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过稀粥,看了看满是米汤的粥水,沉着几粒白米花,平静回道:“多谢嬷嬷的好意了,不过是些石头罢了,撇不开就踩碎好了,嬷嬷说是不是?”
杨嬷嬷彻底冷了脸色,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扔下手中的汤勺,转身离开。
这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康熙端着米汤,来到刘林身旁,刘林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没事吧?”
康熙横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难道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能与我撕破脸不成?”
“这倒是,再怎么说她也算府中有头有脸的下人,还是要些面子的,”说完又见康熙的碗中尽然全是稀汤。
有些不忿的说道:“你这饿了两天,只吃这个怎么够,我这碗还没动,你吃我的,我等会多吃几个馒头就好。”
康熙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由着他换了碗,端起碗喝了一口,发出一阵喟叹,“饿了两天,才愈发感受到粮食的珍贵了。”
刘林觑了他一眼,“咱们这吃的已经比一般的百姓都好,许多平民百姓一年也吃不上一顿细粮。”
“哦?”康熙有些好奇,“如今大清国泰民安,怎百姓的日子还过的如此艰难?”
刘林看了看他,不再回话,他一直觉着这黄三一定不是寻常人,可奈何这黄三自己都失去了记忆,实在是无从查证。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他担心的,“不说这些了,今日的馒头还不错,又松软又劲道,你快尝尝。”
康熙低头看了看手上被赛过来的馒头,又瞧了瞧刘林,低头尝了尝,倒真是白胖香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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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单更◎
这日,李含章一改平日的的汉式打扮,难得的穿上了藕粉色小立襟的旗装,外面罩着鹅黄色百蝠褂子,头上是现下旗人流行的小把头,没有选择花样繁杂的头饰,只是简单的插着几只素钗。
雪鸢也同样换上了一身碧绿色的旗装,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李含章最后又瞧了瞧铜镜里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才在雪鸢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康熙本在一旁的角落里安静的打扫着地面,见李含章出来,顿时愣住了身子,从前只看过她穿花拂柳的汉女模样,如今这穿着清雅的旗装,他倒是觉着更加好看了。
到底是喜欢清丽款型的,康熙垂下眼眸,心中暗笑自己。
李含章从他身边穿过时,对上他的已经平静的眼眸,幽幽的眨了眨睫毛,轻笑出声,今日有正经事,倒是不能耽搁。
康熙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身影笑意不自居染上眼眶。
李含章出了府门,马车早已等候在一旁了,雪鸢掀开帘子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弯着身子跟了进来。
荷月常月几人上了后面的马车,几个家丁护卫跟在马车身旁,李含章有些不舒服的松了松领口,穿惯了汉式的纱裙,猛的换上了这旗装,还真有些不习惯,幸好自己是汉人,倒不用非要穿那花盆底。
“银票可带了?”
“小姐放心,昨日商行的王掌柜亲自送过来的,”雪鸢见她不停的拉扯着领口,连忙上前为她解开两颗扣子。
“小姐就穿平常的汉裙就是,西林福晋也不会怪你,何必非要穿成这样,弄的自己气息不顺。”
松开了两颗扣子,李含章呼吸都顺畅了些许,或许上辈子是被逮人勒住了脖子而死的,今生她很不喜欢脖子上有束缚的感觉。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也是因着今日是雅尔江阿的周岁宴,我要是一副汉人模样上门,保不齐会给乐嘉惹上麻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大木仓胡同外。
驾车的王福在外说道:“小姐,前面堵着了,咱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今日能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李含章一介商户,俱是些她惹不起的大人物,王福这样说是在提醒她,前面需要自己走过去了,故而李含章并不在意。
雪鸢轻声回应,“知道了。”
李含章站起身子,雪鸢为她整理衣衫,扣上扣子,理了理发髻上的留苏,两人才出了马车。
顿时热闹的喧嚣之声传入耳中,周边都是各府中的小厮在协调着马车秩序,瞧这样子,颇有些现代十字路□□警指挥的样子,李含章心中轻笑。
今日能来的,都是些显贵,大家都知得罪不起,故虽人多而慌乱,却并无争吵等,李含章吩咐其他人在原地等候,便孤身带着雪鸢向前走去。
像她这样带着丫鬟步行前进的女子寥寥无几,不理周边他人奇异的目光,李含章泰然自若的向前而去。
“你来了,”站在简亲王大门口的正迎接着客人的,正是今日主角的父亲,爱新觉罗.雅布。
李含章恭敬的行了一个旗礼,微笑道:“今日是雅而江阿的好日子,作为他的干娘,我怎么能缺席呢。”
雅布笑道:“就你和乐嘉胡闹,你这云英未嫁的,作什么干娘呢。”
李含章摇头,“这可不行,雅尔江阿可是我亲手接生的,六个月大的时候就给我磕过头,虽是婢女奉的茶,可在我这儿,就是我正经的干儿子,怎的,还是您瞧不上我这汉人商户女,不配做雅尔江阿的干娘?”
