴,老奴便还是回去继续守着皇陵吧。”
李含章有些无语的看着她,眼角的笑意都让她不好拆穿,所幸她对她很有好感,便道:“嬷嬷自留下便是。”
能给皇上传话,来头不小!
候嬷嬷唇角微微笑开,对上李含章无奈的眼睛,轻点了下颌,乖乖的立在身后。
魏珠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是这位小主还是候嬷嬷,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要是这趟差没办好,他师傅还不知会怎么罚他呢。
幸好,两人瞧着还挺和谐的。
“小主,外面还有一些朱钗首饰,可要呈上来?”
李含章狭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朱钗首饰便算了吧,反正我现在无论戴什么都是逾礼,还望公公拿回去,回禀万岁爷才是。”
春语默默垂着眼,盯着地板。
候嬷嬷也侧眼瞥了瞥她头上的五凤钗,垂着眼老神在在。
魏珠要跪下了,被这话吓了一挑,这退回万岁爷的赏赐,可是头一遭啊。
他抬眼去瞧,见这位小主虽言笑晏晏,眼中却是一幅认真的模样,心中哀叹:完了,差事还是办砸了!
打发走了魏珠,侯嬷嬷才上前扶着李含章的手慢悠悠向门外走,“小主今日退回那朱钗首饰可是因着位份的问题?”
她与康熙的事自然不能说与她们听,她本也不稀奇什么位份的事,只是想着给他找些难题罢了,见候嬷嬷问起,便反问道:“嬷嬷可是觉着我做的不对?”
候嬷嬷想了想,“小主,万岁爷身份尊贵,您这一次两次撒娇,他觉着新鲜,要是过了,便也就这么回事,其实要老奴说,什么位份不位份的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万岁爷心中有您。”
她瞧李含章听着认真,才又道:“奴婢从前是见着孝献皇后的,哪位被先帝爷捧在心尖尖上,封了咱们大清第一位皇贵妃,可结局又如何呢,不过几十年的光景,现在这宫中可是连提都不敢提上一句了。”
“嬷嬷说的有道理,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见她是个听的进去了,候嬷嬷也微微放宽了心,她本以为会在皇陵了此残生,可是万岁爷亲自招了她,她也就只得丢了那悠闲日子,又回到了这深宫之中。
幸好这小主瞧着是个聪明人,就是这性子难以琢磨些。
一路上李含章逛了梅林,去了堆秀山御景亭,她本以为会遇见不少后宫中的女人,谁知走了一路,却只见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妃嫔却是一个都没见着。
走的累了,候嬷嬷扶着她去了湖边的亭子小坐,李含章坐在池边的栏杆上,瞧着湖中的一尾尾锦鲤,有些意兴阑珊道:“嬷嬷,春语,为何我今日在这园中一个后妃都未见到。”
春语偷笑,瞧了瞧候嬷嬷的脸,见她一脸恬淡,才微笑着开口,“小主,现下还是早朝的日子,御花园中是要比下午冷清些。”
李含章恍然,这后宫的女人,这御花园一逛就是一辈子,谁会寒冬腊月的大清早真的出来逛圆子呢,她抬起食指,点了点春语的额头,“你这丫头今日是故意看我的笑话吧。”
想着今日自己像只孔雀似的在御花园中闲逛,却一个后妃都未遇见,不知这丫头在心中如何看自己的笑话呢。
春语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知道这位虽任性了些,却是难得宽宥的好主子,便捂着额头,笑道:“奴婢也是看您闷了几日,怕闷坏了,再说了,就咱们自己逛这诺达的园子,难得清静不是。”
李含章趴在栏杆上,随意的捻了鱼食往下丢,引得那胖锦鲤争相跃起,“那倒是。”
突然她眼前一亮,只见那湖边小径上来了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容娇嫩的貌美女子,虽派头十足,可那两颊上的婴儿肥不难看出她实际年龄偏小,她也瞧见了李含章,远远开口道:“哟,这位妹妹倒是眼生的很。”
腔调倒是拿捏的十足。
说罢便款款而行,到了跟前。
春语上前小声道:“小主,这位是郭络罗常在。”
李含章眉目一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宜妃之妹?春语还想要细说,就见李含章抬着手,笑呵呵道:“知道知道,宜嫔娘娘的亲妹子是吧。”
如今虽是康熙二十年,可离宫中大封之日还有几天,故宜妃如今还是宜嫔呢。
春语一怔,郭络罗常在已到身前,她只得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小郭络罗氏扶着丫鬟的手进了湖心亭,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猜测,口中道:“这位妹妹可是宫中新人?瞧着眼生的很”
李含章笑眯眯开口,“我是住在永绥阁的,的确是新来的。”
小郭络罗氏暗道:果然是她。
皇上从宫外带了一个女子进宫,安置在永绥阁中,在后宫之中已是人人皆知,只因着皇上威严极盛,再加上佟贵妃也没有阻拦,后宫中的女人便是知道,也不敢吵闹。
小郭络罗氏了然的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一身水红色宫装,外面是一身对襟短袄,领口处是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外貌罩着白色狐毛大氅,手中拢着小暖壶,两耳带着珰玔,俨然一幅妃位以上的打扮。
心中已然不喜,又晃眼见她头上簪着五凤钗,顿时冷了脸色,“你好大的胆子,如今还没得位份,就穿着如此招摇不说,还带着贵妃才能戴的五凤钗,该当何罪?”
李含章等的就是这,她微微摇了摇头,晃了晃头上的凤钗,轻抚道:“常在说的是这?”
小郭络罗氏自小被父母娇宠着长大,虽进了宫,圣上恩宠一般,但因着有个受宠爱的亲姐姐,平日里就连嫔位的小主都要给她个面子,性子自然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