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集训快要结束的几天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正是因为自由活动我才穿上橡胶鞋,到鲜有人迹的一处海滩边去捡贝壳和石头的。遇到别人想碰到也碰不到的女alpha,我提着小桶,只觉得有点倒霉,礼貌性对着她点点头,笑了下,意外的是她竟然也迟疑了一下,朝我点头作为回礼。……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傲和不近人情。啊。如果错怪,错想了她,那岂不是我的错了?】
【这样复杂的想法导致我竟然希望女alpha待会儿最好表现得讨厌人一点。】
【就像她的外貌令人厌烦一样。一直保持着侧过脸,不正眼看别人的模样。想必正是这样的作态,让女alpha可以直接以行动嘲讽注视着她的所有目光。……按说以beta的标准来看,综合外貌、能力之类的,别人对我的评价无非是“平常很沉默”、“出乎意料的优秀”、“有点写作天赋”,可是这些在身上溢满耀眼光环的女alpha来看估计都无法入眼吧?正当我想着如何讨厌她,想快快地走过去时,突然瞥到她手上捏着一只紫口蜘蛛螺。】
【壳口艳丽的紫色简直让人走不动路。她拿起来。很漂亮。】
【走到岩石后,忍不住回头看。是看那只紫口蜘蛛螺。女alpha的鞋子放在一边,走在无人的海滩上,目光时不时落到沙中的贝壳上。裤脚被上涌的海浪沾湿,望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脚踝摆动,不知道会不会被海水吻得微咸。好几分钟之后才确定——她只是在发呆啊。】
【她的脸像尚未成熟的草莓。】
【那是一种微微的红,不含半点情绪。不是毛细血管扩张导致的。】
【是因为健康的皮肤状态。大家不是都忽略了我们才十七八岁吗,包括这个女alpha也是,成年人说的“蛊惑性的漂亮”并不适合形容处于青春期的alpha或者omega。没有发现吗?她应该是一种没被记载过的贝壳。谁都捡不到。紫口蜘蛛螺是一种名字也好听、侧耳能听到海浪的贝壳。集训结束的最后活动中,相互抽取、交换纪念物时我抽中了这个。】
【“这也太寒酸了吧?”有人猜不出这是谁上交的,跑来嘲笑这份古怪廉价的纪念品。】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如果编入一场舞台剧中,这时候就应该设置反转——“嗯嗯,是你昨天还在一起吃饭时幻想过的女alpha上交的纪念品。”表演者的脸色变化想必很能满足观众期待的心情。但我什么都没说,装进包里,谁也没有看。连那个女alpha也没看。】
不复第一次读到时的惊愕,温照绵每每读到这里,想到集训时alpha和beta一起,只有聚餐时omega才和他们一起汇合的事,导致最后教官提议每人任意选择一种东西作为纪念品上交,编号抽选,作为最后纪念时,omega完全是内部交换。不是读到这篇,他都不会知道蔺江蓝送了一份贝壳礼物。
不过,那大概是她送给谈灼的吧。
这个短篇后面也写到了“和她形影不离的alpha”因为没有交换到这份礼物而略微发怒,翘着桀骜不驯的黑卷发,想尽办法,想要找出那只紫口蜘蛛螺落到了谁的手里。
文中第一人称的beta似乎也没有自述的那么平庸无奇。
否则,谈灼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原本属于他的礼物落到了这个beta手里。温照绵不可否认,这些文字虽然在不知事情首尾的人看来十分矫情与无聊,可是,假如和这个作者beta有着同样深藏到、隐晦到即使写出来也难以让人发现的情愫,读起来便格外如鲠在喉。
自我折磨似的。格外、格外难受。
……
【有些神话故事里,贝壳有着崇高的地位。它们被痴迷地雕刻,饰以各种宝石、黄金和五颜六色的彩带。传说朝着天空吹响法螺,就能以对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赶走各种恶魔。*】
【紫口蜘蛛螺也可以吗?】
【我想不行。俄国有个诗人说:“一个夜晚,从宇宙的深渊,一只不带珍珠的贝壳,我被抛上了你的海岸。你淡漠地揉取泡沫,用那浪花,你只顾自己在固执地歌唱,但是你会爱的,你会评价这只无用的贝壳对你所说的谎。*”】
【它不能赶走恶魔,不能带来幸运,只带来一个自顾自的谎言。】
【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属于我,这就是青春期的礼物,我有时候翻出来细看,也会看到腻烦。——但是你会爱的——诗中这样说。我会吗?……也许我会的。有人轻声回答。】
作者有话说:
骂我吧,真的需要骂。弃文也没关系,想收到退订的可以去围脖后台找我。
*选自俄国诗人的曼杰施塔姆。还有网页分析。
*不出意外日更完结。但没有太多小羊和江蓝的1v1情节,大概就是世界线手术的大型意难平现场。还有江蓝没有被攻略前的样子。感谢在2021-09-22 03:15:16~2022-01-26 13:3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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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RPG游戏04
◎“……我难道没有自尊心吗?”◎
*
看过一遍之后温照绵就无法再读下去, 把这篇小说随意放到了茶几抽屉里。有意无意地忽视任何和女alpha有关的消息。
既然她和那个omega已经回了S城,就算蒋鹭真的再被放出来也很难去找她。
蔺江蓝在他心里什么位置?