雅布背着双手含笑摇头,“是我的不是,要不是你,乐嘉和雅尔江阿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了,如何还会嫌弃你,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就是雅尔江阿正经的干娘。”
得了保证,李含章微微松口气,还以为好不容易的抱上的大腿就要飞走了呢,毕竟这位在三年后就会从他哥哥手中继任其和硕亲王的爵位,成为第四位简亲王,而她的干儿子,未来也将会继任其爵位。
这就是她为自己找的依仗,这位的身份身份除了姓爱新觉罗的能撼动,其他的,都能不放在眼里。
救了她们母子本就是侥幸,后面维持关系除了她本就与乐嘉气性相投之外,还有个原因,自然就是她主动上前罢了,毕竟京城之中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她一介商户女,要是没有个靠山,如何能守好这万贯家财。
“你先去陪着乐嘉,见了你她也高兴,”说罢雅布便吩咐身后的丫鬟,“带李小姐去见福晋吧。”
小丫鬟屈膝行礼后,便对着李含章恭敬抬手指引道:“李小姐,这边请。”
李含章对着他微微福身后,便跟着小丫鬟身后进了府门。
简亲王大门前,有等待的小厮们几个站在一起,看着简亲王府门前的一幕,有小厮问道:“这位格格是谁家啊,按说与二爷如此熟练的,应该出生不凡啊,可瞧她带着一丫鬟步行而至,真是奇了怪了。”
另一位知道实情的小厮,在一旁有些得意道:“这你就不知了吧,我家府上与二爷福晋西林觉罗府上带着亲,知道这位啊,可是小阿哥的干娘,据说是救过福晋与阿哥的性命的呢。”
“哟,那可了不得啊,攀上了这门亲,这京城中也就没人敢欺了。”
“那可不?听说这位就是一普通汉人女子呢。”
“那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谁说不是呢。”
走过假山林立的院子,穿过几个抄手扶廊,终是到了二房的正院。
在外稍等候片刻,就见一身穿紫色旗装的女子含笑走了出来,“我还念叨着你怎还未过来,难不成真是贵人晚到,要我亲自去请不成?”
说话间来人已到了眼前,亲昵的挽者她的双手。
“我算是哪门子的贵人啊,”说罢便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给福晋请安。”
乐嘉上前拦住她半蹲着的身子,“你这是故意踩我脸呢。”
李含章见她有些生气,无奈的站起身子,拍了拍她的手臂,“我这还不是瞧着今日人多,要是不把礼数做全丢了你的脸,你那大嫂又要在你面前说嘴了。”
乐嘉听她这么说,脸色好了些许,看了看四下无人,便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昨日婆婆送了一只红宝石镶嵌的璎珞给雅尔阿江,昨晚那位院内就又换了一套瓷器。”
李含章看着她,“那你婆婆送的这璎珞定是不凡吧?”
如果是普通的璎珞,那位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怎会气性大摔了屋子里的瓷器呢。
乐嘉有些不以为然,“就是阿玛继任亲王位的时候,宫内传下的,说是曾祖曾佩戴过的,不过就是普通的璎珞,那人想必以为会有其他的含义罢了,要我说这爵位是她们那边的,难道还能让雅尔江阿继承不成?”
这可说不准,李含章心中暗道,谁会想到如今这位王爷三年后骤然病逝呢,留下的唯一子嗣也年仅两岁而亡。
李含章低声道:“她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见你的雅尔江阿如此可爱,心急了些,到底她家室不凡,与宫中的大阿哥带着亲,你要是觉着在府上带着心烦,就带雅尔江阿去我近郊的庄子上住住,泡泡温泉,赏赏桂花也好。”
乐嘉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我知道,我额娘也劝我,让我不与她计较,我也就这儿与你说说,毕竟人家是亲王福晋,我可是惹不起,等这几日过了,就让二爷带着我们母子去你庄子上住段时间。”
话音刚落,从内走出一杏眼桃腮的貌美丫鬟,瞧着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侍女。
“福晋,太福晋知道李小姐来了,叫人进去呢。”
乐嘉点点头,温声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进去。”
说罢便领着李含章向内走去,转过廊坊。
进入正堂,便见着坐满了旗人贵眷,莺莺燕燕的挤满了整个屋子,众人原本各自谈笑,瞧见了乐嘉走了进来,又注意到她身后的李含章,身姿窈窕,容貌艳丽珏珏,都悄然静默了片刻,心中猜测这位格格的来历。
几个鼻息之后,才又热闹了起来。
李含章目不斜视的随着进了正堂,来到上首前,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给太福晋请安。”
坐在上首的杭氏,眉目温柔,肌肤细腻,一点也瞧不出年过五旬的模样,见着李含章,莞尔一笑,“自你前几月去了广州,我可是有段时日没见你上门了,怎的,听说你回来了几日了,也不见你上门来请安。”
李含章柔声回应,“刚回来的几日原就向着上门给您请安的,不过想着今日就是雅尔江阿的生辰,府上也忙,便不敢上门打扰。”
杭氏不依,伸出手拉着她坐在身前的软凳上,“你是咱府上的正经亲戚,上门来是好事,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话我可不爱听。”
李含章笑着眨了眨眼睛,“听您的就是,就怕我多上门几日,您瞧了我就烦。”
杭氏闻言,笑开了颜,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猴儿就是调皮。”
堂下坐着的众人微微变了脸色,这太福晋亲口承认的亲戚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有这么一号人物,她们这八旗贵眷竟都不识。
有一位坐在杭氏右手边的老妇人有些惊讶的打量着李含章,是时候开口道:“老嫂子,这位格格是谁家的,我竟没认出来?”
