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蓝生气。
把这个人赶走吧,就像赶走那个心怀鬼祟的beta一样。
“有个词叫做沉没成本,指的是已经付出,且再也收不回来的东西。”江亭观察着公司门口,大致知道alpha通勤下班的时间,快要见到江蓝的身影,他的脸上带出一点温和的柔意。可他口中的话却依然不带任何情绪,冰冷刺骨。
“方裕,你再也变不回alpha的代价,让你觉得不甘心……”
“你越不甘心。就越爱江蓝。”
“当初那个时候,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医务室,很久没有回来。江蓝腺体烧的厉害,那么痛苦的时候,你却在校门口拿着药跟其他的alpha谈笑风生。我原本劝服自己,如果江蓝喜欢你,不论你来找她多少次,我都会当做不知道……”
他那时隐藏在茂密绿植的草叶中,看见方裕带走了意识不清的女alpha,一步一步跟上去,等方裕走了,就锁上门,在医务室不停拧湿毛巾盖在江蓝冷白却又微微潮红的脸上,手心被初冬的冷水浸地皲裂了还在等方裕买药回来——
江亭从来没想过要江蓝喜欢自己。
走到现在都是阴差阳错,从没想过能得到的幸福。不管是临时抚慰前,还是相亲时、结婚后,都没有索求过什么,只要江蓝不厌倦温顺小羊的模样……
江亭转过头来看了方裕一眼,心情平静,做了最后的宣判,“我不能原谅你。”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只有你不行。
只有你不配。
——那一双长睫下乌黑光亮的眼,仿佛审判长一般刺穿人软弱自私的本性。
……
方裕从来都是个薄脸皮的人。
不然被过路的alpha叫住时,他不会停住脚步,而是会立刻果断地承认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女alpha。
他逼自己厚脸皮,不在乎别人的羞辱,不在乎beta的身份。可什么不甘心、沉没成本的说辞忽然刺破了他的保护壳。
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恍惚地咬破舌头,又尝到那股甜美的腥味。
方裕看见不远处公司的旋转玻璃门口出现一个冷淡漂亮、抬头时微微蹙起眉间让人觉得她总是不高兴的女alpha,她在等人。江亭离开了咖啡厅,走到公司楼下,他像分类清理了门口的垃圾一样,把他分到“不配”的那一栏,就披上雪白羊羔的皮,眼含淡淡笑意朝女alpha走过去。
“……少侮辱人了。”
“沉没成本?‘戒烟酒毒’的时候谁会想到这个词?”一个是心理效应;一个是生理本能。方裕在咖啡厅绝佳的“观众席”上目睹比花蜜更甜津津的一幕——女alpha看见自己可爱的omega,不耐烦的眼睛立刻微微发亮,步伐加快。
他嚼着口齿间的腥味,忽然笑了。
“……真该把自己关到那些alpha疗养院做几年牢,就跟那个…疯子一样,说不定,这样我就能好起来了吧?”
他选择了比那个疯子alpha更折衷,也更疯狂的手段——对着镜子,方裕用手术刀割破了腺体。
散发着alpha浓烈而富有侵略性信息素的腺体被侧切开。肌肉痛得嘶鸣。
不是alpha就可以喜欢她了吧?
在一群beta手里拿到了副作用极大的催化针时,忍受着异常的痛苦,在浴室的浴缸里,将它推入分化不到一年、却抵抗尤其剧烈的腺体处。疼痛让alpha喘着气挣扎地遍体鳞伤。
可注射成功之后,那一刻骤然轻松的心情是真实的。
被发现之后学校立刻压下消息,方裕立刻被家里勒令退学,而高他一届的学姐和其他alpha一起路过告示栏,扫过一眼“因病退学”的几行字,连方裕这个名字都没记住。
这样也不错。
让那个拿着药在校门口因为别人的话退缩了一步,犹豫了一刻的alpha消失吧。
给予重望的alpha身份和家里各种产业的继承权都一齐瞬间消失了。
他也坦然承受了注射催化针的后果。方裕被勃然大怒的父母送到国外“深造”。一时间方裕被送到异国,除了几条稀零的人脉外什么也没了。
他学操盘炒股票,从头开始做金融和投资,有赔地一败涂地、落魄到烟都买不起的时候,就把烟换成糖嚼;他跟那个没用的疯子alpha不一样,父母以为他头脑发昏贪玩爱闹,才注射了催化针玩脱了,从来没把气撒在学姐身上……他得回S城去。
方裕吃了苦也没回头,断然拒绝了家里安排的恢复手术后,被打压地更厉害,他忍着催化针副作用在海外打拼出自己的生意圈。
慢慢的,钱像长了眼往他手里钻。
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车?
偏爱挑选什么地段的房产?送她一手提箱的钞票,她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兴趣?
