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抓着一个,腿下枕着一个。
正聚精会神地编啊编,耳畔不期然象棋一道清脆的拨弦声。
你猝不及防。
只感觉身下一空,带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透双子,叽里咕噜滚落下方骤然打开的障子门里。
鸣女没有摔死你的想法。
但被牢牢护在怀里的时透双子,结结实实砸在胸口的瞬间,你还是眼前一黑,差点就断气重启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是梦吗?”
时透双子清醒过来。
慌忙从你身上爬下来,紧张地围在你身边。
眼前扭曲无序的空间让他们震撼地无法呼吸。
“你在干什么啊,鸣女?!”
你小脾气顿时爆了。
抄起迭席上燃着的油灯,狠狠砸过去,“一声招呼都不打,擅自把我带过来,我有说过要跟你叙旧吗?”
鸣女不背锅:“这是无惨大人的意思。”
你心下一慌。
下意识瞟向自己身边的时透双子。
那一瞬间,心跳如擂鼓,快得仿佛要跃出腔子!
“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你脑袋嗡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找好借口,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下巴,迫使你转过头,跟一双不善眯起的梅红色鬼目对视。
“结弦姐姐!”
“你放开我姐姐!”
时透双子没见过鬼舞辻无惨。
也不知道现在穿着华丽、气息慑人的女性是谁。
但他们知道她现在的动作非常冒犯,想也不想就要把他推开。
鬼舞辻无惨浑不在意。
只不过是不小心被夹带而来的果子罢了。
对他来说,跟路边的石头草芥没什么两样。
可——
“恶心死了!”
他瞬间变了脸。
梅红色的鬼目森然瞪来。
整只鬼都透着一股子恼羞成怒的愠色。
毫不犹豫斩断彼此之间的联系,再也不想多读取哪怕一秒!
甚至,恨不得把刚刚升起好奇心的自己当场掐死!
“什么都贴,只会害了你!”
鬼舞辻无惨忿然甩开你。
掏出洁白的手帕,无比嫌恶地把自己手指翻来覆去地擦。
“要你管!”
你被狠狠羞辱到。
登时绷不住,破了大防。
明明是他擅自偷窥你隐私,却又摆出嫌弃的嘴脸……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掉进来的太匆忙,日轮刀没放在身边,你绝对要一刀攮死他这个动不动就偷窥别人隐私的狗日小鬼子!
现下,只好解下羽织,蒙住时透双子的头,免得他们看太多少儿不宜的东西。
“我恶心?”
你揣向他屁股,“谁踏马恶心得过你啊,玩女装的死变态!什么都偷看,才是真的会害了你!”
鬼舞辻无惨头也不回。
却能精准抓住你不老实踹人的脚。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好悬没把你扯倒。
你好不容易收回来。
转而怒冲冲踢他小腿,踢了个结结实实,终于爽了。
但这并不妨碍你继续骂他。
“烦死了!”
“下流而不自知的狗东西,看见你就生气!”
“快送我回去,根本不想看你一眼!”
鬼舞辻无惨不理你。
而他不理你,鸣女就更不可能自作主张了。
无法。
你只好搂着时透双子远离他。
时透双子从羽织里冒出头。
他们警惕打量着四周。
神色紧张。
嘴唇用力抿紧。
稚嫩的小脸也绷紧到发白。
可他们却还是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甚至,为了不让你担心,还体贴地主动抱抱你:“我们不害怕,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你心软成一汪水。
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
“结弦姐姐,他是谁啊?”
“是他把我们带过来的吗?”