一听有人问了,下面顿时声音都低了些许,竖起耳朵听着。
杭氏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温柔的拍着李含章的手,开口道:“这是咱们府上小阿哥的干娘,也是我的干闺女。”
话中所指,李含章出生并不显贵,在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身份也就是这了。
好奇的人也撇撇嘴都收回了目光。
刚刚问话的老妇人眸子闪了闪,笑着回应了一句,“倒是个齐整的姑娘。”
说完便于左手边的夫人开始交谈了起来。
杭氏笑了笑,见李含章脸色平静稳重,满意的笑了笑,“好孩子,知道你与乐嘉关系好,与她去说说体己话吧。”
乐嘉站在一旁,向她招招手,等她走进了便拉着李含章的手,“走,我带你去瞧雅尔江阿,他如今会叫娘了,还能扶着墙站起来呢。”
又道:“那些人你不要放在心上,迎高踩地的,惯是如此,你不必在意。”
李含章抿唇笑了笑,“反正我与她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自不会在意她们怎么看我的,”说完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雅尔江阿真的会说话了?那我可要让她叫干娘。”
乐嘉笑了着领着她去隔壁雅尔江阿的屋子,边走边笑着回头说道:“那你可要自己教他喊。”
作者有话说:
21:00准时更新,有事会请假
话说我是冷评体质吗?
第11章
◎单更◎
两人相携着进了右边雅尔江阿的屋子,就见一奶娘守着软塌,床上是一幼童盖着描金的黄褐色被子正呼呼大睡。
见了两人进来,赶忙上前蹲身行礼,“见过福晋。”
乐嘉点了点头,坐在软塌旁细细的看了看床上的孩童,才转身看向奶娘,“等会就要开宴了,二爷那边肯定会把小阿哥叫过去给老少爷儿们瞧瞧的,你一会就把阿哥唤醒,给他喂些吃食,省得他等会哭闹起来二爷面子上不好看。”
奶娘低头恭敬回道:“奴婢知道了,请福晋放心。”
乐嘉点点头,又瞧了瞧床上的幼童,才开口吩咐,“你先下去吧,这会我看着呢,等会叫你。”
奶娘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门。
李含章小心靠近床榻,仔细的看了看床上幼童的模样,低声道:“如今这样子是愈发像你的模样了。”
乐嘉也点点头,笑着与她道:“大家都是这样说,二爷还有些不高兴,说是像我,男儿家也太过女气了些。”
李含章不以为意道:“女气些又怎样,长大后说不定比如今风头正盛的那位纳兰公子还俊俏呢。”
如今满人中风头正盛的才子正是纳兰性德,这位不止家势出众,深得圣心,还才华横溢,乃是满人中最有才华的俊俏公子,去年因其妻卢氏去世所做的悼亡之音让许多女子黯然神伤、为之着迷。
乐嘉也是纳兰性德的忠实粉丝,笑道:“要是有纳兰公子一般的容貌才情我从梦中也会笑醒的。”
“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喜事,”乐嘉说完便附在李含章耳边低声轻语。
李含章听罢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腹,“真的?这可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啊?太福晋她们知道吗?”
乐嘉轻抚着小腹,脸上既羞涩又幸福,“二爷说了,为稳妥起见,还是等三个月后再说,你是知道我前几次的,无缘无故的流了几次,我与二爷觉着还是谨慎些好。”
李含章点了点头,这简亲王府,也不像表面看着简单。
“不说这些了,我前儿在广州得了几样孩童用的东西,进门的时候交给管家了,这些是给你这次广州的分红。”
说完,便让雪鸢拿出银票放在乐嘉的手中,“知道你信任我,就没带账本过来,”说罢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乐嘉瞧着手中数额惊人的银票,也是怔然,眼角有些湿润,声音带着哭腔低声说道:“你说这些干嘛,原也是你瞧我虽身份显贵,说到底是府上名不正言不顺的二房,二爷又是个手无遮拦的,娘家也不是成器的,知道你瞧我日子过的不松活拉扯我,浑说什么账本不账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