这样想着,他在海外赚钱赚到快疯魔了,只盼着回去……
他在海外买了别墅,反复地挑地址买了许多积灰闲置的别墅堡垒,挑到一处天气明媚的地方就立刻种了百亩玫瑰,放了红色丝绒的大沙发,七十多个房间,都可以放学姐喜欢的东西;一切都是明丽漂亮的欧式风格,和江蓝在一起生活再好不过。等他的航班回国了……
他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江蓝结婚了。
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是江亭,他抛弃脸面也表达不出来的东西,江亭好像天生就会似的……方裕站起身,从玻璃杯身上反射的女alpha身影上收回视线。
学姐根本就不喜欢缠着她的狗。
怎么办?
方裕离开时看见咖啡厅透明玻璃墙上自己格外稚嫩的脸,神色渐渐阴翳。他看自己注射过催化针后,停止成熟化倾向的脸。
玻璃镜面中,他隐约看得出自己原本英俊的轮廓,眉峰高挑,下颌线清晰锋利,只是有些太过年轻了。如果还是alpha,再过几年应该可以脱落地更为吸引人的……
可他始终连成年beta的模样都没有长成。方裕忽然明白了,他笑起来。
他似乎找到了症结之处——因为腺体成熟期打了催化针。
因为没有成熟漂亮的模样他才不被喜欢。方裕要执拗地找理由。
因为犹豫着到底该把什么送给学姐,却迟迟不付出行动,她才会烦自己。一定…一定是这个原因。
不要紧,他都会改的。学姐。江蓝,你再等等我吧。
江亭精心编织的小羊窝的确温暖。他远远地看过一次,那是幢充满让人安心的家的气味的房子。
可等学姐发现了那是一个虚假的虫茧,而自以为温柔善良的omega一直在骗自己……你又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方裕终于从尘封的电话簿里拨出一个号码——嘟一声,接起来。
“…嗯。回来…啊,那时候真是年轻不懂事,把那么危险的催化针打着玩儿……以后不会了。”他边说边按了下停在路边的车钥匙,几句话把电话里的人哄得信以为真。
真的不胡闹了?真的,我刚回来不到一个月,国外也没什么好玩的。…断了关系这么久,怎么现在打回家了。
方裕打开车门,面色不改,对着电话那头讨饶道,我可不想再回国外了,还是这里…最好了。
他挂下电话。开车往前走。
我想…留在这里,留在S城……拿到更多可以送给学姐的东西。不放弃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送再多东西,都是江蓝和小羊的结婚礼物哦。
好想修文(对手指)
或许有二更,或许没有,看我今天论文能不能改完感谢在2021-04-13 00:25:58~2021-04-14 12: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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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格17
◎“浅粉的嘴唇上红红的牙印。”◎
今天下班早。
我处理地又快, 到写字楼下的一楼找了空位坐下,发了条短信叫小羊再过来早一点。两个人可以轧马路一起回去。
他发来短信,问我, 冷不冷呀?我边敲字, 边翘起嘴角,还行吧!就是袖口有点短了,手腕凉。小羊没有立刻回复, 估计是去穿戴衣服准备马上出门了, 唔, 应该还会带件新的毛绒绒的外套过来。待会儿一见到我, 肯定就要把我裹起来。
还要抱我。
到时候把外套突然脱下来, 吓他一跳。其实才不冷。哈哈。骗你的!
我要前台要了杯果汁, 美滋滋地等小羊。十分钟后看到他发到达的消息,站起来走出去, 一眼就看到我的omega笑地眼睛弯弯地走过来,仔细看我一眼, 好像发现了什么,问我:“骗我呀。”
小羊过来抱了下, 立刻发觉我身上正常的体温,声音又软又温柔,“原来不冷。”他袋子里提的衣服哪里是初夏可以穿的?
…把我当alpha宝宝啦?
“嗯?不可以骗你吗?”我理直气壮反问。他开车过来, 帮我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小羊抬头, 轻轻拽下我的衣领凑过来。离得极近的时候,他抬眸看我,眼神温柔地发亮。唇上一热。
两个人温热的鼻息微微交换。
啊, 被他亲了一下。
“可以的。”他蜻蜓点水地, 在我唇上、锁骨上碰一下, 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腥甜羊奶味,温柔地包裹过来,“想骗我什么都可以……”我视线落到小羊浅淡的唇上,伸手轻轻揉了揉可爱的唇珠,侧身问他,“快点回家好不好?现在好想亲你啊。”
小羊退回到驾驶座。
我撑着脸侧目看他,他停车等待通行的时候还轻声细语地安慰我,“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很快……”
每一个红灯小羊都停地很认真。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解释的话最后好像变成他的自言自语了,好像特别想亲的人是他一样。白天一整天我都在网上搜索解析那个“黑莲花omega”的帖子,差不多把事情弄得一知半解了,方裕的意思是——黑莲花omega是小羊,对beta不自知喜欢的女alpha是我。我以为搞错了,小羊那么可爱,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在骗我呢?
