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alpha总是那么平静地、淡淡地走着,和温槐说完话后就没有再看他一眼。
温槐跟在后面,就算能隐约感觉到其中一瞬间无意的温柔,也知道那是她下意识的姿态,和他无关。温槐拍她走路,在alpha的人群中走路,在去往学校偏远的经典电影赏析课教室的小路上走,在校门口私家车的方向走。校服白衫内的一段腰腹又直又紧,带着胯骨往前运动,她走的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蒋鹭的车总是跟在她的车后走。
路上两个人偶有眼神交汇,其中一个就会微微点头。温槐拍到的其中一张照片里,是车窗内女alpha的一张脸。
照片的中央还有另一辆高级车的身影重叠在这之后。那双黑瞳孔从照片中女alpha身上移过来,对准镜头,有些毛骨悚然地穿透了过来。
从女alpha轻略过温槐偷拍的事情,到学校组织夏季经营综合班露营,蒋鹭每每看见温槐,视线都会停滞一两秒,那目光与alpha、omega的性别毫无关系,诡异而冰冷,好像在轻轻打量着什么死物,并让他成为那样的东西。最终却想到什么,因为什么不知名的缘由放弃了。
那种视线给温槐的感觉不止是战战兢兢——就像被暴露在冰冷亮白的车前灯身前。
所以当所有人都因为蒋鹭和蔺江蓝曝出那样alpha之间的“丑闻”而惊诧,针对前者激发出尖锐的指责、各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时,温槐只觉得——
他们之间终于发生了什么。
*
从A城回来后我投入了积极的工作,小羊也销了学校的假。偶尔下班去接他,牵着他的手,我路上突然想到:结婚前我和小羊都没有约会过!
A城发生的种种事情我都不怎么在意了。
回来十几天基本不去回想了。
我摇了摇他的手,有些难以置信地凑到我的omega耳边说,“我们结婚前没有去看过电影。”
严格来说,和喜欢的人互相喜欢并约定一起去做某件事才叫约会,相亲的时候我还不喜欢江亭,所以做什么都不算“约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跟我一块儿走进贩卖新鲜食材商店的小羊在选晚饭的内容,闻言,他转过头,手上捡了两颗青翠欲滴的青椒进保鲜袋里,“可是我们结婚后一起看过了啊。”
江亭说的时候眼睛也笑起来。他一身黑运动服,黑衬衣和长裤。外面是深色套头衫。
穿得很干净,很有居家omega的气质,付款的时候营业员似乎一下就看出我们是一对了。
他说的是结婚前两个月我们在书房的休息隔间里投影经典ABO电影看的事。那时候我还只有一两分喜欢小羊,他不经意间提议,我也干脆地答应和他一起看,但观影过程倒不是非常愉快,我压根无法理解电影里alpha和omega碰撞出来的、独有的激烈感情,总忍不住出神。某些指向性太明显的台词在声波抵达耳边之前就会变成小小的、尖锐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隔了一层薄膜似的,让人无法听清。
好在那是部写满心动细节的青春纯爱影片。
情感真挚,也不算太过无聊。
回到家,我想起一些模糊的电影画面,突然好奇之前那些我听不清楚、看得费解的画面都在讲什么,趁江亭在做饭,打开投影仪看了眼。
小羊喜欢在家里做饭,厨房的位置在客厅后面,空间不大不小,足以容纳三四个人。这会儿我没去帮他,反而把江亭也拉出来,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待会儿再吃饭,先把这个电影再看一遍吧,我去找红酒!”
江亭擦干净手上的水,愕然一下,很快就顺着我的想法,走到沙发边调客厅灯的光线明暗。
“……原来她是个alpha。”电影开始,我看着出现的主人公心想。
电影内容很简单,年轻的alpha和纯美的omega之间“傲慢与偏见”式的爱情故事。
之所以是经典,不仅因为俗套的框架下耳目一新的内容,还有其独特的、动人的配乐。
在影像里的alpha与omega互诉衷肠时,背景音乐变得很美,像一块儿粉色的玫瑰石英衬托在情感的底色——江亭坐到我身边来,他喝了酒之后脸红脖子红,眼里带着点水汽看人。我觉得小羊想亲我,很开心,俯身凑过去亲开他嘴上湿润的水痕、慢慢舔干净。他的视线也朦胧起来,但也很安静,想靠我近些似的……亲了一会儿,回过神时他几乎已经坐在我腰腹的位置了。omega的腺体还没有变得软红滚烫,可是我的omega眼神已经变得很黏,有些克制不住地,从我的眼睛滑到嘴唇,到锁骨到手腕,然后握住,拎起来轻轻在手腕内侧亲了一下。
微乱的衣袖,摩擦了下omega裸露的手腕,我窄皮带的金属扣好像磨到了江亭。
他稍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抱住我。
好可爱。
影片里那个长相稚幼纯美、被爱人肉麻地叫做草莓糖芯的omega,远没有我的omega可爱。
话说为什么好多人只觉得江亭耐看,没有人觉得他超好超可爱的吗?想到这,我忽然有点不满。亲吻的时候开小差是大忌。我一时间睁开眼睛,不免看到电影正放到一段平行式和交叉式的蒙太奇,播发的内容跟omega没有关系,反而把焦点放在主人公和她的alpha好友身上,一组快速切换的镜头色调十分暗——