初恋?恩人?最讨厌的人?……愿意为之做任何事的人。温照绵没有资格将对她的感情仅仅归类为轻浮的爱情。
他学生时代性格就尤为强势,灰色眼瞳在omega间很少见, 凤眼薄唇, 和那个故事中自认平庸的beta几乎没有半点相似。刚入学,在招生办处提笔登记信息素气味写下“类似薄荷”的字眼时,甚至有人觉得是他弄错了, 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真的是薄荷叶的气味吗?”
比起气芳香, 味微涩的薄荷——
散发出来的, 反而更像一种隐晦的、强势冰冷到不容拒绝的硝烟味。
年末同事聚会时, 有个大学起就和温照绵一起共事的omega还算是少有的熟识, 比他少些棱角, 听说蔺江蓝来A城旅游时很是意动,趁着到吧台点酒时, 忍不住开解道,“你现在还很讨厌她吗?”说着, 点了杯伏特加给他。
“你当时家里……烂成那样子,比江蓝更需要那个机会的, 就算是竞争,也不用记恨这么久吧。”
“再说也没听说她很在意,说不定早就不记得你抢她进部门的机会了。本来人家的家世也犯不着过来辛苦, 就是为了躲那个疯子alpha而已, 没了这个机会,不是也顺势去了别的城市吗?你老是抓着不放也没意思,心放宽些不好吗?”
颇具安慰性质地, 熟识的omega拉着温照绵坐在吧台上, 把酒推过去。
“喏。温大会长最习惯喝的伏特加, 无色的,不甜不苦不涩的那种,除了刺激之外一无所有——所以说你为什么会习惯喝这种酒啊?”这其实和他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有点相近,一样激凉冰冷。
温照绵接过去喝了一口却没有解释。
结果尝到了浓郁的果香。
是柑橘的气味。
“你是故意点这个的?”温照绵皱眉,放下酒杯。有些不悦地别开眼睛,低头,理了理手腕边上漂亮整齐的青石袖口。
他神色晦暗不明,没有点明朋友点的酒包含近似女alpha信息素的气味。在omega朋友看来就是逃避,见状有些无奈,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是啊,我当然是故意的,难道会长真的不喜欢这种气味?为什么不承认?”
“别人都说你讨厌……我就不信。”
和他认识好些年,有过几段恋爱经历的omega好友也对此看得更透一些。
“说起来你们本来就很相配。当初omega中最出挑的,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你?”
问话中饱含义愤填膺的滋味。好像被半路截胡的当事人就是自己一样。
omega朋友自顾自地替他抱怨了不平,见温照绵拨弄手腕上的袖口。
树莓柑橘伏特加被远远推到一边。
大学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omega会长进入社会后有了很大变化,惯常一副长袖善舞的样子,可骨子里有些个性却难以改变。听了这么多话,视线始终如一,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动摇的表情。omega最后也只叹了口气离开了。他不知道对温照绵来说,退婚那件事根本不复杂。
说起来也很简单。
尽管是女alpha,蔺江蓝的父母也对自己的女儿过于偏爱,偏爱到对她的配偶也尤为苛刻。
温照绵主动拒绝了。
他知道女alpha对他并没有恋人之间的情愫,甚至没有记住他的姓名。
“……我难道没有自尊心吗?”这就是他当时站起身离开前,居高临下掷出的最后一句话。难以形容温照绵在女alpha父母的提议面前,那十几秒内,心里陡然燃起的那种冰冷的耻感、与淡淡怒火。要求一个alpha娶她根本不认识的人,随便就缔结婚姻吗?恳求一个很难被看出喜欢这个alpha的omega考虑接近她,无条件去包容她,也不过是愚蠢的单方面付出不是吗?
