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让下面两人都受了惊。
李守信直接站起身来,“娘你是说?”
老太太睁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无声的与李守信对视。
李守智神色也变了几变,到底利益至上,无视了一旁惊住了的李守信,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娘可想好了?”
毕竟这事一出,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与李含章彻底撕破了脸。
老太太也是知道其深意,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事成了,咱们才能让李含章一辈子都甩不开咱们,咱们又有言弘在三房,李含章那丫头也翻不起浪来。”
顿了顿又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名义上的祖母。”
这倒是,封建社会,“孝”字大过一切,李含章在怎么也不敢公然对付她。
李守智也想到了这一层,“那如此就听娘的。”
李守信在一旁有心相劝,却瞧见母亲与四哥阴沉的脸色,他到底不敢开腔,只能在心底隐隐担忧。
这彻底得罪了含章,到底是好是不好啊。
第13章
◎单更◎
李含章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明,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温度较之昨日又降了些许。
李含章披散着头发呆坐在床上,细白的手指用力按压在太阳穴上,一阵一阵的揉捏着,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散过昨日的片段。
当画面来到她回到院中调戏黄三的画面,她趴在被子上有丝丝的羞愧,难道真是旱的太久了,借着醉酒的机会调戏男子。
听见有开门的动静,赶紧坐直了身子,掩饰着脸上羞愧的表情。
雪鸢本守在门外,耳边似乎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便轻声推门而入,见李含章坐在床上,正直愣愣的瞧着她,上前递过一杯温水,“小姐可是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打秀月的板子了,身子可有不适的?肚子饿不饿?可要用些小米粥?”
李含章被这一连串的话题问的更加头晕脑胀,赶紧伸出手叫停,“我无碍,你就放心吧,可别打秀月的板子了。”
雪鸢见她脸色还好,心中便放心了些许,又开口道:“您以为我想打她的板子啊,还不是您,一直睡,我实在是担心,可让秀月瞧了几次,都是说您只是睡着了,要是您在不醒我可真要打他的板子了。”
李含章默默在心底为秀月点只蜡烛,笑着捏了捏雪鸢细滑的脸蛋,“我知道,你其实是想打我的板子是不是?让你担心了,真是我的不是,本小姐就先给你赔罪了好不好?雪鸢姐姐可别生气了。”
雪鸢被捏着脸蛋也气消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可不能喝这么多了,大不了咱们早些回府就是,那些姑奶奶咱们不伺候了。”
李含章失笑,“那有这么简单,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什么身份,虽我不觉得比她们低人一等,可谁叫咱们势不如人了。”
这伺候甲方爸爸,李含章还是有些经验。
雪鸢有些气呼呼的开口,“福晋与二爷平日里受了小姐不少好东西,可一到这时候,也直接丢下了小姐让她们欺负。”
李含章到不觉着受了欺负,怎么说了,只是觉着这甲方爸爸有些不好伺候而已,不过就是喝酒,倒也不是让人难以接受。
“好了好了,我的小管家婆,知道你是心疼我呢,乐嘉与二爷也不容易。”
“快扶我起来,我这肚子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一听这话,雪鸢伸手敲了敲脑袋,“瞧我这脑子,都忘记主子一天都没有进食了,小姐,我让小厨房炖着胭脂小米粥呢。”
说罢便扶着李含章从床上起来,又唤了屋外的常月、荷月几人,梳洗的梳洗,穿衣的穿衣。
好一阵忙活,李含章才收拾完毕,见正屋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吃食,便吩咐着,“把吃食移到南窗的软塌上,今日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我想听听响动。”
雪鸢听了便指挥着下人把吃食移过去,口中道:“小姐今日倒是难得的有雅兴。”
“那是,”说罢便出了门往南屋走去,走在穿花扶廊上,远远便瞧着几个丫鬟小厮跪在院中,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湿透了,瞧着下跪的时间可不短。
“这是?”