……
两个alpha在人群中不小心碰到的手背。
课堂上没位置了。alpha和alpha坐在一起,刚好坐在身边。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弥漫。
……
玩笑时,alpha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牵住旁边的手,插入指缝并拢。
体能训练课的换衣室,alpha拿衣服时蹭到了主人公的肩背,神情顿了下,以环抱的姿势,靠近了一下就离开了。
……
那个演员演的实在很真,眼神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时而晦暗,时而明亮恣意。这…真的是纯AO的电影吗?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想到一个人,一个过去认识的人。我身上热度稍散,舌头从江亭口中撤出来,未干的水液散出淡淡腥甜味,我有事和小羊说也懒得吐出来拿纸巾擦干净,干脆顺着喉咙咽下去,都已经做过很多次,我自然不会嫌弃什么。
“第一次看这个电影的时候,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蒋鹭的事?”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alpha,更无从得知身边人的第一性别,现在我才反应过来。
江亭脸上湿了一片,小臂上也是湿的。擦的时候点了点头。只是很轻快地说:“现在已经不用问了,那些事情没关系的,你不会再有事了。”他的肤色并不比我白,所以露出来,在灯光下更有一种明亮的性感。呈现出一种omega的攻击性。嘴唇的顶尖揉硬了,不粉,更像豆沙的暗红,仿佛一起舔.弄会很好吃似的。
他抚摸着我的脸,充满爱意,肯定地对我说:“我不会让蒋鹭来找你,江蓝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我很爱小羊。
像人要喝水吃饭一样,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时候我想到一些事,模糊的记忆又重新浮现,生理上有些不舒服,头脑神经都些微不适起来,只好安慰式地摸了摸小羊的脸,回应小羊的话,不打算和他继续亲下去。只是在想:蒋鹭的病,已经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蒋鹭是江蓝的朋友啦。
他喜欢她,骗了她,还被拒绝了。
唉也是建议不要买这篇文了,要不等完结吧。围脖我登不上去,专栏罚红牌是因为不能在围脖写,那我就算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事,不用担心)
第43章 RPG游戏06
◎“绝非alpha间的排斥反应。”◎
S城主街区的著名地标边, 有一座很跨度很大的天桥。桥下明亮干净的流水潺潺。
有很多旅游照里都有这桥的身影。
桥头设置了一座alpha紧急药品救助站。
这些救助站是专供一些具有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alpha使用的,算是公益设施,而其他性别的救助站则设置在这座城市别的位置。所以这天桥边常有一些气质特殊、精神样貌颇有些邪异抑郁的alpha徘徊。
这些天, 这地方有个alpha每天都准时来。
大概晚饭前后。
天一暗了, 他就到这儿桥上站一会儿,不抽烟,只是冷静凝视着江水。
这alpha的外表气质都尤为突出。
久而久之, 附近也有些人注意到他。
他有一张精专暴力美学电影的导演会喜欢的脸。毫无意外他是个alpha。浓眉, 深眼, 似乎经历了许多才酝酿出了身上那苍白阴郁而平静的气质。任由观看者想象这个人发生过什么故事, 这个alpha正在天桥的栏杆前, 毫无焦点地凝视什么, 思考着什么。偶尔路过的几个alpha、beta嗅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焦苦味,冲到了信息腺, 就连几乎闻不到气味的beta也忍不住背后腻出点冷汗,提起警惕, 往外走了几步。
过了会儿,他扣上了黑色外套的排扣。
走进这条街一家药店, 凭着处方要了几件寻常的alpha必备的控制型的抑制药物。
拎着药回了附近的出租屋,药扔在单人床上,他边脱衣服边进了狭窄的长条浴室。
花洒下, 水汽弥漫。
他身上那股锐意的、不淡不浓的苦味顺着背部, 那隐约可见绞烂过血肉的疤痕而泛滥开。
omega溢散信息素的神经集中在需要遮掩的后颈、还有隐私的生殖部位;beta的腺体神经少,最激动时都不足以影响他们的理智。而alpha身上开始发出浓烈的侵略意味信息素时,那气味全身都有, 往往带着一种纯粹的、野性明亮的汗腺气味。并不难闻, 只是赤.裸裸的, 不加丝毫掩饰的性意味。
信息素就是为此服务的。
他边冲澡边在流汗。