订婚的事情还在商议时,温照绵就觉得过于草率。带着些不知名的怒火断然拒绝了。
可自尊心极高的omega当时并不知道,蔺江蓝和蒋鹭的事情严重到了可怕的地步。
必须快刀斩乱麻——
才能让失控的一切都回到正轨。
如果他知道那时候需要这样一个omega出现,也许……是会犹豫迟疑的吧。
*
后悔吗?轻易放弃了本不该放弃的,固执坚持了本不该坚持的。
温照绵不觉得后悔。
只是没有想过女alpha的性格是那样的,不敢想象她会真的接受一个人,就那么轻易地、仿佛天作之合地产生了爱情。衬托得其他阴影的故事可笑,对她敬而远之的beta,求而不得的alpha,想要厌恶她却被吸引的omega也不在少数。
温照绵离开酒吧时饮尽了高脚杯里的酒,叫了车回到家里。
一楼大厅开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照着螺旋楼梯边放置的一架钢琴。
三角钢琴占用的空间很大。
他的养父就坐在那,并没有发现温照绵回来了。温槐名义上是他的养父,在A城待了好些年,往常就住在这栋以前他们一起生活的别墅里,这些天温照绵办公的地方离这边近,他才强忍厌恶翻找出原来塞在纸箱里的钥匙。毕竟这房子也是他买的,在付不起房租时温照绵四处找临时工作供起来的住所,后来有了钱便索性买下来了。
温槐也住在这儿,一直住在这房子里。
起先这房子是他们继承的的遗产之一,后来差点被抵债,最后就只剩下这栋房子。
早年温照绵被收养时,他也曾为第一次走进过的顶级别墅惊叹过。
一座象牙白的、对于小孩子来说过于巨大的城堡似的。
大得让人敬畏。
只可惜过了两三年的好日子,接下来全是还债的时候。
后来温照绵在家中偶然找到一张一家四口的照片时,发现了所有真相——弃养、病死的beta母亲、酗酒发病的alpha父亲,还有欺瞒自己忙着交“朋友”的omega哥哥。十多岁的温照绵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以养父的身份领养自己?怎么会有傻子,会愿意拿几十万几百万为那些毫无用处的奢侈品买单?
破产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甚至比温照绵预期的要早一两年。
无法适应拮据窘迫生活的不是在福利院生活了十多年的温照绵,反而是从小待在父母身边的omega哥哥。
他冷冷地着看温槐去找那些“朋友”,忐忑地出门,失魂落魄地回家。
并不是所有omega都有像他的哥哥那样一滩烂泥似的性格。
只有温槐才能让他的生活犹如水鬼缠身一般,令人无比窒息。
学校里的有些beta也是通过温槐,才知道了“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正过着窘迫的日子,大肆宣扬出去。其他的omega知道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很少背地里讨论,偶尔更配合温照绵的工作,反倒省了很多事。至于alpha,那一学年他们忙着和转来一年多的蔺江蓝打好关系,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事情没激起什么水花,有几个beta很是不甘。
平常就对温照绵有些累积的不满。
有一次,温照绵省了午饭,一个人正在办公处的广播室处理稿件,被堵个正着。
温照绵手上一堆被打印出来的桃色稿件。很难想象那是一些平日里寡言少语的beta带着恶意嘲弄的眼神,塞到他抽屉里的。beta们说,“你在广播里念这些稿子,念一份我们就帮你买回股票,童叟无欺,不过呢——一定要在江蓝学姐在的时候念,大声点,让她听见让她知道你有多下贱恶心……”
“自以为是omega就看不起和江蓝学姐接触、说话的人,还不放人进来。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时候啊。”
他把那些稿子慢慢对折,听着这些侮辱性的话,有些深的眼窝在睫毛下垂时凸显出一种冰冷,不到二十岁、身高其实比一般omega要高大些的温照绵从来都没那么乖。也没那么好欺负。
那时候温照绵和蔺江蓝谈不上半点熟。
也只不过是在学生会一起共事,偶尔见过几面,印象中有个好皮相的女alpha罢了。
他不喜欢那些无的放矢的beta,找一些无聊的借口来学生会。对方无功而返他也没有一丝愧疚。
更因此对这个女alpha产生了极大的恶感。
温照绵将稿纸折到足够的厚度,转过身,对这些beta说:“跪下来。”……什么?!这些嚣张的beta脸上的表情大致如此。他嘴角展开一点恶劣的笑,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半的理智,却懒得阻止自己渐渐滋生恶意的行为。将稿纸轻轻击打他们有些惊疑的脸颊,视线持平,声音冷冷反问:“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一无所有吧?大部分omega的支持,人脉,更别说也很少有能公开对我表示反对的alpha,那些股票房产我很快就能拿回来的。”
他蹲下身,盯着这几个脸色瞬间惨白的beta,深觉这世上人的视野是有参差的。
轻声问:“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的能力。对吗?”桃色的稿件,就算不读出来,也能将人的脸抽出熟烂饱满的桃色。温照绵的名字一贯很有迷惑性,他从不从轻处理,做事情也不紧不慢、按步骤一步步处理好。几乎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也许是到了临界点。
也可能是急需一个合理的发泄渠道。
他长期赚来的钱,全都变成了omega养父梳妆台的香水和冷面镜子、付款的账单。每每被斥责完,温槐双眼泛红地应了,可下次被人当做提款机时依旧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