“没事儿。”
你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小声道,“他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废物,别理他……等一会,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说是这样说。
可你还是没来由的心悸。
总觉得他叫你过来没憋着好屁。
随着琵琶清脆的拨弦声,五个你没见过的下弦鬼神色慌张地出现在下方平台。
你才恍惚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候。
而后,鬼舞辻无惨那蛮横不讲理的态度,也让你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累,死了。”
你唏嘘不已。
你自然还记得他。
那可是你养的第一只鬼果子。
只可惜,捧在手里没两天,就被不干人事儿的鬼舞辻无惨夺走了。
虽然知道他死了才是解脱,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你并没有在那份情绪里沉浸太久。
因为鬼舞辻无惨起了个话头,就开始当场发起飙起来,无论下弦鬼如何回答,都不能止住他裁员的手。
你把时透双子搂得更紧。
捂住他们的耳朵,不想他们被鬼舞辻无惨的鬼言鬼语荼毒。
鬼舞辻无惨那鬼埋汰得很。
惯会无理取闹。
动起手来粗暴又野蛮,毫不讲究。
弄得到处血渍呼啦不说,还会把鬼的脑袋乱丢。
时透无一郎被吓到。
缩在你怀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时透有一郎也脸色煞白。
尤其是看见那只剩下一颗脑袋,眼珠子却还在滴溜溜乱转的下弦之三时,脸色又白了一度。
你手疾眼快。
一脚把同僚脑袋踢走。
再把吓到的果子牢牢摁到自己怀里,不让他们东张西望。
“……结弦姐姐,他就是鬼王吗?”
“听师父说,鬼王是所有鬼的统治者,他看起来好残暴啊,你那样跟他说话,他会不会也揪掉你的脑袋?”
他们努力探出头。
脸上仍残留着受惊的惶恐。
比起担心自己,更担心你的安危。
你先是一愣。
旋即僵着脸,冲他们笑笑:“安心,他不会杀了我。往日,我们就那么相处的,他要是想杀我的话,早就动手了。”
话是这样说。
可你心里却把黑死牟骂了个狗血临头!
你简直要被他气死!
这么多年,你都没说过自己是鬼。
从来束手束脚,生怕暴露什么,吓坏自己的果子。
可他倒好!
才教了他们几年啊,就什么都跟小孩子讲了!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有他这么做祖宗的吗?
你不停腹诽着。
不知何时。
鬼舞辻无惨已经处理完下弦,径自来到你跟前。
梅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俯就着从一开始,就跟着那两个果子不停说悄悄话,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你,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找起事儿:“……你还真是敢说?是不是你已经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你背叛了我,害死了我的上弦之二!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松就放过你吗?!”
闻言。
时透双子震惊瞪大眼。
他们不太清楚什么是上弦之二,但还是很清楚“背叛”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霎时间,无边恐惧涌上心头。
他们明明害怕地发抖。
却还是手拉手从羽织里冒出头,执拗挡在你跟前,试图阻止他像拧掉其他鬼脑袋一样,拧掉你的头。
“不要过来!”
“该死的恶鬼,滚开!等我师父来了,绝对会把你杀了!”
“是又怎么样?”
你叹了口气。
把没分清大小王的他们摁回羽织。
确定他们不会正面承受鬼舞辻无惨那阴鸷可怖的目光后,理直气壮回怼,“这么耿耿于怀的话,你可以给我磕一个,学会感恩。”
此话一出。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却笑了。
无所畏惧跟他对视:“‘一百年来上弦之位从未变动’的鬼话,骗骗下弦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下弦被你骗你,真的无所谓,反正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眼一闭不睁,就安安分分下地狱去了。可您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不会emo地辗转反侧,咬着被角偷偷地哭吗?”
“你仔细想想,我都没在下弦面前拆穿你,是不是已经足够给你脸了?你不给我磕一个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无惨,这么跟我翻旧账,那可就真的有点不太礼貌了啊。”
鬼舞辻无惨并不是嘴皮子很利索的鬼。
现下被你一通抢白,哪里还说得过你?
只好恼火地怒目而视,恶狠狠骂你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你由他骂。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但事后,他并没有放你离开的意思。
反而板着脸,向你询问起一说起来,就让他如鲠在喉的人和事。
“不认识。”
你回答也简洁。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缓缓道,“那都是快四百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至于耳饰……”
你叹了口气。
眼瞅着他又ptsd了,怜爱道,“那又不是什么专利纹样,缘一有了,其他人就都不准有……无惨,你都是千岁老毕登了,心态要稳重点,这么易燃易爆,真没有一点鬼王该有的体面,小心别的鬼不服你,叛你妈的。”
“闭嘴!”