在哗哗作响的水流下,他拆开放在浴室柜子里的的备用药品,接了点生水径直咽下去。
alpha的体质不至于让他生病。
处方单子从药盒里掉出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很快烂湿,上面还有他的签名。那一到两年在海兔岛上,一个治疗alpha信息素失衡的诊室内,全室内覆盖着信息素净化系统,带着口部固定器、手脚束缚带的alpha透过栅栏式的呼吸孔,凝视房间窗口打出浪花的海的蓝,穿着白衣的精神科beta医生喊他——“蒋鹭先生”。他在出岛申请上也这样写下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然后被下放到西城军区,回到A城,再抵达S城。
这间出租屋离蒋鹭要见的人很近,只有两公里的行程。
他会去找蔺江蓝,但不是现在。
……
浴室里,脱干净的蒋鹭取出注射器,直刺入小臂的蓝色血管,将调节信息素的药剂推入。
药剂在渐渐发挥作用。
其实那些生理上的治疗是有用的,至于心理治疗,也曾经奏效过。发病时的感觉并不好,神经刺痛,记忆十分混乱,无声的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回忆的缝隙间依稀能听见几声蝉鸣、几句alpha指导教师的加训通知、一点爆珠薄荷烟的气味在燃烧。
浴室里的蒋鹭头发全被打湿,水珠在发梢流成一道细线,顺着干净的眼角飞溅出去。他脊背抵靠在瓷砖墙上,双手按住大腿上一根突出的青筋,一呼一吸,缓缓地吸气,每一滴水珠砸下去都变成一面照映过去的镜子。
他在镜中看见自己——
……
年轻的alpha被强硬地束缚在手术台上。
身体感受到一阵阵锐利的疼痛。
给出了抽动的反应。
特质的封闭颈环慢慢往脖颈深处的反应神经刺入。
……
配合着药物和手术治疗,他们还没放弃低劣的话术,在alpha达到最高催眠程度时进行劝导——“…alpha和omega的结合是美妙的,不要排斥…就像凿开水浪一样的舒服”、“近几年beta在择偶人选中概率也逐年上升,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都可以和他们相处融洽…”、“你的身体在排斥”、“再这样下去alpha的身体机能会有严重损害”、“必须顺从自己alpha的本性”……诸如此类的话像毒气一般倒灌入蒋鹭的耳中。
被捆绑在手术台的alpha眼神微微涣散,依旧有刻在骨子上的冷静,近乎面无表情的脸。
他没有着急反驳,也没有对此露出挣扎抵抗的神情,在高强度的白光灯,引导性强烈的噪音下,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仿佛还能理智地思考这些话的逻辑和漏洞,在痛感中平淡地对医师说:“你说的很对。…可是我喜欢她。”
这份冷静在被催眠的状态下,已显得有些死不悔改和毛骨悚然的意味。
治疗半年后的矫正效果很差,只能说聊胜于无,蒋家对此当然不会满意。主治医师只好在患者往期的学校生活中搜寻蛛丝马迹,分析病因,特殊阶级的混合性别学校有着严格的管理和健全的监控系统,更不用说一些家族对继承人的控制和关注。年轻alpha们对此厌烦,表现出强烈的破坏性,往往监控留下的都是他们砸碎镜头的画面,或者被浸泡在水污中。
蒋鹭的那份监控系统更为牢固,可留下的东西也不多,在治疗大半年后才破解出几段不到两分钟的画面。
被毁坏的监控中只保留陆陆续续的几段画面,画面中是蒋鹭寄宿的单人宿舍。他几次回房间的短暂影像被录入。
尽管蒋鹭的情绪太过隐晦,几乎隐藏住了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意义的痛苦和爱意,可局外的第三者只要一看,略微想想,就会发现alpha表露出的那令人惊骇的偏执感情。
破解出的监控内容不多。仅有几次,晚上夜跑完,蒋鹭汗淋淋地走进去,步伐不紧不慢,越过玄关时没有按下灯开关。黑暗中他走到桌子边缘,停下来,手指拂到桌角,停顿一下。然后轻轻地摸索、摩挲。平视着前方的alpha喉结微微滚动,剧烈运动后的身体状态格外明显,身上,正在渗出一点点灵魂深处的热意,流出汗液,搅着信息素,苦苣苔科植物的鲜腥味入侵了身边所有空间。
不断修复截图,提高清晰度,屏幕外的人才能看见——
那是张集训时女alpha侧脸微笑的照片。
手指点碰在那张照片的蒋鹭面无表情,脸上微微抽动,那是一副极为不和谐的神情。
像一只冰冷的水鸟在取暖的脸。
蒋鹭的父亲从这碍眼的画面中移开眼,转对着他,充斥着怒火责骂:“你在发什么疯!”
摔门走出监控室前,脸上满是看待异类的嫌恶之情。
作为alpha继承人的可笑的表情在监控中却一览无余。彼时治疗期将近八个月之久,被评为病情有所好转,偶尔被带入正式军区的蒋鹭被叫回来复查,看见屏幕中这画面。他面庞清瘦少许,站在有些失真的屏幕画面前,静静地往肌肉流畅的手臂上缠医用绷带,说:“那是我在笑。”和军校生对练撞出的烂紫淤青被掩盖好,蒋鹭淡淡地说,这怪样子是我在笑。
与其说是在对别人解释,不如说那是句对自己惊奇的一句叹息。
监控中的照片位置从桌角移到alpha抑制器边,移到玄关的镜子底下,最后消失不见。