手指往下一滑,却立刻发现了一张电车上通勤的照片……真是我??
奇怪…
我什么时候对一个什么beta情根深种了?
接着往下看的时候,我更发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东西。驶进平稳路段的时候,周围没有什么车辆,我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出试探的话术。直接问:“你在学校,白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小羊慢慢减速,快到家了,“今天学校里有几个调皮的学生恶作剧。”
“…什么恶作剧?”
“他们在我放教案的地方藏了一只小蝎子。大概是想吓我一跳。”
“……”
我心脏差点停滞一秒。车停在车库里,回到家,我打开客厅最亮的灯。
把小羊拉到灯光的正中心,牵起他的手,看到了指缝中淡淡的血迹。
今天看那些众说纷纭的评论让我头晕了好一阵,可琢磨了半天,最后才生气地发现——这些诋毁的文字都是放在我的omega身上的!开什么玩笑?!
一些奇怪的账号刻意挑动beta们愤怒情绪,就像吸血蝗虫一样,扒出来小羊的学校,账号信息,甚至任职职位都被罗列地一清二楚。
事情也发展地越来越过火——
有的账号表明是他手下的学生,闻风赶来,在帖子底下的留言褒贬不一。
有说他温和谦逊的;也有说他虚伪做作,戴着温和面具,对人好像根本没有感情似的。
那些好像很讨厌自己老师的人在一条评论下义愤填膺地说今天上课的时候要教训教训他,我给小羊发了几条短信。
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别怕,我戴了手套捏起来的。只是后来处理时不小心沾上的……”当着台下噤若寒蝉的学生的面,一点点解剖干净。
我说,“…你是不是在想,怎么说才能让我不难过,不心疼?”
……
……
学生在教案的地方藏了一只蝎子。他很快解决了。大学时就在学校的附属医院当过手术助手,他极为熟练地、动作缓慢地带起手套,当着所有omega学生的面将蝎子解剖。鲜血淋漓。极为残忍。
他保持着温和的脸,对着蝎子支离破碎的样子露出淡淡反感的表情——这是江蓝最怕的东西。他必须杀死。
然后,江亭看向最吓到僵硬的学生,温声问:“这是你的吧。丢在讲台上了,还给你带回去。”
那个学生平摊在桌面的手机一亮,关注了江蓝被扒出来的旧账号,把江蓝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
他发的博文受到了一条新回复:[你说得对!看到那样的女alpha被这种oemga骗着结婚,真是让人气地睡不着!]
江亭扫过一眼这个学生,打量地他浑身出冷汗发麻,淡淡道:“睡不着吗?你还不够能入她眼的标准。”
没人想过向来温和不发脾气的教授,回击的手段会这么让人浑身发冷。
也没人知道,他过去受人欺凌的时候,是不止一只蝎子的。
……
……
“就这样?”
小羊乖乖点头。
“你的学生不小心把蝎子带到课堂上,你顺便给他们上了医学解剖课?”
小羊摇摇头,“是为了吓唬他们。”
“江亭…这个名字没有小羊可爱。”我才知道这个过去的名字,有模有样念了两遍,还是觉得小羊这个更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嘴唇和手腕都离得好远。不是说好回来要亲的吗?还没有亲呢。我忽然皱眉。这样说话……实在太严肃,太伤害AO之间的感情了!
“你等等!”丢下这句话。
我立刻站起来打开电视,拨到了感情频道热播的电视剧。
电视里正在回播《腺体是芝士奶油做的》。哦,这个剧是校园恋爱,一见钟情,O追A轻喜剧!!很甜的!
然后我站过去,摸摸小羊的头,跟他说,“别怕哦。我找人跟beta打了个电话。”
小羊虽然一点也不怕的样子,可我还是想抱抱他。
“一切很快就会解决了,”我说,然后半弯下身,手搭在沙发背上,眼睛看着怔愣的小羊,慢慢靠过去。
一条腿半压上沙发,啊,空隙有点窄长度不够。算了,直接踩在茶几上吧。我把脚上的鞋子随意甩掉,逼近小羊身前,黑色长发散落下来,痒丝丝地磨了磨他羊脂般柔白的脸。
万分珍重地,我捧起他的脸,对视时认真说,“喜欢你…真的只喜欢你……”
他没有办法不仰视我,湿润的眼睛望上来,抓住我的衣服袖口,“…等一下……”
我把袖子挽上去,几乎是在他唇边几毫米的地方,“…不可以,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