他不接受你的好意。
戾气十足瞪过来,“所有鬼中,还有比你更爱反叛的吗?”
你好笑:“看看你,又在翻旧账……明明都是你的错,偏要来怪我,我不反你,还怎么维持做你爹的体面?”
鬼舞辻无惨再也听不下去。
觉得你牙尖嘴利的,糟心极了。
让鸣女把你扫地出门,再也不想看你一眼。
而你,刚落回榻,就被骤然从窗外扑进来的金子银子撞满怀!
它们还算有分寸。
没有叽叽喳喳把还在睡梦中的时透父母吵醒。
只是粗鲁地把你挤到一边去,亲昵地自己喜欢的双子亲亲蹭蹭。
再次回到熟悉的家。
时透双子紧绷的精神得到舒缓。
他们纷纷松了口气。
却没心思跟爱宠亲亲抱抱。
赶走聒噪的金子银子,抓着自己的刀,一左一右抱住你胳膊,心有余悸地跟你吐槽那鬼王真是残暴嗜血,可怕得很这类的话
“确实。”
你点点头。
煞有介事告诫他们,“所以,你们千万要离他远点,就算万不得已,也不要跟他起冲突,容易死。”
时透无一郎:“结弦姐姐,你不怕他吗?”
你:“……怕的。”
时透有一郎:“那你以后也不要那样跟他说话。有几次,我感觉他是真的想杀了你。”
时透无一郎也附和点头
你从善如流接受他们的建议。
他们这才彻底安心下来,抱着你的胳膊,很快睡熟过去。
一夜安稳。
翌日。
他们重新恢复活力。
跟金子银子玩得开心。
你却不由得陷入沉思。
思索着接下里自己究竟怎么做才好。
下弦裁员,昭示着不久之后,鬼杀队就将跟上弦之鬼发生正面冲突。
你倒不是不能直接告诉金子,让鬼杀队提高警惕,对于任何疑似有鬼月之鬼出没的地方,多派人手。
可依着现在的鬼杀队,面对上弦之鬼,根本没有应对能力。
去再多,恐怕也是白送。
而你。
不敢离开。
也不敢带着时透双子出去。
就怕自己行差就错,被鬼舞辻无惨盯上。
他是什么尿性,你可太清楚了。
除非黑死牟跟你保证,不然,你不相信任何人能在鬼王暴怒之时,还能保证你的果子不被揪掉。
你可愁死了。
就在你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之际,鲜少有人到来的时透家,再次迎来陌生人的拜访。
赫色的眼瞳。
深红色的头发。
左额上,还有一处跟发色相近的伤痕。
少年站在秋日明朗的阳光下。
眼神清明;
神情憨厚;
耳垂上的花札耳饰在微风中摇摇曳曳。
有那么一瞬,你恍惚看见故人模样。
“请问你是?”
“我是鬼杀队队员,灶门炭治郎。”
说着。
少年深深弯腰行礼。
之后,才继续表明自己的来意,“听柱们说,这里可能有人了解火之神神乐,特此前来请教。”
时透夫妻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生活乡野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说的的“火之神神乐”是什么,但……
他们对视一眼。
下意识望向正站在木屋阴影里的你。
知晓大概是来找你的,见你没有抗拒的意思,便邀请他进来。
而你,在见识过他演练的“火之神神乐”后,就已然明确那是什么东西。
“竟然真的传承下来了……”
你叹了口气。
摸了摸他与记忆中灶门炭吉相似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虽然这是注定的事,但当它真的发生了,还是让人忍不住感慨,人的意志是无限的。”
“当初,缘一只是举手之劳。只是没想到,那竟然是他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痕迹。”
灶门炭治郎有很多疑惑。
但他并没有贸然打断你的感慨。
虽然被早就被柱和剑士们提醒过,你是鬼,但当真的见到你,他才真正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复杂纠结的表情。
你身上并没有其他鬼一样的恶臭。
很多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
但——
“哈啊!”
“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