雪鸢瞧了瞧跪在院中的几人,有些不高兴看了看身后的常月,“也不说让她们跪远些,污了小姐的眼睛。”
常月弯了弯身子,“是。”
雪鸢听罢才在李含章耳边小声解释,“这几人都是其他几房的眼线呢,昨日您在院内闹的哪一出,其他几房都知道了。”
李含章一听,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她借酒装疯的浪荡行为尽然被她们都知道了,尽管内心在疯狂呐喊,面色还是如常。
冷冷的看了看院中几人,“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几人退回给他们吧。”
说罢,便摆手走开了。
雪鸢等几人赶忙跟上。
下午,李含章处理些杂事后,脑子还有些昏沉,便在院子内走动走动,不自觉走出了院门,来到了一穿花扶廊上,廊上有着一片片兰莹花,此时正值花开时节,廊上暗香浮动,廊外有雪鸢几人把守着,她便安心的倚在廊上假寐。
恰好今日是月末最后一日,按照府中的规定,今日下午是院中杂役一个月中公休的日子,康熙来这李府几日了,却还只是在晓风院中活动,对其他院子一无所知,于是便趁这个机会,打算好好的游览一下这李府。
穿过重叠的假山,出现的便是一条长廊,康熙正要上前,却突然从旁边闪出一着杏色纱裙的侍女,赫然是小姐身边的荷月。
荷月也有些意外康熙此时出现在这里,不过小姐正在里面休息,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便轻声开口,“去别的地方转吧。”
荷月性情温和,康熙遥遥向里边望去,远远的瞧见一淡紫色的纱裙正半垂在地上,露着一双粉色的绣鞋,能让荷月守在此地的且光明正大的占据着长廊的,府中只有一人。
康熙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便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
康熙悠得停住了脚步,有些茫然的转过身子,就见荷月旁边站着一月白色的身影,月白色因着与寿衣的颜色相似,府中的下人就算真的有近亲离世,也不敢公然在府中穿此颜色。
但唯独府中有一人例外,因着名字有雪中鸳鸯的意思,大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一等丫鬟便偏好此色,就是府中的主人也是同意的,毕竟李含章并不忌讳,那雪鸢自然能穿。
康熙一双丹凤眼看着雪鸢,明明是丝毫情绪未露,却还是让雪鸢有一丝压迫感。
雪鸢稳了稳心神,侧头轻瞟了瞟廊中的身影,沉吟了片刻还是道:“你进去吧。”
荷月在一旁有些疑惑,不过她们一向听命于雪鸢,虽有疑惑却并不会置喙,只是心中默默沉思。
听雪鸢如此说,康熙却并不意外,与这位大小姐前几次相处来看,这位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便迈步上了台阶,缓步向前。
李含章迷迷糊糊只见听见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继续酣睡,侧着身子一双胳膊压在脑后。
耳边是隐约风吹过枝条的声音,倒是惬意又悠闲,如是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含章感觉脸上有人影闪过,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便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中的审视的意欲浓厚,康熙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睡得如此香甜,就算有下人守着,也不该如此,实在是不像是汉家女子,就如现在的满洲小姐,也不会这样。
李含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男上女下的姿势实在是让她没有安全感,她便放下双腿,想要站起身子,谁知双腿蜷缩着太久了,脚上已经麻木了,便要向后跌去。
康熙早有预料,眼疾手快的扶着她的后腰,随后向前一拉,李含章便跌进了他的怀中,康熙眼角突然看见右边假山的角落里站着一蓝色身影,瞧那样子似乎是杨嬷嬷。
康熙心思一转,便接着李含章身上的力量向后一到,往花丛中跌去。
李含章原本以为康熙能稳住身子,大不了跌坐在他的身上,谁知他这么没用,竟然被她一撞跌进了花丛内。
随着她一声惊呼,两人滚到花丛中,这花丛看着平整,谁知却有一道不惹眼的小斜坡,两人随着力道只好抱着一团。
康熙抱着身上的女子,感受着她的玲珑身躯,下身不自觉的有了反应,好不容易停下后,两人都是衣衫凌乱,等雪鸢几人赶到,两人这模样真是容易引起误会。
李含章坐直了身子,有些气愤的看向康熙,“你干什么吓我?”
康熙瞧了瞧她毫无平时光鲜亮丽的模样,此时的她头上还沾着一丝青草,脸颊上也有一些泥垢,领口微乱,气红了的眼眶,暗道:倒是比平时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可爱了许多。
想着到底是让她受了些罪,便缓和了眼神,有些无辜道:“小的只是想过来瞧瞧小姐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李含章扫视了雪鸢几人,见她们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颅,才又看向康熙,他的话她自然不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康熙见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心下好笑,却动了动下身,“小姐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李含章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坐在康熙的腿上,顿时有些尴尬,火烧火燎的起身,心中想着,她本来就馋人家的身子,这次还直接坐在了人家的腿上,这人不会以为她是古代大龄痴女吧。
李含章在雪鸢等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这次是意外,就不怪罪你了,以后少在府中闲逛。”
说完又瞧了瞧康熙的神情,才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等走过拐角,不自然的伸手揉了揉胸前的两团软肉,没想到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样子,胸膛却坚硬的很,这地方想必都青紫了吧。
康熙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瞧着她看不见身影后,才又向角落看去,此时那里却空无一人,勾了勾唇角,满意的回屋。
屋内无人,今日休息,刘林中午用过膳后便出门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一到休假就往外面跑,临走的时候还想拉上他一起,康熙知道自己身份应该不简单,如今没用记忆,不知外面是否安全,还是蛰伏在李府内比较合适,故此拒绝了他。
到了屋内,刚坐下片刻,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康熙指头敲打着桌面,暗忖:来的倒快。
起身打开房门,屋外站着的正是一脸笑意的田鹏。
田鹏今日一人过来的,倒是没有带着那群小弟,见康熙开了门,含笑道:“黄三兄弟,我今日过来可是给你赔罪的。”
说罢,举起手中油纸包裹着的食物,左手还提着一瓶酒壶。
康熙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让开身子放他进屋。
田鹏舔着脸进了屋,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看着康熙,“黄兄弟,前几日的事兄弟得罪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看如何?”
“你这是变脸够快的啊,”康熙坐在桌前,意有所指道。
田鹏也不遮掩,点头承认道:“这不是如今院子里关于兄弟你的传闻颇多,我也是怕不小心走了眼,得罪了真神嘛。”
康熙笑了笑,这人倒是有趣,“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回吧。”
田鹏也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是个小心眼的,没想到倒是宽宏大量,倒是有些佩服,想到这儿,田鹏又小心开口,“黄兄弟,我问一句,你与大小姐...”
瞧康熙目光沉沉,田鹏顿时心里一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兄弟我也就随口问问,你不说就算了,对了,你也知道前几日我也是受人指示的,兄弟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多说了。”
说罢站起身子,“菜与酒你留着,我就先走了。”
说罢拱手抱拳后便打开房门自己离去了。
康熙这才对此人有些刮目相看,只能说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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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一场秋雨过后,空气中都有了一丝凉意,李含章在里间沐浴,泡在水里,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惬意的叹息一声,雪鸢安静立在她身后,为她轻柔地按压着双肩。
飘飘渺渺的安神香在房中游荡。
李含章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浴桶边上,脑中闪过白日里康熙的面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侧头带动着阵阵水声,向身后问道:“雪鸢,你觉不觉得黄三这几日有些奇怪?”
雪鸢一听,心中微惊,停下手中动作,“小姐怎会这么想?”
今日荷月本已要打发走了黄三,是她拦住了,并让黄三进入扶廊内,要是这黄三有问题,那她不是把小姐推入险地了,看来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今日这事的确是她越俎了。
说完又小心翼翼开口,“小姐,今日都是奴婢放肆,放任那黄三进入廊中,才让小姐如此狼狈。”
李含章自然知道这是雪鸢的一片好意,并未怪罪,微微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觉着他前几日明明已经直言拒绝我了,可这几日又时常出现在我的面前,心中有些疑惑罢了。”
雪鸢听罢,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才道:“这黄三瞧着应该不是蠢人,他一边拒绝小姐,一边又极力靠近小姐,是不是有着其他的意图啊,还是说他失去记忆也有可能是骗取咱们信任,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接近我们的?”
雪鸢越说越觉得这黄三不简单,那里有这么巧合的事,如此俊俏的公子深更半夜出现在荒山破庙之中,还失去了记忆,恰巧这相貌深得她家小姐的喜欢,从而进入李府,小姐主动求欢却直言拒绝,后面又故意接近。
雪鸢惊异开口,“小姐,这黄三咱们还是要留个心眼才是。”
李含章轻蹙着眉头沉默半晌,道:“与他同住一屋的是谁?”
这事是雪鸢亲自吩咐的,她自然最清楚不过的,回道:“奴婢亲自吩咐的,让他与刘林同住一屋的。”
刘林这人李含章不陌生,又想了想,才开口,“你后面让刘林多盯着点,看那黄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汇报。”
雪鸢点点头,见李含章已经站起身子,赶忙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细软的月柔布轻轻的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
李含章走出浴桶,穿上肚兜与长裤,外面刚套上外袍,就有小丫鬟来禀,“小姐,夫人过来了。”
昨日早上才请过安,这么晚了还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李含章披上外袍,便向外走去,“还不请夫人进来。”
傅氏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头上插着两只玉钗,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而入。
进了寝屋,便沉声吩咐左右,“我有些话要于小姐说,你们都下去吧。”
说罢又看向雪鸢,“还要你把守在屋外才是。”
雪鸢与李含章对视一眼后,才屈膝行礼,带着一干下人退出了房中,自己走在最后,亲手关上了房门,稳稳地立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